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Boss绑架计划[综]》作者：路人小透明 文案： 三七是一个失败的系统，被宿主不断抛弃后面临死亡的结局，被逼之下，“绑架”了某个世界气运最强大的人类——它受伤他也会受伤，它死，他也会死。 然而，废物系统的计算再度失误，它一不小心绑架了好几个人，还稀里糊涂混成了审神者蒙骗刀剑们的纯洁感情。 隔壁剧组的BOSS和刀们表示倒了八辈子霉【并不】 这是一个【废物系统由于挣扎失败即将被销毁，破罐子破摔拖了路过的无辜大佬共患难】的故事。 大佬们很生气，大佬们很无奈，大佬们实在看不下去了。 “愣着做什么，带路啊。” “必须要去找那些害得我们被迫跟你这个笨蛋绑在一起的混账算算总账！” 〖关于本文看这里哦〗 *接受意见，但不接受写作指导 *会是一篇萌文。主受哦 内容标签： 综漫 打脸 快穿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三七（系统） 作品简评： 三七是个失败的系统，被宿主不断抛弃，面临死亡的结局。走投无路之下，三七“绑架”了某个世界气运最强大的人类。然而，一不小心，绑架的人类有点多，还稀里糊涂混成了审神者…… 本文欢乐轻松，性格各异的BOSS们与非人类系统在阴差阳错下凑在一起，引发了神奇又搞笑的化学反应。主角三七从最初的呆萌三无慢慢进化成情感丰富、鲜活生动的“人类”，他的成长史也是一部BOSS们的血泪史。 第1章 废柴系统37003DS 　　它是一个失败的系统。 　　被制作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归于“残缺品待回收”的分类，就算深怀着不甘逃了出来，成功找到了宿主，也没能成功达到“证明自己不是废品”的目的。 　　——说好的让我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呢？根本没有做到啊！ 　　——不是……我只是，辅助……宿主自己的努力……才行…… 　　——别狡辩了，废物！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被否认了无数次，被抛弃了无数次，它就快被发现了。那时的结果毫无疑问，它会被彻底销毁，连仅有的这点残破的人格都会不复存在，它会被拆除，零碎的部件重新拼凑，构成一个全新的、完美的系统。但那已经不是它了。 　　怂恿当初的它逃跑的不甘再度出现在空寂的芯片里。 　　幸好，还有一点点能量，让它在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谁都好，请帮助我，请帮助我！】 　　【请让我，活下去……】 　　另一个空间，在某个寂静的时刻，主脑的资料库即时更新。 　　信息反馈：xx年xx月xx日xx分xx秒，系统编号37003DS（于xx年擅自逃离，已列入通缉名单）彻底与主脑切断数据连接，粗略判定其核心芯片破碎，主机销毁。 　　主脑判断没有回收必要，已从通缉名单移除。 　　做系统的时候，三七从未有过诸如“寒冷”“饥饿”“疲惫”等等感受，只在资料库中、以及陪伴宿主的时期见到过人类出现这类感受时会有的相关表现，因此，即使现在疼痛的是变成了“人”的它，它也觉得格外新奇。 　　不对不对，新奇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此时的它心中，完全被深深的愧疚填满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消气，除了拆掉我的芯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三七的两腿膝盖和手掌都抵着地面，额头紧贴手背，绝对是最标准不过的谢罪姿势，唯一的缺憾是语气毫无起伏，听上去有些敷衍——这是没办法的事，它的职业病改不了，“我会预测天气，控制洗澡水的水温，资料库里还有几万本笑话大全……” 　　可是，根据目前的情形来看，它的谢罪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 　　“可恶的杂碎，竟敢妄想让本王做区区蝼蚁的仆人！还不把这该死的‘规则’从本王身上撤掉！” 　　脑袋的正前方，金光闪闪的男人显然陷入了暴怒的状态。 　　三七的右手胳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黄金剑，后背和脚踝都有深深的伤痕，血从伤口边缘不断地渗漏而出。同样的伤口也出现在男人身上的同一位置，只不过被黄金盔甲所覆盖，明眼看不出来。 　　“不是仆人。”三七认真解释，“你是我搜索到的最强大的生命，我只有依附于你才能活下去。我们签订的是平等契约，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只要活着，活着就好了，我会报答你的。” 　　男人不但没有消气，赤红双瞳之中反而浮现出更为炽烈的怒意：“用上如此卑劣的契约，不就是想要逼迫本王保护你这杂种的安全？”俊美宛如神祇的面庞滑过狰狞的杀气，他勾起嘲讽的嗤笑，抬脚，要把三七踩成碎片。 　　“呵，真是笑话，本王岂会被杂种威胁！” 　　杀气来临之时，三七还跪在原地，顶多在这时，怔怔地抬起头。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我还是会死，被你杀死。” 　　无论如何都不想死的它抿了抿唇，忽然抬手，抱住了男人就快要踩中他脑门的腿。 　　“大王，你这么好看，踩死我不要紧，你的头发……会乱，还会沾上灰的。” 　　不要嫌弃，这是它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赞扬词语了。因为自知理亏，所以要竭尽全力讨好他。 　　男人：“…………” 　　抬起的那条腿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人类历史上最古之王·虽然大王也没错但莫名觉得土爆了的·突然和杂种签订奇怪契约的英灵·吉尔伽美什，着实很想把胆敢冒犯王之威严的蝼蚁捏成粉末。 　　道理是这样，但实践起来却有障碍。 　　吉尔伽美什无法容忍自己的形象破坏，稍稍冷静一点，刚露面不到十分钟就死回英灵王座这种事简直要把本王的脸全部丢完。再冷静一点，可恶的杂修态度倒还算恭敬，若是屈尊留下来，说不定也能有些许乐趣。 　　不过。 　　还是杀掉吧。 　　光凭让英雄王蒙羞这一点，此人便死不足…… 　　“阿嚏！” 　　“阿嚏！” 　　不合时宜响起的喷嚏声竟然截断了英雄王转得飞快的思绪。 　　还是几乎同时出现的两声。 　　吉尔伽美什：“……” 　　三七一动不动。 　　吉尔伽美什：“……” 　　三七终于支撑不住地眨了一下眼，再打了个哆嗦。 　　“杂种！！！竟敢连累本王染上人类的疾病……咳、咳咳！” 　　怒气迅速满值，突破最高线，然后炸裂，暴怒的英灵一边控制不住地咳嗽，一边拎小鸡似的拎起了同样打着喷嚏瑟瑟发抖的三七。 　　“很好……本王，记住你了！杂……阿嚏！……种！赶紧给我停下！” 　　以上就是三七与被它“绑架”而来的英灵的初次见面，充满危机，时时游走在死亡边境，但幸运的是，结果总算是好的。 　　稍有遗憾的是，它化身为人类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力气把自己和用契约绑来的强者送进选择好的安全地点，就近掉入了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未知世界……的一片湖泊里，挣扎了半晌才适应了人类的身体，哆哆嗦嗦爬上岸来。 　　另外，三七为自己选择的人类形象也很有深意，充分体现了它作为系统的……废柴性。 　　红色的乱蓬蓬短发，勉强能凑成诡异的西瓜头，发旋上冒了一根突兀的呆毛，眼睛则是纯粹的祖母绿，搭配上过分婴儿肥的圆脸，以及短胳膊短腿…… 　　西瓜成精了。 　　还是瓢和皮颜色长反了的西瓜。 　　三七无比庆幸，它的运气这么好，能够以千分之一（指搜索结果差不多有一千左右的大气运者）的概率遇到了大王这样善解人意热心肠的大王！ 　　系统没有记仇这个概念，十分钟以后，它基本上就忽略了“大王”先前如何恐怖地差点把它扎成刺猬，只深深铭记了最后结果，大王宽容地留了它一命，并答应了庇护它这件无比重要的事。 　　其实原话是这样——吉尔伽美什：“跪下感恩戴德吧杂种，看在你除了目的不纯外还算虔诚，本王勉强接受你这个仆人的侍奉。” 　　这句话让那时候后脑勺还在大王脚底下的三七感动得哭了出来。 　　大王真是太仁慈了。 　　它这个由于“残缺”无法像其他同事那样完整地读取所在世界全部情报、被过往的十几个宿主嫌弃再抛弃的系统，竟然得到了接纳！而此时的接纳对于三七来说，是最大的鼓舞和安慰。 　　***** 　　这片湖泊位于森林的包围之中，穿过重重树木的障碍，能够看到背靠一座矮山的日式庭院。 　　院子的角落，树龄约有百余年的樱花正徐徐开放。花影下有人饮茶，有人赏花，其间有稳重成熟的男子，亦有活泼年少的男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被他们簇拥在正中的少年被樱色和服包裹，他不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身边的人们，略显空洞的黑眸中浮现出温和。 　　不知为何，这淡泊的温柔又凝滞了。 　　“十三大人？” 　　近侍愣了愣，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不由出声询问。 　　“别担心，小狐丸。” 　　他突然起身，带着滑落到袖间的樱花瓣洒落在地。 　　“我只是感应到，除了我，这个死寂一般的世界或许……终于有新的审神者出现了。” 第2章 审神者与刀剑男子 　　“……” 　　头顶着省略号的吉尔伽美什面色冷淡，即使脚踩在“仆人”头上，贯彻了王者绝不落于污秽尘土之上的底线，但王尊贵的后脑也在隐隐作痛……不，他无法忍受自己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荒郊野岭多待一分一秒了。 　　“杂种。”吉尔伽美什终于说话了，“给你一次赎罪的机会，去吧，建造一座能让本王落足的宫殿。” 　　金色的英灵微微垂下的眼神威严冷酷，充满了神性的光辉。 　　快要被踩得陷进土里的三七一听，立即惊喜地抬头——没抬得起来。 　　但这不影响它瓮声瓮气地应声：“嗯！” 　　大王暂且挪移尊歩，站在了湖边最高的那棵树的树干上，目光睥睨一切。三七则大受鼓舞，踏踏实实地做起了事来。 　　一张可与大师级建筑师手笔一拼的设计图花费0.001秒就在它的“脑”中成形，就算是在专业领域上算是废柴的系统，严格按照设计步骤建一栋房子还是没问题的。三七从它塌了大半只剩下几立方米的系统空间里翻出一把生锈的大柴刀——比它的人形还要长一小截，哼哧哼哧地拖着柴刀跑到一棵树下，哼哧哼哧开始锯。 　　可别说，它人形的力气还是很大的，没过多久，只听一声重响，树就被它锯倒了一棵，在轰然倒下的同时，压到了后面的一棵稍细的小树，这就是精密计算下的一举两得。 　　三七又拖着大柴刀跑到另一棵树面前，锯啊锯啊，再接再厉。 　　高高在上的吉尔伽美什：“……” 　　伴随着锯木头的连绵不断的、估计要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刺耳咔擦声，他额角蹦起了一个十字。 　　此时此刻，不提英雄王的心中出现了何等起伏，在地面辛勤劳动的三七终于感受到了“疲惫”，这时，能够分出心思体会新奇的感觉了。它流了很多汗，汗水顺着下巴滴下，滑动的细微触感也显得格外清晰。 　　真好哇，人类就是这样活着的吗…… 　　这么想着，它在为大王造房子的过程中稍稍出了点神，锯下来的木材在湖畔堆起了几米高，拖着大柴刀的西瓜小子满脸灰，还在傻兮兮地笑。 　　吉尔伽美什的额角又多了一个代表忍无可忍的十字。 　　然而。 　　在英雄王大发雷霆之前，竖瞳微凛，他的眉间忽然出现了些微皱起的纹路。 　　三七还在砍树呢，砍着砍着，身边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随狂风而来的是骤起的天崩地裂—— 　　它额前的刘海被风掀起，露出下面一双茫然的眼睛。 　　前方十米处，就在刚刚新添了一个人为而致的巨坑，还有几缕黑烟缓缓冒出。坑洞旁边，跌坐着两个被无数金灿灿兵器从天而降的盛况震惊得浑身掉色的人。 　　原本是开开心心奉命过来寻找“新人”的刀剑男子，五虎退与今剑，不由得抱在一起。 　　“新来的——” 　　“审神者——” 　　“好可怕啊！十三大人！！！” 　　三七：“咦？” 　　***** 　　意外情况突如其来地发生，新出现的身份不明人物，引导剧情从野外求生扭转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幸而关于这个世界详细设定的情报也跟着到来了，那，就是！ 　　“——所以，你是这一百多年间，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新人。” 　　宁静的深宅。 　　光滑可鉴的木地板。 　　院外开得绚烂的一树樱花。 　　三七似懂非懂的目光从大块的粉色边缘滑过，悄悄地挪回到对面的几人身上。跪坐在左侧的男子全身都写着严肃二字，与右侧懒散地翘着腿的白发怪人形成的鲜明对比，在这两人的衬托下，居中正座的少年虽然表情淡淡，可漆黑的眸子里显现出的却是专注的神彩。 　　“大致就是这样。”自称是这座“本丸”之主的审神者，被他的侍从们称作“十三大人”的少年落下话音。目光从三七看着还是很迷糊的脸上扫过，审神者沉默了稍许，再度开口：“短时间让你接受还是太勉强了吗……没关系，我可以再解释一遍。” 　　“不用，情报已了解。” 　　回应他的是三七条件反射瞬间切换的机械语气。 　　“已知这是审神者与其通过锻刀集结起的刀剑化身聚集的世界，审神者的任务是率领刀剑回溯时间修正扭曲的历史，但由于未知原因，此世界目前处于莫名的封锁状态，并且仅剩下了一名无法离开自己本丸的审神者和他的侍从。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百年之后，一名还不算审神者的人类孩子神秘出现……呃，对不起，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类孩子说的是我吗？” 　　恍然大悟，三七立马做出标准版的伏地跪谢：“万分感谢对我的认可！另外，再度感谢，能够收留我们。” 　　审神者：“……” 　　是错觉吗，为什么整个事件从这孩子嘴里说出来顿时变得更复杂了。 　　说来其实很简单。 　　这个世界本属于一个特殊的群体，被选中的人类来到这里，成为传说中的“审神者”，他们的侍从与伙伴是古代兵器所化身的刀剑男子，审神者与刀剑一同为维护历史轨迹而奋战。 　　十三是排号，象征着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年审神者家族中最晚到来的小师弟。只不过，不知原因地，除了审神者十三，其余人在某一天神秘地消失，他们的刀剑因为失去了主人，慢慢消失了，最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无法离开本丸的十三，还好他的刀剑还陪伴在他身边。 　　审神者本以为，从过去到未来，他都会保持现状，在时间凝滞的本丸永远地生活下去。谁料竟还有惊喜，神秘闯入审神者世界的三七所象征的意义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没有能够作为报答的东西，大人，需要仆人吗？” 　　三七抬起头，露出一张严肃又很苦恼的脸：“可是，我已经是大王的忠实臣子了。” 　　审神者张口，想说不需要报答，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孩子提到的那个“大王”。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的本丸空着也是空着，你们随意住下就是，不需要什么报答。” 　　“不能白住，要，等价交换。”三七道。 　　——可是你那位“大王”非常安然地霸占了无主的本丸完全没有要付房租的意思啊！ 　　坐在审神者旁边的二人组自然就是他的刀剑侍从，其中那位严肃的男人捏紧了拳头，看向三七的目光无比锋利，就差把这句心理活动大声扔到三七脸上。 　　审神者咳了一声：“长谷部。” 　　男人挺直了背，立马收敛了不满：“主上！” 　　“之前拜托你整理出来的资源？” 　　“是，已经全部按照分类，依序放在锻刀室了。” 　　“辛苦了。那，我们走吧。” 　　审神者站起身，走到诧异的三七面前，向它伸出了手。他似是很久很久没晒过太阳，袖口外的肤色过分地白。 　　“若是有心，你日后常来这儿帮忙就行了。不过，现在先跟我走。” 　　三七问：“去哪儿？” 　　说话时，它已然听话地站了起来，牵着审神者的手，迈着小步子跟上了他。 　　“唔~原来如此，十三大人，您要教这小子锻刀？” 　　之前那个懒散的白毛怪人悠悠地问道。 　　在“什么？！”的背景音下，审神者微微颔首，只道：“小狐丸，你们别跟上来，我自己去就行了。”说罢，木门就在身后闭紧。 　　被撇在里面的刀剑男子自是格外惊诧。 　　锻刀象征着迎接新的伙伴，他们的主上，已经很久没有锻刀了。如今竟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还未确定是否是“同伴”的新人——这么急迫，简直不像是主上。 　　难以想象。 　　不过，或许算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的三七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它被带到了一个堆满了各种材料、温度奇高的房间，走近了看，原来散发着热量的是放置在最里面的铁炉。 　　“要做什么呢？” 　　按照过往的经验，人类对于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应当充满警惕，但这一条惯例对三七无效。 　　三七拥有自带的情绪捕捉功能，变成人形后被削弱了一大半，可仅剩的这一小半，足以让它分析出审神者对它没有恶意。所以它信任审神者，虽然这么问了，但它大致能从审神者之前的话中捕获到此时所需的信息，搞不懂的只有这么做的原因。 　　“尝试着锻一把刀吧，这是每一个成为审神者的人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放在这里，是判断你是否拥有审神者资格的测试。”审神者在进入房间后就松开了三七的手，他面向炉中的炭火，脸上终于映出了些红润的颜色，只是眸色依旧清冷。 　　“如果我没有资格，会怎么样？” 　　“没有影响，你们还是可以住在隔壁的本丸，住多久都可以。。” 　　三七望过去，情绪捕捉功能告诉它，如果它煅不出刀，审神者会有些难过。 　　至于为什么会难过？唔，又是一个程序无法计算的问题。 　　“那我一定要努力锻出刀来。” 　　“不要有压力，实际上，你会来到这个世界，结果差不多不会有偏差了，只不过是因为我急于证明这一点……” 　　审神者不知道三七并不是真正的人类，所以心里至少有八分底气。他带着三七去到铁炉边，在晃动火焰的映照下，从一旁的竹篓里捡起了一块东西，递给了三七。 　　三七攥紧，借着火光看了看，眼睛微微睁大，瞳孔深处闪过无法被人察觉的荧光。 　　分析瞬间得出，是钢材。 　　“在很大可能会成功的前提下，我以前辈的身份说出以下这些话，只是我的想法，可以参考。” 　　“在这里诞生的，将是你的第一把刀。借助审神者的力量，刀剑不再是死物，而是拥有思想、情感以及灵魂的生命，他们会和你缔结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也会成为你的盾牌与利刃。会有什么样的刀剑来到你的手中，这一点谁都无法预测，所以，请务必，善待他们。” 　　三七听得入神，还未说话，捧着钢材的手心又沉了几分，这回叠上来的是一块结实的木材。 　　真的很结实。 　　仿佛手心里一下子托起了相当沉重的负担。同样也是，新奇的体验。 　　“开始了。” 　　炉中的火焰瞬时熊熊燃烧。 　　伪人类能锻出剑吗？三七不知道。唯一能明确的是，在尝试锻刀的过程中，它似乎特别“激动”。 　　真好哇，人类。 　　眼前不知不觉大放光亮，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似是有樱花飘然落下。 　　“终于……来了！新的伙伴……”审神者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三七始终没有在光线的刺激下闭上眼睛，他定定地撑着眼皮，一直到光芒尽散，面前出现了一把…… 　　染血的剑？！ 　　不对，这把剑还插着一个人。 　　裹在白色华服里的不明人物胸口赫然冒出了残留血迹的剑尖。他神乎其技地出现，流着血倒下，与他一起砰地磕到地上的还有——明明没有受伤，胸膛却在出血的三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吼，吾王鲁路修登场了吼 第3章 两个契约者 　　平等契约是三七还是37003DS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收获。具体怎么得到的它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时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估计也是唯一的筹码藏起来，等到关键时刻再用。 　　这个契约表面上能够保证伪人类三七不会被武力值和心智都远超于它的大气运者折腾死，但既然名作“平等”，就说明效果是相互的。三七受伤，契约者会受伤，反过来同理，契约者受伤，三七也要遭罪，只是大气运者一般很强大，后一种情况极少会发生—— 　　……结果今天就发生了。 　　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契约者呢？ 　　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三七也在困扰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系统都是专一的，一次只挑选一个宿主，这个神圣的信条深深影响了三七。纵然按照正常思路多绑架几个大气运者对它来说应该是好事儿，但是，这根本不能抹去它花心（从人类浩荡无穷的词汇库中学到的新词）的事实！ 　　为此它深觉痛苦，甚至压过了如同心脏被剑痛穿的剧痛，昏迷时闭着眼，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是这小不点还未彻底长开的五官简直要皱到了一起，眼泪还在吧嗒吧嗒。 　　“怎么哭了……”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格外地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声线不同的嗓音凑在旁响起。 　　“看着就很痛，另一个人差点就死掉了。” 　　“好奇怪，那个人不是我们的同类吧？” 　　“虽然带过来了一把奇怪的西洋剑，但白衣服的人，不是刀剑男子……”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等他们讨论完，才将三七头上已经失去温度的湿布取下，重新浸了热水。 　　然后，零碎的脚步声消失后，房间中又安静了。 　　三七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四肢和脖子全都僵硬石化，它把眼皮艰难地睁开，直直望见了发黑天花板上多出的橘色的光圈。 　　通往庭院的门大大地敞开着，外界的光线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它花了一秒钟——对于系统来说过于漫长的时间——清除掉休眠后残存的凝滞感，目光微微往旁移了移，就有一抹深色系、边缘隐有柔光的色块撞进了眼里。 　　原来是，有一个人正坐在铺好的床铺边，垂眸看着它。 　　三七也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虽说是“看”，但目光投注过来，实际上进行的是信息扫描及读取。 　　通过立马就察觉到的“契约”，得到基本信息了。 　　姓名，鲁路修·兰佩路基，性别，男，种族，人类，身份，布里塔尼亚帝国第99代皇帝。列于平等契约可选择目标的名单之外，未明确选择失误原因，还待查证…… 　　瞳孔之中微弱的荧光淡下了。 　　三七与被它无意中“绑架”的第二名契约者鲁路修·兰佩路基对视，随后分析出，初次见面时鲁路修·兰佩路基所受的重伤此刻已经痊愈，这也是它能够醒来的根本原因。 　　“谢谢……” 　　“大人你……” 　　两人同时出声，话音撞到了一起。鲁路修立即截住，但是三七却丝毫没有停顿，保持原来的表情和语气，一字一顿地坚持把话说完。 　　“——真好看。” 　　鲁路修一噎，显然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一点儿也不隐晦的开场白。 　　三七对此毫无自觉。 　　“你真好看”是它所掌握的、自觉最真诚最高级的表示好感的赞赏词，从它对大王吉尔伽美什也说过同样的话就可以看出。而且，不管是大王还是眼前这位大人，依照人类的标准，都有着极上等的样貌。 　　黑发的青年面容俊秀，有着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就像三七曾经在某个时间见过的最珍贵的紫水晶，身姿又显修长。他换下了初时带过来的那套染血的白色皇帝服，穿着最为朴素的黑色浴衣，仍旧显得无比优雅。浴衣外披着一件长外套，他背对着投射进光晕的门口，那些光便围绕上身体的轮廓，柔化了稍显冷漠的边缘。 　　“咳，那我还是要表示感谢。” 　　或许是因为三七的外形是个顶多有八九岁的人类幼崽，年轻的异世界皇帝只是诧异，没有觉得受到了多少冒犯，先时仍有些许淡漠隔阂的眸子稍稍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内情，但现在的我能重新得到一次生命，都是因为你。这个结果，倒是比预期的好多了。” 　　“付出的代价是伤痛共享？我很抱歉……好些了吗？”青年这般说着，神情也是关切。 　　三七看了他一眼，坐起来，把搭在胸口之上的被子谨慎地拉到膝盖以下。情绪捕捉系统尽责地传来讯息：这个人类青年的内心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高兴，有的只有让三七完全理解不能的情感集结体。 　　人类的情感为什么会这么矛盾呢？既欣慰又麻木，如释重负，心满意足，伤感，不舍，所有正面的负面的情绪都糅杂在一起，最终形成的就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 　　无法计算。 　　因此，只能粗略做出判断——契约者正处于活着可以死了也没关系的神奇状态。 　　“不要死，一定得、积极地活着才行。” 　　“什……么？” 　　“我现在叫，三七。” 　　“鲁路修·兰佩路基。” 　　“嗯。” 　　一脸愕然的鲁路修猝不及防被伪人类幼崽摸了头，殊不知它这是照搬了数据库中人类表示鼓励的行为方式，心中升起了无比坚实的毅力。 　　“与你签订契约，是意外，不过，我会负责的。”作为“花心”的代价，毅然承担起责任，“怎么痛都没关系，但是，现在要去——请罪。” 　　鲁路修：“……请什么罪？”不好意思，他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三七跨过他的腿，光着脚跑向了门口，不合身的衣服松垮垮地挂在他肩上，还有一截布拖到了地上，却丝毫没有影响它背影传递出的悲壮。 　　“请求大王原谅，我还有第二个契约者，还有，感谢他。” 　　“如果只有我和你，我们都会死掉，因为大王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所以才……” 　　可以说，这是一场极其幸运的巧合了。 　　原本应是两人的契约，契约双方生死共享，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然而，因为未知情况，只差一息的濒死青年自动成为契约的第三人，共享的程度依照各人的体质稍作平衡，才让最终的结果变成三七和鲁路修脱离一起死亡的结局，改为重伤。其中，体质最弱的三七（人形）伤势最重，强大的英灵只分享到了痛觉。 　　然而，即使是最轻的代价…… 　　大王肯定也会超级生气。 　　鲁路修：“……” 　　这下总算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震惊或是动容多少，因为在三七醒来之前，他就与那位并非人类的“王”有过正面的接触。若不是搬出了人类皇帝的身份，毫不畏惧地与其进行了一番王与王的论辩，恐怕他们三个就要同归于尽了。 　　结论就是，三七现在不用太过担心，鲁路修刚想叫住它，可三七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完全看不出气息奄奄躺了好几天的虚弱，居然一眨眼就不见了。 　　视角转到此时已经飞快跑远了的三七那边。 　　它一出去就发现，这里就是大王那天傲然宣布“勉强能让本王忍受”的、据说是某个消失的审神者的本丸，那么，它就知道大王现在在哪儿了。 　　踏踏踏地跑过长廊，脚下的木头隐隐发出嘎吱的响声，三七的目的地是这里最宽敞、装饰最精致的一间内室，果不其然，它快要靠近的时候，就隔着墙，听见了前方不远处的欢声笑语…… 　　咦？ 　　“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是不足以被本王纳入宝库的凡兵，如今看来也还算有趣，那就给你们欣赏本王财宝的荣幸吧！” 　　“哇——太棒了，吉尔伽美什大人！” 　　“呜、呜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呃，是希腊……好像是希腊神话里的赫帕尔神剑……好厉害，它也能变成刀剑男子吗？” 　　将璀璨生辉的黄金宝座搬于与之格格不入的和室，傲然端坐保障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正慷慨地向对他心生敬意的两名刀剑展示他的珍藏。 　　两名刀剑人形是小孩子模样，带着五只小老虎的五虎退，天狗打扮活泼的今剑，恰好是当初出来找人被吉尔伽美什吓得掉色的那两个孩子。 　　三七大震惊。 　　在此等震撼之下，一时忽略了隐蔽踪迹。英明的王早已察觉了它的存在，嘴角微动，冷笑。 　　下一刻，三七被一柄飞驰的长矛勾住了衣领，并且伴随着长矛飞跃了院子，飞跃了围墙和树木枝叶。茅尖深深扎在了隔壁院子的一面墙上，三七挂在茅上晃来晃去，很稳。 　　正坐在旁边品茶的审神者放下茶杯，招呼小狐丸把三七取下来。 　　“大王……原来……对小孩子……那么和善啊……” 　　嘴里晕乎乎地说着。 　　——如果不是那个恐怖的男人对孩童出奇地包容，你可不一定能活到现在啊傻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大王出乎意料能和小孩子打成一片的设定 第4章 充满喜悦的第二次锻刀 　　鲁路修·兰佩路基是布里塔尼亚帝国末代皇帝。 　　之所以是“末代”，便是因为，他将自己打造成最后的暴君，让策划中的正义之人杀死自己，从而达成消灭仇恨、世界和平的目的。 　　利器穿破心脏，一股灼热的液体自疼痛的位置开始膨胀，最终变成了从他的口中咳出的发黑的血。鲁路修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他在千万双憎恨的眼睛的注视下被“骑士”杀死，全世界都为他的死亡而欢欣雀跃。 　　一切都结束了，声音与光芒都远离了他，身着皇帝华服的黑发青年垂下眼睑，嘴角犹带微笑。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这是他赎罪的，最后的方式……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鲁路修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死，清醒过来后就出现在了另一个神奇的世界，只两天，要命的伤势竟神乎其技地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此外还有个问题：根据观察，他好像和一个奇怪的孩子、一个更加奇怪的黄金男绑上了什么生死分担的契约。结果就是，那身重伤被红头发的孩子担去了大半，他目前虽然活得正好，但，只差了一点点——就又要再死一次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不是人类的黄金男。黄金男对突然冒出来的他意见极大，自称从头至尾都是“本王”，他那不把人放在眼里的高傲似乎就是来源于这个称号。 　　鲁路修自是不觉得死亡可怕，但这不代表他想莫名其妙地惨死在一个品味难以形容（还让他想到了真正的暴君）的家伙手下，所幸关键时刻急中生智。 　　——会这么说……你也是王吧，我不认同！同样身为皇帝，你又如何能表现得高我一等？ 　　——呵，苟延残喘、失去一切的丧家之犬，也能骄傲地自称为王吗。 　　——不对！为了我的子民，我做到了……最后一件，能让他们得到幸福的事。至于失去一切？不知名讳的王啊，无论是王土还是臣民，还是当初积攒的财富，都会在时间流逝中彻底泯灭，到头来，谁都失去了一切，只有为王者的高傲尚存！ 　　黄金男不会轻易被这么一番空话说动，这在预料之中，但只要态度能有一些改观，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愚蠢之极。”对方如此冷漠地说着，“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王相提并论，不论生前死后，人世间的所有财宝由吾拥有，人世间的所有污浊也由吾来担负。” 　　“罢了，凭这愚昧的王者之道能说出这等言语，已算是到达了极致。” 　　咚、咚、咚。 　　不知为何，之前误以为已然沉寂的心跳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王来拥有，王来担负，一切……吗？ 　　何等的狂妄，同时，又是何等的伟大。 　　鲁路修忽然感受到了被轻视的愤怒在心中油然而生，伴随着愤怒，又有从所未有的强烈不甘与渴望——而这过于激烈的情绪，又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让他重燃生机的导火线。 　　所以，怎么会被误会想要寻死呢？ 　　借这个机会想起了小不点摸着他的头一本正经说的话，鲁路修忍不住有些想笑。重获新生，当然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啊，只不过，感受着宁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妹妹…… 　　啪啦啪啦砰！ 　　一不小心出了神，手里正努力洗着的盘子一下落地，碎成了几截。 　　鲁路修：“……” 　　一旁，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视线瞥过来，沾了水的两只手慢慢地抹了抹系在腰间的小围裙。 　　“辛苦了，兰佩路基大人。不过，厨房有我就行了，请放心地交给我。” 　　毫不客气地暗示添乱的某人类可以滚了。 　　没有错，此刻在厨房帮忙的正是审神者的刀剑之一，外表很是威严的烛台切光忠。好心的审神者早就考虑到隔壁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会做家务的，便拜托本丸里最擅长厨艺的光宗过去帮帮忙。毕竟，审神者和刀剑们无需进食，而隔壁的三个里有两个都是需要吃饭的。 　　鲁路修：“不，我其实可以……” 　　被误解了，完完全全——被误解了！他过去在家也是会做家务的好吗！ 　　暂且略过厨房的小插曲，在这座空寂了百余年、近期终于重新焕发生机的本丸里，今天依旧回荡着欢声笑语。 　　相邻的两座本丸现如今交往密切，最开始往这儿跑的是壮着胆子的今剑和被今剑拖来的五虎退，其次是固定自带食材过来做饭的光宗先生（据说食材用了之后，会在时间停滞的厨房自动补充），再后来，其他对邻居无比好奇的刀剑都往这儿跑。 　　当然，出于兵器的超强直觉，非孩童形态的刀剑十分自觉地远离了吉尔伽美什。最受欢迎的是伪装成人类的三七——这一点应该很容易猜到吧？ 　　最受欢迎的三七这时正在一丝不苟地擦着地板。 　　水桶放在旁边，它趴在地上，手里的抹布要将地板的每一丝缝隙都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破绽。做清洁刚好做到了大王的居所门口，大王正坐在他的黄金宝座上小憩，连个稍稍睁眼的视线都不给三七。 　　三七也不在意，勤快地继续擦地。 　　它的动作比刚开始时慢了一些，原因是，背上多了一只正在打滚的小老虎，剩余的四只就在它身边跑来跑去，严重影响了清洁的进程。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老虎的主人正与它并排，同样认认真真地擦着地板，分担了三七的工作。今剑在最前面，按着抹布弓着背进行冲刺，兴致高涨得不行。 　　“好像就剩一点了，呼，加油哦，三七。” 　　“预计时间还有十二分钟四十六秒，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一本一眼地说着。 　　五虎退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向三七展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没关系，和三七一起努力，很有趣。” 　　“是~~呀！这也是十三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哦，不要客气地让我们照顾你吧！” 　　今剑嘿嘿一笑，显然心中格外得意。他是真的喜欢跟呆呆的三七一起玩，除了三七很呆以外，还有三七比他和退都要矮的原因，跟它站在一起，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三七点了点头，拧了一把水，正想继续工作，可不知怎么，它又改变了注意，直起腰来。 　　“大人，为什么，不一起过来玩呢？” 　　话中的大人，自然指的是隔壁的审神者。 　　审神者被三七定义为“恩人”，“心肠很好的人类”，虽然很遗憾，无法再花心地跟审神者签订契约，但它对审神者的起始好感非常高。 　　只不过，十分不理解。 　　“……” 　　今剑和五虎退一愣，随后对视一眼，表情稍有些异样。 　　三七：“？” 　　“十三大人……”不知为何，今剑撇过头，情绪有些低落地道，“这么说吧，我们虽然不能像曾经那样进入历史远征，但在审神者世界，活动范围基本不受限制。可是，十三大人他，连本丸都不能离开。” 　　“所以，为了十三大人，我们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一直待在本丸陪伴他就好了……哎？三七？你听到了吗？” 　　在刀剑的眼里，三七的脸呆愣愣的，像是没听见，又像是听见了但是没听明白。它只重重地哦了一声，然后，犹如撞了一个强力马达一般，飞快地扑了出去——神速地擦完了剩下的地板。 　　然后一句话不留，哒哒哒地跑掉了。 　　今剑和五虎退：“咦？！！” 　　隔壁种着樱花的院子，审神者的日常依旧一成不变。 　　长谷部为他煮好了茶，和小狐丸一起坐在审神者的身边。茶水的滚烫温度慢慢褪去，审神者的指尖刚刚碰到茶杯，就听闻一阵咚咚咚的响声正在向他们靠近。 　　三人侧目看去，就见一个红毛小鬼横冲直撞而来，踩着小狐丸的衣角急刹车，却是弯腰拉住了审神者的袖子。 　　审神者问：“怎么了？” 　　三七选择出此时最恰当的借口：“大人，想锻刀。” 　　大家怔了一下，才理解了它的意思。 　　“你想再试试锻刀吗？这样啊……”审神者稍作沉吟，“可以，但是要稍等一下。” 　　小狐丸：“好了好了，快去干活了长谷部。” 　　“要你啰嗦！” 　　很快，锻刀的材料重新准备好，审神者又一次牵着三七的手，带它来到锻刀室。 　　三七这回高高地昂起头，非常有信心。 　　经过它精密地计算，上次锻刀失败是因为契约者，这次不会再有契约者出现了，所以，失败的概率只有0.001%。 　　按照学过的步骤，在汗流浃背下一步一步完成，三七终于！看到了樱花瓣飘落。 　　白光散去，视野恢复。 　　出现了—— 　　一个白花花的、嘴里还叼着白花花棉花糖的男人。 　　白兰·杰索：“哎呀呀，这是什么地方。哟，你们听不懂意大利语？要换成什么语言呢，中文？韩语？日语？嗯哼~要吃棉花糖么~？” 　　审神者：“……” 　　三七：“……” 　　“大人，能再试一次吗？” 　　“嗯，我也觉得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等等等等，不要无视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boss全部出来啦！此刻的三七还不知道，他集齐了不同品种的中二之王【没有】 第5章 第一天全军覆没 　　话虽这么说，结果他们最后还是没能重新再来一次。 　　权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花花男（白花花男用流利的日本语郑重地申明他的名字是白兰不是白花花）实在是太难缠了。 　　“你现在是我的契约者……” 　　“似乎很有趣呀~” 　　“意思是，我们要绑定在一起……” 　　“好啊~” 　　“目前为止，只能待在这个世界，和另外两个契约者一起……” 　　“有这么多人啊，没问题没问题~” 　　三七：“……” 　　白兰：=V=~ 　　这个从外貌到性格到说话腔调都无比神奇的男人，莫名其妙就被拖到异世界还莫名其妙和不认识的红毛小鬼生死相依，却丝毫没有理所应当的不解和恼怒，反而兴致盎然！仿佛一秒之内就把自己的老家给忘光了。 　　“因为我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实在是太——太太太无聊了啊。虽说差一点点就能成为无聊世界的king，创造一个只有棉花糖的美妙世界或者干脆全部毁灭掉什么的，啊，如今能找到更有趣的、意料之外的事情，感觉一点也不亏呢~” 　　没有严谨打理的白发四处翘起，两眼由于眯起看不清眼瞳的颜色，唯有眼角下的皇冠纹身格外清晰，此人笑眯眯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中二宣言，坐在日式的房间里相当格格不入，不时正大光明地东张西望，跟同样是外国人的鲁路修殿下相比，中二出了一种独特的风格。 　　以及，“不像是好人”这五个大字几乎明晃晃地刻在他脸上了。 　　正襟危坐的审神者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三七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近似于警惕的行为。 　　但出乎意料的是，三七对神奇出现的白兰·杰索只在最初的时刻产生过些许排斥，很快排斥就消失得非常干净，此时的它正在眼睛不眨地盯着白兰看，不是发呆，而是照例进行扫描。 　　又是一个，系统无法理解的人类。 　　能够探查到，白兰·杰索对它没有恶意，也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真心实意地接受了离开“家乡”、和陌生系统绑定的事实。他对三七本身抱有极大的兴趣，或者说，不止是三七，他对到达这里后见到的所有人和事物都有非常浓厚的好奇心。但是，若要问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循常理的想法，暂时得不出答案。 　　姑且可以判断为，可以信任，像吉尔伽美什和鲁路修一样。 　　白兰相当自然地站了起来，顺便锤了锤自己有些坐麻了的腿。 　　他摇摇晃晃地一步步走近，驻足，然后……伸出双手。 　　三七被他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 　　“嗯——了解完毕。放心吧，小三七。” 　　由于姿势一下子亲近了起来，转眼就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三七刚眨完眼，就发现白兰微笑时眯起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露出的紫色的瞳孔似乎蕴藏着看不透的心思：“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哟~那么，现在去和‘同伴们’见见面如何？” 　　审神者微微蹙眉，刚想要插口，就见三七扭过脖子，还是一副飘忽不定的僵硬表情，抬手，跟他告别：“十三大人，我们告辞了。” 　　“你……” 　　“我，还会再来的。” 　　说出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时，三七的眼神居然神奇地坚定了起来，仿佛在眼里点亮了坚不可摧的光芒。 　　“下一次，一定可以锻出刀！” 　　审神者：“……好的，我相信你。” 　　三七认真地点头，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以新任契约者为座驾离去了。 　　合上了门，门外“往左？走这边？”的讨论声也彻底消失了，审神者许久都没有说话，独自在昏黄的灯火下沉默，反倒是之后，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动静，脚步声停在了他身边，最为亲近的刀剑轻抚他的肩头。 　　“那些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感觉十分可疑啊……那么信任外人真的可以吗，大人？” 　　审神者反手搭住了放于肩上的指尖，视线微垂：“他们的来历确实古怪，包括十三在内，这一点我从未忽略过。但是，小狐丸，你也清楚，这座本丸已经封印了太久了，他们的到来，至少——” 　　一阵噪音程度堪比五百个刀剑男子围作一圈叽叽喳喳的动静径直穿破了重重墙壁，从隔壁传到了审神者的本丸来。 　　有极其欠揍的男高声不着调地宣布“果然不出意料是两个很奇怪的同伴啊以后请多关照哟~”，有人不冷不热地表示“不好意思，奇怪的同伴包括了我？”，同时，还有人冷笑着大喝“愚蠢的杂种谁允许你踏入本王的领地！”，以及，“唔，王？哈哈哈，认真算起来，我也能自称异世界的王啊~” 　　“——能让这里热闹一点。” 　　审神者方才把被打断的话补充完毕。 　　小狐丸：“噗——哈哈哈哈，有道理啊。” 　　于是，一人一刀坐到了日常饮茶的老位置，欣赏着不败的樱花温柔盛放，伴奏则是隔壁升级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动静。 　　等到第二天，隔壁的院子已然变成废墟，据可靠情报称，昨日的契约者之战，三位种族不同、能力不同、出身经历性格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契约者都（主动或被迫）参与了进来。 　　最先大打出手的是吉尔伽美什和白兰·杰索。 　　按理来说，一个是人类，一个是成为英灵的半神，后者吊打前者几乎是稳了的。但——问题在于，英灵顺应召唤降临人世，来的不是本尊，而是仅有本尊相当少一部分力量的分身，而且受性格影响，打架漫不经心不动真格，正好就遇到了那个绝对是人类没错的人类战斗力出奇地高。 　　轰—— 　　院子塌了一个角。 　　鲁路修原本压根就不想掺和进来。 　　若要划分的话，他属于绝对中立，又不傻，很明白自己的战斗力跟不上节奏，和这俩人也不熟，围观就行了，于是淡定地抱着三七从危险地带灵活地转移去安全区域，岂料存心想要搞事的家伙不会那么简单就漏掉一个想要摸清底细的关键人物的。 　　“那边的小哥，临阵脱逃的话可是会被看不起的呢~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鲁路修：“呵，这就让你们尝到小看我的苦果——很遗憾，我是不会这么说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三七扯了扯鲁路修的衣领：“怎么办，殿下，怎么才能让他们不要打架？”殿下是新出炉的对鲁路修的称呼，意在与“大王”进行区分。 　　“嗯……办法倒是有，不过，会让你受打击，这样没关系？” 　　“没关系！” 　　“那好吧。”鲁路修说着，他在三七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你的刀，煅不出来了。” 　　三七猛地一僵。 　　鲁路修估算了一下，确定了这个办法有效。 　　“还有——”关于后一件事，鲁路修其实也不确定，但在这时候，还是试探着说出来了。 　　“要被……回收了？” 　　三七：“………………” 　　呃！ 　　超出想象的心绞痛出现在三个契约者身上，这股剧痛简直难以言喻，仿佛连接着心脏的那几根血管齐刷刷全部崩裂，最后崩裂延伸到了头部，脑内的所有神经也在顷刻间爆炸。最后，咯噔一声，不管打着架的没打架的，大家全扑街。 　　英灵也不例外。 　　集齐所有契约者的第一天，全军覆没。 　　——今天的本丸依旧是这么宁静祥和啊。 第6章 不要想着再得寸进尺啊 　　距离造成了重大死伤的那一天，至今已过去了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中，三七受到重创死机的日子占据了头三天。许是因为“回收”一词对于它来说着实是一个绝对不能被提及的禁词，即使清醒之后，它也是病恹恹地抱着膝盖蜷缩在充满阴影的角落，头顶阴云密布。 　　“这是我……的失误！但是……好歹得到有用的情报了……” 　　说话的是在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惨遭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异世界皇帝，鲁路修殿下只是在当初三七因为伤害分担昏迷的时候听到了它不自觉地用很惊慌的语气自言自语，心中存疑，这才找到机会试了一试。 　　没错，虽说“试了一试”的下场无比惨痛，但最关键的问题却是得到了解答。 　　——果然不是人类啊，这孩子。 　　从见面开始，三七就表现得十分老实。真实情况加隐藏条件全部自觉地交代，认真地需要得到契约者的原谅，再给出“希望能好好活着”的请求，粗略看来，好像全都说出来了，什么都没隐藏。 　　可是——它对人类的了解大概还是太浅了，完全没有想过，在这几个武力智力都高出普通人平均水平线老远的BOSS面前，它那点功力不足的拙劣演技哪里藏得住小心思。 　　过去的情况叙述不明，来历描述得极为含糊，只说目前面临严峻的危机，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活下去。此外，说话的腔调死板又古怪，情感与感情不正常地缺失，而很多时候反应又快得出奇……种种表现结合到一起，得到的结论就是：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某种机器吧。 　　吉尔伽美什应该在最初时刻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三七忙着逃命，慌不择路地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降落，又是才化身成人，简直是漏洞百出（即使它自以为聪明地从来不正面提起它不是人类，这样就不算是欺骗了），也就是英明的大王不屑于跟它一般见识，才让三七误以为自己演得很好，心里还很高兴呢。 　　不管三七是不是人类，归根究底，鲁路修对它的态度都不会改变，会试探只是因为对另一方面的事情比较在意。 　　首先，还是老生常谈：三七的来历。普遍意义的“机器”不足以诠释，它如果是相近似的一种存在，层次定然无比高级。那么，这就说明了，除却鲁路修已经经历过的跨越世界线这一放在以前全然不会相信的奇妙事件，还存在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全新世界”。 　　然后，三七与他们三人签订的契约，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结合一直以来观察到的种种细节，可以发现，它在恐惧着什么，以至于无形之中流露出了类似逃避的情绪。鲁路修同时想到，既然三七能将他们“拉”到这个荒凉的世界避难——完全可以说成是避难，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推断为，它也能够去往其他世界，比如说…… 　　啪啦啪啦砰！ 　　正洗着的盘子啪嗒落地，粉身碎骨了。 　　鲁路修：“……” 　　一旁，戴着眼罩的高大男人视线瞥过来，沾了水的两只手慢慢地抹了抹系在腰间的小围裙。 　　“辛苦了，兰佩路基大人。不过，厨房有我就行了，请放心地交给我。” 　　这段描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啊喂！ 　　此等情况下，纵使又一次被误解了的鲁路修殿下心中再何等恼怒，这时也不能为自己辩解，明着会起到反效果。他只有面不改色地转身，微笑。 　　“杰索先生，您突然出现的时候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吗？” 　　被客客气气（表面）叫到的人原来就是神出鬼没跑到厨房来的白兰·杰索。 　　鲁路修脸上不显，实际上，白兰·杰索自出现以来，就成功晋升为他心中最需要提防的危险人物的榜首。这个男人的危险跟吉尔伽美什不同，后者拥有能够轻松碾压一切的强大实力，但只要摸清他的脾气，危险性就会急剧下降，可白兰·杰索不同，他的性情才真的叫做捉摸不定，又自来熟得不行，鲁路修差不多已经相信了这家伙真的差点毁灭世界了。 　　自来熟的家伙正好在敷衍地打着哈哈：“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想到鲁路修君的反应那么不敏锐啊。” 　　鲁路修：“……”同样很敷衍的笑容差点崩盘。 　　白兰大摇大摆地走上前一步，却是没搭理鲁路修，而是——把爪子亲切地搭在了沉默切菜的刀剑男子的肩上。 　　“哟，光忠君~你真的是刀变的吗？厉害厉害真厉害，刀能吃饭么？哇，肌肉摸起来倒是跟铁一样坚硬啊。” 　　据围观的鲁路修的观察，可靠成熟的刀剑男子烛台切光忠，在被白花花人类骚扰之时，眉头不停地在跳动。 　　——十三大人，我不能辜负您的期望，所以……坚持，忍耐！ 　　刀剑男子的心理活动大概就是这样。 　　见证了这一幕的鲁路修沉默之中，也陷入了思考。 　　——究竟以什么作为条件，才会选到这三个人呢？可以说，除了我以外，都不是什么可以愉快相处的人了。 　　很想知道三七对此作何感想啊。 　　***** 　　然而，被鲁路修挂念的系统三七还蹲在墙角，这么久了，连姿势都不带变。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它选择作为消沉种蘑菇的地点正好是大王霸占已久的房间，由于室内面积大，通风透气良好，光源充足，使得屋里的阴影区域相对集中，完美地把它的身影覆盖。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三七一定是在悄无声息间有了大长进。因为，在宝座之上小憩的大王虽是闭着眼，却在下一刻冷不防地出了声。 　　“混账，你想把本王吵死吗！” 　　三七猛回神，然后，一脸茫然：“可是，没有说话啊。” 　　吉尔伽美什：“你愚蠢又繁杂的思维实在是太吵了。” 　　三七花了一秒钟领悟大王的意思，它老老实实地抱住了脑袋：“好的，那我，什么也不想。”头一歪，自动进入休眠模式。 　　休眠持续了大概两分钟，大王又不满意了。 　　“竟敢无视本王的存在，好大的胆子啊杂种。” 　　三七：“……啊？” 　　嫌它吵又嫌它太安静，大王真是个神奇的大王，三七困惑了。 　　是的，目前的它还是无法理解透彻通常话中的言下之意——比如现在，大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吉尔伽美什大人无聊了。 　　待在这儿怎么会不无聊？荒凉得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没有能让他愉悦的家伙存在，又不能干掉惹他生气的杂种一二三，吉尔伽美什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闭目养神。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以他的耐心，能坚持到今天已算是极限了。 　　只能稍稍把要求放低，凑合着找到能给英雄王带来一丝愉悦的人。而这个人选，没有别人，肯定就是三七没跑了。 　　“滚过来。” 　　“哦。” 　　三七就地一倒，抱着腿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大王的宝座前。 　　“说说，你都去干了什么。”大王决定给仆人一个倾述琐碎日常的机会。 　　“打扫清洁，浇花，除草，整理破碎家具，修补天花板和屋顶……” 　　一溜下来简直说不完。 　　吉尔伽美什有点震惊。 　　他睁开眼，头一次用略带审视的目光正眼打量三七。这小子还是短胳膊短腿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个头没有长高一点儿，没想到，一天之内居然干了这么多事。 　　对比起来简直无所事事浪费光阴的大王本人肯定是不会产生丝毫愧疚感的，顶多由此对仆人改观了一点点。 　　“还有呢？” 　　“然后……去隔壁，找大人煅刀。”三七数着数着，原本低落的情绪不知不觉全被遗忘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神采飞扬。它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大王不容窥视的尊容。 　　“这次的成功概率是99.999%，但是，等待的时间太长，大人叫我先回去，过三个小时再过来……嗯，还有八分钟十九秒。” 　　吉尔伽美什一瞥，好啊，这小子眼珠子亮得过分，要是有根尾巴早就摇起来了。放在宝座两边的手指轻敲扶手，最后，他竟是离开宝座，面无动容地站了起来。 　　唇角微勾，似是心情稍好了一些。 　　“既然如此。本王今天临时有了兴致，就和你一起过去瞧瞧好了——你这副惊呆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有意见？” 　　吉尔伽美什抓着三七的衣领把它提起来，近在咫尺的冷笑很有威慑力。 　　三七连忙摇头。 　　它确实惊呆了，但惊讶过后，生起的却并不是不乐意，而是惊喜。依照它简单直白的思维方式，一直对它非常冷漠的大王今天居然会提出和他一起出去……等待锻刀的结果！这真是、这真是…… 　　“大王——万岁！” 　　一激动，它又把对大王抱有的敬畏之心给忘了，两条短胳膊努力伸出来，抱住大王的脖颈，脸也贴在了男人的盔甲上。理应传递冰凉的黄金触碰上去时却并没有感到寒意，让它不禁多蹭了几下，翘起来的红毛有一根还蹭到了大王的脸上。 　　吉尔伽美什是何表情暂且不明。 　　反正，半晌之后，悠悠、傲慢的嗓音才在耳畔响起。 　　“哼，不要想着再得寸进尺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七醒后的日常：凌晨准点起床，辛勤做家务，吃午饭，午休时间想起被回收笼罩的恐惧，蹲墙角瑟瑟发抖，隔壁的短刀过来串门了，开心玩耍，吃晚饭，被契约者投来的古怪眼神吓到，继续阴云笼罩 第7章 锻刀成功 　　三七兴高采烈，却不知道隔壁的审神者对多出来的这位“稀客”很是头疼。 　　认真说来，两座本丸相邻，三七等人也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审神者和吉尔伽美什也仅仅见过一次面，就初见的那一回。在其后的时间，纵使审神者默许手底下的某几个孩子三番两次往外跑，从来没有出言阻止，但就他本人而言，隔壁那四个邻居里除了三七，其他的都需要敬而远之。 　　审神者其实是一个性子颇冷的人，比起凑热闹更喜欢安静，不过，意外地挺喜欢三七，至于别人——反正他出不了本丸，邻居们（还是除了三七）也不喜欢串门，正好可以相安无事。 　　顺带一提，审神者遇到三七的第一天就让它煅剑，除了却是心存确认身份的念头外，稍稍还有别的心思，故意没告诉三七。比如小孩子口中的大王看着就不是很好相处，能有可靠的刀剑在身边保护，那孩子的安全也能有点保障…… 　　结果事实证明审神者想多了。不止刀没锻出来，吉尔伽美什的武力值更是超乎想象，压根不是刀剑男子能抗衡的，也就只能作罢了。 　　——不过。 　　就算如此，锻刀的道路仍然没有划下句号。审神者很欣慰三七能有这么坚韧不拔的毅力，虽然连着两回锻出来的不是刀而是两个莫名其妙的人，但据他的观察，第三次肯定是有戏的。 　　三七果然有成为审神者的天赋，会在这个几乎枯寂的审神者空间，成为他唯一的同伴。希望的火苗再度燃起之后，审神者又一次亲自把关，在筹备程序全部完成后，估算好了时间，让已经累得手快抬不起来的三七回去休息，到时间再来，而他自己，则是一步不离地守在温度奇高的锻刀室，等待材料的变化。 　　锻刀这一对审神者而言最基础的任务，除了最后打造出来的刀存在不确定性外，锻刀的时间也有讲究。比如一个小时内，可能是短刀或者胁差，一个半到两个斑小时可能是大刀，也有几率煅出大太刀…… 　　审神者凭借经验判断，三七的这把刀的锻造时间大概是三个小时。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火中通红的金属，在心中估量：最终成型的会是什么呢，太刀的可能性最大，看形状不像是枪啊。 　　其实三个小时能煅出的还有可能是大太刀，然而，在这个时间所出的大太刀只有一把，几率也非常低，以致于审神者完全没往大太刀上想，他默默颔首，真心地为三七高兴，嗯，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太刀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正想着，锻刀室厚重的门就被推开了。 　　审神者回头一看，就见这时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最先跳过门槛的三七，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审神者第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是没穿那声闪瞎人眼睛的黄金盔甲的吉尔伽美什，大王倒是通情达理，表示既然是视察民情就换个便装吧，于是神奇地变出了一套品味总算是好多了的机车服。审神者对上那双漠然的血眸，稍愣之后便态度如常地颔首示意，只不过，客套的话还没出口，他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动静所惊动，不顾说话，急忙转身看向即将成型的刀剑。 　　这一看，他的神色多了些细微的变化，大约是惊讶。 　　审神者在这儿守了三个小时，也就相当于一直看了三个小时，对于未成之刀的观察已是极为详尽，因此，在这转眸之间出现在刀上的变化即使再小，他也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 　　三七这时候已经跑到审神者身边了，面部僵硬、但眼里明显闪烁着兴奋：“大人，大人，可以了吗？还有一分钟，就到时间了。” 　　审神者：“……” 　　确实，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的等待就要结束了。但是，有一句话到了口边，又在思量过后咽了下去。他再度看向吉尔伽美什，那个男人没有走近，目光隔着一段距离悠悠地投来，注视着燃烧中的火焰，似是兴致盎然。 　　应该不是巧合吧。 　　在吉尔伽美什踏入锻刀室的那一刻，正在淬炼中的刀竟是离奇地发生了变化。不止颜色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刀身的长度也改变了。 　　审神者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他将会见证神迹的发生。“神迹”所指的不仅是刀的变化，还包括了，将会改变的“未来”——隐隐约约间，似乎窥到了久违的、期盼已久的，真正的希望。 　　如此震惊，让他清冷的音线竟不自觉地微颤了起来。 　　“是的，成功了。”审神者轻手抚摸三七的头发，眼神略显深远，他轻声道：“三七，你的第一把刀……将会一直陪伴你的伙伴……” 　　“——终于来了。” 　　伴随话音落定，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 　　三七尽最大的努力睁着眼，感觉到自己用数据虚构出的“心脏”飞快地撞击着肋骨，奇怪，他的情绪起伏又加快了。 　　樱花飘落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三七上前去，抱住他，脸埋在硬邦邦的盔甲上，蹭了蹭。 　　“和我差不多高……好棒。” 　　新来的刀剑：“啊……”也抱住三七，“大人，抱抱。” 　　两个小不点紧紧抱在了一起。 　　审神者意味深长：“恭喜，果然是大太刀萤丸呢。” 　　吉尔伽美什：“哦？原来是这样一个小玩意儿吗。” 　　“不是小玩意儿。”三七小声插了一句嘴，“萤丸，现在是，我的好朋友。” 　　看来新晋审神者和他心心念念的刀相处愉悦，这么快就发展成好朋友了。 　　吉尔伽美什自然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反驳动怒，他只是挑眉，想再说两句。只是，忽然间，脚下的土地竟是在震动。 　　然而，震源不是他们目前所处的地点，而是隔壁——目前作为三七等人根据地的本丸。 　　审神者十三，以及此时正在隔壁帮忙的烛台切光忠，忽然脸色大变。 　　三七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组队最低人数已达成，“远征”功能开启。 　　——今日起，可派遣远征小队进入被外来之剧情修正者影响的各世界。目的，修复原有剧情，清除修正者。 　　当前开放的世界：家庭教师。随时可进入。 第8章 第一个副本 　　在前任主人已经离去了的废弃本丸里，有一个从未亮过灯的房间。 　　虽然三七在打扫卫生时每次都要进到里面去，却因为这位于本丸最深处的偏僻角落的房间漆黑一片，又找不着灯，一直是凭借眼睛自动调节的夜视功能摸黑擦地板。房间的摆设没有细看，它只知道，最里的那面墙上有一扇打不开的门，不知道这扇门通往什么地方。 　　那么，现在就知道答案了。 　　“原来如此，远征……” 　　听完三七的讲述后，审神者似是恍惚了一瞬，随后才定神，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三七他们离开锻刀室，转去了就在锻刀室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木门被迅速地拉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走在最前的审神者最先看到了屋内的情景：黑暗，但在黑暗的背后，紧贴着墙面的那扇绣着和风图案的纸门——没有任何变化，许久未能得到清理遗留下的灰尘将花纹涂抹得暗淡，门依旧沉默地紧闭。 　　审神者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许是有所预料，心里倒是没有多失望，面色如常地引后来的几人入内。 　　三七进去之后，第一反应还是做清洁。他先从抽屉里找出煤油灯，点上后借了抹布飞快地擦了地，然后跑出去，再进来时就抱来了三块坐垫，端端正正地铺好。 　　吉尔伽美什相当适应地坐下，手肘撑在腿上拖着腮，微瞥的目光就瞧见突然发现自己少拿了一块垫子的愚蠢西瓜小子在原地呆滞地站着，然后就被新来的矮个子拉了拉，坐到了矮个子腿上，再度抱成了一团——用“叠”来形容可能还要恰当一些。 　　可以理解，体型较小的动物总是喜欢抱团活动。 　　或许是因为围观到的事情发展比他想象的有趣多了，实在很无聊的英雄王竟然退出了“杂种不要浪费本王时间”的模式，变得……亲切了一点？ 　　至少这时候，他还算是亲切地跟审神者搭了话。 　　“可以解释了吧，你，似乎很了解那个‘远征’的内情？” 　　“远征是每一个审神者的日常，可以说是，必有的经历了。”审神者此时并没有坐，带他们到这里来，不全是出于换个安静的地方坐着聊天的考虑。他站在纸门前，抬起的右手抚摸过不算明显的表面褶皱，想要把门拉开，稍稍用力，结果还是不变，失败了。“相当于一种将刀剑小队外派侦查敌情、搜索资源的历练，跟与历史修正者的正式战斗不同。三七，根据你的描述，我认为，你的远征跟审神者通常的远征也不一样，更像是远征与出阵的结合。” 　　“哦，历史修正者又是什么。”吉尔伽美什接着问，之前审神者对三七的科普他不在场，所以没听说过这个拗口的词。 　　“进入过往重要的历史阶段、妄图改变历史进程，造就我们审神者存在的敌人。”审神者平淡道，“说是贪婪至极，大概也不为过。” 　　他刻意停了一会儿，见吉尔伽美什没有再询问的样子，才将话题转到三七这里。 　　“这里就是通向‘历史’的门，我的门已经封闭太久了，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合。‘家庭教师’有什么含义，任务内容是否发生变化，只能由你……由你们，亲自去探究了。” 　　时隔多日，基本上从未同时出现在同一房间的三名契约者，破天荒地齐聚了。 　　促使他们放下彼此看不顺眼的观念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眼前还没打开的这道据说通往“历史”的门。 　　“真是一个好大——的惊喜呀！除了穿越之外连改变历史都来了，啊~我果然没看错你哟，小三七~”有喜滋滋的。 　　“改变历史吗，难道……”有莫名怅然的。 　　“哈哈，有趣，本王倒想知道，如果放纵不管，所谓的历史难道真会轻易地改变？”还有想法往相当危险的方向发散的。 　　最终，化为一句话：“所以，要去吗？” 　　被鲁路修征求意见的伪人类沉默了很久，才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去。” 　　这勉强答应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 　　“害怕吗？”黑发的青年放缓了声音问道。 　　错误。造成这段时间颇长的沉默的原因是，它在探查。 　　情绪捕捉的结果显示，三名契约者此时的心情基本都偏于轻松倾向，但是，或多或少的，除了白兰·杰索，提及改变历史，其余两人内心似乎都存在一丝异样的情绪，被触动，或者是，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之类的，虽然很小很小，完全可以忽略…… 　　三七想起了曾经某个宿主对它说过的一句话：人类的情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身为人造产物的你没有感情，所以你不会理解，也不会被理解。 　　它……想要学会，不管是“感情”，还是“理解”。因此，即使隐约觉得自己不应该离开这个安全的世界，到尚且未知的环境去，系统37003DS还是下定了决心。 　　——结果就被误会了。 　　“害怕？哼，果然是只弱小的动物。没有尝试着离开巢穴打磨爪牙的勇气，连在强者的庇护下安心享乐都不会么。” 　　三七（心声）：什么意思……没听懂，这里没有小动物啊？ 　　“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大胆地说出来。”最后还是这里说话最正常的青年的话言简意赅。 　　“想法……” 　　它思考着，思考着，慢慢地，大大睁着的绿眼睛闪闪发亮。 　　“我——想——” 　　“和大王，殿下，花花，现在加上了，萤丸……更加理解，做……伙伴！” 　　本来是想说做朋友的，然而太激动了，正负荷运行的芯片卡了一下，就变成伙伴了。 　　鲁路修冷不防听了这么一番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先是失言，很快，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近似于包容的微笑。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 　　白兰：“嗯，先等一下，花花是什么？” 　　吉尔伽美什倒是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痴心妄想，仆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嗯？小三七？为什么就只有我的外号这么傻？我会生气的哦？？？” 　　连乖巧跪坐在三七的萤丸也表态了，虽然初来乍到，觉得除了三七以外的三人稀奇古怪，还是当做没看到：“大人，我会保护你的。” 　　三七：“……” 　　卡顿——程序运转不灵——炸成眼花——死机。 　　一气呵成，非常完美。 　　三七小队的第一次“远征”，就是在审神者兼系统的晕乎乎中开始的。那时候，它拉开了那扇透出光亮的门，心里仿佛淬了糖。 　　虽然它没吃过人类制作的糖，但此刻在心间涌动的情绪应该可以用这个来形容吧。 　　可是，事态发展却截断了这股幸福的滋味。 　　还未看清门外的“世界”，还未来得及与共同进入门内的同伴多说一句——意外情况发生，突然中止了。 　　三七收到了一股脑灌进来的关于“家庭教师”世界的情况，在理清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况的那一瞬间，它又一次，感受到了几乎要遗忘掉的“恐惧”。 　　这里……这个世界……它很久很久之前来过啊…… 　　明白了，需要消除的“历史修正者”是谁。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 　　——系统37003DS过去的第一个宿主。 　　随后，暂停键无形地按下。与通常模式的截然不同的“远征”，就此开始了。 　　***** 　　并盛町，虽然只是位于日本的一座宁和的小城镇，然而，这座小城镇却有着许多神奇的传说。 　　比如每逢清晨就会出现在街头的裸奔少年，并盛中学操场经常谜一般出现的坑坑洼洼，聚众火拼的意大利黑手党……这些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如今提起并盛，本地人肯定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此时此刻还未消失的、并盛特产、堪称活生生的传奇人物：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曾经的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现今的风纪财团的董事长，明面暗面都是并盛町实际掌控者的神一样的男人。人们说起他来，无一不是用的敬畏的语气，全因云雀先生不止有钱有权，武力值还高得吓人，据说，在并盛晃荡的所有混混，都遭受过不同年龄段的云雀先生的暴揍…… 　　以上就是前情介绍，视角正式转到“有钱有权还吓人”的云雀先生家里来。 　　穿着简单纯色和服的男人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向上微挑的凤眼凌厉，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过分俊美的五官。男人盘腿坐着，隔着一张小案，对面还有两名意外来客。 　　“所以。” 　　他开口，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喜怒来：“你们打算告诉我，在退休后的旅游过程中，你们给我添了一个相差二十岁的弟弟，并且打算把他丢给我——是这样吗？” 　　坐在对面的正好是云雀恭弥凶悍的人生中唯二不能动怒就揍的人类之一，不过，已经25岁的云雀恭弥成熟了很多，至少不会像十几岁时那么冲动了。 　　“不要生气啦恭弥，爸爸妈妈实在是不会照顾小孩子……看看你弟弟，多可爱，正好他快到上小学的年纪，就趁回国的机会带他回并盛了~” 　　云雀恭弥连眼皮都没颤一下，淡然地听着自己的母亲瞎扯。 　　连调查或是询问的步骤都省了，云雀夫人带来的这个五岁的孩子绝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弟弟。 　　两个黑发的人怎么可能生得出红头发绿眼睛的小孩。 　　男人平静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母亲身旁，一声不吭的孩子身上。 　　违和感，很强。 　　倒不止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 　　那个孩子太安静了，连带着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表情，就像是只有一具呆愣的躯壳。违和感却来源于，他随身携带的一样物品。 　　一把非常长的日本刀，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越过肩头，露出了很长一段刀鞘。 　　“他叫什么名字？” 　　云雀恭弥出乎意料地应了一句。 　　“啊，他呀……叫三七。” 第9章 人类观察计划 　　三七确实不是云雀夫妇的亲生儿子，而是他们从国外旅游回来、在东京的街头捡到的。 　　下雨天，临近傍晚，黑云未散，视野里仍是阴沉沉的，驶过路面的轮胎转得飞快，将淤积起的雨水抛撒了起来，成了四散的水花。云雀夫人透过豪车的车窗望向路边，无意间看见了一旁黝黑的小巷前，似乎有人在抢劫。她叫司机停车，然后让保镖下去看看情况，保镖们到巷口赶走了试图抢劫的混混，回来的时候，却是还带来了一个小孩子。 　　这个小孩儿很奇怪。浑身上下全是泥水不提，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也湿透凝成了一条一条，云雀先生想跟他搭话，问问他家里的情况，记不记得联系方式之类的，结果问了半天，这孩子只是呆呆地盯着他们，一声不吭。云雀夫人掏出手帕，打算给小孩儿擦擦脸，蹲下的时候，才看清楚他藏在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剑？” 　　“是刀吧，还是很贵重的那种，这个长度……很像大太刀啊。”云雀先生说着，心里却很疑惑，大太刀这类刀种在现代武道中很难见到，因为很少有人会用，更何况，光凭几眼粗略看来，都能看出这把刀的做工很精妙——出现在一个和刀差不多高的孩童身上实在是难以想象。 　　带着珍贵刀具、独自在黑漆漆的巷口站着的小孩子，怪不得会被抢劫了。 　　“真是厉害呀，小小年纪就能背上这么长的刀。”云雀夫人的关注点偏了，但是无伤大雅，她的注意很快又转移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阿姨不是坏人，送你去警察局哦。” 　　说了半天，“小朋友”才算是有了点反应，两眼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词。他们勉强听到了三七什么什么，就暂且认为“三七”是这孩子的名字了。之后，云雀夫妇依照正常流程送疑似迷路的小孩儿去警察局，做了登记，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先离开了。他们本来想着，这孩子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模样还这么突出，警方肯定能把他送回家。结果在他们打算坐飞机回并盛町的前一天晚上，警方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完全没有线索。 　　云雀夫妇无比惊疑，动用他们这边的关系更加精密地查找，得到的结果更为惊人：无论怎么查，国内都没有任何一户人家有一个走丢了的叫做三七的孩子，甚至连同名、样貌符合的孩子也没有记录。 　　这真是一件奇事，这孩子竟然是一个黑户。然而，云雀夫妇好歹都出自豪门，见多识广，一遇见这等不合常理的事情，联想到那把不同寻常的刀，自动地脑补了一系列狗血的隐秘剧情，又被自己的脑补感动了，顿时做出了收养这个可怜孤儿的决定。 　　可以说，云雀恭弥这对不负责的父母的性情太过跳脱，跟他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像是基因突变。然而不变的是，不管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他们都不适合带小孩儿，于是，经过几番斟酌，他们把三七带到了已经长大了的儿子这里来。 　　——恭弥不是只对小孩子和小动物温柔吗？一直孤家寡人的太可怜了，有三七陪他，脾气说不定能好一点。 　　没错，这就是根本理由！ 　　云雀恭弥对此表示你们真是闲得没事想太多了。 　　按照正常情况，即使云雀恭弥确实有对小孩子温柔的设定，但他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也不喜欢自己安静的私人空间被打破，也就是，拒绝群聚。 　　再者，有着并盛帝王之名的男人还有一个意大利最强黑手党家族首领彭格列十世现任云之守护者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他基本上没口头承认过——如此危险的幻境，实在不适合幼童的健康成长。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彭格列纵然还是明面上的第一黑手党，但情况并没有别人所想象的那么乐观。云雀恭弥有着自己的情报组织，他这段时间就是在暗中调查，究竟是哪个、或者哪几个家族藏在阴暗角落里对彭格列使绊子，而且，他名义上的BOSS，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那里也出了问题，两头都需要云之守护者百忙中分一点心。 　　“草壁，送客。” 　　语气如常，仿佛让最信任的副手出来送的“客”不是他的家里人。 　　在男人身后陪坐的草壁先生连忙站起来，云雀夫人那张年轻得不符合真实年纪的俏丽面容上也明晃晃地露出了失望，不过，就算再失望，她也没有再多劝，因为比谁都知道，云雀恭弥已经做出的决定的绝不会受其他人的影响再更改的。 　　当云雀夫人起身，准备叫一声三七，牵着他一起出去的时候，一个淡漠的声音又响起了，明明如此平淡，却让要走的几人都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个孩子，留下吧。” 　　草壁：“！！！” 　　云雀夫人：“哎呀，恭弥！” 　　太峰回路转了，简直不敢相信，可是，这对大家来说，就是各种意义上的喜讯了。 　　云雀夫人立即喜笑颜开，松开沉默寡言的孩子的手，转而欣慰地蹲下，让两人的视线平行。 　　“哥哥答应照顾你了哦，三七以后就留在这里生活，上学，好吗？” 　　三七的眸子里依然没有多少神采，但在这个美丽的女人神色柔和地抱着他叮嘱了半晌后，终于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一般，闷闷地嗯了一声。 　　云雀夫人听到之后，不由得更高兴了，继续将想说的最后一段话嘱托完。表面似是在说给呆呆的小孩子听，实际上，更多的含义，约莫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在这里要听哥哥的话，不要乱跑。对了，别看你哥哥冷冰冰的这么凶，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温柔的，孩子？也就只有委员长的母亲能这么说了。 　　围观到这一切的草壁先生在心里感叹，然而，虽然在此时此刻不能出声发表自己的感想，但跟随云雀恭弥十多年的草壁也有着相同的想法。云雀恭弥的温柔隐藏在对外的锋芒之下，但他，确实是一个内心柔和的男人。 　　听到这一堆肉麻得不行的内容，云雀恭弥打心底觉得很无聊——现实里也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 　　云雀夫人已经收尾了：“——就是这样，三七明白了吗？” 　　“嗯。” 　　“那么……” 　　女人在直起腰之前，揉了揉他柔软的红发，前面有些过长的发丝在手指的抚弄下在额头磨蹭，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音。只有从矮小孩童的视角才能看到，她的眼中隐有疲惫和一闪而逝的释然，而这些奇怪的情绪，在她面向云雀恭弥和草壁时，全都消失了。 　　“辛苦你啦恭弥，和弟弟好好相处，加油！”笑眯眯。 　　云雀恭弥哼了一声，目光从今年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母亲脸上扫过，本应该很快移开。可奇怪的是，他在视线移开之前似是无意间捕捉到了什么端倪，眉头微皱，虽然还是坐着，但口中却是突兀地问了一句：“父亲呢？” 　　和云雀夫人一起回国的云雀先生居然没有过来，即使云雀恭弥跟自己的父母算不上亲近，但就算如此，也觉得有些奇怪。 　　云雀夫人随口说：“亲爱的有事耽误在路上了，恭弥，你不会介意吧？” 　　云雀恭弥没回话，云雀夫人就自以为然地当成了默认。此时，她已经达成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自然没有再耽误时间的意义了。云雀夫人正要跟在草壁身后离开，忽然又听到云雀恭弥的嗓音：“今年之内不要出国。” 　　“知道了。”在云雀恭弥的眼中，一如年轻时穿着修身西服的女人潇洒地挥挥手，没有转身，就这样迈开了脚步。 　　云雀家一年一次的见面也就这样结束了。 　　女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门外，三七却还站在原地。 　　【三七大人，这个时候应该追上去，先说谢谢，然后……说一句再见。】 　　一个外人无法听到的声音响起来了，也就是在这个话音落定之后，毫无反应的他才像是按下的开关重新开启一般，笨重地抬腿。云雀恭弥在此时抬眼看来，方才见那个矮小的身影歪歪扭扭地挪动脚步往外跑去，由于抱着的刀实在是太长，他不松手，就笨拙地把刀身架在稚嫩的肩上，一甩一甩地扛着跑。 　　按照这个趋势，甚至不用多想——会被绊倒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于是，“砰！” 　　被后方传来的闷响吓了一跳，云雀夫人诧异地回头看去，待到看清楚是什么情景，抿唇，竟不知该不该笑。 　　原来是那孩子追出来了。 　　然而，跑得太急，还有时刻携带的障碍物，他没跑几步就被快要拖到地板的刀身绊到了脚，立时脸朝下扑到了地上。好玩儿的是，他在跌倒的时候完全没顾得上自己，倒是反手按住了差点也要飞出去的刀柄，长刀被他完好地按在了背上，可自己的脸却是结结实实地与硬地板亲密接触。 　　【小心——啊，大人，下次别这样啦，我很结实，砸一下不会坏的。】 　　“……” 　　【步骤是，先站起来……说谢谢，然后……再见……】 　　云雀夫人刚想倒回去扶冒失的小朋友起来，结果对方的表现又让她惊讶了：咕噜咚一串动静，先坐直，把刀横着抱好，随后猛地一伸腿跳起来，一下就跳到了云雀夫人面前。 　　云雀夫人：“……” 　　草壁：“……” 　　机器人一般的三七把腰板弯成了完美的九十度：“谢，谢。” 　　下一秒，挺直了腰，望向已然不由动容的女人。 　　“再，见！” 　　云雀夫人怔了。 　　其实，她一直觉得，三七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孩子，不止是因为身份毫无记录，还有别的影响因素，比如，那双眼睛。 　　最纯粹的绿色，若要用现实中存在的事物来比喻，便是刚刚开采而出、磨去最表层的尘土的翡翠，不愧为诞生于自然之中的天赐造物，纯净，没有被任何污浊沾染。可是，眼睛终究不是宝石，她时常观察那双没有杂质的眼睛，却总是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些许淡淡的奇异的光，如同某种死物才能拥有的——机械般失去了温度的光源。 　　很奇怪的感觉吧，但又似乎确实是事实。云雀夫人并不在意这个细节，她只是在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后，同时有了更加神奇的预感，神秘出现在那个夜晚、那个巷口的三七，或许能够改变云雀恭弥。 　　改变什么呢？云雀恭弥的性格、生活乃至人生轨迹都由他自己早早地决定，并不打算任由旁人多插口，做父母的两人既然在二十年前没有尽到父母应有的责任，现在自然也不会不知趣地试图“管束”他。 　　只是……预感就是如此莫名奇妙。云雀夫人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噩梦的主角不是她和丈夫，而是远在日本的儿子云雀恭弥，至于噩梦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全是与死亡相关的信息。她和丈夫商量过后，便提前结束了旅行，订了回日本的机票，本来想的是就算提醒云雀恭弥他也不会当真，亲自过去看看情况也好，结果，就在回日本的那一天晚上，他们遇到了三七。 　　云雀夫人不能再把自己看到三七的第一时间得到的荒谬“预示”说给别人听，因为这更加没有根据。她只知道，得到三七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消息后，心中的预感瞬间变确定了。不能否认云雀夫人提出收养三七时确实存在着同情与喜爱之情，但是，更不能否认，她也存在私心，在这份私心的驱使下，将三七送到了日本，送到了云雀恭弥的身边。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这样吗，即使他或许就是为了“改变”而出现于此的…… 　　在听清那两声断断续续的感谢和告别，看清三七此时似是隐约鲜活起来的双眼，云雀夫人忽然陷入了慌乱。 　　她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进行着莫名激烈的心理斗争，脸色微凛，以至于完全没听到旁边的草壁小声呼唤她的声音。 　　“夫人？夫人？您是不是……” 　　草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猛地俯身的夫人震撼到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按着小不点的肩膀，表情突然郑重了起来：“对不起三七，阿姨还没有问你的意见。你喜欢留在哥哥这里吗？如果不喜欢，那就——” 　　女人放在如此消瘦的身板上双手保养得当，却在话语间微微颤抖，不自觉间用力的指节重重地摁住了衣服下的骨头，应当是很痛的，但三七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照常沉默了很久，才在云雀夫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开口，说的却是—— 　　“我，留下来。” 　　不提听到这番回答的云雀夫人是何心情，三七能够站在这里，并且成功说出这四个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经历了一番颇为艰辛的历程。 　　若要解释的话，得从最开始说起了。 　　他不是三七，是编号37003DS的智能愿望实现辅助系统。他——纠正一下，它希望能用“它”来代指自己而不是“他”，因为，37003DS压根不想当人类，谁知道它到底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人类的呢？ 　　37003DS作为一个出生没多久、还没有开始工作的幼年期系统，其实是很喜欢人类的，但它不喜欢自己变成人类，毕竟系统不具备欣赏人类这种实体身躯的审美能力。但是，没办法，它就是神奇地变成人类了，不得不勉强让自己伪装成人类生存下去。 　　伪装人类对37003DS来说非常困难，它目前对人类的丰富情感的储存信息为零，数据库里只有会造成人类死亡的一万种危险事项以及人类对异端事物的常见处理方法，这些信息使得37003DS毫不犹豫地判定，自己没救了，在一天内死亡的概率为百分之百。 　　于是，它在变成人类混入人类世界的第一天，就蹲在了某个没人经过也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口，安静地等死。 　　结果，没死成，它捡到了一把从天而降砸到它脚前的刀。 　　然后，这把刀会在它的“脑”中说话。虽然说的都是37003DS完全无法解读的内容，但它发现，自己大概得救了。 　　刀很有用，对人类的了解比它高出太多，能够帮助它伪装。 　　【虽然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三七大人，我也不是人类。】刀却补充，【如果想要完美地伪装，专门找一个人类，学习他的一举一动……会不会有用？】 　　37003DS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它有了信心，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暴露身份被人类抓起来烧死了，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参照学习的人类。 　　37003DS请教：【怎么找？具体，找什么，品种？】 　　刀沉默了，思考了半晌才说：【看上去是个好人的，这样？】 　　【好人，怎么判断？】 　　刀：【唔唔唔，比如第一眼看上去舒服，声音好听，温柔一点……对了，大概还要有钱，有能让大人住下的大房子才行吧。】 　　37003DS：【好的，明白。】 　　它抱着刀继续蹲守。 　　然而，蹲来的第一波人类不在标准范围内，它无法判断人类的外表和声音好看好听与否，便从他们手中的刀判断出他们不符合温柔的条件。随后再来的人类倒是暂时符合了，37003DS跟他们走，决定之后再进一步考察，可是没想到，考察还没结束，它就被人类之一带到了另一个人类那里。 　　37003DS和刀一见新的人类，顿时决定，就是他了！ 　　好看好听（刀这么说的，应该没问题），温柔（女性人类说的，应该没问题），有钱房子大（它专门扫描了这栋风纪财团大厦的总面积，得出的数据远超人类住宅的平均水平），非常完美。 　　所以，在女性人类最好再问他要不要留下的时候，37003DS很满意。 　　不走，留，留，留！ 　　从今以后，名为云雀恭弥的人类就是它求生的观察对象了。 第10章 37003DS开飞机 　　“这个人类，太难，观察了。” 　　人类观察活动进行了一周后，37003DS如此对刀说。 　　自那天告诉云雀夫人它要留下来后，37003DS和它的刀就被打包带入了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基地，据说，这个基地才是云雀恭弥真正的“房子”，实际面积同样远超人类实际水平。37003DS被安置在了一个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布置得相当有品位的日式房间，似乎是负责照顾它的飞机头人类冥思苦想了半晌，很担心眉眼瞧着不像日本人的小孩子睡不惯，在原来的榻榻米上加了一张床。 　　37003DS并不在意睡的是地板还是床垫，两者对它来说都没有区别，只是因为变成人类后系统的功能削弱了很多，增添了饥饿口渴困倦等等负面状态，每天到了点之后它就会自动关机，那时候随便蹲在哪儿都可以。它真正困惑的是，要怎么实行观察计划。 　　经过测量，这个房间距离人类云雀恭弥的卧室共有一百二十五米，严重增加了实时观察的难度。而且，37003DS随后就发现，它疑似失去了读取所在世界基本情况的作为系统的基本能力，最多能做到悄悄控制摄像头，或者找到一台电脑或手机，通过这个世界的网络系统读取信息——然而云雀恭弥的卧室里没有摄像头，它身边也没有电脑和手机。 　　这个发现让它茫然了许久许久，然后就只能向懂得比它多太多的刀请教。 　　刀的话还是有37003DS听不懂的部分。 　　【大人，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呀……】 　　【解读失败——刀，你在，说什么？】 　　【唔，我好像受到了限制，不能把一些事情说出来。所以，大人，xx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了。】 　　刀好像说到了它自己的名字，但37003DS没能听清楚，这很奇怪。 　　随后，刀就开始给它提建议了；【要想好好观察一个人的话，只有主动接近，尽量跟他待在一起才可以……大概是这样吧。】 　　主动，接近？ 　　对这个方案进行初步计算，结果是：可行。 　　37003DS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具体方向，稍稍地，产生了一些刺激脑部神经滋生的类似“愉悦”情绪，只是，太微小了，它短时间内不会发现。 　　在它们交流的这一期间，飞机头人类——37003DS记住了，他的名字是草壁——领着37003DS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再把它领进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它依次记住了这些名字：放被子的衣橱、准备了各种衣物的柜子、洗漱的盥洗室……在盥洗室里，草壁搬来了一个小凳子，让37003DS踩上去，它一眼就望见了一张毫无污垢的镜子。 　　镜子将一个红发绿眸的幼年期人类的面容映照了出来，草壁随后就开始给望着镜子眼睛也不眨的小孩子念叨放在洗漱台上的洗漱用品，目睹“他”慢吞吞——但是动作一点也不生疏地给自己洗脸，搞定之后，再把37003DS带回了床铺已经整理好的客房。 　　37003DS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后脑勺压在枕头的最中间，被子拉到胸前，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眼睛也闭上，呼吸频率均匀，无处不是让人舒心地完美，不过，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怪异的感觉。 　　草壁最后检查了一番它的被角，确定完全没有遗漏后，才关上灯，轻手轻脚地离开。 　　内部的宽敞空间一下子沉默于更加偌大的黑暗里，37003DS依旧平躺着，身体没有移动半点，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睡着”。它的“睡眠”就是关机休眠，不会像人类那样受情绪的影响，所以，由于第一次在陌生地方过夜引起紧张焦躁——这是不可能的。 　　出于关机前莫名地一番犹豫，37003DS头一回将休眠的时间向后推延。 　　它的手掌相叠，齐齐地压在胸前的被子上，这个“安详、宁静”的姿势是从资料库中学习的。而在右手的胳膊旁，刀就放在那儿，在漆黑之中隐隐地散发着光亮。 　　37003DS结束了思索。 　　它心想，总觉得没有做完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个了。恰好，是今天刚学到的。 　　“谢，谢。” 　　它睁开眼睛，盯着看不清的天花板，一字一顿地将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 　　手边的刀轻微地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37003DS就听到了脑中响起的话音：【嘿嘿。】 　　37003DS听出来，刀笑起来时尾音似乎要比平常高了一些，也许是以此来体现开心的情绪，而且，刀的声音也像是一个小孩子。 　　【大人，草壁先生看上去，也是一个好人呢。】 　　【嗯，可以，一起观察。】 　　【也可以对他说一句谢谢哦。】 　　37003DS停顿了几秒。 　　它已经逐渐意识到“感谢”的意义了。原来如此，受到了帮助，提供帮助的对象是个好人，就要说出“谢、谢”。 　　明白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37003DS有信心了。 　　【嗯。】 　　【嘿嘿~那，大人，晚安。】 　　咔。 　　关机，进入休眠。 　　再云雀基地的第一个晚上顺利度过以后，37003DS就正式启动了人类观察计划。 　　它接受了刀的建议，与观察对象云雀恭弥进一步接触。从每天早上到晚上，它都需要和云雀恭弥待在一起，是的，风雨无阻，片刻不漏。 　　于是—— 　　早餐时间，午餐时间，晚餐时间，都发生了几乎完全相同的事情。 　　还是一身黑色和服的男人盘腿坐着，面前是盛放着精致和食的小案，从袖下露出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他拿着筷子，正要夹起一块吃食往嘴里送。 　　青蓝色的凤眼微垂，正正好将某个离开了规定位置的小鬼看了个正着。 　　37003DS抱着端上来几秒钟后就已经空了的碗，一下一下挪动跪着的双腿，很精准地挪到了云雀恭弥身前四十厘米的位置，只隔着那张小案。 　　坚持投来的视线里即使撞进了目标人物一双冷漠的眼睛也不转不移，红发小孩儿的鼻尖都快撞到云雀恭弥的碗里了。 　　云雀恭弥：“……” 　　他微微皱眉，招手，让人再盛一碗饭来。 　　37003DS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每顿多吃了两碗饭，晚上躺床上后再度不能及时关机，十分困惑。 　　这样不行。 　　应该说，贴身观察这个办法并不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一周之后，37003DS判定，云雀恭弥待在基地的日常不具备充分的观察价值，因为人类出现在它眼中的大半时间都在吃饭——不，其实是因为它只能在吃饭时间见到云雀恭弥。 　　男人似乎格外忙碌，只能待在基地出不去的37003DS无法观察到它的真实情况，它很期望这一凝滞的进展能够得到突破。 　　于是，某一天的午饭时间，突破来了。 　　是一个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忽略掉奇怪的电话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37003DS瞬间变得异常火热（简直不像是系统）迫切地想抢过电话联网的眼神，云雀恭弥接了。 　　“沢田纲吉，什么事。” 　　“我应该有告诉你，随便都能处理掉的草食动物不要丢给我。哼……是吗。” 　　37003DS远超常人的听力能够捕捉到话筒传出的通话人的声音，是一个用人类的标准来说十分温和的声线。 　　“实在很抱歉，云雀学长，隼人和武的任务还没完成，了平前辈有事不能离开日本。拜托你了，我这里得到了情报，温尔德家族似乎与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件事有一些联系……” 　　不等那边说完，云雀恭弥就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饭也不吃了，他丢下37003DS离开，再从饭厅路过时，已是换上了西装。 　　观察对象要出门了。 　　37003DS也把筷子丢下，悄悄地跑了出去。 　　十分钟后，云雀恭弥坐上草壁开来的车，准备去往机场。车刚驶出二十米，他临时叫停，让草壁打开后备箱—— 　　抱着刀的37003DS被丢了出来，送回了地下基地。 　　半个小时后，云雀恭弥登上等候已久的私人飞机，飞机经过一段滑行，朝着天空升起。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有个小小的身影在飞机起飞前藏进了机舱——的驾驶室。 　　机长被它的刀一不小心砸晕。 　　37003DS：“呼——联上网了。” 　　它会开飞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是暂时的，可以把家教当做一个全员强制进入的角色扮演游戏 第11章 死亡之于它毫无概念 　　云雀恭弥是一个很神奇的男人，因为不喜欢“群聚”，与大于二的人呼吸同一片土地的空气，他的私人飞机上除了他以外就只有一个负责开飞机的机长，一个乘务人员都没有。一上飞机，男人就开始闭目养神，预计这份安静会持续到飞机降落之时。 　　这很好。 　　稳坐不动，就不会发现此时待在驾驶室里的是一个坐上机长位都还差点够不上控制台的小鬼。 　　连上网获取了蜂拥而来的信息的37003DS，即使胳膊很短，也能在一瞬间成为一个最为专业的飞机驾驶员。毕竟它的没常识基本体现在对人类及人类社会领域，论及动手能力，这是本身就由程序组成的系统的老本行。 　　飞机升入了万米高空，进入按照预设轨迹的自动飞行模式。它也坐着不动，直到很久以后，才定定地抬眼，看到了位于机头正前方的透明窗。云在他们的下方，所以视野里一片浩瀚，还有些刺眼的光直直刺来，经过折射，闪烁出橙中带紫的色彩。 　　云雀恭弥走得很急，登机时是下午两点，此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飞行，已经到了晚阳将要落山的时刻，有一个阶段，离天边像是放大了一般的落阳很近。 　　【好漂亮。】 　　37003DS跳下椅子，高高地把刀举在窗前，刀虽然没有眼睛，但它确实能够看到外界的景象，并且，轻声地发出了感慨。 　　【天空都变成橘的颜色了，好像，就快要飞到太阳里去……】 　　【不会，太阳距离我们的，真实距离，约有149597879千米，就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靠近。】37003DS说。 　　这个数据是从它刚刚获取的信息中找到的，37003DS如实述说，并没有意识到刀在之后没有接话有哪里不对。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没有交流，37003DS习以为常，对于它来说，目前得知的一个问题颇为棘手，很需要找到解决的方法。 　　还是与联网获取资料有关。 　　37003DS也就是这时才发现，它虽然可以通过网络侵入如无尽海洋般的信息库，但能从中获取的信息却不是全部。打个比方，它得到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国家分布、社会状况这类内容，然而，某些更深入的——读取失败，读取失败，读取失败。 　　情况十分特殊，很像是此世界的“规则”对系统37003DS进行了限制。这种限制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如今逐渐察觉，也只是让37003DS迅速从生来携带的数据库中查找是不是过去出现过类似情况的相关记载，结果很显然，并没有找到记录。 　　那它就没办法了。 　　顺带一提，正是因为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它表现得很安定。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37003DS还不具备明显的情绪波动，它连什么是愤怒、恐惧都不清楚。 　　私人飞机开始划破夜空，离开日本国土的上空。 　　预设的目的地是意大利的最大工业区都灵，全程用时约为十三个小时，到达时差不多是当地时间的晚上九点左右。 　　飞机降落在偌大的机场，跑道旁亮着形成长线的指示灯，乍眼看上去，莹莹的很是好看。云雀恭弥下了飞机，独自走出了机场，机场门口早有一辆低调的轿车等候在那儿，很快，车开远了，只在原地留下一波尾气。 　　云雀恭弥的目的地，是一家赌场。 　　毫不顾忌地开在工业区纷杂工厂背后的中心城区，在夜晚时分点亮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一座豪华得让人侧目的希腊神庙风格的建筑物赫然屹立其中。侍者等候的正门外，无数豪车经过道中央的音乐泉，从车内款款走出的皆是衣冠楚楚、看得出非富即贵的男男女女，来到这里的客人络绎不绝，行举皆是优雅，仿佛他们来到的地方是高端的艺术会堂，而不是酒醉金迷的金钱场。 　　这家赌场是温尔德家族名下的产业。温尔德，以都灵为根据地的黑手党家族，势力范围却涉及到了军火、赌博、毒品等多个方面。 　　原本，温尔德就与云雀恭弥所在的彭格列家族存在一些生意上的冲突，但他们的上任首领性格软弱，不敢与目前最大的黑手党势力撕破脸，勉强将和睦维持下去。可是，这表面上的平和在温尔德家族新任Boss上位后，就彻底粉碎了。 　　温尔德的新Boss不仅手段非常，还将自己的情报藏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彭格列被温尔德的人截了两次军火、破坏了设置在都灵的地下交易所之后，才只查到温尔德的Boss出现于人前时永远戴着面具，自称为“Zero”，真名不祥，年龄不祥，无处不是神秘。这一次，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拜托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接的任务，就是夺回前几天被温尔德抢走的刚研发成功的新型武器。 　　今天晚上，温尔德家族将会在面前这家赌场当众举办一次拍卖会，拍卖的重点自然就是从彭格列那儿抢来的武器。就彭格列的角度，这绝对是来自温尔德的挑衅与羞辱，因此，最强大的守护者来到了这里。 　　东方面孔的男人出现在赌场门口，刚一露面，就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因为他的样貌即使用西方人的眼光来看，也是极其俊美，黑色的西服更是衬托得男人的身姿修长。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纤弱，但实际上，这个好看的东方人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动物，而是即将露出爪牙的虎狼。 　　站在这里，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拍卖会司仪激动的声音。有侍者注意到男人，殷勤地前来接引，然而，走到近前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 　　男人手里握着的浮萍拐。 　　“——咬杀。” 　　随后，眼前一花。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赌场门口顿时混乱起来，一群携带荷枪实弹的凶悍保镖齐齐冲了上来，然而，不管上来多少人都一样。 　　男人一步一步上前，眼中隐隐显现出银光，那是武器反射出的寒芒。在他这张洁白的侧脸之上，渐渐溅上了数抹新鲜的血迹，他不以为然，嘴角勾起，这是何等凶残的微笑。 　　云雀恭弥完成需要潜入的任务的方式永远都只有一种。不屑于遮掩行迹，因为，他享受战斗的过程。 　　他前进的道路上不需要有人，只要有倒下的“尸体”就行了。 　　于是——在会场中回荡的音乐无法掩盖枪响与墙壁坍塌的声响。 　　云雀恭弥很快就解决了拍卖会现场全靠数量堆砌的杂鱼，准备抽身去寻找任务目标，还未被带到拍卖会现场的特殊武器。 　　沢田纲吉给他的情报是，武器被藏在负二楼的保险室，需要用拍卖师才知道的密码才能打开们，但云雀恭弥显然不需要钥匙。他一路轻轻松松地清理杂鱼，按照沢田纲吉发来的路线图顺利地到达了负二楼，挡在面前的是一扇运用目前最高新技术制作而成的金属门。 　　他连一眼都不多看，直接抬起手肘，轰然巨响之后，据说可以抵抗炮弹轰击的防盗门就这样被普普通通的一拐砸开了！ 　　皮鞋的底部踏入落满碎屑的内部平地，云雀恭弥直视前方，挥开在眼前弥漫的灰雾。 　　他的脚步突兀地停下了。 　　在某一个刹那，从容消退，男人的眼中竟是浮现出近似于诧异、乃至于震怒的神色。 　　空间极大的保险室内，呈现在云雀恭弥眼前的，不是什么特殊武器，而是捆扎在一起、足足堆满了整个空间如山一般压抑的定时炸弹？。 　　每一个炸弹的时间都显示着“00:00:00”。 　　此外，他的背后也失去了退路。无数黝黑的枪管直指向他的身影，放在以往可以不费功夫达到的家伙在此时形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是云雀恭弥，也不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达到拥堵了后方道路的近百人。 　　于是，爆炸声响，火焰吞噬了整个赌场包括周边所占的全部土地。 　　彭格列声名赫赫的云守的死讯，被淹没在灰烬之中，仅仅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 　　云雀恭弥，真的死…… 　　——等等，其实他没死呢。 　　变成人类的37003DS虽然除了力气大了一点，不具备任何武力值，但在其他方面，它还是很有用的。 　　一路黑遍所有摄像头、兜着弯儿找到人类云雀恭弥所在地，对于一个伪人类来说，可谓是非常地不容易。它混进赌场的时候，聚集的人类早因为之前的袭击跑光了，刚好是在爆炸发生的三十秒前。进入后，首先习惯性地黑摄像头，而黑下来的结果是，37003DS看到了位于地下的某个房间堆满了炸弹，从炸弹量估计，完全可以炸掉方圆半公里的所有东西。 　　云雀恭弥正在前往炸弹房间的路上。 　　37003DS直直地站着，紧急开始繁琐的计算。它扫描了整栋建筑物，演算了一万八千五百四十六种保全观察对象存活的可能性，其中有一万八千五百四十五种是必死的结局，只有一个方案，成功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二十二。 　　它终于动了。 　　目的明确，动作迅速，跑到大厅一面墙边，按下了某个隐藏的机关，出现了一个隐藏的保险柜，它把一直都抱在怀里的刀放了进去。 　　经过同样一万多次的模拟，这个地方是百分之百能在爆炸中残留下、侥幸完好的一部分残块，刀会完好无损。 　　【大人？大人！你要去哪里！】 　　37003DS没有理它，径直跑开了。唯一的那个有存活可能性的方案的实施，关键点就在它身上。37003DS得到实体表面与人类完全相同，但它终究不是人类，身体构成的元素截然不同，导致身体的强度也远超于人类数十倍——这也是它力气很大的原因。 　　如果以它的身体为盾，增添几层类似墙壁的坚硬缓冲物，如果再有位置恰当的因素，存活率确实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二。 　　37003DS完美按照这个方案进行实践，它甚至没有产生过犹豫。在系统的思维里，人类是它服务的对象，它喜欢人类，只是不喜欢自己变成人类而已。因此，云雀恭弥这个与37003DS相处得最久的人类，在潜意识里被它认定为自己的宿主。 　　系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宿主的安全，而死亡之于它，毫无概念。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七和37003DS的差异应该很明显？37003DS相当于最初还没有宿主也没有被背叛的三七，连带着把自己有缺陷的事情也忘了，没有三七那么鲜活，但不觉得它也很乖吗不觉得吗？ 第12章 兄妹之情 　　远离赌场数十公里的地方，温尔德家族的总部就在这里。 　　虽然说是“总部”，但这座相较于其他黑手党家族的重要基地显得格外低调的庄园并不显眼，没有多少守卫的身影，四处种着血红的玫瑰，在夜幕中隐隐看得到些许颜色。 　　三楼，面向玫瑰花园的书房，黑发的青年正站在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前。原本用着全然冷漠的目光没有目的性的望向远方，然而，他那被凌冽光晕所轻罩的脸上，竟是突然间增添了近乎痛苦的挣扎神色。 　　“唔——呼……咳、呵、呵……” 　　猝不及防席卷而来的是难以想象的剧痛。 　　青年无法支撑，由于疼痛而紧绷凸显出血管的双手艰难地抓住窗帘，却又因为身体的下滑而落空。他跪坐在地，不由得弯下腰剧烈地喘气，顿时渗出的层层冷汗不停地从额角和脖颈滑落。 　　剧痛似是重点落在了后背，宛如被无穷的烈焰灼烧，径直烧穿了肺腑，又有千斤重的巨物如山一般压了上来，要把经受烧灼后几乎全部破碎的身躯压为粉碎。青年从未承受过这般痛苦，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是，就在他忍受不了晕厥过去之前，痛楚就像来时那般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全是没有来源的幻觉。 　　鲁路修·温尔德过了很久才缓过来，稍稍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摸向自己的后背。结果还是这么荒谬，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他的衣物完好无损，房间内更是平静如常，只除了他还没消减的粗重呼吸。 　　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将刚才的遭遇归结于臆想，无论如何都不具备说服力，鲁路修勉强靠着身后的玻璃窗，神色晦暗不清。 　　难道是能力的后遗症吗？但Geass发动过无数次，从未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除非是累积的负面影响达到了一定的限度，在今天彻底爆发。 　　也不对。还是说不通，没有丝毫端倪能够证实这一推论。那么，究竟是…… 　　轻快的响声突兀地在空旷书房内回荡，临时打断了青年的思路。 　　他起身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书桌边，拿起了座机的话筒。一听到通话人的嗓音，他的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增添了微笑，眼神也慢慢地柔和下来，所有细节都表明，说话的人是他无比珍视的存在。 　　通过话筒传递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哥哥，听到爆炸的声音了没有？” 　　鲁路修道：“听到了，就在十分钟前。” 　　“啊，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呀。”年轻女人的嗓音甜蜜而柔软，透露着内心的轻快，“可是，哥哥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吗？哥哥手下的精锐小队都死掉了哦，最赚钱的赌场也不在了。” 　　“全军覆没？” 　　“是的。” 　　“没关系，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听了这番不符合天真语气的话后，他连眉头也未蹙，竟然这么说道。 　　鲁路修·温尔德，在外界流传的种种情报中从未显露过真容的家族新任首领，意外地十分年轻。若让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来看，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无害且优雅的年轻人，因为样貌出众，紫色眸子神秘，所以无害，因为不管是身姿还是气质都宛如上世纪的贵族，所以优雅。 　　然而，青年却在随后微笑着说—— 　　“仅仅是这些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能为你付出一切……娜娜莉。” 　　娜、娜、莉。 　　只有鲁路修知道，当这个名字脱口之时，脑中总会浮现出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女孩儿的身影，可影子太过模糊，在他挣扎着想看清之前就被迅速填补上的另一个形象遮掩了过去。隐隐约约捕捉到突兀违和感的存在，但奇怪的是，他每一次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先前所发现的违和感的存在，很快就再也想不起来。 　　在这里，他是对唯一的妹妹竭尽疼爱的兄长。 　　话题很快就轻描淡写地转到了另一边。 　　“娜娜莉，你和彭格列十代目的婚礼……” 　　“哥哥。” 　　“嗯。” 　　“婚礼的时间要推迟了。”说起这件事，“娜娜莉”的话音似乎染上了不小的怒意，“密鲁菲欧雷的Boss白兰·杰索打算对阿纲不利，我必须得解决掉他才行。” 　　鲁路修略微沉吟，想起了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密鲁菲欧雷？我记得这是一个新兴的家族。”说新兴还算是恭维密鲁菲欧雷了。这个才成立没多久的小家族还没有在黑手党的圈子刷出多少存在感，Boss的名字也基本无人在意，“娜娜莉”会知道白兰·杰索，还声称对彭格列家族没有半点威胁力的密鲁菲欧雷要对沢田纲吉不利，逻辑其实很有问题。 　　然而，智商超高什么阴谋诡计都能猜出个大半的鲁路修在这时就像是傻了一样，一点儿不觉得不对劲，还一口答应了：“好，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了。 　　位于更加遥远地方的某“没有半点威胁力的小家族Boss”：“阿——嚏！” 　　莫名其妙被“幻觉”烫得要死又莫名其妙连打了几个喷嚏的白兰·杰索先生，在困惑下吃掉了一包棉花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 　　对惊人爆炸案发生地点残址的搜索进行了整整一天半，到了又一日夜深，才在扑灭了火后，开始掘地三尺。 　　当地的警察没有参与这次搜索，来到这里的竟是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他们不管幸存者，从诡异的行动来看，似乎是在找人。 　　或者说，在某个男人确实死在了这里的证据——什么都行，没有燃尽的骨头，随身物品，象征彭格列云之守护者的云之指环。当然，找不到也无所谓，说明已经被炸得很干净了。 　　很多人都在变成漆黑碳状物体的表面小心翼翼地踩过，在特定的地方向下挖掘，还有一些人员随意分散，在周围搜寻。其中，有一个黑衣人在挖掘的过程中，挖到了半截断裂但侥幸没有遭到太大破坏的墙面，并发现了墙体之中原本被隐藏起来的暗柜。 　　他大胆地伸手往里摸，竟然摸到了一把丝毫没有遭到损坏的日式长刀。 　　凭借直觉，这人就认定了这把刀绝对很值钱，一时间不由得生起了一丝贪念。然而，这么长的刀，如何藏着带回去是个问题，正当这人犹豫不定的时候，被他捏着刀柄的刀忽然晃动了起来。 　　不、不能用晃动形容，应该说是——仿佛要宣誓心中愤怒的巨震。 　　这人被吓了一跳，手一松，眼看着刀就要掉到又黑又脏的烂泥上，却见白光亮起。 　　“啊啊啊！” 　　惨叫，惨叫。 　　附近的几名黑衣人全被刀锋拍了出去，不一会儿，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都四仰八叉倒了一地。 　　动手的正是终于能从刀化身为人形，珍贵的大太刀萤丸。 　　它的体型在刀剑男子中属于矮小的那一类，然而，左肩披挂铠甲，披风外背负长刀的少年刀剑稚嫩的浅绿眼眸难得出现了类似火苗的深色，紧紧抿着唇，踩着由人类铺成的地毯，走到已被挖出十数米深的洞穴旁，纵身跳了进去。 　　挖了好半天，萤丸终于顺利地挖到了勉强还活着的云雀恭弥和就剩一口气儿的三七大人。于是，扛着他们，战略性撤离。 　 第13章 彭格列的“内鬼” 　　【尝试……启动……扫描中……扫描结束，受损程度89.98%……修复可能性微弱，检查得出，无法脱离……十秒内自主销毁……】 　　虽然肉体残破程度太高，意识难以恢复，但作为系统本体、小到微米的芯片隐藏在脑部神经的最深处，没有受到波及。如同潜意识的程序自动运行，经过测算，最终得出了无法脱离这具残破濒死的肉身，将会在十秒钟后自行销毁的结论。 　　10、9、8、7…… 　　37003DS承受了人类脆弱肉体所能容忍的最高限度之数十倍的冲击，最先破碎消融的是第一接触面，也就是背部，紧接着是血液不再流动的内脏器官——因为液体早已蒸发，有一小部分残留于被它勉强挡住的人类身上。 　　云雀恭弥幸存的概率成功上升到百分之七十，多亏了这个不论是战斗力还是反应力都超越了人类极限的男人即使面临必死的局面仍不放弃，抓住仅剩的瞬间轰开了最前方的墙面，尽可能地离爆炸来源远了二十米。这段距离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在出现了37003DS这一变数的情况下，立即扭转了结局。 　　6、5、4、3、2…… 　　倒计时忠实地跳动着，不出意外的话，编号为37003DS的系统将在一秒后彻底停止运转，和完整度仅为10.02%的肉体一同化为灰烬，湮灭在尘埃里。 　　然而，计算之外的变故恰到好处地出现，这种现象，一般被人类称作为“奇迹”。37003DS的身体神乎其技地中断了继续破损的进程，并且飞速地自动修复了起来。器官恢复，血液流通，皮骨粘黏。“昏迷”中的37003DS根本不知道，是因为另外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强制性分担了伤害，才让它免受了变成灰的命运。 　　——1。 　　象征着终结的数字被卡死了，到底没能出得来。 　　37003DS如果还有意识的话，肯定会困惑不已，但由于它现在还处于被迫休眠的状态，“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对当前发生的奇迹毫无觉察。 　　它这一休眠，就持续了足足三天，并在休眠的期间长好了手和脚和后脑勺以及背部的大片皮肤，唯一的遗憾是，被烧光的头发跟不上大部队，一头红灿灿的短发暂时没有了。 　　光着脑袋在第四天清晨醒来的37003DS在睁眼的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穿透纱窗的阳光准确地投射在它的额头部位，带来了些许奇妙的触感。 　　光线集中的狭小区域即时温度远高于其他区域，不会造成灼热的感觉，而是更加轻微的，像是有几只小虫子爬过的——痒。 　　过去的37003DS肯定不会感知到这么细微的变化，它茫然了一阵，将之归结于身体重构的后遗症，很快就把这个细节搁置到一边。它随后又注意到，还有一个穿着睡衣的黑发男人坐在旁边，斜靠着床头，正面色平淡地敲打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云雀恭弥。 　　可以说，云雀恭弥的恢复能力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男人即使在37003DS的保护下只受了很小一部分的冲击，但这所谓的“很小部分”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重伤了，可先前濒死的云雀恭弥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恢复成了现在的模样：睡衣下明显看得到缠绕的绷带，还不能正常走动，但内伤大部分痊愈，意识清醒。 　　敲击声停下了，云雀恭弥转眼，正好与37003DS对上了视线。 　　然后，只用一根手指就戳中要僵硬挺腰坐起来的小鬼的脑门，让它咚地一声撞了回去——床板被撞得反弹了一下，弹起了枕头和压住了枕头的37003DS。 　　37003DS：0-0 　　懵。 　　“胆子不小啊，草食动物，在我的眼下还藏着秘密。” 　　对于不同的对象，同样的话存在截然不同的含义，如果这句话是对绝大部分不自量力的“草食动物”说的，那就是毫无疑问的警告、威胁、悲剧预兆，那么，如今放在这里…… 　　男人是轻笑着的，垂眸下来，精致的凤眼里甚至会掠起近似温柔的浅色，因此，即使接下来出口的话语仍旧是威胁—— 　　“咬杀你哦。” 　　37003DS：“……” 　　刀曾经总结过的经验教训它铭记于心，那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人类的话就干脆不要说话”。它不说话，只沉默地伸出一条重构出来没多久保准很新鲜的胳膊。 　　——那就，咬吧。 　　肢体动作和略显深沉的眼神都传达着这个意思。 　　这回沉默的人就换成云雀恭弥了。 　　男人重新用稍显得迟缓的手指敲打键盘，等待了片刻，获取需要的信息之后，才将电脑关机，放在了一边。他再看向37003DS时，定定地看了它许久，才淡淡地开口： 　　“听不懂吗，还是不喜欢说话？……罢了，这些都无所谓，你救了我是事实。” 　　到这里语气都还是温柔的，然而，接下来不知怎么话锋一转。 　　“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那群胆大包天的草食动物，咬杀掉——而已了。” 　　杀气顿时席卷了整个空间，室内温度迅速降低。 　　37003DS感觉到了冷，但并不明白寒冷的来源是哪儿。它还在思索总算是活下来了的观察对象为什么喜欢自己跟自己说话，左手边——没错，就是另一边的床底下——突然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个陌生少年晕乎乎地抬起了脑袋，大约是之前趴在37003DS身边结果睡着了滚下床，帽子掉在地上还没捡，露出凌乱又翘起了几根发丝的白发。在揉揉眼睛，看清楚床上的37003DS是睁着眼的之后，它惊呼，把37003DS扑了个正着。 　　“大人！你还活着……好开心。” 　　37003DS：“……”你，是谁？ 　　“xx——呜，还是不能说吗，那……我是刀。” 　　37003DS把这个自称是刀的人类幼体扫描了一遍，坚决不相信：外形、大小、重量、气味都不一样，你绝对不是刀。 　　头一次被审神者怀疑身份的萤丸一噎，一急，干脆变回了本体。大太刀咯噔一下撞到了床头柜，刀身歪了歪，眼看着就要往地上倒，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它。 　　37003DS：外形、大小、重量、气味全部符合，毫无疑问，就是刀没错。 　　萤丸悄悄松了口气，内心涩涩的，实乃伤感又欣喜，殊不知前一刻还认不出它来的“三七大人”一把把它抓过来，按在胸口上死死抱住，心里出现了一种同样陌生无比的感觉。这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它都不想跟刀分开。 　　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主从俩都没意识到他们当着谁的面忘了掩饰地干了什么事。 　　云雀恭弥目睹了这一切，眉头挑了挑，心里有了一些数。不过，就当前的情况，可以在剧烈爆炸中生还的“弟弟”与弟弟的可以变成人的刀暂且放在一边。他在看到炸弹上的倒计时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自己这几个月来想要揪出来的“卧底”究竟是谁。 　　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什么卧底，只有“内鬼”。 　　而这些“内鬼”之中，包含了彭格列家族的高层人物，除了云守外的所有守护者，当然，还要加上他们所效力的十代首领。 　　——沢田纲吉。 第14章 宿命的相望！ 　　37003DS敏锐地发现，还没观察出什么名堂的人类打算离开暂时安全的居地，注，独自离开，依旧没有带上它的打算，并且还联系上了人，要把它和刀送回日本去。 　　它不清楚云雀恭弥面临着什么境地，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差点被填满保险室的炸药炸死，对于理解事物全靠分析已有数据的系统来说，它顶多分析出来云雀恭弥目前的处境危险度颇高，隐藏行径才是安全系数达到正常值的选择。 　　所以，37003DS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常常放弃更安稳的道路，偏要挑明显会出现不利因素的反路走。 　　“人类，就是这样，矛盾的吗？” 　　又一次从飞往日本的飞机偷溜下来、紧跟观察对象的脚步爬上一列火车的37003DS趴在车厢顶上，经过一番思考，终于严肃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它判断，问题的答案对它的人类学习计划将会起到极大的帮助。 　　变成人形的萤丸就在它旁边，两个小不点扒着车厢上方的凸起，抵御着呼啸而来的疾风，萤丸的帽子差点就被风刮跑了，连忙取下来，压在肚子底下。 　　“很复杂呀。虽然我们也有近似于人类的情感，也会高兴，失落，悲伤，但对于产生这些感情的原因，其实还是不怎么清楚。不过，人类确实经常会做出矛盾的事情。” 　　“刀，懂得很多。” 　　“嘿嘿，没有啦，只是……经历得多一些。”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却努力地举起了例子，“在战场上的武士，明明恐惧，却依然能够勇敢地挥刀。还有，以前听说过的爱情什么的，大概也是这样吧。” 　　37003DS问：“那，云雀，就是这种情况？” 　　萤丸：“…………” 　　“我觉得，应该不是……” 　　“？” 　　即使是认真算来活了几百年的萤丸，见过的人类数不胜数，像云雀恭弥这种非同一般的人类还是第一次遇见，因此，只能大概揣测。 　　“与其说是知难而上，倒不如说，他一点也不畏惧，只是为了——” 　　云雀恭弥这次坐上的是去往西西里岛的火车，选择这种并不快捷的交通工具，存着的自然是隐蔽些踪迹的想法，但他讨厌群聚的性格依旧没改，直接包下了一整节车厢，享受了VIP的待遇。 　　悠闲，泰然自若，哪里像是在担心的样子。 　　最后，萤丸迟疑地落下最后几个字音。 　　“——报仇吧，也许？” 　　***** 　　大名鼎鼎的彭格列家族现任首领，终于公布出近日将于女友订婚的消息，订婚宴的邀请函纷纷发到了各个家族Boss的手中。 　　表面上这只是一场婚宴，但由于举办对象身份的原因，对黑手党的世界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权因为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自继任后就格外低调，某些小家族的人连他的真容都没见过，只听闻年轻的Boss强大非常，又如大空般包容，是一个不像是黑手党的黑手党。 　　嗯，虽说彭格列十代目最近的作风好像略有更改，做出了一系列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可其他家族的人们还是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准备赴宴。其中，有人心怀鬼胎，隐有试探的想法，也有人难以掩饰内心的愤慨，提前来到了订婚宴的现场，只为找到当事人问个究竟—— 　　“你的云守，恭弥他才死去几天？阿纲，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守护者的死因都不调查清楚，就这样无动于衷、高高兴兴地准备订婚？” 　　迪诺·加百罗涅，彭格列家族最亲密的同盟加百罗涅家族的现任首领，也是沢田纲吉的师兄，一反常态地抓起师弟的衣领，褐色的眸中满是愠怒。他其实是一个脾气温和很好说话的男人，跟沢田纲吉的关系向来不错，然而，此时显然不可能再好声好气，因为他同时也是云雀恭弥的半个老师。 　　“恭弥不仅是你的守护者，也是你的朋友，你……你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吗！” 　　在质问的过程中，迪诺的表情有一瞬间出现了微妙的扭曲，好在这个细节只有跟他面对面的沢田纲吉才能看到，而他在稍加停顿后立即恢复了过来，脸上依旧义愤填膺。 　　衬衣的领子被扯起了紧绷的一条直线，就如此时此刻同样紧张的气氛。棕发的青年始终垂眼，神色没有变化，这并不是坦然，而是切切实实的——冷漠了。 　　“迪诺·加百罗涅，注意一下你对十代目的态度。”说话的人是沢田纲吉最得力的属下，也就是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他正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迪诺，“云雀的事，十代目自有他的考量。” 　　迪诺的手微顿，他审视一般地看向围在四周的人。 　　除了已被认定死亡的云雀恭弥，沢田纲吉的守护者全部在场，每一张熟悉的脸上，都明显地呈现了陌生的表情，他们竟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同伴的漠然到达了何等可怕的程度，以及，在他们身上，发生了难以置信的转变。 　　“好吧。”迪诺似乎妥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松开手，却又将十指紧紧地捏进拳心。再度开口时，金发褐眼的男人面上不复往常的笑意，言语间透露疏离与冷漠：“既然如此，仅仅只是同盟的我没有指手画脚的立场。贺礼已经送到，宴会就不参加了，那么，十代目，我先走一步。” 　　沢田纲吉：“……” 　　迪诺当即带着一同来到会场的属下离开，脚步毫不停顿，背影决绝。沢田纲吉明白，这一离去代表着彭格列与加百罗涅的联盟关系依旧，但他与迪诺·加百罗涅的私人关系，恐怕会受到崩溃性的影响。 　　然而，无可奈何。 　　他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一直遮挡在身后的未婚妻的身上，神情慢慢柔和。 　　“流风，我保证，无论如何，我们的订婚宴都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嗯。” 　　女声轻柔的应和。 　　极尽繁琐华丽的吊灯之下，视线与光芒交聚之处。 　　女人的样貌是普通的。五官虽然没有明显的缺陷，但同样也没有任何亮点。 　　女人的身材是普通的，不胖不瘦，声音是普通的，最多能称得上细声细气，比较柔和。 　　沢田纲吉的未婚妻就是这样一个哪里都很普通的女人。 　　啊，勉强能说得上“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在这么一副普通至极的躯壳里，蜷缩着一个扭曲疯狂的灵魂，以及…… 　　“——真是棘手啊。” 　　已乘车离开的迪诺·加百罗涅将浑身大半的力道都倾斜在了座椅上，着实忧虑地叹了口气。 　　他很严肃。 　　然而，驾驶座的属下轻咳一声：“Boss，想笑就笑吧，你的表情已经很吓人了。” 　　迪诺：“……”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马诺，说到恭弥的在天之灵的时候我差点笑场，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还好我最后忍住了！” 　　实际上是作为知情人士出场的迪诺先生笑完，终于想起了正事，拿出手机，给活得很好的云雀恭弥发了一条短信。 　　【任务完成。阿纲他们就拜托你了，恭弥。】 　　载着迪诺的车正常地向前行驶，车内的人没有注意，在隔壁反方向的道上，一辆轿车临时停了下来。 　　原因是，被路人碰瓷了。 　　一个不长眼睛的小鬼头挡住了他们的车头，被直挺挺地撞出去——不，并没有被撞飞。 　　坐在后座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的Boss及时让司机踩稳了刹车，车头堪堪停在小鬼身前一毫米的位置。 　　“Boss小心！可能是袭击……” 　　“先别动。” 　　鲁路修·温尔德忽然道。 　　他抬眼向前望去，视线穿过车窗，看到了一双在夜里显得绿莹莹的空洞眼睛。 　　这一望，便是宿命的相望！ 　　“奇怪。” 　　被莫名其妙的人类塞进车里不让走的37003DS：“我被，绑架了吗？” 　　萤丸：【头好痛，心情好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鲁路修（恢复记忆了）：这个辣眼睛的光头小孩儿是谁？！ 第15章 记忆恢复 　　宾客逐渐来齐，作为晚宴现场的庄园车流云集，彭格列十代目的订婚宴不负众望地准点开始了。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微笑着的棕发青年牵着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的手，两人一同走到了大厅最前方的高台。背景音乐为动听的钢琴声，作为偶尔会响起的些微交谈杂音的掩饰，话题大约都是围绕着订婚宴的那两位主角。十代目沢田纲吉就不用说了，对于之前没见过他的人来说，五官清秀之余确实有着作为Boss的气场，真正让人在意的，自然是女主角。 　　事先谁也没想过会是这么……平凡的女人吧，这一点从来到宴会现场正不甘地揪着手帕的部分女士的行为就可以看出。 　　女方的详细资料，早在赴宴之前就被各方势力全部翻了个底。风花院流风，日本人，三岁时父母去世成为孤儿，生活相对清苦，一直到二十二岁时与从意大利回国的十代目相遇，两人一见钟情，才算是翻天覆地般改变了命运。 　　不过呢，看似平淡无奇的背景资料里，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奇怪之处。风花院流风十二岁到二十岁这八年的时间，具体经历存在一段记录不祥的空白，可注意到此细节的人转念一想，这一个疑点彭格列方面不可能没发现，想来早已调查过了，不然，怎么可能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成为彭格列首领的夫人。 　　这一个问题先搁置。很快，心思还未平息的来客们就紧接着发现，还有另一个更加值得注意的爆点在后面。 　　——最近气焰格外嚣张的温尔德家族，那个藏头露脸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的“Zero”，竟然…… 　　“哥哥~” 　　在一片哗然中，刚刚在众人的见证下结束了订婚仪式、戴上了戒指的女人意外地走下来，领着自己新出炉还热腾腾的未婚夫，来到了靠前但处于边缘的一张桌子旁，目标自然是低调地坐在那儿的黑发青年。 　　银制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紫色深邃的眼眸，在那声“哥哥”出口之前，旁人只略微猜到这个神秘的青年很有可能是与彭格列不对付却还是来了的温尔德家族的首领，却从未想过，传说中的Zero会是沢田纲吉未婚妻的——哥哥？ 　　“初次见面，兄长。”跟随其后过来的未婚夫自然要打一声招呼，但是，在对方回话之前，沢田纲吉先一步注意到了桌上某些不寻常的事物。眉头微凝，很是抱歉地道：“这些盘子都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准备太不周到了。” 　　“没有关系，小小的遗漏罢了。”Zero微微顿了一秒，便微笑着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已经走到近前的一男一女，眼里隐隐滑过不为外人注意的暗色。 　　“哥哥，你到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可是拜托阿纲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呢。”女人假装抱怨，同时上前一步，像是要习以为常地拥抱她的哥哥，可是—— 　　她没有抱空，却是抱错了人。女人愣了一下，疑惑地盯着被青年举起来、正好挡了个正着的小孩儿。小孩儿也呆呆地盯着她，头上扣着一个和穿的衣服风格完全不搭的鸭舌帽，看上去顿时，更呆了。 　　“他是我捡到的孩子，顺路就带过来了。”Zero不动声色地说，转眼看向沢田纲吉，“应该不介意我多带一个客人吧，十代目？” 　　沢田纲吉笑道：“当然，请随意。” 　　女人却还望着“哥哥”带来的那个孩子，有一瞬间，目光似是无法移开。眼里的恍惚一闪而逝，她随后才轻声说道：“捡来的孩子……你打算留下他吗？” 　　“正在考虑。”如此含糊地回答后，Zero态度亲切地再跟他们聊了几句，两人就不得不去别处寒暄了。他等到那两人走远，才缓缓地重新坐下。 　　Zero，鲁路修·温尔德——不，是鲁路修·兰佩路基，虽然看上去面色不变，实际上心里犹如烧起了汹涌之火，就快被愤怒冲晕了头脑。 　　幸运的是，还没有被冲晕，鲁路修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只在面对个别特殊存在的时候会变得不那么冷静。在无意间望见三七的眼睛时，他就恢复了失去的所有记忆，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完了所有复杂的情况。 　　跟三七一起进入家庭教师世界的那一刹那，鲁路修就变成了鲁路修·温尔德，附带效果不仅仅是记忆缺失，还被修改了很大一部分。恢复记忆前的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从头至尾都是鲁路修·温尔德，他有一个宠爱的妹妹娜娜莉，为了娜娜莉能够幸福，他可以不择手段。 　　鲁路修的眼睛藏着一个神奇的能力：Geass，他的Geass是绝对命令，可以毫不困难地扭曲被控制者的性格、意志、想法。他为“娜娜莉”不惜用Geass把彭格列内部除云雀恭弥的所有守护者都控制了，最后也成功控制了沢田纲吉，结果现在才发现——“娜娜莉”是假的。 　　娜娜莉确实存在，鲁路修用他自己的死亡为妹妹造就了一个和平幸福的新世界，如今，他虽然还活着，但却与娜娜莉相隔无比遥远的距离。 　　可笑、可恶、可憎——竟然有人敢冒充他最爱的娜娜莉，妄图取代她的存在？！ 　　一想到这里，鲁路修就难以遏制自己的愧疚与愤怒，桌上那一叠碎掉的盘子显然不是布置宴会的工作人员的失职，而是他在怒不可遏的情况下自己摁碎的。天知道再见到那个冒充娜娜莉的女人时，他多么想杀了她，然而，还未彻底摸清楚女人的真实能力，这样冲动的举动显然不可行。 　　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但是小动作却是没妨碍。 　　怒气稍稍缓解些的鲁路修深呼吸，随后，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所以，前一阵是你救了云雀恭弥，伤害才分担到我身上了啊。”他的心情略显复杂，自从回过味来发现自己做了这么多没脑子的事后，十分庆幸云雀恭弥没死，至于那天的剧痛，权当做理所应当的报应了。 　　“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不仅头发没了，感觉还……”傻了不止一点。 　　37003DS抬头看了纠结着的人类一眼，虽然潜意识判定这个陌生人类对它的威胁性为零，且怀有善意，但并不打算怎么搭理他。 　　它问依旧抱在怀里的刀：【怎么办，云雀，跟丢了。】 　　【嗯……大人，可以先不管那个人类了。你好不容易和xxx大人相遇，剩下的就是xx大人和xxxxx大人了……】 　　37003DS：？？？为什么一堆xxx。 　　先不提37003DS和刀的思想交流，鲁路修这边，他戴在耳里的微型耳机传出了声音。 　　“Boss，目标人物终于进入阻击范围，但与事先得到的情报不符，暂时不知道目标在那一辆车内，请问是否按计划实施？” 　　鲁路修冷不防听到这番话，因为塞了很多东西略有些忘了自己目前的设定，他正在回想什么目标人物什么计划——突然，他眼皮一跳。 　　“等等！”极其小声，但内心格外跌宕起伏，“计划中止了，不用理会白兰·杰索！” 　　还是因为冒充娜娜莉的女人之前的一句话，失忆中的鲁路修本来打算趁白兰·杰索来彭格列赴宴的时候一举解决掉此人，反正失忆的他不认识“娜娜莉”讨厌的白兰。 　　那么，他现在就认识了。 　　白兰·杰索，与他、三七，还有另一个大人物一起同甘共苦（并不）的契约者，他还不想再体验一下被一枪爆头的滋味。还好他及时想起来了，也还好，白兰那家伙迟到了…… 　　——再等一下。 　　鲁路修错愕地发现，在视野的另一边，堂而皇之穿过大厅，走向被众人环绕的彭格列十代目及其未婚妻的男人，不正是白兰·杰索吗！ 　　白兰穿的是一身白西装，即使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脸上带着的仍是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朵玫瑰花。 　　“啊呀，我好像来晚了？不过也无所谓啦，我这就送上迟来的祝福。首先恭喜你们订婚。还有。” 　　“我是来找人的。沢田君~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女士，你们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矮——”比划了一下，“红头发绿眼睛，大概被坏人欺负得很惨的小朋友了吗？” 第16章 风花院流风 　　女人在很久以前叫做风花院流风，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又丢失了名字，得到了一个“一”的排号，被同为某种特殊职业的伙伴叫做大师姐。她曾经失去了一切，获得了一切，拥有了近乎于亲人的同伴、可以时刻陪伴在身边的侍从们，但却从来都没有满足过。 　　因为她从来都不起眼，借着不会受人关注的皮囊独自酝酿阴暗的生长，这一个习惯即使在并不孤独的后来也没有改变。所幸她学会了伪装，哪怕狭窄得只能放下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别人的存在，也能装成极好相处的模样。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住在一起，兄友弟恭的相处模式……真让人恶心。还有，她更不想做什么审神者，能变成人的刀剑也就成了破铜烂铁…… 　　女人在“破铜烂铁”和这些天真又无趣的家伙之间忍受了一年、十年、无数年，终于解脱了。 　　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存在出现在她身边，将她带回了死前生活过十二年的世界，并对她说—— 　　【感应到您内心深处强烈的愿望，系统编号37003DS，成功与第一位宿主签订契约。那么，宿主，您的心愿是？】 　　在这个声音出现的第一刻，女人就不由得对它生出了厌恶。 　　她的心中确实有着无比强烈、快要将自己吞噬的欲望，却遮遮掩掩，不愿让他人发现。这个系统以绝对高位者的角度要“帮她实现心愿”，即使戳中了她的心思，也显得那么可恶，无法原谅。 　　然而，伪装还是有必要的，女人决定在摸透情况之前，先对37003DS好言相待。她仅仅试探了几回，就发现，原来这个神奇出现的异时空造物只是虚张声势，除了原有的那些在女人看来完全落伍的数据，它什么都不懂。不过，这样也好。 　　她放心地将37003DS利用得彻彻底底，将它身上所有能给自己的好处全部骗了过来——怎么能叫做“骗”呢？这是明明是她应得的，却总是要晚一步到来的……补偿。 　　风花院流风回到了生前最后一刻的时间点。 　　那时的“死因”是车祸，夜间喝了些小酒开车的司机驶过路灯恰巧坏了的街口，没有看到正在过马路的那个女孩儿，尖锐的刹车声戛然而止后，一条并没有任何人在意的生命就在被街面染成漆黑的血泊中消失了。 　　【我的心愿是，我想想……为自己报仇？】 　　系统录下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再将情节设定成遭此横祸的女孩儿被路过的行人发现，送去医院后得到及时抢救。肇事司机理所应当地被逮捕，虽然算是意外，但由于酒后驾车，受到了赔偿巨额赔款的处罚，风花院流风也就顺理成章地“活”了过来。 　　【唔，不对呢，我还想要……一个家。】 　　系统安排了一对家境优渥但没有孩子的夫妇来到孤儿院收养了她，从此，她有了家人，生活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还是不对呀。其实，我想要……】 　　——我想要美貌。 　　——我想要人人都会赞赏的气质。 　　——我还想要……爱！ 　　看似安稳下来之后，风花院流风仍不满足。依稀想起，在十岁那年，她那枯燥消沉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了一点能够算得上“美好”的回忆。 　　一个叫做沢田纲吉的少年替她捡起了被人撞翻的课本，羞涩地笑了笑，就离开了她的视野。这件事沢田纲吉本人肯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她想起来了，便执拗地抓住不肯放。 　　【最后一个愿望，让沢田纲吉——爱上我。】 　　…… 　　…… 　　系统居然拒绝了她。 　　如此弱小、无知、什么都不明白的系统，居然敢…… 　　风花院流风不出预料地震怒了，事到如今，系统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于是，她便借用这个契机撕毁了与系统的契约。谁让系统那么愚蠢，单方面撕毁契约没有任何处罚呢，她真是受够了。 　　在那之后，没有系统的妨碍，风花院流风可以尽情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让之前那个已经倾家荡产的司机也出了一次车祸，因为嫌弃如今的家庭还不够好，十分轻松地给自己再换了一个能够接近如今是黑手党Boss的沢田纲吉的身份。她用最开始从系统那里哄骗来的精神控制能力让自己摇身一变为温尔德家族首领的妹妹娜娜莉，并依靠这位便宜哥哥的能力，先控制沢田纲吉爱上她，又一不做二不休，控制沢田纲吉的守护者，让那些人不会抵触她。 　　至于为什么会漏下云雀恭弥，原因很简单。风花院流风听说沢田纲吉初中时经常被云雀恭弥“欺负”，自然是要为他报仇的。而她报仇的方式依旧单一，送看不顺眼的云雀恭弥去死就行了。 　　多么疯狂。 　　多么冷漠。 　　她从众多看不清五官的宾客之间昂首走过，欣然接受他们的祝福与掌声。簇拥在身侧的玫瑰，刻下两人名字的钻戒，近在咫尺的温柔而又空洞的脸，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不由渗出得意的泪，像是要笑给所有曾否定过她无视过她的恶人们听，又像是对“背叛”她的系统的嘲讽。 　　不是很完美吗，这就是属于她的“爱情”。 　　然而—— 　　怎么回事？ 　　包围着她的玫瑰花丛一瞬间失去了颜色，如血红潮水倏然褪去，满眼尽是骇人的苍白。 　　风花院流风愣在原地，看着原本用最柔和的目光注视她的沢田纲吉松开她的手，退后几步，又用最厌恶的眼神凝望向她。 　　“不可原谅。”他说道，“我们的事情可以先暂缓一下，云雀前辈的债，我会加倍替他讨回来。” 　　不，等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心一阵慌乱，仿佛是要寻求支撑，连忙转眼看向那个成为她“哥哥”的青年。可是，那个人的目光依旧如此熟悉，内有憎恶的火芒充盈。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更让她难以接受的变故正在发生。以白兰·杰索的突然到来为起始，紧接着，原以为已经死在爆炸之中的云雀恭弥竟然也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 　　一些断断续续的话却在她的脑中不停地重复着。 　　——他想起来了，所以，将能力解除了。 　　——一切都完了。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世界。 　　审神者十三的手被迸溅而出的滚烫茶水烫到，很快就晕出一片乍眼的红。 　　“啊！十三大人！快快快，用凉水冲一冲，快点快点！” 　　身边一阵闹腾，仿佛天塌了似的，他却毫无反应，思绪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毫无预兆地，他想起了最早消失的大师姐。 　　大师姐离开时，他刚成为审神者没多久，对女人的印象并不算深，但怀着的感情却是跟其他人相差无几。审神者心里一阵不安，莫名又念起了已经出发几天的三七等人。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师兄师姐他们那样，再也不会归来。 第17章 第一次“远征”结束 　　结束了。 　　结束结束结束结束结束—— 　　是这样吗？ 　　陷入绝望漩涡中的女人的时间悄悄凝固，在望向鲁路修的那一刻，还有另一个之前就已见过、但那时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的身影于同一时间映入了眼中。 　　风花院流风仿佛就在这个瞬间悄然醒悟了。 　　晃眼一瞥时只觉得给人的感觉有些微妙的相似，但因为可能性近乎为零，这个猜测便被轻描淡写地抛弃。 　　难道，真的，是……你？ 　　这确实是可能性极低的猜测，判断的标准仅仅是毫无依据的“直觉”，并且直到现在，风花院流风仍旧不敢置信。然而，她看见了，她真的看见它了—— 　　“是你吧！系统！你这混蛋……想要看我的笑话，竟然破坏了我终于变得彻底完美的人生！” 　　她早已经忘记系统的名字，或者说那串乱七八糟的编号了，甚至将当初是自己抛弃了系统这件事也忘得差不得了。毕竟，对这个女人而言，所谓过去的细节都毫无意义，她只在乎自己，是系统背叛了她，她就理所应当地将所有的恼怒愤恨都投注到如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系统身上。 　　然而，不管风花院流风如何忽略掉在场的其他人，歇斯底里地想要抓住远在数米外那个被鲁路修护在身边的小孩子，她的结局不会更改了。 　　虽然这期间，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某个插曲。 　　“我还没有输……大人、英灵大人——您答应我的……就是现在，看在我这段时间虔诚供奉您的份上，把他们——呃！” 　　在话音突兀顿住之时，一道虽然陌生但尤为高贵的男声响起，带有居高临下的傲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的蝼蚁，你有什么资格驱使本王。”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在大庭广众下突然正大光明显露身影的金发男大笑着登场，一点面子都不给话中的蝼蚁留下。 　　从说话方式到语气再到内容几乎敲定了反派的设定，就在不知情的彭格列诸位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之时，这位金闪闪的“大人”双手环胸，忽然话音一转：“不过，让本王看到了这一场意外的好戏，顺带见证了某些蝼蚁比本王预想之中还要有用一些，这一点确实有你一份功劳——那么，暂且饶你一死。” 　　言下之意，他只管看戏，其他的什么也不管。 　　最后一根稻草还没落下来就被吹跑了，风花院流风毫无疑问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其余人：“哈？” 　　虽说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哈哈哈出场又什么实事儿没干的家伙是什么来头，但好歹，知情者还是有那么两个的。 　　白兰：“嗯哼~我没理解错误的话，吉尔君？在我和鲁路君失忆的这段时间，你其实，一直，都在看热闹？” 　　鲁路修：“……”由于深觉实在是太丢脸了他无话可说，只好面不改色地对沢田纲吉道：“抱歉，沢田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几个单独解决一下你前未婚妻的问题？请放心，我们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恢复正常的沢田纲吉嘴角微抽，但从之前的对话中明白过来，风花院流风与这些人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于是很好说话地对此表示了理解，并主动为他们腾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云雀恭弥正在暴揍守护者，真正要报仇的对象还没解决，他们就先内讧，完全无视了此时应当还算严肃的气氛，更有马上就要祸及他人的趋势，场面一度很混乱。沢田纲吉这回换成眉头跳了跳，保持着和蔼的微笑使出大招将守护者们冻成一座座冰雕，指挥着幸免于难的家族成员将冰雕推出大厅，他自己也紧随着离开，估计是要出去解决家族内部矛盾。 　　那么，还留在一片狼藉的前·订婚宴现场的人，就只有他们了。彻底失去转机的女人瘫坐在地，两眼空洞地望向前往，嘴里似乎念念有词，虽然说了要解决这个“麻烦”，可目前为止，谁也没有搭理她。 　　吉尔伽美什没有挪动尊贵的步伐，却是悠然地伸出手。 　　“过来吧，杂种，作为本王的仆人，你有在这时尽情哭述的权利。” 　　（“真糟糕啊这个人，明明看热闹看得很开心。”鲁路修和白兰如是想着。） 　　37003DS：“……” 　　计算结果判断这个人不像是好人，于是站着不动。 　　白兰道：“小三七跟我们一样，也失忆了呢，只不过，鲁路君的情况应该和我一样，看到小三七后就想起了以前的事，小三七自己却像是现在都没有恢复记忆。” 　　吉尔伽美什：“哦？” 　　“失忆的原因可能跟我们进入了这个世界有关，具体情况只能慢慢调查了。”鲁路修说，牵着37003DS走了过来。萤丸在其他人离开后便从刀变成了人形，紧跟在37003DS身后，可是，在距离依旧呆坐着的女人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灵敏的刀剑冷不防顿住了脚步，微微一惊。 　　吉尔伽美什等人也将目光倾斜，瞥见了就在这时从女人身上略微散发出的淡淡光芒。 　　光芒凝结成了一道有些虚无的人影，只能看出从上到下原是深蓝色的基调，金色流苏于发间垂下，半阖的眸中瞳色由深及浅，犹如深邃夜空至黎明初昼的过渡，可以说，仪态极致优雅。 　　这优雅的人站立于风花院流风的身旁，只垂首看了她一眼，口中便传出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的叹息——然而，不管是两者的任一，叹息中都没有任何同情之意。 　　“你是三日月……为什么，你会在……不，你也要，抛弃我吗？” 　　“错了呀，流风大人。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大人先抛弃我们才对。” 　　被称作三日月的人，其实是萤丸的同类，以三日月为名的绝美之剑的化身。它原本应当和被审神者丢在本丸的其他同伴一样，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结果出于意外，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曾经的审神者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它也没有想过要特意现身，直到现在。 　　“嗯，在最后时刻出来，只是想说一句。不管是爱情还是别的东西，都要你自己努力，亲手去抓住才行啊，大人。” 　　说罢，既无悲伤也无消沉的刀剑男子在自身形态模糊得快要被风吹散的情况下，格外欢快地拍手。 　　“哈哈哈，睡了这么多年腰好痛，腿也好酸，就快要锈掉了，这位小小的大人，能顺便带我一起离开吗？” 　　37003DS的眼球略微转动。它向萤丸寻求意见，就见最信任的刀一本正经地向它点头，目前来看，鲁路修白兰吉尔伽美什加在一起都不比37003DS心中对刀的好感度。 　　既然刀赞成了。 　　它直直地抬起了双臂，手心向上，三日月似乎微笑着弯下腰，轻轻地把手搭上了它的掌心。 　　“不、我不允许、不行——还给我！” 　　铮—— 　　虚影消失了，它却是捧起了一把犹带白芒的剑。 　　猝不及防地，似有积压许久按捺不住的数据终于破封而出，争先恐后地往37003DS大片空白的脑里钻。 　　它想起来了。 　　37003DS又恢复成了三七。 　　而在记忆恢复的同一时间，几人包括刀剑齐刷刷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大声痛苦的女人。 　　这次起始得突然完成得也很突然的远征，就此结束。 　　“话说，鲁路君。” 　　“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刚回来，小三七就突然长高了一截？” 第18章 为了樱花景趣！ 　　在脚步声靠近之前，有一个很小的身影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刚刚好蜷进了铺在长廊边儿的一块方垫的范围内。等到走来的人停在它身边，便响起了似乎是轻笑的声音。 　　“哈哈哈，像只小猫一样。” 　　接着，这人就堂而皇之地坐下了，抢走了小朋友的垫子，却是把它捞起来，再放下，这回脑袋落定的地点自然不会是柔软的垫子或者坚硬的木地板，而是属于某一个人的膝盖。 　　“摸摸摸~” 　　这么说着，竟然真的摸了起来——就像在赏花的同时顺手抚摸一下正在睡觉的猫，好一派怡然自得。 　　于是，没过多久，三七就被摸“醒”了。 　　之前有介绍过，伪人类三七的睡觉不算是真正的睡眠，只是暂时关机休眠。不过，它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以及在这个地点休眠。才刚到下午，三七雷打不动地进行着清洁工作，捏着沾水的帕子擦地板，可它今天采取了更有效率的方式，在擦地板的同时，脑中的芯片持续发热中，正是在飞速整理第一次远征获得的情报——找出漏洞——作出具有可能性的种种推论——最后挨个排除。 　　结果，由于程序运转得太频繁了，它在毫无知觉间做出的动作达到了让人震惊的神一般的速度，皱巴巴的帕子以肉眼看不清的弧度在地板间摩擦，估计起到的清洁效果很小，再擦下去导致木地板摩擦起火的可能性大得多——是的，就是这样，它认真过了头，在地板起火之前自己的程序就卡壳了，直接导致了一段时间的系统保护性死机。 　　短暂死机的三七一头栽在地上，手里还捏着擦地板的帕子。 　　在它不知情的这一期间，鲁路修先路过，看到它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半天不动，便拿过来一块垫子，让它枕着软垫躺好。接着路过的是在这座本丸里依旧无所事事的白兰，他（自认为）很好心地把三七的姿势又改了改，对这块对于它来说太大了的坐垫合理运用。再后一个路过的应该就是萤丸了，善解人意的刀拿来了一张毛茸茸的小毯，把三七大人裹了个严实，尤其是它长高后不肯换裤子以至于露出了一截的脚踝。叙述至此，以上就是最后路过的三日月宗近所看到的情景了。 　　搭在刀剑膝盖上的脑袋动了动，没抖掉还按在头上的爪子，却是抖掉了披在它身上的小毛毯。 　　三七晕乎乎地翻了一次身，下巴刚好卡进了膝盖间的那道缝隙，它睁开眼睛，努力往斜上方转动眼珠，慢慢清晰的绿眸子里顿时便映入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爷爷……” 　　“嗯~乖啊，午休睡得好吗？” 　　“呃……挺好……” 　　“爷爷”是三日月宗近建议三七这么叫他的，理由是他是十一世纪诞生的刀，论年龄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老爷爷啦。可是，老爷爷一样的刀剑外表一点儿也不显老，三七清醒过来后第一眼见他，连把大王和殿下都赞美了一遍的“你真好看”都差点说不出来了，因为，真的，爷爷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三七还是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究竟有多“好看”，只觉得，大王他们的好看和爷爷的好看不是同一种，后者乍眼看来，更有强烈的冲击感。 　　听萤丸说，爷爷是天下五剑之一，毫无疑问的又有实力又有资历的珍贵老前辈，不仅是殿下和花花惊奇不已，就连大王在听闻后也对爷爷颇为欣赏。三七对于自己能够找到爷爷做伙伴这件事很高兴，但高兴之余，心里又莫名地有点空落落。 　　因为大王他们一点也不欣赏它。 　　不过不过——还好，这种理解无能的小情绪在三七这里持续不过一秒，它依旧要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以及，绞尽脑汁思考远征为什么会搞出那种状况。 　　“怎么啦，心情不好？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爷爷说一说哦。” 三日月宗近还是笑眯眯。他今天没穿那身繁琐但尤其华丽的狩衣，只扎着头巾，换上利落简洁的长衣长裤，看上去平易近人多了。 　　三七迟疑了几秒，它从来没有过撒谎的概念，顶多出现了隐瞒不说的想法，但在爷爷鼓励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如实地开口：“我，感觉，很奇怪……” 　　“唔，远征的事情？”难为三日月宗近能够听懂，轻咦过后道：“这个啊，我不知道你们具体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好发表意见。但是，听听小三七的苦恼还是没问题的。” 　　它的，苦恼，吗？ 　　那真是，太多了。 　　三七如今回忆起那次事件，仍会情绪低落好一阵。 　　莫名其妙就失忆了，和大王他们分开，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没干，别说去之前想的，和大王他们加深感情……萤丸一直陪在它身边，它却不记得萤丸的名字。 　　除了这些，它还对一个人有些在意。它的第一个宿主，被她抛弃时，它还懵懵懂懂，然而，虽是如此，那时的它仍旧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没想过还会再见，没想过宿主会变成那个模样，没想过宿主会被留下，会是那样的结局，更没想过…… 　　感觉，稀里糊涂的，跑来跑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结束，回来了——这样的它，莫名地不舒服。 　　不管是对三七还是对同行的其他人，这次远征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一齐失忆，除了鲁路修外好像都没干什么，可能会发现一点线索的只有隐藏在背后看了全场戏的吉尔伽美什，然而他就算发现了也不说，等于没有用处。 　　疑点有很多。失忆的原因，三七为什么会遗忘掉大半记忆变成37003DS，还有突然长高的缘故。 　　三七只隐隐约约感受到，在离开前的最后时刻，伴随着爷爷出现的白芒，有一道很小的光芒先一步跑到了它的身体里。 　　拥有些许温暖，但又在瞬间消失。 　　“怎么会是什么也没做呢？小三七不是救了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吗，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棒了。哦，还有，你不是还长高了嘛，这肯定就是报答啦。” 　　三七摸了摸脑袋——已经长出了些许红色的发茬。“对哦，长高了，10.1厘米……” 　　三日月宗近：“很好，已经比萤丸高了0.1厘米了，绝对是飞跃的进步啊。” 　　三七想了想不戴帽子的萤丸，恍然大悟，心情好上一些了：“嗯。” 　　不对，还有一件事。 　　它又迅速失落了下来。 　　“爷爷，当初把你一起带走的，好像是……”我啊。 　　想起来了，那时的三七刚做系统，业务不熟练，召唤宿主时好像多带走了什么东西，它居然完全没察觉。而且，让三七忍不住不安的是，它带走的宿主，是隔壁审神者的师姐。 　　审神者如果知道罪魁祸首是它，他的师姐还出了那种事，肯定，很难过。 　　“哎呀呀那么久以前的事儿都无所谓啦。” 　　意料之外，爷爷哈哈哈着把快要缩到地上的三七提起来，拍着它的腰板，让它在旁边端正地坐好。青年样貌的剑遥远院墙之外的景象，缓声道：“至少我守到了最后，也重新回到本丸来了。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 　　“应该，是？” 　　“——对面的樱花，真美啊。” 　　三日月宗近忽然悠悠地说。 　　三七：“？” 　　“真想要坐在那样美丽的樱花树下，静静地品茶赏花啊。” 　　继续悠悠地说着。 　　“唉，罢了，没有也没关系。” 　　“虽然真的很想要啊。” 　　“唉，刚听吉尔伽美什君说他非常无聊，鲁路修君也这么说，白兰君也……大家一起聊聊天打打牌，多好啊。” 　　“真是可惜呢。” 　　三七：“…………” 　　大家在樱花树下，聊天打牌，可能性只有1.02%。 　　但是，为什么，它——眼睛发亮，好心动？？？ 　　他们暂居的这座本丸，由于前次某某某某某与某某的大战，相当于毁掉大半后艰难重造了一遍，院子里除了乱七八糟的土堆和没水了的池子以外，连颗树都没有，与隔壁景色宜人的本丸形成了鲜明对比。 　　几分钟后，三七跌跌撞撞地扑进审神者的院子，用两条还是很短的胳膊环住了樱花树粗壮的树桩……的六分之一。 　　听闻来由后，审神者沉默了半晌。 　　“这是景趣。”他冷静地竖起了三根手指，“要用三万枚小判兑换。” 　　“你这次远征，有收到金币形状的奖励吗？” 　　三七茫然地回想，从包包里摸出了一枚小判：“一共有，三百枚。” 　　审神者：“嗯。” 　　“去吧，远征，为了樱花景趣。” 　　还未看清爷爷任性本质的傻白甜系统·三七，一秒遗忘了它“对不起”十三大人的罪孽，在用一秒找到了它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追求。 　　——还有！九十九次！ 第19章 魔术师悲剧的一天 　　“无聊？呃，我应该没说过吧，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对上次远征的黑历史还耿耿于怀的鲁路修。 　　“哦~~~~本来没什么感觉，不过经小三七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很~无聊啊！” 　　——紧随其后揭穿了某爷爷的谎言却又补充了一句的白兰。 　　那么，作为结束这一话题的关键人物，吉尔伽美什的表态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说了说了，他说话了—— 　　“无趣！你想把本王无聊死吗杂种！” 　　咦？ 　　鲁路修和白兰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这张口闭口本王本王的家伙居然也会无聊？平日见他永远都是神秘莫测地高坐王座，身边吵吵嚷嚷围着小孩儿形态的刀剑，活脱脱从英雄王变成孩子王，还有三七傻愣愣地“侍奉”，日子不是过得很滋润么。 　　显然，吉尔伽美什本人却不这么想。 　　他是至高无上的王，这一点毫无疑问，可这不代表他只需要居高临下俯视人类就行了。王说，他喜欢愉悦，发掘有趣之人是一条途径，像上次那样通过风花院流风观察人性的阴暗亦或挣扎也还不错。 　　那么问题来了，这座破本丸里存在着能让英雄王愉悦的人吗？不包括那些刀剑，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鲁路修·兰佩路基，虽然是身份勉强能入他眼的人类皇帝，但他的为王之道显然不为吉尔伽美什所喜。 　　白兰·杰索，这个男人只要多待一分钟多说一句话就会让吉尔伽美什震怒。 　　隔壁的审神者，吉尔伽美什只需一眼就能判定，那是个寡淡至极的无趣之辈。自然不会搭理。 　　或许唯一的特例，只有不是人类但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系统三七！时间推移至此，吉尔伽美什似是逐渐发觉了隐藏在三七身上的“有趣之处”，以至于越发不耐烦在这个连游戏机都没有（并不）的破地方待下去。 　　对此，三七的反应是…… 　　大喜过望之下胆子也大了，当即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大王尊贵的腿。 　　“大王，愿意和，大家，一起去远征吗？” 　　吉尔伽美什唇角勾起，语气依旧那么傲慢：“出去看看当做调剂也行，你就心生感激吧。” 　　三七：“感激，感激。” 　　大王一个眼神过来，它就电光火石般明白了，开始勤勤恳恳地为大王捏腿垂肩。这个待遇实在是特殊，旁人见到，皆有眼红的趋势。 　　“旁人”的心声：不愧是大王，光明正大地厚颜无耻啊。 　　“怎么，鲁路君不想再出去玩玩吗？” 　　听到白兰的声音，鲁路修侧眼看过来，神色倒是不经改变，只道：“那倒不是，只不过……” 　　不能说出口的真心话是，出去可以，只是不想和你和吉尔伽美什一起出去。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地方，虽然同在一座屋檐下，也同为结结实实绑在一起的契约者，但他们三个完全无法和睦相处，平日各占据一片活动区域，几乎不会一齐碰面。吉尔伽美什身为英灵，与人类不处于同一阶级，白兰·杰索至今没有透露多少底细，就连鲁路修自己，防备心始终没有放下。到现在，大概就只有三七想得那么简单，以为大家可以开开心心做伙伴了，它那两把刀剑都比它看得明白。 　　“咳，一起去吧，我没有意见。” 　　结果，最后还是这么说道。 　　鲁路修心想，第二次远征不排除还会失忆的可能，但权衡利弊，能够收集到情报的利远大于弊。而且，他想得深远，早已出现的念头在脑中稍过，便毅然地落下了决心。 　　这个互不干涉的局面显然无法永久维持，那么，集体行动便是改变或是崩塌的突破点，仅此而已。 　　——所以，只回来休息了几天，第二次远征就要拉开序幕啦！ 　　三七完全不知道契约者们脑袋里都转了什么心思，它的心里倒是只有小判，景趣，交朋友。 　　上回由于失忆没能落于实践的交朋友增进感情计划又被它记起来了，三七这次做了充分的准备，临行前拉着萤丸和爷爷的手，郑重地拜托他们： 　　“萤丸，如果我又忘了，你的名字，你就，把我的笔记，给我看。” 　　它学着数据库里人类的习惯，自己写了一本子的备忘录，备忘录上详细记载了大王殿下花花以及萤丸爷爷审神者刀剑们的身高体重外貌。 　　“爷爷，放心，这次带你走，一定还要，带你一起回来。” 　　三日月宗近第一次被审神者拉着手，听到这样的台词。他微怔过后就明白了过来，新的主上可能是怕他对自己被稀里糊涂带走差点没回得来的事情还有阴影，在这儿认真地许诺呢。 　　“那就拜托你了哦，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得很温柔，在说话的时候，他把自制的头巾取下来，包在了三七头上，“好了好了，这样就可爱多了，嗯，精精神神地去远征吧！萤丸也要加油。” 　　萤丸举起手：“加油加油！” 　　在三七和刀剑男子说话的时候，三名契约者就等在通往外界的门口，当然，没站在一条平行线上。白兰正想招呼他们过来，却见三七嘀咕嘀咕完，突然抬头，往反反方向跑了。 　　它的目的地又是隔壁本丸。 　　这回，三七没有跑进院子里，而是意外地在本丸门口遇到了审神者。远远看去，少年模样的审神者身形依然消瘦，黑发没有被发带扎起，而是在腰后轻摇，三七闷着头撞到他身上，好险没让审神者被撞倒。 　　“大——人——我——” 　　“如果遇到了，消失的那些，你的家人，我——” 　　三七还是不会说谎，它只能推算出极有可能的“事实”，确定是否正确，然后，像处理bug一样，努力去纠正。 　　“也把他们，带回来……” 　　***** 　　圣杯战争，是七个拥有远超人类手段的魔术师争夺传说中的万能许愿机“圣杯”的战争。 　　魔术师为了赢得争夺战，会与顺应召唤而来、同样希望得到圣杯实现心愿的英灵签订契约，合作战斗。英灵则是历史及神话传说中在死后留下丰功伟绩为人所称颂，进入英灵王座的传奇存在，他们被现世的魔术师召唤后就成了从者（servent)，七个英灵对应七个职介。 　　如今，深受瞩目的第四次圣杯战争即将在日本冬木市举行，参战的魔术师先后抵达了未来的战场。其中，身为御三家之一远坂家族现任族长的远坂时臣，对圣杯战争的优胜志在必得。 　　这份自信，不止源于对他能力的自信，与教会一同策划的准备也增添了一丝保险。不过，最重要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一点是，他花费重金与无数精力，找到了一件能够召唤到强大英灵的圣遗物。 　　圣遗物是魔法阵的中心媒介，同时也影响了顺应召唤而来的英灵的身份，因为圣遗物往往是英灵在世时的随身物品，或者与其有着强烈联系的物件。召唤英灵的当晚，远坂时臣小心翼翼地捧出之前放置于盒中的石板，其上蛇身的印记清晰可见。 　　“……传说中吞食掉长生不老药的蛇的化石，被埋没多年后终于现世……毫无疑问，绮礼，这就是能让我们达成夙愿的圣物。” 　　“是，时臣师。” 　　闪烁的魔法阵前，魔术师意气风发，虽然仍竭力维持优雅的仪态，但眉眼间满是激动之色无法掩饰。代表教会加入圣杯战争的另一位御主、也是远坂时臣弟子的言峰绮礼候在他身后，漆黑的双瞳中映上法阵的光芒，同时静心聆听着召唤词。 　　“……绕汝三大之言灵，来自于抑止之轮——” 　　“天秤的守护者！” 　　来了吗，如此耀眼的身躯，如此神圣的身影…… 　　果然，顺应召唤而来的，便是位于英灵之巅、神与人结合的最古之王，吉尔伽—— 　　“……时臣师？” 　　由于远坂时臣突然半晌没说话，言峰绮礼询问了一声，仍旧没得到回应。不过，等他自己再往法阵内部投去视线，也紧随其后陷入沉默了。 　　理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应该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吗？ 　　嗯，确实是吉尔伽美什。 　　可问题在于，那里不止吉尔伽美什一个！面积不算大的法阵内，竟然挤挤攘攘冒出来了六个人！ 　　“哎呀呀呀别挤别挤，要被挤出去了。” 　　“没失忆？感觉真是不错啊。” 　　“等等，三七呢？” 　　“三七大人在吉尔伽美什大人脚底下……大人！你还好吗！” 　　吵吵闹闹吵吵闹闹，很是目中无人。 　　幸好远坂时臣没有心脏病，不然他要心肌梗塞。 　　然而，没能心肌梗塞的魔术师突然神色大变，抬起胳膊一看，原本映在手背上代表御主身份、也是对英灵具有强力效应的工具的咒令效应，竟然——不见了！ 　　“完了，小三七手背都被踩黑了，擦擦擦——咦，擦不掉？” 　　“愚蠢。” 　　吉尔伽美什发出具有总结意义的冷哼：“这种烦躁的感觉……哼，这是令咒。”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三七勇猛地把时臣的位置给抢了，这回的四战不是常规的圣杯战争，其他御主一起懵逼 第20章 大家一起逛街吧 　　手背上虽然多了一团奇怪的图案，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厉害的样子。不过，三七只疑惑地扫描了一眼，思路就被旁边的人带跑了。 　　“既然来到了外面，本王就带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长长见识吧。” 　　多、多么狂傲的话语啊。 　　在场众人中既有前·一国皇帝也有前·差点就毁灭了世界的大家族Boss，不管怎么看都和没见过世面沾不上边，这两位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服，但是，其他人却表现得很雀跃。 　　“大王，万岁。” 　　“好啊好啊~我还是第一次到现代来呢。” 　　一行人齐刷刷无视了自他们出现后就脸色苍白快要站不稳的中年男子，仿佛逛大街似的走出地下室，淡定地离开这栋档次一看就很高的大房子——远坂家族的祖宅。 　　不过，等到出去之后才证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那位似乎很需要速效救心丸的远坂时臣先生的。鲁路修想到了很多，沉吟道：“根据吉尔伽美什的说法，我们出现的地点是什么英灵的召唤魔法阵，那么可以推测，三七手上的‘令咒’极有可能本属于刚才在旁边的那两个人……被记恨的话，会不好办吧。” 　　纵然只有短暂的观察时间，可单从那两人的穿着打扮屋内装饰品等等就能看出，被“抢”走令咒的男人应属于相当有背景的本地人。对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他们来说，有一定的威胁性…… 　　“你又来了鲁路君，完全~不用担心那么多啦。”神出鬼没的白兰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觉得，我们这些人会怕被当地土著打击报复么？”某一瞬间，鲁路修看到了，白兰眼皮微敛，有一丝锐利的凌光从紫色眸中滑过，很是深沉。 　　鲁路修：“……” 　　“抱歉，以前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白兰又拍了他一下，这次力道不动声色地重了一些。 　　“嗯哼，别想这么多，来来来，我们跟上去瞧瞧，吉尔君要让我们长什么见识……呃？” 　　于是。 　　——当当当！ 　　切换成变装便服模式的吉尔伽美什莅临街边的彩票店，赶在开奖前的最后一分钟随便买了一张彩票，开奖后证实，那张还热腾腾的彩票中了五千万。有了这张五千万彩票做担保，吉尔伽美什眼睛也不眨，当晚便买下了高档住宅区最高那栋海景楼已经装修好了的顶楼两层。 　　“哼，大惊小怪，本王的宝库里虽然有数不胜数的财宝，但在这个世界无法直接使用，只有出此下策了。” 　　英明的大王吉尔伽美什啊，他的身影在这一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熠熠生辉。钞票如雪花般在打通了的顶层豪宅中翩跹飞舞，大王随手洒出的金币伴随钞票一同落地，发出震撼人心的脆响。 　　“拿去！这是本王慷慨的赏赐，到了白天，你们就去尽情享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兰：“……” 　　鲁路修：“……” 　　“哇哦哦哦，吉尔大人，厉害！” 　　“哇~~~” 　　刀剑们被吉尔伽美什大人的光芒闪耀到了，发自心底地为他鼓掌。三七被钞票糊了一脸，但是耳朵尖，听清楚了这些满天飞满地滚的是大王给它的赏赐—— 　　这是，大王，送给它的，礼物？ 　　三七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过，虽然它是第一次收到“礼物”，但数据库里存储了相关资料，能够让它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什么。 　　这个资料，还是从萤丸那里得来的。 　　“谢谢，大王！” 　　它的脸很红，纯属是因为程序再度运转过度，导致芯片发热。之后，便再也不做声，闷头跪在地上捡钞票，先把一大堆纸片拢在一起，再一张张地捡起来，重合成越来越厚的一叠。萤丸也在帮它捡，一叠一叠整理好之后，就交给自告奋勇做后勤的爷爷保管。 　　吉尔伽美什——还有白兰和鲁路修，都在看着系统和刀剑忙活。 　　或许存在一些差异，但同时出现在他们心头的想法大致是相同的，不外乎在想，这三个凑在一起，真是一根筋得过分了。 　　尤其是三七。毫无杂念，仿佛随便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开开心心，连信任也托付得无比轻易，所以，才会被反复地欺骗，伤害。 　　这个六人的组合拼凑得相当神奇，完全可以划分为两个阵营，三个契约者便是在同一类的。他们恰好是三七的反面，生活的环境、背景、性格都格外复杂，如果不是荒诞地闹了这一出，如果不是有三七作为连接，绝不可能凑在一起。 　　想法，似乎逐渐开始转变了。 　　捡钞票活动快要到达尾声之时，吉尔伽美什才像是无意地——然而绝对是故意——说了一句。 　　“话说回来，那三道令咒，可以强制命令英灵做任何事情。” 　　三七莫名其妙挪来的令咒十分特殊，它不是正儿八经的圣杯战争master，同行的除了吉尔伽美什，其他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英灵，但令咒的控制范围，似乎把他们五个全包括进来了。 　　“任何事情啊，有意思。” 　　“这么厉害？那小三七可要好好考虑了，有没有想让我们为你达成的……” 　　三七：“嗯。” 　　白兰的尾音还没消失，三七的手背就唰地消失了一道印儿。 　　“不是说要好好考虑吗？！” 　　“想好了。”三七说，“我想，让大家，明天——” 　　过了这么久，属于系统37003DS的本能重新在这具伪人类的身体内苏醒。三七做系统的时候，根据前期的失败总结了经验，为宿主服务要全面，不仅是心愿，宿主生活方面的需求也要注意。 　　现在的它迟钝多了，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契约者们——除了自带宝库的大王，殿下和花花这么久了都没有新衣服，审神者借的浴衣从头穿到尾。刀剑们就更不用说了，三七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小的萤丸，爷爷这么贵重，没有条件好好保养，如果生锈了，就是天大的罪孽。 　　它缓缓地，举起了还握在手里的厚厚一叠纸钞：“一起逛街，买衣服吧。” 　　直到最后，笑得更加夸张的大王都没有想起来解释一下圣杯战争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影响吗？ 　　好像没什么影响。 　　第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嗯，下雨的概率只有0.001%，是个逛街的好日子。 　　也许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百货大楼内显得拥挤了许多。以三七为首的购物小分队自进入百货商场后没有分散到不同层楼的成人男装区和童装区，原因无他。 　　大王瞧不上百货商场的男装，更不屑于与杂修们挤来挤去，已在商业街奢侈品片区包下了一家店的所有男装，鲁路修他们的衣服也跟着解决了。接下来，就只剩下鲁路修和三日月宗近一手牵一个小个子，去百货商场为追求朴实节俭的三七和萤丸挑衣服。 　　LOVE&PEACE——这是爷爷在经过一楼促销区时一见倾心买下来的T恤上印的文字，刚买就换上了，还很热情地多买了一件给了鲁路修。 　　鲁路修（多看了字样几眼）：“谢谢，我很喜欢，咳，真的。” 　　两个“爱与和平”面不改色地拉着小朋友上了三层楼的扶梯，一路上因为超高的颜值和与高冷颜值不符的逗比穿着受到了路人极大的关注，然而，他们可是历经风雨之人，哪里会在意旁人的怪异的目光。 　　大熊猫连体衣，帽子做成了熊猫脑袋的样式，还有一对圆圆的耳朵。 　　三日月宗近：“小三七穿这个不错哦。”把头发还没长好的脑袋遮住了，很完美。 　　鲁路修刚好拿起了大熊猫连体衣隔壁的水果造型连体衣，想说觉得这件也很合适，就是莫名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原来这个“水果”是西瓜。 　　他默默把衣架挂了回去。 　　黑白条纹短袖搭配浅棕色短裤，领口旁边绣了一个墨镜的装饰图案，干净利落，还透露出无形的帅气。 　　“嗯，这套绝对适合萤丸。” 　　大人们一边讨论，一边向着童装区深处移动。三七和萤丸对于他们的讨论结果完全没有异议，只是稍微有些奇怪，感觉他俩今天兴致莫名地高涨。 　　不过一会儿，爷爷率先停下了脚步。 　　“这样不好吧，毕竟他们是……”鲁路修。 　　“没事啦，难得有机会……他们不会……”三日月宗近。 　　奇怪地讨论了一番，两人似乎勉强达成了共识。三日月宗近微笑着与满脸红晕的导购员小姐交谈了几句，最终，他的手伸向了一旁满满当当的衣架—— 　　完美地拿到一条枫叶花纹的红色小裙子。 　　可是，虽然拿是拿到了，他却没能取到身边来。因为在同一时间，有另一位女士出手，与他挑到了同一件裙子。 　　“啊。” 　　“咦？” 　　“爱丽丝菲尔，你选——” 　　身穿黑色西装的金发少女从后边绕过来，话音却中途停顿，她诧异地发现，同行的女人正在和一个衣着古怪但是漂亮得过分的男人面面相觑。 第21章 宿主二号登场 　　由于这个尴尬巧合，场面初时格外尴尬。可是，对视实际上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忽然之间的心有灵犀给破解了。 　　“哎呀，这两个孩子是先生你的女儿吗，真可爱啊~” 　　名叫爱丽丝菲尔的美丽女人长相有着明显的异国人特征，日语却是极为流利，松开与人撞到一块儿去了的小裙子，她微微倾身，微笑着打量被三日月宗近带在身边的两个小不点，神色柔和，嗓音也如外表那般温柔。 　　“哈哈哈，很可爱对吧。”三日月宗近和爱丽丝菲尔找到了共同语言，当即就能友好地回应：“夫人的眼光真不错，也是要为家里的孩子挑的？” 　　“是的，准备买给我的女儿伊莉雅。这么说起来，我家伊莉雅的年纪，跟先生您的孩子们应该差不多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在一旁听着的鲁路修心说。萤丸已经几百岁了，三七的实际年龄未知，不过有很大概率比他的年龄还要大…… 　　还有，你们俩的品味能叫不错吗？这种和风与西洋风格胡乱结合的裙子哪里好看了！ 　　然而，三日月宗近无从得知鲁路修的内心吐槽，和偶遇的爱丽丝菲尔女士相谈甚欢。 　　“其实不是女儿，嗯，孙子，是孙子哟。” 　　“呀——是这样吗，三日月先生保养得真好啊。一起给孩子们挑裙子吧！看看这件如何？” 　　眼看着这两人因一件小裙子结缘后开始一起开心地挑选，就算是为了三七和萤丸，养过妹妹自认审美正常的鲁路修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下去了。 　　“我觉得这一条比较合适……” 　　半小时后。 　　三个大人仍旧没有结账而去的意思，萤丸拉着三七坐到收银台旁边的长软凳上，默默地等待着。 　　“好慢啊。三七大人，饿不饿？” 　　三七：“没有……”他本身确实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甘落寞地叫了起来，它及时改口：“好像，饿了。” 　　隔着衣服把肚子往里摁，仿佛这样做就能填满隐藏在肚皮之下的黑洞。 　　说来也巧，在三七做着这个本不会让人多注意的小动作的同时，爱丽丝菲尔夫人的同伴，那名一样被购物狂人搁一边儿遗忘的金发少女百般无奈，视线无意间向旁扫去，刚好扫到了不远处的三七。 　　三七手背上压根没想过要掩饰的令咒痕迹赫然显露了出来，明晃晃地撞进她的眼里。 　　金发少女的脸色顿时微变。 　　真是狭路相逢！ 　　没错，爱丽丝菲尔——正是从德国远赴日本冬木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御主……的妻子。而此时神经紧绷的金发少女，则是被爱丽丝菲尔的丈夫召唤出来的英灵，大不列颠传说之王亚瑟，职阶为Saber。 　　察觉到此处有一名御主的存在后，Saber在吃惊之余，心中更是大为警惕，不着痕迹地向爱丽丝菲尔所在之处靠近。 　　圣杯战争各位参战者可不是什么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关系，为了争夺万能许愿机，御主及英灵与其他职阶主从互为敌人，想要得到圣杯，往往会互相厮杀直至剩下最后一组幸存者，不怪Saber如此紧张。她要保护爱丽丝菲尔，也要小心避免提前暴露身份，因此暗中揣测：既然御主是这个孩子，英灵肯定就在随行者之中，那么，会是谁呢？ 　　隐含审视的目光自三名目标身上一一扫过。 　　首先，跟御主坐在一起的幼童，没有感应到魔力，不像是英灵。其次，跟爱丽丝菲尔说笑自称是爷爷辈的青年，有着很大嫌疑，但是那件“LOVE&PEACE”和他的实际表现突兀感太强烈。最后，是那个话要少一些的年轻人，气质尤其不凡，让她不得不注目，而且…… 　　“年轻人”似是察觉到从侧后方而来的视线，扭头看见Saber，竟是投以和善的微笑，眉下的紫眸极有光泽，仿佛集中着一个纯洁而良善的灵魂。 　　Saber的疑虑被这双眼睛打消了，跟何况，她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颇为亲切。 　　于是作为总结，怀疑的最终目标就落到了那个“三日月”那里。Saber几乎能够作出定论，不仅将魔力掩藏得不漏分毫，演技也是极为出色，如此轻易就获得了爱丽丝菲尔的信任……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极其擅长伪装的英灵！ 　　爷爷：“啊——啊湫！” 　　从百货商场离开挺久后，三日月宗近还是连续地感受到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寒意，提在手里的五六个袋子抖掉了一次又一次，这让他非常苦恼。 　　鲁路修皱眉道：“之前在三楼的时候，跟爱丽丝夫人一起的那个保镖打扮的女生，一直在瞪着我们，可能就在那里惹上麻烦了。” 　　三日月宗近轻咦：“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呀。难道是……因为我买走了那条裙子？” 　　最开始他们一起眼中的那条红色小裙子，此时正套在三七身上，萤丸被迫穿上了一条蓬蓬裙。可别说，两个面无表情的“萝莉”走一步就踢一脚裙摆，绿眸子又大又亮，看着就是很可爱。 　　“不是，那个。”三七开口，表情还没破功，诚实地述说它的情感捕捉功能得到的讯息：“金发女生只是，瞪着爷爷，好像是在警戒……嗯，防备。” 　　“警戒？防备？防我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爷爷，太好看了吧。” 　　“……” 　　“……” 　　“好像还有点道理。” 　　“啊、哈哈，如果真是那样也没有办法啊。” 　　大家齐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有默契地决定放弃这个话题，提着丰富的战利品打道回府。 　　不过，在走出商业街之前。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白兰怎么不见了。” 　　“咦？白兰大人不是跟我们一起去百货商场了吗。” 　　一下午都要过去了，他们才发现，逛街小队不知不觉少了一个人。 　　白兰到底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约莫只有三七才知道。 　　但是，介于事先与花花的约定，它暂时不能说。 　　***** 　　一缕狭长的白线划破天空，正是飞机穿梭后留下的云的痕迹。 　　从英国而来的飞机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才抵达机场，从机场出来的男人推着行李箱，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时间刚好是十八点整。 　　没有影响。 　　由于乘客从坐进来开始只言简意赅地说了目的地，其余时间皆是沉默，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心里顿时更奇怪了。 　　照映出来的是一个亚洲人的面孔，不好说十分帅气，至少五官算是周正，而且，若说长相是五分，明显注意搭配过的衣着又为他加上了两分，最外的那件风衣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但价格不菲已经是肯定的了。 　　归国精英吗？可是气质好像又不大对。 　　司机暗想。 　　有点难以形容啊，总之这位乘客给他的感觉相当矛盾。明明就是一副精英打扮，存在感不低，可近距离看着，总觉得他很不起眼。不起眼的意思是，不会让人多么在意的那种……就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龙套角色？ 　　打住打住，目的地的酒店就要到了，司机为自己一路思绪发散腹诽了乘客这么久感到愧疚，干脆大方地抹掉了车费的零头。 　　男人下车，取出行李箱，走进酒店正门办理入住登记。前台小姐递给他一本登记册，男人在末尾找到了自己的那一列签名。他握笔的那只手戴了短小的手套，因为写字的动作袖口向后移了一点，从而露出了未被手套尾部完全遮掩的些许印记。 　　不会错，这也是令咒。 　　他的名字，八尺集。 　　作者有话要说： 　　宿主二号出来啦，依旧是先挑的客串设定合适的，么么哒 　　这章有一个梗，Saber是亚瑟王，鲁路修的国家设定是英国，这俩都算是大不列颠皇帝啦【误被当做敌人瞪的爷爷好委屈哦】 第22章 游戏版圣杯战争 　　魔术师这一称号，自很久以前开始就伴随于八尺集左右，即使经历了死亡，也不曾抹去。 　　请不要误会，魔术师——不是在电视节目或者现场表演中用高超手法和道具迷惑观众的魔术师，而是存在于世的少部分拥有魔力的特殊人类，因为无法达到魔法的奇迹境界，故称魔术。 　　八尺集的外表年龄最多二十五六岁，见到他的人，绝不会认为这具躯壳的主人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老人了。然而，事实正是如此，即使不算他成为审神者的百余年，统共加起来，八尺集在这个世界前后生活了近百年，而容貌不变。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曾经作为被圣杯选中的御主之一参与在冬木市举行的第三次圣杯战争，在这期间被同期的对手暗算，死亡。 　　奔赴冬木之前，八尺集就对圣杯战争的残酷性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预测到了自己得到万能许愿机的概率很小，此行很有可能再无归途，但是，他仍旧义无反顾。不为争夺圣杯，只是想要，“试一试”。 　　出生自还算名门的魔术世家，继承代代相传的魔术回路，起点就比其他魔术师高出了一截，他自己也在不断努力，作为回报，最终得到的成果也确实没有辜负父辈的期望。很有实力的天才魔术师——最开始还有人这么称赞过，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他确实很有实力，这点无需质疑，唯一的遗憾就是，运气似乎总是不太好……” 　　运气不太好。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把他的人生全都概括了。 　　运气不太好，所以天才之名很快就被更加耀眼的天才夺去。运气不太好，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取得与自身水平相符的成果。运气不太好，所以，才会在圣杯战争刚拉开的序幕就因为一个极小的偶然，凄惨地死去了。 　　八尺集并没有因自己的死亡而愤懑不平，就像他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那般，内心极其冷静，只是确定了一个想法。 　　在所有认识他的人包括亲人的窃窃私语亦或是劝说下： 　　——不要去，你肯定会…… 　　——集，不要逞强啊。 　　在这些宛如潮水向他涌来的声音里，他坚定地说，不，就算你们都认为我会失败，在真的失败来临之前，我总要去尝试才行。 　　因此，结局到来之时，仅仅有一些失望，“运气”，原来可以完全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那么，他为什么就被引导上了偏离成功的那条崎岖之路呢。 　　八尺集也不知道死后被不知名的存在选为审神者对他来说，是不是运气回转的标志，他的性情大多时候都平静得如庭院里那汪经久不起波澜的池水，既然平白无故多得了生命，那就接着活着。所幸审神者的生活无比安稳，没有多大起伏，不出意外的话，他就会渐渐在停滞往复的时间里忘记魔术师，忘记圣杯战争，与同为审神者的各位以及刀剑男子平凡地度日。 　　——对于‘运气不太好’的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应该是最适合的吧…… 　　结果，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还没能忘记自己曾是魔术师的八尺集突然听到了一个呼唤他的声音。 　　“……我感应到了你心中的渴望，所以……为你实现……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渴望……存在吗？ 　　存在的，只是被隐藏了，由你自己。你不是不甘，而是因为没有了重来的希望。如今，希望来了，又打算怎么办？ 　　他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仿佛是在回应这个根本不需要多做思考的问题。 　　八尺集在系统37003DS的帮助下，回到了他参加圣杯战争前一天的时间。他还想要参加圣杯战争，心愿正是——排除一切与运气相关的因素，凭借自己的实力，真真正正地与其他御主同台竞争，他要活到最后。 　　系统要为他更改即将召唤的英灵，换成更强大的从者，他拒绝。系统不知所措，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不接受，他的解释也无法让它理解，最后，系统似乎不知该怎么劝说，竟然告诉他，这场圣杯战争不管谁留到最后，都不会诞生真正的胜利者。 　　“无论中途出现了任何变化，结果都不会改变吗？” 　　“0%，没有变故，因为，这是世界线的规则，第三次圣杯战争，一定会失败。宿主……” 　　“第三次失败，第四次——第五次，几十年举办一次的圣杯战争发展到未来，体制越加成熟，总有完整的那一次对吧。” 　　他可以等到下一次。 　　魔术师的寿命长于普通人，用特殊手段，甚至可以一直保持年轻的外表。八尺集性格里任性固执的那一小部分又悄然出现了，他不愿意妥协，即使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将会付出诸多的代价。 　　“谢谢你，37003DS，你让我回到了这个世界，已经算是为我完成心愿了。” 　　这是八尺集最后对系统说的话。 　　“我答应了迪卢木多，要和他并肩作战，不用任何手段，光明正大地战胜所有敌人后得到圣杯。后面需要漫长等待的这六十年，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就可以了。” 　　随后而来的几十年就在耐心地等待中一晃而过，待到八尺集再度站上冬木的土地，他的心中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什么近似激动的情绪，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再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那么，第四次圣杯战争…… 　　就在今晚了。 　　***** 　　在多方人士都聚焦于今晚圣杯战争始末的同一时间，视角先扯回临海奢侈住宅楼的顶层。 　　不要说圣杯战争了，史上最不靠谱的主从一行（总人数甚至超过了2的上限，达到了难以置信的6）正在进行扑克牌大战。 　　参战者，吉尔伽美什，鲁路修，三日月宗近。三七和萤丸受身高限制不允许参加，只能在侧旁观。会玩这种没有实质意义的游戏，纯粹还是打发时间，大王因其作弊式的黄金律加成完美达成战无不胜的成就，把他撒出去的钱又回收，不是无聊还能是什么。 　　“话说，之前好像说过什么圣杯……开始的日期是今天吗？”打完几把后，忽然想起来有这回事的靠谱人士还是由鲁路修担当。 　　吉尔伽美什心不在意：“那种一天就能结束的无趣游戏不用管了。” 　　“这样啊，那就不管了——三带一，就剩一张。” 　　“呵，还有两下子，不过想赢过本王还差得远呢——对王，炸了！哈哈哈哈哈。” 　　“啊呀，鲁路修大人，我们又输了。” 　　吉尔伽美什大笑，习以为常地做好了接受仆人投来的虔诚目光，然而，赤眸微转，眼角的余光竟然没捕捉到仆人的身影，实在是让王大为不满。 　　“胆子大了啊，竟然敢私自逃离本王的视线范围。” 　　鲁路修顺着吉尔伽美什的目光看去，就见那两个小不点不知何时跑去了客厅外的露天阳台。由于身高不够，萤丸便把三七抱起来，让它的眼睛能越过阳台的沿。 　　“外面有什么吗？” 　　观察后的结论是，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景象。从这儿眺望出去，能将跨海大桥尽收眼底，在夜幕下显得昏黑的海面映上岸边红橙蓝绿的灯光，水波偶尔翻卷，卷起的也是带有异色的浪纹。 　　然而，三七真正望的不是海，亦不是桥，它没有特定的目标，视线虚无缥缈，仅仅是在等待某一个时刻到来。 　　脑中进行着倒计时，待到倒计时结束，天边——海面——楼宇，被乍开的纯白光芒相连，翠绿的眼中也仿佛融入了别样的色彩。 　　屋内的人们察觉到外界的异变，皆是一惊。 　　“Hi~参加圣杯战争的各位master，欢迎你们的到来~众所周知，今晚是圣杯战争开始的第一天，大家应该都做好充分的准备了吧。不过呢，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你们的准备——都白费了哟！” 　　在传播过程中通过奇特的方式放大、传递到特定之人耳中的话音飘忽不定，语气也是极为轻挑，只开头的最后一句话，就引起了所有不知情者的烦躁。 　　“不觉得打打杀杀这种形式太不和平也太不友好了么~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花了好大的功夫，差点就没能成功但最后还是侥幸成功了这样辛苦地改变了这次圣杯战争的规则。来体验一下平行世界的另类圣杯战争如何？不乐意也不行，在此宣告，本次圣杯战争以游戏模式进行，所有御主强制参加，不允许质疑比赛规则，不允许令英灵使用宝具，流血行为更是不允许~” 　　不可理喻。 　　越说越不可理喻了！ 　　不管此时身在何处，冬木市的范围之内，御主和英灵齐齐发现，这个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冬木市的中心，而且，在声音的主人宣告规则时，整座城市都像是一瞬间陷入沉睡一般，灯光全部熄灭，街道上再无人影车辆，全然是为他们——腾出一个完整的舞台。 　　“对了，因为七天实在是太长了，浪费时间一点也不好玩，干脆所有游戏就在今晚一次性结束吧！一共六个游戏，每个游戏淘汰一人，最后一个游戏决定胜利者。好了好了，快点过来啦，第一个游戏，——捉迷藏，最后一个找到我的人，自动出局。” 　　“顺带一提，咳咳，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积极促进愉快游戏和谐竞争的热心人，棉花糖君，不用谢我哟~” 　　在察觉到这个异变的众人大惊失色，甚至有种想要揍死那个棉花糖的冲动的时候，唯有三七无比欣慰。 　　——花花，好厉害，真的成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花花搞事惹，大家别打打杀杀了来玩游戏吧23333第二号宿主其实人不坏，特点是倒霉，所以这次又倒霉了 第23章 对准三七的枪口 　　虽然是最后一个被召唤过来的契约者，但时间相隔不远，认真算来，白兰·杰索跟三七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拿其他人举例，“大王”是什么性格压根没掩饰，“殿下”将心思藏得很好，但从日常相处中能够感受得到，他的本质是一个温柔的人。可是，“花花”跟他们都不一样。 　　白兰给人最浅层的印象是他那随随便便就能飘起来的尾音，其次是通身皆白的审美，热衷棉花糖的幼稚喜好。从表面上看，白兰经常笑眯眯的，跟任何人都能亲切地搭上话，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即使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仍然不知道神出鬼没的白兰·杰索是什么来历，有什么能力，自称新世界的神明有多少可信度，以及，他用不变的笑脸掩盖的真面目。 　　“花花，能与平行世界的，无数个自己，交流信息。我们契约之后，能力还进化了，可以把平行世界的一部分……拉到另一条世界线来。” 　　通过契约的联系，三七“看”得到每一个契约者的大概情况，虽然无法获取到他们详细的人生经历，但大体的认知却是不会错的。 　　如果按照人类普遍价值观的标准，白兰不是“好人”，可用同样的标准来看，吉尔伽美什和鲁路修也不能完全符合“好人”的标准，而更像是“反派”。 　　系统不能用人类的方式权衡善恶，三七对于契约者们是“好人”还是“反派”没有概念，它只会依靠自己的本能对待他们。所以，当白兰用玩笑的语气感慨说好无聊啊，从平行世界里看到了有趣的游戏，能不能换到这里来呢——这个时候，情感捕捉系统将白兰内心的试探与与表象不符的冷漠传递过来，三七十分自然地接受了。 　　“好的，花花开心了，就很好。” 　　答应得如此迅速，难道完全没搞清楚他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吗？其实暗夹了恶意的白兰不解了。结果，最先出现在心中的想法随后就被近在咫尺的清澈目光所击溃。 　　这就没办法了，原来，是真心实意地认为，只要他开心——就很好了。 　　“真是的，小三七，你一点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呀。” 　　这一点是早就暴露出的问题，除却那道作为根源的契约，它的行为处事几乎没有出自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全是为他人考虑，体贴到会被正直人士痛斥三观不正的程度了。 　　“自己的想法，这就是啊。”三七眨眼，茫然地说。 　　白兰很是苦恼地摇头。 　　完了，完了完了，如果是角色扮演游戏，此时此刻绝对会出现好感度“嘣——”满值的音效。怎么办呢，都怪小三七太对他胃口了。 　　白兰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却在十多岁时忽然觉醒了与平行世界的自己联络的能力，这个能力令他能用不同世界的先进知识丰富自己，也令他逐渐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产生厌倦。他对任何超出控制的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与热情，同时，他的热情消失的速度也很快，白兰·杰索很难对别人产生信任——或许存在友情，可是，在友情背叛他以后，这类情绪就不被他放在眼中了。 　　三七的出现完全打破了白兰的计划，但白兰并不生气。如今已然得到了证明，他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接一个的新奇事物，对三七的兴趣，似乎也能打破旧例，长久地延续下去。 　　“好吧好吧，我就真的去做了哦~保证，那一定很有意思。” 　　——以上，就是花花搞事的来源始末。 　　听完这番叙述，大家在诡异的沉默后，不约而同地对白兰改观了。虽然确实有一部分属于好的那方面，但大体上，心中油然而生的是“……”，对花花此人终于暴露出来的恶劣本性有了深切的认识。 　　相较于鲁路修“这家伙果然需要防着点”的思路，大概这里面只有吉尔伽美什理解到了白兰的真正意图，从而对这个之前看不顺眼的杂种增添了好感。 　　“明知道那些魔术师宁肯你死我活也不想玩什么游戏，却偏让他们不能自相残杀——在受限的扭曲中爆发出的丑态，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愉悦。” 　　从某个方面来看，吉尔伽美什的兴趣和白兰有一定的重合，只不过他不像白兰那样热衷于亲自搞事，更倾向于冷眼旁观。因此，作为三七队伍里唯一一个占了Archer职阶的正牌英灵，他对圣杯战争改成圣杯游戏一事毫无意见，手一挥：“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找他吧。” 　　“你不去？” 　　吉尔伽美什：“区区杂种的游戏，难道还需要本王出场吗！” 　　不用多想了，大王说是不去，但是绝对会在暗中看热闹的，这么一来大家都不担心了，兴致勃勃地打算去寻找花花，尤其是爷爷，从他的表情来看，敢情压根没搞清楚圣杯战争究竟是啥，临行前还在思考着需不需要带便当，纯粹是准备去玩游戏。 　　鲁路修：“呃，半夜不用带吃的啦。” 　　他感觉自己像是要带三个小孩子去郊游，颇为头疼地揉揉额角，“走之前先确认一下，我们要去哪里找白兰？不是说最后一个找到他的人会输掉第一关吗，三七，你有没有他的……” 　　萤丸（抬头望天空）：“啊，看到了。” 　　话还没说完的鲁路修：“这么快？！” 　　好吧，他也看见了。在漆黑夜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型热气球正是做成了Q版白兰的大头形状，莫管Q版白兰模样有多可爱，那挂在嘴角的笑容就是对还在地面怒不可遏的御主们的嘲笑，仿佛耳边自动出现了一个声音：来呀来呀我在这里呀pikapika~讽刺力度max。 　　鲁路修没话说了。 　　他们一行四个人，在整顿着装（爷爷表示，既然要参加集体活动，那就必须得统一着装才行）的五分钟后正式向着还在冬木市上空飘荡的热气球出发。 　　Archer组的宗旨是，低调，朴实，贴近生活，所以，在郑重气氛的围绕下，他们严肃地乘坐电梯下了一楼，严肃地走出小区，在等了十分钟发现街上空无一人没有出租车后，经过讨论，决定脚踏实地，步行前进。 　　“怎么办，三七，不会飞。” 　　目标是随时会移动的热气球，没有飞行器具根本不能靠近。 　　“对不起，三七大人，萤丸也不会……” 　　“哈哈，刀剑没有翅膀真是无奈啊，鲁路修大人——” 　　“我也不会。”鲁路修道，“不过，有其他办法。” 　　他抬眼向前方望去，视线又向上拉，聚焦于狭长一道因为失去了灯光而倏然黯淡的模糊黑影上，那是冬木市最高楼，比附近的其他楼层高出了很多，位于商业街边缘，上次去百货商场时他就注意到了。 　　登上最高的楼顶，距离勉强与热气球的高度持平，于是，在热气球被风吹来的时候顺利捕捉——这是最为浅显的办法，鲁路修立即就想到了，同理，别人也能轻易地想到。 　　如果其他组也有像他们这样只能爬楼的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在那里撞到竞争者。 　　不过，目前他们只有这个办法，所以不管鲁路修想到了什么，四人都得往那儿去。 　　路途中，还是一派轻松的氛围。 　　可是，隐藏在百米外某个隐蔽窗口后的危机，竟来得悄无声息。 　　黝黑的枪管探出，有人屈起手指，按住了扳机。 　　在所有人都未发现的那一刻，扳机按下，发出低不可闻的声响。 　　目标，三七。 　　规则说明，参战者不能厮杀，不能制造流血事件。 　　换一个意思。 　　——如果，枪杀参战者的不是另一个御主，而是被委托于此的无关人士呢？ 第24章 吾王崛起 　　鲁路修走在最左边, 右手牵住穿着小熊猫连体衣的三七, 三七拉着萤丸，最右边的自然就是三日月宗近。 　　因为圣杯游戏中明确规定了不能有流血行为, 相当于规定本该厮杀的御主之间不能争斗，所以安全性得到了极高的保障。不论任何人看着他们四个这般悠闲自得的模样，都不会认为，他们会警惕暗处不可能会有的危机。 　　——飒！ 　　三七忽然心生奇怪的预感，额头的中心隐有些发寒，有种被什么锐利的光线刺破的凉意。 　　它抬头只花费了0.01秒, 眸中映出子弹的寒光，也仅仅过去了0.01秒。 　　一切都发生于转瞬之间。 　　倒映在它的眼里，时间的流速无限度地放慢，弹壳的尖头缓缓旋转，夹杂些许不起眼的火花。 　　三七的思维快过了身体的速度, 它能够清晰地模拟出子弹的轨迹, 测算到将会被穿透炸开的部位是额头的正中, 可迟钝的躲闪动作显然无济于事。 　　会“死”吗？ 　　不，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可能。 　　它在莫大的危机袭来时依旧没有心生任何与恐惧沾边的情绪，双眼大睁, 眸底深处如一滩死水般宁静无波澜。 　　“锵——” 　　比子弹更快的是从身旁刹那掀起的剑影。由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仅仅在普通人无法做出反应的瞬间移动，肉眼只能捕获到一道宛如飞花的银光，皆是从右边而来。 　　尖锐的锵鸣紧接而来，刺得脑内神经不由得猛然一紧, 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被劈成两半的子弹只剩下花生米一般的大小，迸飞出去老远，滚落在地后消失在密布的阴影深处。 　　三七还好好地站在原地。 　　抽刀的是萤丸，也不知道那把长过了肩头许多的刀是如何出现在他的手中，感应到危险来临之时，平时在同伴面前一向乖巧可爱的小不点就在这一刻展露出了锋芒，双目此时省去柔和，也沾染上如刀锋的锐气。 　　这也不奇怪，毕竟是由古老的大太刀所化，蕴藏在矮小身躯里的力量与威慑在对敌时方能显露。 　　“结果，还是有敌人吗。”这个声音响起时，三日月宗近的反应不比萤丸慢，只不过，他却是侧身几步，将三七和鲁路修挡在了身后。不管才换的与战斗有些格格不入的“LOVE&PEACE”，他的背影足够高大。 　　绝美的青年轻抬手腕，手中之剑在折射下显现出月牙的纹路，仿佛笼上了一层月光的薄纱，传入耳中的话音却是含着轻松的笑意。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们在哦。” 　　“萤丸，爷爷，谢谢。” 　　三七轻轻扯了扯爷爷的T恤衣角，以此表示感谢。而鲁路修的视线在那枚子弹投射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望向狙击手所在的方向，他没有动作，一是自己除了Geass外没有防身的能力，二便是相信在旁的刀剑男子能够保护好三七。不会有后顾之忧后，他的嘴角微扯，眼里已有涌动的愠色。 　　“不出所料，御主中果然有不择手段的阴险之辈，这种人不会轻易相信白兰所说的‘规则’，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规则’里的空子。” 　　鲁路修推测，开枪的绝对不会是那个御主本人，这番做法在于试探，如果这个漏洞存在，一名竞争者便在开赛前死亡，如果不被允许，下手的不是他，也就不会受到多少牵涉，这两种可能无论撞到了哪一种，都对那人有利。 　　真是够卑鄙的，只不过，既然做了这个打算…… 　　结果已然注定了。 　　他眼中的异色褪去，唇边勾起志在必得的轻笑。 　　“我们不用动，也不用去找那个狙击手，因为——” 　　“Saber组的卫宫切嗣君，你做的某些小动作，很不巧，被我发现了哟。” 　　用特殊手段传递到每个“参赛者”耳中的甜腻腻的嗓音再度出现，这一回，虽然还是飘飘悠悠的语气，但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能听出，声音本质里的慵懒散漫竟是奇怪地消失了。 　　“我已经宣告了不允许流血行为了，指使无关人士谋杀游戏伙伴的心思很巧妙嘛，可是，禁止！我暂时不会判决你直接出局，但是卫宫君，鉴于你的行为，必须给你一定的处罚才行呢~啊，卫宫君，肯定很生气很想知道为什么吧。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 　　——你差点伤到了小三七，惹怒我了，我现在比你更生气。 　　骤然冰冷下来的语气，述说着任性且肆意妄为的理由。同一时间听到“广播”的其他人不能理解，这是理所应当的。 　　鲁路修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说出不用在意的话。他知道，三七不会有事，对方也不会再有动手的机会，这一枪带来的结果更不会起到那个卫宫切嗣预想的效果。为什么会这么言之凿凿？还用解释么。卫宫切嗣的暗算行为惹怒了白兰，惹怒了鲁路修，惹怒了萤丸和三日月宗近，在暗处将一切尽收眼里的那位金闪闪的王同样不会善罢甘休。等到所有人站在游戏的场地中，那个时候，就有“卫宫切嗣”好受的了。 　　真是十分期待呀。 　　鲁路修心想，笑颜十分纯真。 　　Q版白兰热气球原先还在市区里慢吞吞地飘，眼看着就要飘到最高楼的边缘，结果出乎意料刮起的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将热气球推向了反方向，成功破碎了三七他们简单明了的作战计划。 　　花花你到底跟谁是一队的！——眼睁睁望着热气球飘远的大家共同的心声。 　　没办法了，真是命运弄人，他们四个在露天的顶楼吹了好一阵的风，终于重新拟定了下一个计划。这一个计划十分实用，成功率很高，所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等！ 　　在天空中出现了奇特的阴影时，他们继续耐心地在顶楼吹冷风。 　　远方忽闻雷声乍响，伴随着一阵噼啪呼啸的震撼声响，神牛所拉的雷霆战车自天边呼啸而过。 　　来者是此次圣杯战争Rider组的主从，驱使神牛前进的魁梧英灵不愧是Rider，坐骑能够御空行驶，追赶到天空中的热气球简直轻而易举。Rider的御主，被自家英灵的庞大体型差点挤岔气的瘦弱少年韦伯·维尔维特，至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是英国时钟塔的学生，因为被傲慢的老师轻视心生不满，怀着证明自己的想法偷走了老师打算用来召唤英灵的圣遗物，误打误撞成为了Rider的御主。像韦伯这样为了赌气才跑来参加圣杯战争的人实在是少数，年纪轻轻的他连圣杯战争的本质是生死相搏的血腥战争都不清楚，可谓是天真单纯。 　　然而韦伯少年的运气又实在是好。 　　召唤出的Rider虽然完全不听他的话，但是他们的相性不错，韦伯能从Rider这里学到不少东西。在意识到圣杯战争有多残酷之前，圣杯战争的方式莫名其妙改了，变成了过关游戏—— 　　“还好昨天和Rider打了几局游戏，如果是策略游戏的话，说不定能得到圣杯呢……” 　　韦伯掰起手指绞尽脑汁数了数自己以前到底玩过几种游戏，权衡了一番，觉得并不是毫无经验的自己获胜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如此一想，不由得热血沸腾。 　　第一关通过的璀璨光芒就近在眼前，他坐在雷霆战车上，心情仍然不得平复，思绪飘出天外，仍在畅想着自己得到圣杯后要让圣杯实现什么愿望，获得闻名于世的极高声望是肯定的，在魔术领域得到成就直接证明自己被无视的理论没有错那就更好啦……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正当韦伯幻想着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未来时，忽然间，底下有什么大喊大叫的声音冒上来，强行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你们好啊——能不能——下来——载我们一路呀——” 　　韦伯大惊，立即紧张了起来：“什、什么人，在喊我们吗！” 　　这么大的动静，Rider自然也听到。不得不说，Rider组的主从两人都属于耿直单纯的那一类，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景，第一反应不是当做没听见名正言顺地路过，而是好奇地让神牛停下来，雷霆战车停留在半空，他们俩歪过头往下瞧了瞧，就见不远处的某座建筑物的顶层，有两个人扒着栏杆，正热情地冲他们挥手——不对，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俩小不点太矮了，四周还这么暗，第一时间没瞅得到。 　　“哦哦哦哦哦，你们既然能够在夜间活动，就说明也是御主与从者的组合了。吾乃Rider，征服王亚历山大，尔等可是想加入吾麾下？” 　　多么豪爽的Rider啊，竟然一上来就开门见山道出了自己的真名，完全无视了御主少年那欲言又止凝固在脸上的尴尬表情。 　　“Rider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跟不认识的路人搭话！” 　　“我们不是路人，而是马上要跟你们一起玩游戏的Archer组。”其中一个看上去也很柔柔弱弱的青年开口，态度和蔼可亲，“反正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样的，能拜托Rider先生栽我们一程吗？” 　　Rider惊奇：“Archer？你们不是四个人吗。” 　　青年：“没错，除了这位大人是master，我们三个都是Archer。” 　　经他这么一说，Rider和韦伯都震惊了，然而，身为对自己这个英灵的性格已有大致了解的御主，韦伯的脸色忽然发青，露出了相当痛苦的表情： 　　“不行不行不行Rider！不要帮助敌人啊啊啊而且他们有四个人根本就——” 　　坐不下啊！ 　　结果也很不出意外。 　　Rider依旧无视了master的拼死反对，对自称有三个英灵的Archer组合起了极大的兴趣，哈哈大笑道：“master哟，不要这么小气！圣杯战争变成了游戏，那么在初始阶段共同合作也无不可。” 　　“上来吧，Archer们！还有这个小御主！” 　　老早就看见了Rider的战车的鲁路修与三日月宗近对视一眼。 　　——很好。计划通。 　　靠着Rider的便车，三七一行顺利地追上了白兰热气球。也许这第一关只是为了集合御主与英灵而简单设置的，不具备明显的障碍，热气球最终在靠近海边的位置缓缓下降，不到一会儿，就停在了空无一物的冬木大桥的桥面。 　　等三七他们抵达的时候，桥上除了盘腿坐在高高的桥架之上的白兰之外，各个方向都被零散的人影占据，保持的距离很有讲究，既能对周围的人进行观察和警惕，又能为自己留出反应的空间。当新登场的人物出现在视野范围内在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然后，都大出所料了。 　　这一组的人数明显超标了吧！ 　　身材魁梧的壮汉不必说，肯定是英灵，暂且不知道职阶，被他从雷霆战车上拎下来的少年就是他的御主……怎么战车背后还挂了四个人？什么，四个？？？ 　　这四个人里，包含了最多不超过十二岁的小鬼，奇装异服之人，长相惊艳的男性，无论哪个看着都不像英灵。然而，当他们现身之时，有几道投来的目光除却惊愕，还有更复杂的情绪，便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其中一道来自于Saber。 　　她与三七等人有过一面之缘，更是在巧合之下发现了三七手背上的令咒，判断出三日月宗近就是隐藏得极深的英灵。这个情报显然极其重要，Saber本着义务将详情如实汇报给了她的御主卫宫切嗣，不料卫宫切嗣竟以此指示他的助手抢在“游戏”开始之前暗算三七。高洁的骑士王难以容忍如此阴险的行为，却由于契约的存在无可奈何，好在，卫宫切嗣失败了。 　　看到三七他们活着赶来，心中隐有愧疚的Saber暗暗松了口气。 　　另一道视线则来自远坂时臣。 　　没错，令咒神秘消失英灵也没了的远坂家主无法接受这荒谬的失败，随后又被圣杯战争被白兰搞成圣杯游戏这一事实气得吐血。勉强擦干血迹重新站起来，远坂时臣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继承了弟子言峰绮礼的令咒，接替他成为Assassin的御主，气势昂扬地来到了游戏现场。 　　不愧是远坂时臣，即使从必胜落到未知的局面，也要维持住优雅，圣杯，同样势在必得。他无视掉来自Berserker的御主间桐雁夜的怨恨眼神，观察了一番已经到了的其他御主，心中的自信又增添了几分。 　　间桐雁夜就不用说了，不久之前还是没有多少魔术天赋的普通人。此外。站在角落里的风衣男人并不起眼，而且给人以毫无威胁的感觉。远坂时臣审视的重点是始终保持沉默的卫宫切嗣，那个男人有着魔术师杀手的称号，心狠手辣这一点从十分钟前的广播内容就能体现，如今虽然规定了不能互相残杀，但卫宫切嗣这个人心思深沉，仍旧需要特别警惕…… 　　于是，在他盘算着获胜计划的时候，Rider的雷霆战车降落了。远坂时臣一眼望去——韦伯和Rider很快就在他的眼里消失了，他的心脏突然一紧，血液倒流，拥挤在脑部，造成了一定限度的晕眩。 　　认出来了。 　　这几张脸就算化成灰他也忘不了。印象怎么可能不深刻，这些人可是—— 　　暂停一下。 　　当时的回忆一时涌现而出，远坂时臣愣了，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个可能只有他才会发现的残酷事实。 　　线索是声音。那个以改变圣杯战争规则为契机强势登场的“棉花糖君”，之前听到他的声音时，远坂时臣总觉得有些耳熟。如今一看到三七，相关的记忆被勾动，远坂时臣立即就想起来了：那个飘忽的声音，明显属于那时和他们一起从魔法阵出来的白发男人！ 　　一张有着狐狸般笑容的面孔浮现在远坂时臣脑海之中，令他恍然大悟，令他难以置信，令他面如死灰。 　　这群人压根就是一伙的！彻底搅乱了本来一切正常的圣杯战争，事后再横插进来。同伙是“游戏”的掌控者，那“游戏”的最终胜利者人选还有什么异议吗？ 　　远坂时臣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就导致了还未来得及撤回的目光五味具杂，很让人在意。 　　不知不觉就被扣上“幕后黑手”帽子的三七寻迹望来，疑惑地发现两天前刚见过的一个中年人类表情诡异地扭过头，似乎对它有着可以实质化的不满。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道目光了。 　　由于这道目光的主人一直注视着他们，很轻易就被发现了身份。三七看见了他，男人静静地站在桥面左侧的围栏边，眼里似有不解，也有些许无法言喻的怅然闪过。然而，他所注视的不是三七，而是——三日月宗近。 　　他是，37003DS的第二个宿主……姓名，八尺集。 　　正因为它是系统，由过往经历转化而成的回忆才不会像人类那般，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模糊不再清晰。 　　——八尺集，不认识，这样的我。 　　也不会想到，曾经的系统37003DS会变作人形，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八尺集认识爷爷，那就说明，八尺集，果然也是…… 　　“啊啊，那不是八尺集大人吗。” 　　三日月宗近轻咦，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遇见熟人——确实是熟人没错，三日月宗近曾跟随着还是审神者的风花院流风，自然见过同期的其他审神者，八尺集正是其中之一。 　　风花院流风是第一个消失的审神者，跟她一起消失的三日月宗近对审神者世界后续的变故不得而知，还是这次跟三七回去，才从审神者十三那里得知了悲伤的现实。据说，八尺集是自风花院流风后第二个消失的审神者，他留下的刀剑男子早早地失去灵力，从废弃的本丸中逐一消失，谁能想到，会在这里与曾经的审神者大人相遇呢？ 　　“抱歉抱歉，我想过去跟八尺集大人打个招呼。”三日月宗近说完，正想要侧身朝八尺集所在的地方走去，衣角却是又被扯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扯住他的人是三七。 　　“爷爷，一起去。” 　　“好呀。” 　　三日月宗近便拉着三七的手，一大一小沐浴在周边之人看怪人一般的眼神中如常地走到八尺集身前。 　　见到他们走近，八尺集的瞳孔微缩，嘴角抽动了几下，似是想抢先说点什么，却又在犹豫中放弃了这个念头，话到舌尖，就变成了：“不用紧张，迪卢木多，来的是我……以前认识的人。”让显出身形的英灵不用防范。 　　除了他以外，谁也不会知道，这样一句看似镇定的话语中，勾起了多少沉重的心境。昔日还在本丸时，三日月宗近是大师姐的刀，他们自然有过交集，但是，三日月宗近的出现，并不仅仅是他自己轻描淡写所说的“以前认识的人”，而是代表着，被他义无反顾放弃了的“过去”。 　　八尺集忽然想起了他的刀。刻意遗忘过，安慰着就算自己不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刀剑，还有那段虽然平淡但确实格外温馨的日子…… 　　一时间，他竟心绪不宁。 　　“八尺集大人，好久不见啦。” 　　“嗯，三日月。流风呢，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哈哈，只有我来了……没想到您也参加了这个圣杯战争，一起加油啊。” 　　寒暄中不免透着生疏和僵硬，毕竟他们其实算不上熟。打完招呼，八尺集似是没有心思再闲扯下去，勉强笑了笑，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三日月宗近带来的小孩子身上。 　　冷不防看清了那孩子的脸，八尺集微怔，居然没在第一时间把视线移开。 　　“他是……” 　　“三七大人是我现在侍奉的审神者，啊，御主——也是三七大人。” 　　八尺集已经看到令咒了，然而，比起质疑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圣杯战争的御主之一，他更在意三日月宗近的前半句话。 　　现在侍奉的审神者……吗，也就是说…… 　　他猛然从思绪中挣脱，再回神时，已将不禁外露的情绪收回了。八尺集恢复如初，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微笑，许是看在“审神者”这一字眼的份上，他俯身，态度亲切地与这位小审神者说话。 　　“初次见面，我是八尺集，也有做过一段时间的审神者……”这么说着的时候，八尺集发现，三日月宗近口中的“三七大人”脸上始终没有表情。这孩子，就像是被程序固定的机器，这双绿色的眼睛映出了他的脸，隐隐泛出了金属无生气的光泽—— 　　他莫名地被吓到了，语句有些停顿。 　　“你，叫什么？” 　　小审神者的视线仍然没有转移，用平铺直叙的声音道：“三七。” 　　它现在的名字，就只是“三七”。 　　这么对八尺集说到的三七，又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它抬起胳膊，抱了抱处于震惊中的男人，动作格外笨拙。 　　“你的心愿，达成了吗？” 　　***** 　　“好——了，时间到。” 　　白兰的声音终于从高处传来。 　　“按照到达时间排序，Assassin组第一，之后一次是，Berserker组，Lancer组，Saber组，Rider组和Archer组并列第五。Caster组没有到达游戏现场自动出局，有人给你们垫底了，恭喜现在站在这里的大家，顺利进入第二局游戏~” 　　没什么诚意的祝贺，大家并不觉得开心。 　　“第二局游戏也很简单，往左看——看到停在桥头的交通工具了吗？” 　　众人齐齐向白兰所说的方向望去，立即就看到他口中的“交通工具”了。一共六种，分别是：快递盒子还没从后座取下来的摩托车，车身生了两层锈的破烂三轮车，装载量几吨的大货车，人力板车，其余看上去很正常的豪华轿车，以及…… 　　屹立在车道正中央，高大威猛机器人？！ 　　实际上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架超乎常理的机器究竟是什么，只能辨认出其是由不知材料的金属物质拼接成类人形，但很显然，它的画风与摆在旁边显得格外渺小的车辆极其不符。 　　只有鲁路修一眼望去时，差点被噎到。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机动兵器！ 　　机动兵器是他所在世界的人型兵器，又名“人型自在战斗装甲骑”，全高4.5米左右，特征是可以射出型绳索进行攻击，或是攀登高处。脚部搭载有高机走驱动轮因此可在地表进行高速移动，同时装载有炮火类武器，具有极高的战斗价值，但是人形兵器对驾驶员的要求颇高，非普通人能够驾驭。 　　鲁路修曾经就驾驶过机动兵器作战。 　　“好，开始投骰子决定挑选的顺序吧，点数小的先选，出现点数相同的情况，就由撞点数的人重新再投一次决定先后，之前的排行顺序不变。比赛的内容是驾驶提供的交通工具绕城市一周竞跑，路线由沿途的灯光标识了，最先回到冬木大桥者获胜，最后一名淘汰。除此之外，还有要求哦，英灵必须和御主一起驾驶，照例相互攻击禁止，不能出现流血事件，不过，要是你们能用不具攻击性的手段耍点心机，那就无所谓咯~” 　　六颗骰子同时出现在六名御主手中，各占据一方的御主们谁都没有轻举妄动——不对，有人刚拿到骰子就眼睛不眨地丢了。 　　三七在众目睽睽之下投掷骰子，白色小方块在地面滚了几圈，停留在六点的这一面。 　　“啊。”三七盯着那颗骰子，慢吞吞地说：“最后一名。” 　　“没关系没关系，最后挑也一样。”同伴们连忙安慰，真诚地表示就算挑到了板车也没问题。 　　有了人做了表率，还是一来就站定了倒数第一的位置，后面的人自然不会再拖了。远坂时臣丢到了一点，韦伯三点，卫宫切嗣也是三，重投后，韦伯比卫宫切嗣点数少，占到了第二个选择的机会。其后，八尺集丢到了四，排行倒数第四，不前不后，Berserker的御主间桐雁夜运气比较糟糕，骰子落到了五点的那一面，挑选的顺序由此排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优先选择权的远坂时臣看上去心情并不怎么好，沉着脸选中加长轿车，直接带着浑身漆黑的Assassin坐了进去。韦伯走到那一排交通工具之前，没考虑多久，便挑了送快递的摩托车，卫宫切嗣则选了体型第二大的货车。留给剩余三人的选择不多了，八尺集纠结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选择了三轮车，至于间桐雁夜，脸色惨白的男人看着人力板车和从未见过更别说知道该怎么操作的巨型机器，直接放弃了后者。 　　那么，留给Archer组的交通工具就是被集体放弃的“机器人”了。 　　在第二局开始之前，还有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Archer组为什么会有四个人。”开口的是卫宫切嗣，他仿佛并没有将自己开场之前就背上了处罚放在心上，平静地提出了一个十分犀利的质问。 　　依照常理，每个职阶只会出现一个英灵，极少数的复数情况，譬如远坂时臣的Assassin，也是因为Assassin这一英灵自身的特殊性，单一个体当中存在着多个独立的灵魂，才能以多个从者的方式现身。卫宫切嗣的意思，就是指出Archer组存在作弊的行为。 　　然而，他这次又要失望了。 　　白兰（不假思索）：“嗯哼，就是四个人没错啊。” 　　“怎么可能！”来自其他人的齐声。 　　来自Archer组的回击也到了。 　　鲁路修：“怎么不可能，你们可以感应一下，我们身上确实有从者契约存在。” 　　三日月宗近：“难道我不像英灵？不像吗？明明很像呀。” 　　萤丸：“我——也是！” 　　像么？到底哪里像了！ 　　鉴于这些人的厚颜无耻（？），还有白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包庇，对他们的身份仍旧怀疑的人无法证明他们不是Archer，只能憋屈地认了。 　　远坂时臣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话。 　　坐在轿车里的他神色依旧阴郁，听到卫宫切嗣的话，他既悲哀又嘲讽地想，别说只有四个了，跟你说话的棉花糖是，还有一个还没露脸的英灵也是Archer。独享这一情报的远坂时臣，沉浸在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深深悔恨中。 　　初战告捷的Archer们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憋闷的，呈现出激昂的斗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站立不动的“机器人”背后突然弹出了一道舱门，他们一个接一个跳了进去，随后，舱门关闭了。 　　小心翼翼迈入驾驶舱内，头次见到异世界产物机动兵器的刀剑男子率先用近乎表达了内心的惊叹。驾驶员座椅前的控制台上，有着操作柄和数个不知晓功能的按钮，正前方是一块漆黑的屏幕，也不知道有何作用，看起来尤为惊人。 　　“真是一座精妙的造物，四处透露着未知的神秘，多么的美丽啊。”三日月宗近不由得感慨，“不过，要如何操作呢？” 　　“不用担心。”最后踏入驾驶舱的鲁路修低声道，他的目光掠过控制台，短暂的几秒钟内，显得幽远而略带伤感。不过，青年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径直走上前，坐下，握住了机体的操作柄。在这一瞬间，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奕奕星辰。 　　“我会驾驶机动兵器，这一局，能得到绝对的胜利。” 　　绝无妥协余地的强烈自信，让他一直以来对外展露的温和凝聚起了尖锐锋芒，尽显运筹帷幄的高傲。坐在驾驶舱内的鲁路修，昔日驾驶着机体指挥麾下的“棋子”反抗国家、用尽冷静与智谋不择手段的Zero，依稀间重合为一体，也许，此时这个神色凝重的鲁路修，才是真正的帝国皇帝，鲁路修·不列颠尼亚。 　　——第二局游戏，正式开始！ 　　“万众瞩目的圣杯战争第二幕终于开始了！感谢参赛选手的大力支持，我是比赛实时转播人棉花糖君~哦哦哦号声响起时大家齐齐冲了出去，目前排行第一的选手是——竟然不是选择性能最佳的轿车的远坂时臣选手！远坂选手似乎不会开车，现在就只有他还停留在起跑线上。好的让我们来看看第一的选手！啊，他是——恭喜Saber组的卫宫切嗣选手！性能第二优的大货车力压三轮车和板车，凭借体型优势挡住了狭窄车道上摩托车的去路，得到了占先的优势……不对！” 　　“Berserker组的板车以不可阻挡的气势追上来了！” 　　视角落于飞驰的板车组，可怜的御主间桐雁夜扒着板车的车沿左摇右晃，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腾飞了起来。拉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直到比赛开始时才被间桐雁夜迟疑着命令现身的Berserker！ 　　被盔甲覆盖全身，只有一丝缝隙闪烁出暗沉红芒的英灵似乎没有清晰的神志，周身弥漫黑气，咆哮着迈动脚步，拖着板车向前飞奔。 　　“aaaaaaa——亚瑟……王……亚瑟……哦哦哦哦哦哦！” 　　可能是错觉吧。 　　Saber所在的大货车好像开得更快了。 第25章 首胜Archer组 　　板车组的超常发挥严重影响了比赛初时阶段那种看似稳定的格局, Berserker成为始料未及的黑马, 接连超过了Lancer组的三轮车，眼看就要逼近紧贴在大货车之后的摩托车。 　　不管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会被挤到最边缘的韦伯死死抱住Rider的腰, 挣扎着不让自己从车上掉下去，他的内心世界非常丰富，一边崩溃一边吐槽，还能努力睁开眼皮往后打量——而这一打量就不得了了，最多距离韦伯身后只有两米远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一个黑烟环绕的盔甲人，这家伙嘴里还嗷嗷嗷嗷地狂叫个不停, 是个正常人都会被他吓死。 　　“哇啊啊啊啊啊Rider有鬼——不不不不对，这家伙是Berserker啊！”被吓到魂飞了半条的韦伯猛地一哆嗦，想猛锤Rider被他衬托得格外宽阔的后背提醒英灵注意，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显然更不能松手，只好抓狂地大叫：“快啊Rider, 还是不能超到货车前面去吗！” 　　身形比摩托车还要壮硕的Rider同样早就不耐烦了, 挡在前面的货车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 以最快的速度行驶在本来就不宽敞的车道上，更是时刻左右移动，将后面的竞争者的前进道路尽数拦截。 　　生前为亚历山大大帝的英灵性情豪迈直爽, 做事做不喜欢弯弯绕绕，这一原则放在前路被阻的情况下照样有效，具体便体现在，Rider竟是精神一振，被重负压得论坛隐有变形的摩托车顿时马达声连响, 爆发震耳嗡鸣！ 　　韦伯突然心生不祥的预感。 　　“Rider。”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了。 　　“等等。” 　　他的眼角余光依稀可见Berserker眼冒的红光了。 　　“我说你千万不要冲动——” 　　完了。 　　晚了。 　　因为Rider的动作比他的声音还要快，话音未落之时，伴随更加响亮的嗡嗡嗡，Rider脚底用力一蹬，仅仅如此，就将车身连带摩托车上的两人蹬离了地面。车轮以看不见的速度转动，卷起了无形的风，摩托车跃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竟是采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跨越了与货车的差距，直接砸到了货车没有撞在无关货物的后半车厢上。 　　轰然落下时，理所应当地发出了震耳的动静，让货车的车头也不得不震颤了一下。Rider哈哈大笑：“仅仅如此，还无法阻挡吾前进的脚步！” 　　他再度踩下油门，显然是打算又从货车的车厢作为起点，势无可挡地冲出阻碍，对第一的宝座取而代之。Rider也确实这么做了，摩托车再度腾空而起，前方一片广阔，豁然开朗。 　　如果正下方不是海岸风光，他们不是飞越了货车也飞越了车道栏杆的话，韦伯的心情肯定会是另一种状况。 　　“前面是急转弯不要冲出去——这样的话到底还是没能及时说出口啊。算了，是我的命，就这样结束吧……” 　　一边吃棉花糖一边全员小喇叭实时广播的白兰：“吧唧吧唧，唔~本次比赛第一个失误出现了，Rider组的摩托车竟然冲出了最外侧的车道，真是大意啊Rider，不过没关系，坚持住！吧唧吧唧，你们还有追上来的机会哦！” 　　大概所有被强制要求参与的主从们都对这个烦人的声音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Archer组除外），但是没办法，再怎么讨厌，他们也得把棉花糖君的絮絮叨叨忍受下去。 　　白兰：“厉害厉害，在摩托车组摔下去的同时，板车组竟然已经追到了领先的货车组，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就是你了哟Berserker~让我们看看，Berserker成功抓住了货车的车门！车门被掰断了，隐隐约约能看到副驾驶座上Saber的侧脸！哎呀，Berserker和Saber似乎正在进行友好的交流，由于太友好了，短时间内难分难解，Berserker快要把货车的车头拆掉了！这——” 　　“不行呀，Berserker君，即使现在的你只会嗷嗷叫，非自愿的暴力行为还是不允许的哟。” 　　白兰似是不着痕迹地做了什么，因为，前一刻理智全无的Berserker突然浑身巨震，从缝隙中漏出的红光消失了，黑烟也如潮水退却般倏然失去了痕迹。 　　英灵闷哼一声，竟是一下子松了紧抓着货车不愿放开的右手，猝不及防从高速行驶的车辆上摔落，扑面而来的压力无比巨大，Berserker重重地在马路上翻滚，直到撞弯了护栏，身形才得以稳定。在他摔下来之前，套在身上的脆弱绳索早已断裂，他的御主间桐雁夜躺在后方四分五裂的板车残骸之中，已陷入了昏迷。 　　Berserker——真实身份为亚瑟王麾下圆桌骑士之一、却也是背叛了亚瑟王的湖之骑士兰斯洛特，背负愧疚与痛苦的英灵顺应召唤现身于世。Berserker这一职阶十分特殊，会让英灵战斗力大幅增加的同时陷入狂化，也会让其御主负担极重，消耗大量魔力，甚至还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兰斯洛特当然也不例外，他浑浑噩噩，只能依靠本能行破坏之事，已是极为悲哀，然而，更为悲哀的是，即使在狂化状态下，兰斯洛特依然认出了亚瑟，那位高洁的王，他所愧对难以释怀的骑士王。 　　兰斯洛特的心愿，正是死在这位王的手下。能在圣杯战争与亚瑟王重逢，已然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在兰斯洛特还未恢复理智时，他的脑海里只有“追上去，战斗，死……赎罪……”这样混沌的念头，为此执着不休。可是，当他奇特地理智重回，包裹着灵魂的浓稠黑暗褪去了，兰斯洛特猛然醒悟。 　　——在这场圣杯战争中，他那自私的愿望依旧不能圆满。 　　更改了规则的圣杯战争，只能靠游戏决定胜负，这一点从根本上断绝了兰斯洛特的期望，然而，还有一点…… 　　从狂战士变为骑士的英灵摇摇晃晃地站起，头盔在之前剧烈的撞击中摔了出去，显露出紫发骑士深藏在阴影中的苍白面孔。兰斯洛特向后望去，盛满痛苦的眼中映入了另一个可怜男人的身影。 　　间桐雁夜的身体太过虚弱，本来就很难支撑Berserker需求的庞大魔力，如果Berserker没有在发狂的中途清醒过来恢复成兰斯洛特，间桐雁夜此时就会因为魔力透支痛苦地死去，只有现在什么也不做，减少魔力的损耗，间桐雁夜才能活下去。 　　兰斯洛特对间桐雁夜也心怀愧疚。 　　所以，他一步一步地向御主所在的地方走去，将间桐雁夜扶到路旁，便沉默地盘膝坐起，远望着曾经的主君所在的车辆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一直持续到第二局游戏结束中间这段颇长的时间，在这一期间，Lancer组的三轮车追了上来，Rider组也重新起步，而兰斯洛特，始终没有再动。 　　这局游戏的出局者，实际上已经定下了。 　　暂且不提结局，视角转回到目前处于领先位置的Saber组。 　　即使在解决了紧跟不舍的Rider、对Saber有着强烈执念的疯子Berserker之后，卫宫切嗣仍旧没有显露出任何高兴的意思。他生性谨慎，在结局尘埃落定之前不会轻易放下戒心，况且，卫宫切嗣虽然表面毫无波澜，实际上对接下来极有可能出现的意料之外事物无比警惕。 　　那就是棉花糖君所说的“debuff”，所谓的负面效果，卫宫切嗣可不会认为对方是随便说说。除了debuff，需要多加注意的自然是四人的Archer组合，从头至尾，这些人的表现都透着诡异，棉花糖君的话更是确定了卫宫切嗣的猜测。 　　圣杯游戏的“承办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棉花糖，跟“Archer们”有着很大的联系。 　　时间便在揣测与观察中飞逝了，很快，卫宫切嗣转动方向盘，首先脱离了第一赛段，货车顺利进入了城区。 　　他拟定的战术简单实用，自己驾驶，Saber辅助，顺便清理可能出现的埋伏。哪个方向、什么暗算，这些卫宫切嗣都考虑到了，无论怎么想，都找不到漏洞。 　　其实漏洞很明显，还是打一开始就存在了的。 　　只能算卫宫切嗣倒霉，在游戏开始前就作死上了白兰的黑名单，他也不知道白兰是个什么样的人——恶趣味，搞事爱好者，还有，小心眼。 　　正要通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卫宫切嗣正视前方，突然间猛踩刹车，神色微变。副驾驶座上的Saber也震惊了，她这边的车门之前被兰斯洛特掰断，以至于空落落地直冲向外，卫宫切嗣的命令是清理障碍物，她没有意见，可是…… 　　这样奇怪的障碍物，要如何清理才行？！ 　　天降棉花糖雨，降雨的区域稳定保持在Saber组实时位置的正上方，还能随着位置的改变一起移动。 　　白花花的棉花糖，软绵绵的棉花糖，单拿出一点或许能得到甜食爱好者的喜爱，但是——这么多！宛如一场将要席卷城市的暴风雨，带着放大了成千上万倍的甜腻味道俯冲而来，还未靠近就能让人窒息。 　　卫宫切嗣无论怎么刹车怎么转弯，都不好躲开棉花糖的袭击。车内的Saber组，被高高堆起的棉花糖山峰给埋了，短时间内失去移动能力。 　　在这个关键时刻——Saber组失去行动能力，Rider组被强制要求回到起点重新起步，换了英灵做司机的Assassin组勉强算是上路了，Lancer组还没离开第一赛段，从一开始就降低了存在感的Archer组，横空出世！ 　　在不知其本质的这个世界土著人士的眼中，巨大笨重的金属块能动起来已属神奇，与魔术师制造的魔偶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这个肤浅的想法没过多久就被推翻。 　　看似笨拙的机动兵器在鲁路修的驾驶下，行动尤为敏捷。一开始因为道路窄小，不方便机体快速运动，这才不紧不慢地吊在后面，鲁路修一点也不心急，因为他百分之百地肯定，即使存在这么多的落后，机动兵器仍然能在后半段路程中赶超。 　　其实只是为了通过这一局游戏的话，就更加不用心急了。慢悠悠的路上，他们看到了Berserker组，还特意停了下来，为间桐雁夜送去了机体内自带的治疗器具，虽然不一定管用，但也是一份心意了。Berserker组的表现说明，目前已经出现了绝对会淘汰的队伍，也就是说，其他队伍就算晚了半天才到，也能通关。 　　只能说……意义不一样。 　　“既然是比赛，那当然是能得第一就得第一呀。” 　　“鲁路修大人太厉害了，竟然会操作这么巨大的机器……崇拜！” 　　“第一的话，如果是殿下，肯定，没问题。” 　　窄小的驾驶舱里，除了驾驶员座椅以外，基本上没有多少空间，此时却硬是多塞进来了三个人，还好三七和萤丸个头小。不过，虽然如此，多了三个人的感觉到底还是不同，不仅是空气稀薄了不少，耳边不停萦绕着嘀嘀咕咕，这也是鲁路修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意外地，一点也不觉得烦躁。鲁路修之前还在想，如果三七他们要问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往前赶，他要如何解释自己的信心，结果这三个人问都没问，异口同声地开始称赞他了。 　　鲁路修有些无奈，但唇角却是不自禁地勾起，这种轻松的心情也真是难得。 　　城区出现在眼前。 　　“你们，都抓稳了。” 　　操作杆一下推到了最底。 　　机体前进的姿势变了，从行走变为跑动，再由奔跑——它在疾风中化为了光。 　　不动时，它更像是用蓝宝石雕琢而成的艺术品，全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泽。然而，组合构造极有讲究的躯体在动起来的时候，展现出了极致的流线之美，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飞翔的人类！ 　　过去用肉眼看颇为高大的楼房被数米高的机体衬托得仿佛矮了一截，鲁路修的化身在死寂的城市中飞驰。街道两旁的路灯是路线的指向灯，仿佛通明人性，在先达者迈步之前有条有序地依次亮起，在这孤独的只有它的夜幕之下，光点连接起蜿蜒柔美的金色丝带，最终重新延伸至跨海大桥的一端。 　　远远望着巨大机体逐渐放大的影子，高坐桥顶的白发男人笑意满盈，自语道：“这不是很好嘛，鲁路君。” 　　“哇——第一名出现了，来，让我们看看迎面走来的冠军——” 　　“Archer组，首先胜利！” 第26章 亲吻，啾 　　Archer组第一个抵达后, 先前大发神威的机动兵器回到了桥头, 眼部的光芒归于黯淡，驾驶舱舱门弹开, 夺得头筹的四人发表胜利感言这种激动人心的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四个脑袋齐刷刷地挤了出来，赶在憋死之前呼吸新鲜空气，还差点从几米高的地方掉下去。 　　所以说，只能进去一个人的驾驶舱硬挤进四个人，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白兰：“噗嗤。” 　　听力同样超过正常人类的三七：“花花，按照规则, 你也应该，跟我们一起挤。” 　　多么耿直的一句话，虽然对三七而言只是述说事实而没有威胁的意思，听在置身事外笑嘻嘻的花花耳里，突然就听出了谴责他没良心的含义。 　　良心这种东西, 花花自然是没有多少的——但当事人转念一想, 不能在三七心里树立不好的形象, 顿时正襟危坐，清清嗓子，神色严肃地继续转播：“咳咳！在Archer组到达终点之后, 又一组成员即将靠近终点了。嗯，第二名——” 　　“Saber组！恭喜哟~” 　　终于站在了实地上休息的三七他们也看到了，车灯闪烁，一辆货车出现在最后五十米的车道上。毫无疑问正是Saber组，但是, 货车行近了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原本是黑色的车身怎么变成白色了？以及，一股要腻死人的奇怪香气扑鼻而来，萤丸三日月宗近鲁路修第一时间捂住鼻子，只有三七嗅了嗅，恍然大悟：“花花的味道。” 　　白兰的味道，原来是棉花糖吗！ 　　这么一说，货车变色之谜，从车上下来的卫宫切嗣和Saber表情扭曲的原因，一想就明白了——在路上瞥到挤满了半条街面的迷之白色陷阱是白兰搞的鬼，那被埋在“陷阱”里的可怜人，原来就是这两个人。 　　惨，实在是惨。 　　即使两组之间存在暗算的仇，鲁路修几人都难免对Saber组产生了一分怜悯之心。 　　同样的，第二个抵达、确保晋升下一局游戏的卫宫切嗣毫无喜悦的情绪，直接扔掉了满是甜味沾满了棉花糖屑的外套。 　　接下来再到达的组合整体速度就要慢得多了，十五分钟后，Rider组的摩托车带着御主韦伯少年的惨叫冲过了终点线。四十分钟时，把三轮车踩成了飞速转动的机车的Lancer及其御主八尺集赶来，这一组应该是参战组合中运气最不好的了，交通工具没挑好，靠努力弥补骑行至城区赛段，又被Saber组遗留下来的棉花糖陷阱阻碍了前进道路，浪费了很多时间才突破重围。直至最后，Assassin所在的轿车才姗姗来迟。 　　“Berserker组由于意外主动放弃比赛，恭喜在场的各位，你们都晋升至第三局游戏。那么，我开始讲解第三局……” 　　“抱歉。” 　　竟有人出声打断了白兰，目光望去，开口者是远坂时臣。 　　“我也选择弃权。” 　　远坂时臣神色平静，仿佛所说的是一件无比寻常的事，而事实却是，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胸口一阵难言的闷痛，家族夙愿与多年的追求都在这一刻瓦解崩塌了，如何能不被触痛。失落痛苦难免，但他在此时决定，却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一开始，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达成目的的计划就破灭了。远坂时臣经过了一场“游戏”，就从被不甘影响的冲动中陡然清醒，圣杯游戏的归属权早已有了限定，再纠缠下去也还是浪费时间。他是远坂家族的家主，不是输不起放不下的年轻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舍弃情绪，选择目前更有利的方案。 　　况且，就算是弃权，远坂时臣也不能展现出任何狼狈。 　　“确定吗远坂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哦。” 　　远坂时臣颔首，维持住了贵族般的高雅仪态。 　　“那行吧。弃权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啊~麻烦远坂君顺便把受了重伤的间桐君带走，什么？你们关系不好？” 　　白兰多看了这个提出要弃权的男人几眼，嘴角似是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远坂时臣想要反对之前，他抖了抖空了的棉花糖袋子，遗憾地摇头：“这有什么关系，救人一命嘛。对了，你还可以顺路送间桐君回家一趟，看看你送到他们家的小姑娘——小姑娘现在，过得可不怎么好哦。” 　　在白兰提到“小姑娘”的时候，远坂时臣的表情顿时出现了崩裂，虽然很浅，但足以表明他内心的震撼。 　　谁也不知道白兰是怎么对参战者私人的事情知晓得这般清楚的，远坂时臣一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将要继承家业，他为了小女儿的前途，将小女儿送到了承诺把间桐樱作为继承人培养的间桐家。在听到白兰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辞之前，远坂时臣一直认为已改名为间桐樱的小女儿过得很好，而如今话入耳中，不知为何，不祥的预感由心而生。 　　远坂时臣迟疑了片刻后，便立下决心，更改了主意。 　　Assassin组中途退出后，留下来的就只剩下四个组了。 　　白兰接着尽职尽责地介绍：“已经玩了两局，大家应该都累了吧。出于这个考虑，第三局设置的内容非常轻松~那就是——国王游戏，怎么样，简单又有趣吧！” 　　国王游戏这个名词一出，底下的人都无语了，确实是轻松，但玩这种游戏根本分不出胜负好么。 　　“不不不不不，规则肯定要做一些改变。基本玩法不变，一共有八人进行游戏，我会取出红桃A、2、3、4、5、6、7、8再加一张鬼牌打乱，每人依次抽取一张暗牌，留下最后一张作为底牌。抽到鬼牌者就是‘国王’，‘国王’能命令随机两到三个号码做任何事情，也可以提出问题要求回答，回答受到强硬限制，只能不说，说就只能是真话。当然，还是不能出现流血行为，不能过于出格。至于不同嘛~” 　　“首先，每组最多排除两人参加游戏，这个规则是为Archer组准备的。” 　　“其次，完成‘国王’命令的只能是御主，也就是说，如果被指令的号码是英灵，那么受处罚的就是这个英灵的御主。” 　　这一条规定引起了哗然，然而白兰只当做没听到，面不改色地继续：“最后，既然是‘国王游戏’，在这里加入一条特殊的规定。参加游戏的人员中如果有‘国王’，没有国家大小和时空限制，只要是‘王’，都可以在被游戏中的‘国王’选中的时候行使王的特权，免去一次强制任务，或者更改任务内容。” 　　很显然，听到这里心情又跌宕起来的御主和英灵们并不知晓白兰又在耍什么心思。 　　白兰快要笑死了。 　　国王游戏简直是为这群人量身定做的，Rider是亚历山大大帝，Saber是亚瑟王，这么多“国王”齐聚一堂，不玩一场大的怎么行呢。什么，你说Lancer？凯尔特神话中鼎鼎大名的英雄迪卢木多·奥迪那，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算他们倒霉。 　　白兰一点也不担心己方，也就是Archer组。他们这边‘王’可不少，肯定是要上场的鲁路君在这种游戏里绝对不会吃亏，更何况，他们还有那一位—— 　　“呵，国王游戏。” 　　突然加入的陌生男声，轻挑的语气从高处传下，引起了众人的警惕。 　　是谁——这么想着，猛地抬头望去，还未做好准备的双眼就被黄金盔甲的光辉闪了好几下。 　　金色的英灵双手环胸，赤眸微斜，饶有兴趣地盯着被他俯视的这些缩小的人影，他所站之处比白兰所坐的地方还要高，毫不掩饰其高傲的气焰。 　　“怎么回事，又来了一个英灵。” 　　八尺集眯着眼向上看。他越来越感觉到，事态朝着奇怪的方向一路奔驰无法回转了，让参加过第三次圣杯战争的老人有些把握不定。这些变故，是由一手主导了新型圣杯战争的“棉花糖君”带来的，还是，它—— 　　他忍不住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不远处那个年幼的“御主”。本来是打算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结果一下子看到了相当让人震撼的画面。 　　“虽然只是纸牌游戏，但单凭这个名字，哼，愚蠢的臣子，你说吧，还有谁比本王更有资格？” 　　嚣张登场目中无人的金色英灵左手向下一指，所指的位置上，有三个拼命为他鼓掌的……粉丝？？？ 　　“啊，三七大人看到了吗，吉尔伽美什大人出来了哦。” 　　“好有气势啊，不愧是三七大人的大人。” 　　“对，大王，你最厉害！” 　　带头鼓掌的正是那个始终面无表情像是布偶娃娃一样的小孩儿，不止有表情了，眼里还冒着星星：“从仆人升级，成为臣子了，大王！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吉尔伽美什欣然接受粉丝的膜拜，英灵最为忌讳暴露的真名被呼喊得响彻夜空。 　　一旁的鲁路修用手捂住脸，把头转到另一边。 　　Saber：“……” 　　Rider：“……” 　　见到这一幕，八尺集不由得喃喃道：“不对吧，这个英灵，又是Archer……” 　　同一时间，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已经吼出了声：“有没有搞错！难不成还有一个Archer？！” 　　白兰：“是呀。” 　　韦伯（吐血）：“我的天啊，敢不敢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的话我已经不会惊讶了。” 　　嗯，还真的可以再来一个。 　　忽略掉又一个Archer冒出来的插曲（说实话，这个Archer看着才像是一个英灵），白兰做游戏开局前的最后总结： 　　“判断胜负的标准也很简单，无法完成‘国王’所提要求的第一个御主，所在的小组就是这局游戏将会淘汰的输家，各位的目标就要放到这一点上面哟。限制在于，不能提出超越常理范围的问题、通常情况下绝对无法达到的要求，比如让人完整背出圆周率，讲解核弹的制作方法，内容限定只能与生活有关。” 　　“好了，话不多说了，各组选择好参加游戏的两名人选，国王游戏——开始！” 　　需要选人的就只有Archer组，其他组御主加英灵全上。 　　而Archer组派出的两名人员立即就选出来了，一个是鲁路修，另一个，当然就是吉尔伽美什。 　　游戏参与者彼此相隔了一米左右，围成了一个大圈坐下。已被抽出的十张牌悬空自动唰唰地交叉翻叠，洗完后，又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每人都收到了一张，剩下的地盘背扣着放在了最中间，只有“国王”能够翻看。 　　第一轮游戏的鬼牌，被Rider组的韦伯拿到了。 　　首轮的国王就轮到了自己，这份惊喜让韦伯颇为紧张，捏着牌四处张望了一番，他稍稍定神，努力想出能让这些御主无法完成的要求。 　　这个规则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很有一番讲究。 　　御主之间除了这次圣杯战争，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对彼此的性格、爱好、长处短处、来历背景同样没有详细的了解，还有与生活相关的限定，困难程度更上一层楼。 　　韦伯的鼻尖很快渗出密密的细汗，额间也有汗水划下。 　　他的时间已经拖了很久了，内心的紧张程度反而加重，一时间难以抉择，干脆豁出去了。 　　“先是，2号！说出你这辈子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 　　“6号！和同性亲吻，要求呃——嘴对嘴。” 　　果然，打头的还是太嫩了啊。 　　拿到红桃2的是Lancer，回答问题的人也就是Lancer的御主，八尺集。这个在前面的游戏里并不出彩的男人说道：“我抛弃了曾经最相信我的同伴。” 　　语气如此平淡，只不过没人刻意关注，在回答的时候，他微微侧脸，避开了Archer的御主所在的方向。 　　后一个，鲁路修叹了口气，晃了晃夹在指缝间的红桃6，便把纸牌放了下来。 　　中招的三七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同性的话—— 　　系统是没有性别的。 　　但变成人形后的它又属于男性。 　　三七正纠结着自己到底算无性别还是算男性，就望见抽到那张红桃6的殿下冲他招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又点了点头，它顿时恍然大悟。 　　“亲吻”，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第一步，跟萤丸抱抱，在拥抱的那一瞬间，啾。 　　第二步，让爷爷蹲下，同样捧着他的脸，啾。 　　第三步，哒哒哒跑到殿下面前，弯腰，啾。 　　第四步，大王…… 　　眼巴巴跑过去还没站稳，大王一指头把它戳开了。 　　三七，很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兰：？？？我呢？ 　　在这里悄悄说一下，这篇文就是欢乐文，为了剧情确实有些Bug，作者写得开心大家看得开心不就好了吗，请不要跟我说这里写得不好那里有问题该这么这么改，白兰真的不弱！闪闪我真的没削！……写作指导我是拒绝的，我也很绝望啊 第27章 王之盛宴 　　说实话, 其他三组的人看到Archer组的一群人借着游戏的规则亲亲抱抱, 心中很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就算是游戏这也是圣杯战争好么！我们严肃庄重得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你们却像是来春游玩耍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吐槽。当然, 只是想想，现实里并没有人开口。 　　总而言之，第一轮国王游戏结束了，时间尤其紧迫，立马进入了第二轮。 　　重新洗牌发牌，所谓风水轮流转, 这次拿到鬼牌的人换成了刚才已经执行过一次命令的八尺集。 　　八尺集的运气一直不好，这一点他本人早就意识到了，所以现在能够在第二轮成为“国王”，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必须要把握住。 　　男人看着手中的鬼牌, 眉头始终紧缩。 　　还是之前韦伯就想到的那个困难, 不涉及生死、且在常理之中、不能脱离生活的命令或者问题, 要从如此狭窄普通的范围内找到能够直逼详情不知的对手死角的关键，无疑是难上加难，近乎达到无法实现的程度。 　　那么, 能不能换一个角度？ 　　无论如何都不愿完成的命令——即使愿意也完成不了的命令，结果是完全相同的……就是这个了。 　　八尺集把牌扣在地上，转瞬从竞争对手们的脸上掠过的目光如炬：“1号和8号，把你们的英灵抱起来，要求是能举过头顶。” 　　别看这命令听着有点傻, 但实际上经过了深思熟虑，只要撞到了概率颇高的那两组，他就能赢——Archer组的御主是小孩子，Rider组那个瘦弱的御主一看就不是体力型，根本不可能抱得起大了他好几号的Rider。 　　说完之后，八尺集深吸一口气，难免有些紧张。很快，在他的注视下，拿到红桃A和红桃8的人摊出了牌。 　　是Lancer和卫宫切嗣。 　　从Lancer的表情来看，他很愧疚，这么小概率的偶然竟然出现了，“国王”的命令回到了“国王”自己身上，等于作废了一次机会。剩下的一次在卫宫切嗣那里，偏偏他的英灵Saber是一个娇小的少女，纵然再加上盔甲的重量，以成年男人兼魔术师的臂力，举过头顶完全没有问题。 　　结果也确实是这样，卫宫切嗣顺利把Saber抱了起来，第二轮游戏连一点波折都没有，就落下帷幕了。Lancer组的表情尤其不好看。 　　“对了，再补充一个规则，同样的命令或提问不能重复哦。” 　　白兰的插话结束之后，游戏继续。 　　不变的流程。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国王”来回变幻，甚至出现了两次重复，但结果并没有多少改变。试探性的命令无法戳中要点，都被轻松地化解了，以至于局面陷入了僵持的状态。其中，不知为何，Saber组和Archer组从来没有抽到过“国王”，尤其是被其余所有人提防着的Archer组，之前就在的那个文文弱弱的黑发青年已经显露出其不容小视之处，而新加入的金色英灵，一口一个“本王”的他自游戏开始起，始终是似笑非笑地捏着并不是“鬼”的纸牌，看不出深浅。 　　第五轮结束以后，高高在上的白兰抬起眼皮看了看时间，五轮过去，一共耗费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进度太~~~慢了，再不快点结束，我都要腻了呢。”他打了个哈欠，微合的眸子泄漏出一丝与语气完全不符的凉意，懒洋洋地道：“干脆这样吧，为了加快游戏进度，小小的修改一下规则。嗯……一轮之中没有鬼牌，由我随机指定两个号码作为‘国王’，每一个‘国王’都能对两个人下达命令。” 　　两个国王，四人将要执行命令！ 　　修改得太简单粗暴，也太敷衍了。但是，这一简单的改变，却会成为彻底打破僵持局势的导火索。 　　范围大幅增加，覆盖了除“国王”以外超过一半的游戏人数，可以认定，不管怎么选，都会有两组以上中招，连抽中自己所在的组、亦或是国王自己的可能性也提高了，危险与机遇并存，强逼人孤注一掷。 　　白兰的本性再度暴露无遗。 　　“这种规则根本就不公平！” 　　当即就有了反对的声音，白兰却无辜地说：“哪里不公平？每人被抽中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修改之后，也只是加强了游戏性，再推动一下游戏进度。” 　　“可以。” 　　最先赞同的人——竟然是卫宫切嗣。开口之时，男人那空洞透不出光泽的双眼紧盯着那两人，鲁路修和吉尔伽美什，给人以无形的敌意。 　　“时间确实拖得太久了，既然如此，早些结束也好。” 　　“我们当然也没有意见。”鲁路修说。他先向旁看去，与悠闲自得的吉尔伽美什对了一下视线，一触即分，随后，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向了高处，哪怕看不清白兰的影子，他也在随即露出了微笑。 　　修改规则后的加强版国王游戏第六轮。 　　纸牌自动分发，手指轻捻，翻开落于身前纸牌的一角。 　　“那么，我先宣布两位‘国王’的号码。” 　　不同的方向，有两人神色微动，或了然，或展露并未映入眼中的笑意。 　　一号国王——鲁路修！ 　　二号国王——卫宫切嗣！ 　　“什么？！” 　　这个结果一出，顿起哗然。可是，这个巧合并没有到此结束。 　　两位“国王”说出了他们想要选择的号码。 　　鲁路修：“1号，2号。” 　　卫宫切嗣：“5号和7号。” 　　这四个人也当场选出来了。 　　1号，Saber。 　　2号，卫宫切嗣。 　　5号，吉尔伽美什。 　　7号，鲁路修。 　　这——完全成了，Saber组与Archer组的对决！ 　　竟有如此难以置信的巧合，被彻底撇下的Rider组和Lancer组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相较于已沦为旁观者之人的震惊，当事人就要淡然多了。 　　“国王与接受命令者同时重合了两队，这种情况要如何执行？” 　　白兰笑呵呵：“不错不错~这才有意思。重合也不冲突，每一组都同时中了两人，那就要进行四次命令或提问，将这四次分为一组一次交替的两局。卫宫君和小三七通过骰子点数决定哪一组先行使国王命令，一局结束后，如果胜负未分，再投掷骰子，确定新一局的先后顺序。” 　　潜意识，先后顺序的不同，很有可能会影响胜负结果。 　　双方都接受了这个新规则，于是，仅限于他们的第一局对决开始前，两组的御主先投骰子，结果确定了，Archer组占据了先手。 　　一号国王鲁路修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开口，不过，他的开场白并不是命令，而是先闲聊一般地摸着下巴，说了一些在外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 　　“嗯，没记错的话，我们那天在商场遇到的那位和Saber小姐在一起的夫人。应该就是卫宫先生的妻子吧，名字是，爱丽丝菲尔？” 　　卫宫切嗣不动声色，手指却是轻颤了一下。 　　“想起来了，她好像还说过，你们有一个叫伊莉雅的女儿……恭喜，伊莉雅肯定很可爱。只是，被留在外国不能和父母在一起，有些可怜啊。” 　　卫宫切嗣：“你到底想说什么。” 　　鲁路修：“就是感慨一下。”他轻笑，“好了，我的命令是——” 　　“卫宫先生，请你现在打电话给爱丽丝菲尔夫人，告诉她，你要放弃圣杯战争，带她和伊莉雅远走高飞。” 　　“……” 　　“……” 　　卫宫切嗣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不是惊愕，比被戳中心头痛处的扭曲更加危险。 　　正如外界的风评所说，卫宫切嗣此人，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手段卑劣，死在他手中的魔术师——甚至无辜的普通人无计其数。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激励着这样的男人坚持前进的最终心愿，竟然是，成为正义的使者。 　　为了和平，为了拯救大多数人的生命，卫宫切嗣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朋友，亲人，爱人，孩子，连他自己都可以牺牲，这就是他的“正义”。放弃圣杯、带走爱丽和伊莉雅……这个念头曾经出现在卫宫切嗣的脑海过，但他放弃了。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就在于利用圣杯的力量造就一个真正和平的美好世界。 　　为此，即使想要得到圣杯，就要牺牲身为人造人、圣杯容器的爱丽丝菲尔的生命，他也义无反顾。 　　为此，这个命令，无法执行。 　　卫宫切嗣的拳头捏紧，又很快松开，他的神色重回毫无波澜，只冷冷地叫了一声Saber。 　　咬牙瞪着他的Saber一僵，片刻后，只得违背自己的心意，不甘地道：“我行使王的特权，拒绝这个命令。” 　　白兰道：“以哪位王的名义？” 　　Saber沉默地起身，手中出现一柄透明之剑，她将剑尖重重地抵住坚固的地面，俏丽的面容之上，碧绿色的眼眸中尽是坚毅与荣耀。 　　“古不列颠传说之王，圆桌骑士之首，以亚瑟王之名，足够了吗？” 　　“当然足够了。哈哈~欢迎，亚瑟王，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荣幸呀。”白兰说着，毫不吝啬地鼓起了掌。 　　下方，鲁路修稍稍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除却惊讶，似乎还有些难言的怪异复杂。Saber没有发现，却被关注着他们的Rider注意到了。 　　由于Archer组的第一次命令被亚瑟王的特权拒绝，第一局的最后一个轮次，就换到了Saber组的主场。 　　卫宫切嗣直截了当：“Archer的御主，我命令你，放弃你的英灵。” 　　游戏进展至此，要用什么命令让对手出局已经被挖掘透彻了，所以，卫宫切嗣的这一招十分尖锐。 　　被对面男人那让人退缩的可怕目光注视着的三七，也是想也没想：“不要。” 　　它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大王殿下萤丸爷爷的，哦，好像还有花花。 　　当然，它的反对，并不意味着Archer组就要因为御主不愿执行命令而出局了。 　　此时此刻，正是吉尔伽美什的场合。 　　“无礼的蝼蚁，本王的臣子也是你能唆使的！” 　　他嗤笑，赤眸隐现寒光。 　　白兰假装不认识他：“这位大王——咳咳，王的名号是？” 　　吉尔伽美什同样站了起来，傲然大笑：“凡土之上最早诞生的王者，含纳英雄之名，所有财宝皆归吾所有。吾名——吉尔伽美什！” 　　宣告身份的台词一出，包括Saber在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虽说之前听到他们那一组人吵闹的声音有所猜测，但其真实身份真的暴露之时，还是不免惊讶。这金闪闪的家伙来头还真不小，可是最强大的英灵之一！ 　　同为王者但很可惜没有机会上场的Rider不禁感慨：“这可真是不得了的王者盛宴啊！” 　　白兰也象征性地震惊了一下：“啊！原来是史诗中记载的那位中二哦不英雄王！以英雄王的名义，绝对能替小三七拒绝这个命令。见到你很荣幸哦！” 　　第一局结束了，一来一回，两边都用王的特权挡了一次无法完成的命令。这就意味着，第二局的先后顺序非常关键。 　　照例投骰子决定先后，结果跟上次相反，第一个行使国王权利的是Saber组。 　　冷静如卫宫切嗣，此时心中也已浮现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找到了绝对能让三七无法完成的命令，并且，Archer组刚刚消耗了仅有的王之特权，也就是说，无法再拒绝第一个出场的他提出的命令！ 　　顺序的先后决定了他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卫宫切嗣望着对面的几人，一字一顿地吐露出清晰的话语。 　　“Archer的御主，我命令你，折断，你身旁那两人随身携带的刀。” 　　三七身旁的两人，正是萤丸和三日月宗近，而他们携带的刀，也就相当于他们的本体。卫宫切嗣肯定不知道刀的重要性，但根据之前派遣去暗杀三七的副手的汇报，这两把刀是突然出现在那两人手里的，且从细节能够看出，对其尤为爱护，他下意识地瞄准了这一点。 　　三七：“……” 　　它愣了。 　　愣住的原因是，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心狠冷酷的人类。 　　回过神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似乎，第一次出现在它心中的，“愤怒”！ 　　在这之前，三七会开心，会失落，还有从死亡的边界学来的恐惧，却从没有似愤怒这般强烈而汹涌不平的情绪。 　　它真的生气了。 　　“绝对——不要！” 　　三七不知道应该如何抒发愤怒，它只能站在原地，一把抓住了萤丸和爷爷的手。刀剑们诧异地望着它，像是被它突然的异况吓到了，随后，就听到三七说： 　　“他们对我，非常重要，非常！你……为什么喜欢伤害别人，非常重要的存在！” 　　卫宫切嗣无动于衷。 　　类似的话，他听过了不少，但他的行事准则从未改变过，自然不会被一个小孩子的几句话动摇，只道：“你只能选择做与不做，如果不想做，那就——” 　　——出局吧。 　　出乎意料，最后的三个字没能说完。因为，那个小孩子面无表情地哭了。 　　没有表情是因为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但大大睁开的眼睛却无意识地湿润，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落下，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三七大人，不要哭……”萤丸紧紧搂住它，似乎也要哭了，三日月宗近也沉默着把它和萤丸抱住，轻拍两人的后背。 　　自称老爷爷总是笑呵呵的青年垂下眼睑，再抬起时，蓝灰相间的眸子掠出一抹宛如寒冰的阴翳。他望向前方，与那两位回头看来的大人对上了视线。 　　三日月宗近开口道：“鲁路修大人。” 　　鲁路修深深看了已经露不出脸的三七一眼，颔首。 　　“这样的要求啊……”他仍是微笑着，在接下来的字音出口之时，赫然在众多意外的目光之下起身。 　　“作为神圣不列颠帝国的末代皇帝，我拒绝！” 第28章 我也是Archer哟 　　“神圣大不列颠帝国……末代皇帝？！” 　　多么意想不到的绝地反转, 将Archer组从必输的局面漂亮地扭转了回来。扭转的关键, 就是这个自称为末代皇帝、俊美得出奇的黑发青年—— 　　Archer组竟然有两个王！ 　　与几乎等于傻眼了的其他人相比，Rider亚历山大大帝猛地拍腿, 用雄浑的嗓音大声叫好：“亚瑟王！英雄王！现在又有了一位帝国皇帝！哈哈哈，此战过后，吾定要与你们共饮一杯啊！” 　　而相较于Rider的激动，他的御主捂着胃一副马上要晕过去的样子，隔壁Lancer组主从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远一点，等同于直接遭受了这一冲击的Saber组, 卫宫切嗣脸色大变，至于亚瑟王Saber…… 　　在听到鲁路修的宣示时，Saber原本就颇为晦涩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少女澄澈的绿眸中先是浮现出深深的茫然，随后，慢慢地, 茫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以伦比的震惊。她差一点就要失态了, 好在无法舍弃王的风范，身躯微震，竟直接不顾御主卫宫切嗣, 贸然地插口，神情古怪：“你——” 　　“末代……为什么是末代！” 　　鲁路修抬眼看向金发的少女。 　　亚瑟王，不列颠传说中的君主啊，奠定了他的国家的先辈。在这之前，鲁路修从未想过, 未来的某一天，他会被先代之王质问这样的问题。 　　后悔吗？羞愧吗？亦或是无法回答？ 　　都不。 　　不列颠是终结在他手上的，所以他知道。 　　“因为，是我选择了终结不列颠帝国的存在。”鲁路修平静——却高傲地宣布。 　　“但，即使如此，我活着的时候依然是无人可违抗的王。而我之后，不再需要所谓的王！” 　　令人震撼，独裁者的发言！ 　　鲁路修本可以再多说几句，解释一番他之所以要结束大不列颠帝国的原因。他大约能猜到Saber追求圣杯的心愿，不外乎是想要利用圣杯的力量拯救不列颠。鲁路修无法理解亚瑟王的想法，就像他曾经在与吉尔伽美什对峙时说的，无论多么富有繁华的王朝，都将会在时间长河中走向覆灭。 　　可是，他懒得再多费口舌。不止是因为对Saber的理想无法沟通，还有一点，Saber是卫宫切嗣的英灵，而卫宫切嗣刚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了他的“御主”。 　　他的眼中并无温度。 　　“总算把爪牙全部露出来了啊。” 　　作为名义上的“同盟”，吉尔伽美什轻笑一声，这个抢了自己风头的年轻皇帝直至现在才算是真正地入了他的眼。别看英雄王目中无人口中只有“杂种”，吉尔伽美什对于自己欣赏、或是纳入羽翼下的极少数一个人，可谓是相当宽容的。 　　这一局游戏到此，已经可以结束了。 　　特意现身以示身份的王对于没有悬念的游戏顿时失去了兴致，不管结果尚还未落定，无趣地转身迈步而去，还处于震惊中的人们无暇来阻止。 　　只不过。 　　缓步而行的王从某三个抱成一团的幼稚家伙身边路过时，屈尊停了一停。 　　“有什么好哭的，不要给本王丢脸。”虽是这么凶地说着，大王的背后却是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光晕，光圈连接着他的无尽宝库。从宝库中随手取出了一件不大的东西，丢到了三七的手心。眼角还挂着眼泪的三七低头一看，手心上放着的是一个雕琢得格外精致的木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满满一盒不止是哪儿出产的糖。 　　“感激地拿着吧，这是本王给你的勇气的奖励。” 　　言罢，英灵毫不留念地转头，向前迈出一步的同时，身形化作破碎的金色光点，消失在原处。 　　白兰双手捧在嘴边，做大声呼唤状：“英雄王——后面的游戏——不玩了吗——” 　　虚空之中悠悠传来一声冷哼，以此作为回复。吉尔伽美什出来露了露脸，没过多久又跑到不知在哪儿的角落继续看热闹了，大王表示，他才不想参与这些幼稚的游戏。 　　“……啊。” 　　三七捧着盒子，抬头，又低头，之前压在胸口闷得喘不上气的感觉忽然神奇地消失了。 　　它深究不得为什么会有这般变化，一秒就把对卫宫切嗣的愤怒丢出了数据库，眼睛亮亮从盒子里摸出了四颗糖，萤丸一颗，爷爷一颗，再喂给殿下一颗，最后的一颗才是自己的。 　　这也是三七第一次吃到“糖”这种人类幼童最爱吃的食物。很甜，又有些酸，舌尖能够尝到水果的味道，它只舔了一下，就自动分析出了糖里有哪些水果的果汁。 　　怪不得人类会喜欢。这个味道，太棒了。 　　嘴里也被塞了一颗糖的萤丸看着眯起眼浑身散发着幸福气息的三七，很是欣慰地摸摸三七大人的头：“复活了。” 　　三日月宗近也道：“不记仇真是太好了。” 　　他们三个也不退开，就像是一道坚实强大的后盾，严堵在鲁路修大人的身后，其中，除了三七，其余三人看向卫宫切嗣的眼神都不是很友善。 　　鲁路修的目光掠过神志恍惚的Saber，直视卫宫切嗣。 　　“现在，轮到我们这边了。”他微笑，“已经没有再拖下去的必要了，做个了结吧。” 　　“我命令你——放弃你的理想。” 　　放弃卫宫切嗣绝对不会放弃的、拯救世人的理想？ 　　很好，既然是绝不会放弃的东西，没有如Archer组这般扭转局势的第二位王的Saber组—— 　　失败，出局！ 　　“就是这样，进入第四局游戏的Archer组、Lancer组、Rider组，恭喜你们哟。”白兰。 　　Lancer组：“……” 　　Rider组：“……” 　　那个，虽然晋级了很好，但是，他们纯属是躺赢啊，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感。Rider组是一直运气都很好，Lancer组是过程倒霉，结局幸运，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归类了。 　　相比之下，Archer组全体简直开了挂。 　　白兰道：“好了，那我来介绍一下第四局游戏的内容吧。” 　　“由于晚上的时间没剩多少了，我们要赶在天亮前结束圣杯战争，第四局游戏——直接决出最终胜利者！你们听说过真人CS游戏么？第四局游戏就是真人CS的改良版啦。” 　　“所有玩家将会进入一个独立的游戏空间，那里地形复杂，有各种障碍物，玩家需要在躲避障碍物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用分发下来的气弹枪涉及对手，中弹者将会自动被传送出游戏空间，留到最后者代表的组获胜。特别提醒，在游戏空间内，你们的魔力都被暂时封印了，但是可以动用武力，依靠体术在不伤害生命的前提下制服对手。” 　　最后一局定胜负吗！ 　　原本有些疲倦的众人听到了关键，顿时精神大振，也不觉得累了。真人CS总算沾了一点真·圣杯战争靠战斗取胜的边儿，虽然不多，但好歹，可以靠实力取胜了！ 　　刚完胜了第三局的Archer组却是大为错愕。 　　鲁路修忽然心虚：“等等，武力？体术？”很不幸，皇帝殿下是个只会开机甲的体力废，跑几百米还跑不过女生的那种废。 　　三日月宗近小声耳语：“糟糕了，英灵如果都是像吉尔伽美什大人那样的实力，我们要吃亏啊。”虽是刀剑的化身，但他们的实力还算是在人类的范畴之内，跟拥有超越人类极限数倍的强大力量的英灵——即使那个英灵比吉尔伽美什弱多了——那也是完全没法比的。 　　可以说，这一局决战对Archer组相当不利。 　　白兰在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后，将决战的玩家一个个送进了游戏空间，同时还很贴心的留了一面悬浮大屏幕实时转播游戏的情况，这是专门为吉尔伽美什和肯定还没走的Saber组准备的。 　　做完这一准备工作，在高处坐了大半夜的白兰，竟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伸腿，甩甩头，晃晃头。随后，他也进入了游戏空间。先前进入的人注意到了他，虽是对这个终于露面的棉花糖君的正脸多看了几眼，但见他进来后就站在一边的角落笑而不语，只当他是来做裁判的，谁也没在意。 　　“第四局游戏，圣杯战争决赛！现在，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聚集在入口处的三组瞬间消失，分散在随机且不同的角落。 　　这个游戏空间赫然是一片热带丛林。高大的灌木几乎要遮天蔽日，脚下走一步便是一块泥泞，落叶在脚下垫了厚厚的几层，裸露出地面的树根比成年人的腰围还要粗壮。 　　三七他们降落的地方很不巧妙，竟然是一颗参天巨树的树冠顶部。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从树顶降到地面，这个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可不是恐高和一不小心狡猾摔下去的危险，萤丸打头，三日月宗近压阵，两刀把弱鸡大人们夹在中间，踩着足有半米宽的树枝缓慢前行，被他们飞花乱舞般砍掉翅膀唰唰往下掉的怪鸟短时间内就有几个队。 　　好不容易下来了，在陆地上又要斗蟒蛇斩鳄鱼，一不小心就要被突然从树丛子冲出来的美洲虎狂追几里。别提找到对手真人CS对决，他们在半途有没有累死都是问题。 　　结果，体力支出占据了大头的刀剑们还没倒下，只管逃跑的人类先倒下了。 　　鲁路修倒在河岸的巨石上，依稀能够看见飘出的魂魄。 　　“我……不行了……你们，别管我……先走……” 　　“不！我们怎么能够抛下你！” 　　“带着我……也只是拖后腿……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现在，让我先走一步吧……” 　　严重体力不支的皇帝殿下虚弱地道，把手伸进了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爬到他身边的鳄鱼嘴里。当然，在鳄鱼的嘴猛地合上之前，他的身影就神奇地消失了。 　　这就是游戏的保护机制，面临危险时，会自动把玩家传送出去，虽然安全了，但相对的，资格也就没了。 　　仅剩的三人缅怀了一番殿下，就坚强地接着上路了。然而，他们这个老弱组合跟别的魔术师加英灵的强强组合对上完全不够看，也是倒霉，没走多远就撞上了潜伏的Lancer小队。 　　Lancer一人对上了萤丸和三日月宗近，然后凭着英灵超强的速度和力量压制了他们，隐藏在暗处的八尺集连着三枪，把他们送出了游戏空间。 　　“呼……Archer组出局了。” 　　八尺集放下枪，颇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作为劲敌的Archer组，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他们干掉，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但是，能有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 　　“与我对战的两人剑术高超，可速度和反应都太慢了，并不像英灵。”Lancer虽然这么说，但眉宇间显露出的却是对那两人的欣赏。 　　八尺集拍拍Lancer的肩：“既然已经解决掉了Archer组，这些细节就不用多考虑了。辛苦了，迪卢木多，再干掉Rider，我们就能得到圣杯了。” 　　Lancer眼露欣喜，郑重地点点头。主从两人很快收拾掉痕迹，隐匿身形向丛林深处行去。 　　Archer组确实是全军覆没了。 　　——直至Lancer组和Rider组对上，八尺集仍是这么想的。 　　吉尔伽美什压根没参加游戏，他看着鲁路修出局，又亲自解决了包括三七在内仅剩的Archer组全员，自然万无一失，不会再出现反转了。Lancer与Rider的对决尤其精彩，僵持了许久，才让Lancer以敏捷点更高的优势击中Rider的空荡，眼看着胜利在望，八尺集眼神晦暗，空气弹击中Rider，又转而一下，击中了Rider那个毫无抵抗力的御主。 　　成……功了！ 　　一股由心而生的喜悦倾轧而来，让八尺集握枪的手不禁颤抖。 　　他胜利了。 　　他留到了最后。 　　这么多年……他的选择……果然没有—— 　　“砰——” 　　从哪个方向响起的枪声？ 　　陷入狂喜的八尺集中弹了，猝不及防的Lancer脸色大变，却仍是没有来得及躲开。 　　两声枪响结束，Lancer组的两人都被传送出了游戏空间，出去之后，瞪大眼睛与所有人面面相觑。之前进去了多少软，现在在外面的就还有多少人，一个没多一个没少，除了作为裁判的—— 　　等等？ 　　游戏空间内。 　　白兰：“嘻嘻。” 　　真是对不起，忘记告诉大家了，我~也是Archer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Archer组卑鄙无耻不要脸！！！ 第29章 圣杯战争打完啦 　　从这场圣杯游戏的开始到结尾, 一直都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热闹的棉花糖君——竟然！跳反！了！ 　　不对, 什么叫跳反，这群人压根就是一伙的啊！ 　　被这个峰回路转的结局刺激得最重的当然就是明明干掉了表面上所有敌人的Lancer组了，八尺集全身僵硬，脸色一片空白, 或许是震惊到了极点, 变得尽是麻木了。 　　最后时刻, 眼看着圣杯从指缝里溜走，心情大起大落, 而这突然而来的猛地跌落谷底又太具戏剧性，未回神间, 他竟……难以接受。 　　“卑劣无耻！”Lancer当即怒斥, 只有他能够理解, 此时此刻的八尺集内心有多么痛苦。 　　迪卢木多·奥迪那在第三次圣杯战争时就是八尺集的英灵，职阶也是Lancer。他顺应召唤来到现实，并非是渴求用圣杯实现心愿，他的愿望很纯粹, 只要能够为主君、他的master尽忠，得到master的信任，不会再重演他生前的悲剧，迪卢木多就很满足了。 　　他和八尺集可以说是相性非常好的主从, 这个master也确实满足了迪卢木多的期望，对他信任有加，仿佛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一般的默契, 两人甚至培养了极为深厚的情谊。迪卢木多在得知master对圣杯有所追求，同时也迫切地希望能够获得胜利后，毅然与他约定，在下一次的圣杯战争中，他们还要并肩作战。 　　Lancer组的主从都不喜欢玩什么阴谋诡计，最多实施适当的策略，比如在第四局真人CS决战中的埋伏加逐个击破。甚至可以说，Lancer组是所有的小组中，最努力、最不甘放弃的一组，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与追求的结果完全相反——不，应该说是被别人暗算而改变的结局，Lancer绝对无法接受。 　　“为什么要隐瞒真相，不能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Lancer咬牙，眼中一片黯然，拳头不禁紧紧地捏起。他大有跟做出不公正行为的那些人理论一番的打算，然而，在开口之前，他的麻木的御主低声道：“没事，迪卢木多。” 　　“我们争夺的毕竟是万能的许愿机，为了得到胜利，用什么方法都很正常，只是策略不同而已。”八尺集的心脏仍在抽痛，但正如他所说的这般，他想通了。 　　“堂堂正正地比试”只是他和迪卢木多的想法，不能要求别人也跟他们一样顽固不宁。第一次失败的时候，他不甘心，第二次失败，他稍有绝望，但仍旧固执地想要再来证明直至今天，第三次失败，八尺集醒悟，他们不断重复的失败并非是因为运气，从始至终，都是因为过于单纯的行为宗旨与这场战役格格不入。 　　男人闭眼，过了半晌后再睁开双目，黑色的眸中唯有淡淡的柔和，出乎Lancer的意料，他直视着胜利小组中的一人，微微一笑：“如果赢的人是你，我没有意见。挺好的，让我也松了一口气了。” 　　三七微微张口：“我……” 　　“你们都等一下！这场游戏……这场圣杯战争到底算什么？你们自己拿走圣杯不就行了吗！” 　　另一个话音横插进来，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质问的人，正是快要崩溃的韦伯。少年的脸上满是愤怒，使劲用袖子擦掉了眼泪鼻涕。 　　他的愤怒是情理之中的。不止Archer组的英灵数量不符合常理，连制定游戏规则的裁判都成了Archer组的一员，那么，不知情的他们之前拼进全力的奋斗，究竟算什么呢？ 　　“只是游戏。”白兰道。 　　“从头至尾，都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这番话一出，不但没有起到降温的效果，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对，连基本上对他们持欣赏态度的Rider都面露了明显的不满——这时候，白兰摊手，挂起了笑眯眯的表情，又说了一句话。 　　“当然，游戏是我们几个来说，各位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啊~在游戏过程中改变的某些人的命运轨迹，就当做游戏付给你们的参与奖品吧。” 　　大家都没听懂白兰的话是什么意思。 　　抛出这轻飘飘又莫名其妙的解释之后，白兰就不理还满脸不忿的这些人了，欢快地拍手吆喝起来：“好了好了我宣布最终胜利者是集智慧实力与运气于一体的Archer组！接下来由我来颁发奖杯——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哦！” 　　桥面的中间，硬是凭空多出来一座只有冠军位置的领奖台，三七等人齐刷刷地站了上去，在Lancer组和Rider组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等待领奖。白兰口中念念有词地转过身，再转过来时，手中赫然捧起了一个隐隐翻着暗沉光芒的金色杯子。 　　那就是，圣杯吗？ 　　战败后没有离开，藏身于附近楼顶用望远镜看向这边的卫宫切嗣忽然身形微颤。 　　——圣杯出现了，也就说明，身为圣杯容器的爱丽丝菲尔，已经…… 　　卫宫切嗣至今还不愿离开的原因，除却不甘，他还想着留到最后，如果胜利者提出的愿望会影响到全人类，他就会以令咒命令Saber使用宝具毁坏圣杯。“游戏”结束之后，对战斗和英灵宝具的限制理应解除了。 　　虽然，毁坏圣杯，也可以等同于毁灭爱丽丝菲尔，一直支持他、理解他的爱丽丝菲尔……正因如此，卫宫切嗣还是能够下手。 　　只不过，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眼角隐有湿润。 　　冬木大桥上，“圣杯”已经送到了Archer组的御主三七的手里。 　　三七：“大家，想许什么愿望？” 　　由于Archer组的人是在很多，需要齐齐表态再经过一番讨论。 　　萤丸：“唔……想要能把自己擦得再亮一点的保养油。” 　　三日月宗近：“樱花，唉，本丸里的樱花啊。” 　　鲁路修：“我没什么特别需要实现的愿望……那就来一份布丁吧。” 　　白兰：“至于我~世界和平？” 　　——你们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愿啊！那可是圣杯啊能不能认真点把圣杯当回事啊喂！ 　　如此不靠谱，即使韦伯瞪着眼睛还没消气，听到这里也是受不了了。 　　都是群什么家伙！ 　　总而言之，经过了这样那样既严肃又认真的深刻讨论，Archer组得出了统一意见。 　　最终，由御主三七高高举起“圣杯”，被簇拥在中间的它仰着头，直视着“圣杯”，翠绿眸子里闪过机械光芒。 　　“圣杯！我的心愿，是——”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远处的卫宫切嗣眸色渐沉，他身后的Saber静立着，面露复杂。 　　三七慢慢加大了音量。 　　在万众瞩目之下，作为最终胜利者万千荣耀集于一身的它，高声道： 　　“再给我五个愿望！” 　　众人：“……………………” 　　震撼人心的发现，Archer组果然是全员都不要脸啊！！！ 　　“圣杯”表示它也是这么觉得。 　　于是，连“本圣杯糊你一脸”都懒得说了，咔嘣一声，纯金般闪耀的杯身上突兀地嘣开了一条裂缝。 　　Lancer组Rider组以及窥视的Saber组全体喉咙被堵。 　　咔嘣，咔嘣，咔嘣咔嘣——眨眼的功夫，原本只有一小条的裂缝骤然扩大，不要命地扩散到整个“圣杯”！其他人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圣杯”它，就在三七手里碎了。 　　“轰隆隆——砰！！！” 　　紧接着响起的巨响并不是人们的心脏炸裂的拟声，而是切切实实地，城市的地底有什么庞然大物轰然炸碎，坍塌，造成了宛如地震般的震撼动静，远在跨海大桥上的他们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颤抖。 　　白兰这时候才悠悠地解释：“你们追求的圣杯，早就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被污染了，不仅不能实现愿望，真出来了，说不定还得让整座城市的人跟你们一起陪葬。” 　　多亏了这些有趣的人类和非人类，花花玩得很开心，热闹也看够了，干脆顺手帮帮忙，替他们把城市地底的圣杯系统炸了。 　　大地的震颤持续了许久。 　　地底之下，火焰喷涌，在炽热的火光深处，似有冷得深入骨髓的嘶吼哀鸣苟延残喘，但最终，还是伴随着火焰熄灭化为了灰烬！ 　　一劳永逸，大家以后还是像玩游戏的时候那样，和睦相处吧~ 　　另一边，还未搞清楚圣杯为什么会炸掉的卫宫切嗣接到了电话，他看到了号码。 　　是爱丽。 　　“到底怎么了，切嗣，我和舞弥突然联系不上你了，你……” 　　爱丽丝菲尔焦急的，担忧的声音。 　　卫宫切嗣半天都没有回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嗓音莫名低沉。 　　“爱丽。” 　　“嗯？” 　　“我们回去吧，带走伊莉雅，然后……” 　　再想办法，让世界变得更加和平。 　　***** 　　圣杯战争结束了。 　　三七他们的第二次“远征”，似乎也要落下帷幕—— 　　稍等片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呢！ 　　事到如今，才算是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的Rider在一愣过后，忽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们还真是白忙活了一场。” 　　“不过——甚是有趣！不要气馁了，御主，你也算是历练了一场啊。”Rider一巴掌拍中韦伯少年的后背，让萎靡不振的他一下子痛得跳了起来。拍完，豪情万丈的Rider望向另一边：“Archer们哟，既然已经没有圣杯了，不如我们叫上Saber，来一场四王齐聚之宴，就地畅饮？Lancer也来吧！” 　　鲁路修笑道：“我们倒是没问题，不过，应该是五王宴才对。” 　　Rider大惊：“还有一位王？！” 　　白兰也是笑眯眯：“我是新世界的神，黑手党之王哟。” 　　多么中二的王啊，不过听起来倒是非常有气势。Rider又被吓到了，但是，先有Archer组有两个王的铺垫，再来一个造成的冲击感没那么强烈而来，他还很高兴：“这样热闹才好！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们把酒畅言了。” 　　与Rider的豪爽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一脸菜色的韦伯还在碎碎叨叨：“好吧又来了一个你们就直说吧是不是全部都是王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被他怨念的目光死死盯着的刀剑男子憋笑憋得很难受：“放心吧，我们只是王的侍从。” 　　韦伯：“哼！！！” 　　同时被Rider邀请的Lancer把目光从碎成渣渣的假圣杯上收回，最后的些许复杂心情终于从心头悄然消散，这个俊美到令见到他的女人无不倾心的英灵展颜一笑：“感谢你的邀请，Rider，我深感荣幸。不过，是否赴宴，还要看master的意思，master他……” 　　Lancer偏首看去，只见八尺集不知何时走到了离他们颇远的围栏边，微凉的海风吹动着他的风衣衣摆，意外的是，Archer组的御主，那个名叫三七的小少年就站在他的身前。 　　他们的对话被风带来，也还是只能听见一些依稀的字音。 　　“集，跟我一起，回去吧。回本丸，十三大人，一直在等你。” 　　“十三……” 　　这个名字，伴随着与刀剑男子相关的记忆，在之前一同苏醒了。八尺集恍惚的眼神重新恢复原状，他不答，却是先问道：“原来你遇到了十三，和他，关系不错吗？” 　　三七点头：“十三大人很好，救我，教我锻刀。” 　　八尺集不由得怅然，当初那个最小的师弟，在他的帮助下才锻出第一把刀剑的十三，如今也能够指导另一个孩子了。他确实是怀念过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也疑惑，为什么当年的系统37003DS会变成人形，成为审神者，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370……三七。” 　　八尺集说。 　　将三七顿时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收入眼中，八尺集轻叹一声，眼底一片清明。 　　“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即使能用魔力维持年轻的身体，我也能感觉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后续的打算是，用这些魔力让迪卢木多留下来，我们两人一起去旅游，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三七没听懂八尺集话中的潜台词，它很纠结：“集，你不想，见十三大人？” 　　“想，但是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留在那个地方的都是被我抛弃的同伴啊……三七，你也不用为带走我的事情愧疚，有所执念，回应你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不回去了，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十三就行。” 　　三七：“不行，我答应了，十三大人，要带你回去。” 　　八尺集继续讲道理。 　　三七继续拒绝。 　　八尺集又无奈地讲道理。 　　如此反复了十几分钟，三七终于听懂了八尺集的意思，猛然回想起来殿下曾经教育他的话：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勉强别人，即使是出于好意也不行。这句话，能够用在这里吗？ 　　他更纠结了。摇摆不定了许久，芯片正在争分夺秒地计算两种方案——非要带八尺集回本丸不带八尺集回本丸，并帮他带话给审神者——哪一种的可行度更高。 　　计算结果出来了，后者以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三七终于勉强地答应了：“好吧。” 　　口水都要说干了的八尺集如释重负，深觉跟三七沟通比过一场圣杯战争还要累死人。 　　随后，三七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最后还要专门，睡一觉，之前睡，不是一样的吗？” 　　八尺集顿时失笑，他的“睡觉”可不是三七认为的那个“睡”啊，那是对他的这段过于漫长的人生的终结，他快要迫不及待了。一直以来追求的“圣杯”在面前破碎之后，他才彻底地醒悟，自己刚刚的所谓“放下”相当地自以为是。自认的固执与执念，完全是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觉得不能接受，还有一种可笑的殉道者精神，实际上，自私又愚昧。 　　不过。 　　他全身都放松了，单膝跪地，抬手搭住三七的肩头，平凡普通的面容上，终于显现出了能触动到心底的柔和，声音也是格外轻快：“能在最后看到这样的你，虽然我仍旧没有请求你……和那些故人们的原谅，但是，我很高兴。” 　　八尺集记忆里的37003DS与其说是有独立意识的生命，更像是白纸一般不知变通、只会依照程序行事的机器。它只知道用最普通的方法实现宿主的心愿，不提供捷径，不过分改变，自然也学不会抗拒和反驳，所以，在八尺集提出让它离开时，它便默不作声地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 　　“你已经学会拒绝，学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在这些人的身边。” 　　“喂喂——Lancer的御主，还有Archer的御主！你们躲在那儿做什么，快些过来，准备最后的宴席啊！” 　　八尺集抬头，却是诧异地道：“Lancer人呢？” 　　Rider摆手：“他去找Saber了，哈哈！都先过来吧，连英雄王都已经现身了。” 　　既然是王的盛宴，吉尔伽美什自然会现身。宝库中无所不有的王慷慨地取出珍藏的美酒，赠予众人饮用，不是王的这些人纯属是沾光了。在施然入席之前，王眉头轻挑，遥遥地冲还傻站在远处不知道过来侍奉的笨蛋勾勾手指。 　　三七啪嗒嗒地跑过来了。 　　Saber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卫宫切嗣不管她，她站在无人的楼顶愣愣地吹风，莫名其妙就被难得有些欣赏的英灵Lancer硬拖了过来，又被Rider灌了几杯酒。 　　她很尴尬，同时十分不自在，之前还是明争暗斗的对手，现在却要吵吵闹闹地喝酒，转变得太快，以至于——Saber迎风而立的呆毛被喝得开心过了头的Rider随手一扯，扯掉了。 　　Saber：“……” 　　众人：“…………发色变了瞳色变了整个人的气场也变了，没有呆毛的Saber黑化了啊！” 　　是的！此时性格大变的Saber彻底黑化，将正常情况下不会暴露出来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我的大不列颠就是你折腾没的啊！你这个本王单手就能拎起来的臭小子！” 　　真被拎起来了的鲁路修：“……” 　　“还有你！白花花的混蛋！棉花糖的味道恶心死了！” 　　白兰很失落：“棉花糖……有什么错……” 　　“你也是！一口一个本王本王本王暴发户品味的金闪闪！还有你！你！你！你们真是——” 　　“烦死人了！！！” 　　在黑化Saber中气十足的怒喝声中，时间飞逝，天边的黑云散去，第一缕天光乍起，突破了黑暗的屏障，轻落于海面之上。 　　随后，初阳的光华倾落，唤醒了整座城市。 　　第四次圣杯战争，非常完美地——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Fate篇完了！！ 第30章 审神者的过去 　　留在本丸的审神者没等多久, 离去的远征小队竟然就迅速地回来了, 这次的速度比第一次快了很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对于外界的事情，审神者原本没有多少兴趣，在本丸封闭了太久了, 他已经习惯了狭小的空间和平静毫无波澜的生活, 能不能出去、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没有了意义。但是, 三七他们的到来便像是为干枯寂静的死水注入了鲜活的气息，审神者不知不觉产生了近似于“期盼”这样的情绪。是的, 他很期待，在已经习惯的屋檐下静坐着饮茶, 心中却在想着, 师兄的本丸的现任主人们什么时候归来？ 　　等他们回来以后, 三七肯定会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当做故事讲述给他。 　　于是，这么想着的审神者，等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傻三七。 　　“大人——我——对不起——你！” 　　扑过来喊出的第一句话就让审神者沉默了，然后, 就听三七说：“是我，把你的师兄师姐，抢走的。” 　　话音落下，僵硬的小脸上立马落下了两条宽带面泪。 　　审神者一听, 有些错愕，但这个突然砸下来的消息还不足以让他失态，便定下心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次……见到他们了？” 　　他起初完全没想得那么深，还以为三七是在这次远征遇到另外的审神者受刺激的，结果接下来的几分钟内，三七唰唰唰地把所有——它自认为瞒得天衣无缝绝对没有暴露所以好愧疚好愧疚的“真相”全告诉了审神者。 　　具体内容可总结如下： 　　第一，它不是人。 　　第二，它是个系统。 　　第三，不止是个系统，还是个有缺陷要报废的坏系统。 　　第四，审神者的大师姐是它的第一个宿主，审神者的二师兄是它的第二个宿主，由此类推，有很大的可能，审神者挨个消失的其他师兄师姐都是被它拖去当宿主才消失的。 　　——多么地罪无可赦啊，三七，你可真是个坏透了的系统，活该差点就被回收。 　　到审神者这里来“认罪”之前，深深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三七决定先向大王殿下花花以及萤丸他们坦露真言。而在它小心翼翼又严肃郑重地表明自己“不是人”之后，其实老早之前就猜到它不是人的大家心照不宣但又非常地有默契，假装之前不知道地惊讶了一番，然后便飞快地转变态度安慰它没关系没关系。 　　三七可感动了。 　　它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明明大王殿下花花是被它偷偷摸摸绑架来的，他们却一点也不计较，萤丸和爷爷也对它这么好，就算——就算现在就要被拆掉芯片送进回收厂，它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萤丸已经用小手帕帮它擦干了眼泪（爷爷在一旁小声说，为什么感觉小三七最近突然喜欢哭了？），三七就是在伙伴们的鼓励下，才鼓起了勇气，过来找审神者坦白从宽。 　　“……” 　　听完这一切，审神者的神色隐藏在面部的阴影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其实要说他至始至终都是这样没表情也没错。 　　“你的意思我听懂了，重点其实是，消失的他们都有着无法留在本丸的强烈心愿，所以，才会被你召唤。”审神者说得很慢，就在这一期间，他的神色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不是痛恨也不是迁怒！仅仅，有一些伤感，“那不是你的错，这是巧合，也是他们自己的……” 　　——原因？ 　　不知想到了什么，审神者的话音突兀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了，三七完全没发现。审神者自然而然地恢复如常，摸头：“不哭。” 　　三七眨眨眼，挂在睫毛上的最后一滴水珠便被弹飞了出去，浸入审神者的衣襟。它悄悄用情感捕捉系统探查，发现审神者是真的没有生它的气之后，顿时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不吭不响地挪，挪，挪，在审神者反应过来之前，先前还哭唧唧的小鬼的头顶毛已经从他的手掌蹭到他的胳膊肘了。然后，它仰起脑袋，啾。 　　审神者：“……！！！” 　　开心的三七身边飘着小花花。 　　某一件事它可是一点儿也没忘的。 　　之前玩游戏，挨个“啾”了殿下他们，当时在高处坐着没下来的花花的份三七在游戏结束后补上了，便想着人人有份。今天不被十三大人讨厌，三七高兴之下补上了“啾”，顿时觉得很圆满了。 　　当然，不让“啾”的大王那里它记得更清楚，早就暗下决心，以后找到机会一定要补上来。 　　被“啾”了一下的审神者颇为惊慌失措，捂着嘴唇呆了好半晌，被掩在宽袖下的苍白面容略微增添了些过分鲜红的颜色。片刻之后，故作镇定的他才轻咳一声：“咳，我这里没什么事，今剑和小退在院子里等着想和你玩呢，快去找他们吧。” 　　听到小伙伴的名字，三七的眼睛又亮了亮，欢快地跑去院子找短刀今剑和五虎退了。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审神者也走了出去，却在能看到庭院、但却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抬眼远望。 　　三七，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啊。 　　这话并不是说它之前完全不像人类，至少外形是像的。不止是他，最早认识三七的那些人应该都能发现，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三七不止说话时停顿太多，它对于人类——亦或是人类情感的了解太过稀少，以至于自身也显得僵化，缺乏正常人皆有的情绪波动，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但是，现在的三七不一样了。 　　它越来越鲜活，拥有的情绪越来越多，这些变化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所以，自身毫无察觉，顶多注意到了最显著的变化：自第一次远征回来长高了一点后，它的个头又拔高了一些，已经比萤丸高出小半个头了。 　　随着时间流逝，继续发展下去，到最后，三七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吗？ 　　这只是审神者自己的猜测。 　　他在远处静静地凝望着院子里玩在一起的小不点们，心思却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渐渐飘远， 　　审神者对三七所说的，它的“宿主”都有着强烈的欲望或心愿，因此，才会被希望为人类实现心愿的它感应到，继而选中，带走。 　　如果是这样，如果，这个世界所有消失的审神者都成为了三七的宿主，那就等同于，聚集在一起同样被挑选为审神者的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欲望。 　　那么，唯一没被带走的他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他没有欲望？ 　　因为他被封印在了本丸之中？ 　　不对，他也有欲望，只不过，他的“欲”，跟其他人并不相同。 　　在过去那个人鬼共存的时代，平安京中，某一享有名誉的阴阳师家族。 　　身为族长的男人与深爱的表妹结合，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个孩子生得格外好看，放在寻常人家定会受到长辈的宠爱，然而，放在这个大家族，他就因为灵力堵塞而失去了被厚待的机会，父母曾对他抱有期待却一再失望，最后彻底放弃后，生下了弟弟作为新的继承人培养。 　　他被冷落忽视，年幼的孩子自然不知道原因，曾经大哭大闹着试图引起父母的注意，但起到的却是反效果。 　　——活着也是碍事，为什么就不能赶紧死掉呢。 　　听到了类似如此的话。 　　他的视线慢慢地模糊了起来，明明站在太阳之下，身边有无数下人经过，就像是独自一人被搁置在寒冷又狭小的空间中，浑身发抖。 　　后来，冷漠的父母终于对他彻底不耐烦了，打着把嫡长子名正言顺地让给弟弟的主意，将他的住处牵至最偏远的院落，禁止他踏出屋子半步，照顾他的仆人也因为族长夫妇的态度而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个孩子坐在唯一能投进阳光的窗边，望着悄悄开在自己窗前的野花，思考着，认清了自己的未来，放弃了挣扎任人欺凌，渐渐沉默。 　　他唯一拥有的“宝物”是一把刀，幼时还没有失去期望的母亲赠予他的礼物，后来竟也忘记找他收回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也许对他来说的珍贵，在他们的眼中，只是破铜烂铁。 　　这把刀的刀鞘很新，但不知为什么，刀身上密布着裂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而且，对他来说，它太长了，似乎是一把太刀。 　　不过没关系，一直以来，他便抱住他的刀，一如既往地坐在窗边向外看……持续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 　　地震破坏了房门和院墙，他在一片混乱着，带着他的刀慢慢地走出了犹如牢狱般的高墙。似乎并没有人来寻找他，他也不在乎，又好像在从未接触过的外界走了很久很久，最终，他来到了海边。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大海。深邃的蓝色，一望无边，多么令人心醉。他不知不觉地向前走，偶然经过的渔夫的呼唤也渐渐在耳边消失了，直至海水淹没头顶，漆黑的发丝在深蓝色的水中悠然飘荡。 　　强烈的窒息袭来。 　　他对死亡没有概念了。 　　在海中，仿佛被海水紧紧地拥抱，冰冷的暖意，刺骨的温柔。 　　没有挣扎，因为他感觉他此刻不是孤独的。 　　——这便是曾经名为安倍睦宁的审神者十三生前的故事。陪伴他一起坠入深海的刀，正是他如今的近侍小狐丸。 　　小狐丸出现在他身边，有着明显的疑点。被稻荷明神加护锻造出的名刀，为什么会落入他的手中？它的剑身为何会布满裂痕？ 　　后来察觉到这一点的审神者并不想多问。 　　他所渴望的大概就是所谓的“阳光”吧。他不喜欢孤独，正因为有刀剑们的陪伴，他才能平淡地生活。 　　在这个同样宛如监牢的本丸之中。 　　…… 　　和今剑两人聊了一下午的三七终于打算回去了，在走之前，它按照惯例，要去跟审神者告别。 　　本以为审神者还在房间中休息，没想到，它拐过走廊的一角，就看到了站在樱花树下——看着本丸大门的方向的审神者。 　　头一次看见，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为下章的第三次远征做铺垫，所以说下一个世界是阴阳师啦~ 第31章 全息网游阴阳师 　　《阴阳师》是最近爆红的超热门虚拟全息游戏。 　　大约在十年前，《阴阳师》便作为一款普通的手机游戏, 以精美的人设、新颖的妖怪设定、抽卡系统的娱乐性同样在全国范围内爆红。十年之后, 游戏领域的全息模拟技术得到广泛的运用，全息游戏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 当初开发《阴阳师》的团体经过思量后，毫不犹豫地决定迎合市场，将曾经大火过的《阴阳师》改为全息游戏, 又一次掀起了一场游戏热潮。 　　《阴阳师》的游戏背景正如其名，全息版的设定也大体不变：玩家的视角便是一名日本平安京时代的新手阴阳师, 在这个出名的人鬼共存的时代, 玩家所代入的阴阳师需要崭露头角，收服妖怪作为式神。玩法分为PVE和PVP, PVE便是带领式神一层层通过御魂、觉醒以及式神副本, 可组队，通关后可从副本中获得奖励, PVP则是参加斗技场, 分为单人斗技或双人斗技, 总而言之，也是依靠式神与阴阳师的搭配打败对手，积分靠前者同样有着丰富的奖励。 　　在这里有一个对广大全新版阴阳师玩家来说相当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当初《阴阳师》是手游的时候, 全靠抽卡获得式神，玩家能获得的式神可以重合，也就是说，每个玩家都可能拥有同样的SSR式神（解释一下, SSR指的是数量最少抽取难度最高的超稀有式神，其下还有SR、R、N，N就是最常见最容易获得的式神），相应的，实力也最弱。现在变成全息游戏了，昔日只能隔着手机屏幕靠打字交流的玩家们真正地进入了游戏世界，可以面对面，更能够与游戏中的一切事物真正地交流，对此，游戏团队暗戳戳地搞了事。 　　从正式版本开始，游戏中的式神数量固定，不予重复，诸位初入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大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及人格魅力诱拐哦不收服妖怪作为式神，如果试图强行威胁妖怪做你的式神，不好意思，就算是性格最乖巧温柔的小草妖莹草也会一蒲公英把你抽飞哦。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人格魅力不够诱拐哦不收服不了式神，该怎么办？ 　　官方：“除了手游原有的妖怪，我们还在全息游戏中加入了两三百只未公布资料的妖怪作为惊喜。嗯，妖怪就这么多，如果收服不了式神，烦请阴阳师大人打副本或者打斗技的时候以一当六哦~” 　　靠靠靠靠靠！！！ 　　此回应一出，顿时激起了千万玩家的反对，然并卵，官方喜滋滋地装死，玩家们骂完了还是得扣上游戏头盔，上天入地下水翻草丛满世界找妖怪谈人生谈理想。不分男女，阴阳师大人们人人都不甘落后，力求收服一只SSR做式神，为此，游戏里的世界频道里永远鬼哭狼嚎。 　　【世界】安倍小咩咩: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茨木童子啦噢噢噢噢——好吧，还没揪到茨木小天使的白毛，我就被他一爪摁死了T T 　　【世界】我要SSR！！！:大天狗坐标xxxxx点我进组速来集合，老规矩，收服大天狗成功后帮忙的打手每人一万金币 　　【世界】今天的土豪收服大天狗了吗：没有。 　　【世界】花呱呱：大佬大佬，我不要钱，我做你的腿部挂件可好？ 　　【世界】御姐大法好：来——人——啊——我看到活的——青行灯啦！黑丝——赞！ 　　【世界】吃瓜路：建议楼上的痴汉死去复活点，阎魔小姐姐的长腿岂不是更妙。 　　【世界】御姐大法好：谢谢，为了小姐姐我每天都要死一百次。 　　以上就是这个神奇游戏的日常概况。当然，官方还是没有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为了避免玩家同抢一个式神昏天黑地打群架，花了大手笔开辟出无数个区，每个区服限定最高人数1000人。 　　大约400:1000，嗯…… 　　智障官方，吃枣药丸！ 　　每天都咬牙切齿这般痛骂着的阴阳师大人们，今天也是活力十足地进入了游戏世界，精神饱满，抓、式、神！ 　　对了，顺带一提，当前版本共有十多只SSR妖怪，而SSR妖怪的收服率—— 　　惨兮兮的“0”。 　　***** 　　这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初春抹去了冬日残留的寒意，让万物复苏，也让冬眠的小动物们…… 　　不不不不，也让冬眠的小妖怪们清醒过来，自由地在原野里奔跑了！ 　　郑重介绍一下这位此时正蹲守在城门口旁边的树丛里的阴阳师。 　　名字不重要了，反正只是一个路人，但他的经历却颇为不凡。在全息版《阴阳师》刚开服时，这位阴阳师大人就进入了平安京时代，浸心风雅，陶冶情操，试图与所有遇见的妖怪们交心——可能是因为他的境界还不够高，妖怪对他都是拒绝的，玩了大半年之后，阴阳师大人的式神数量还是零蛋。 　　没有式神的阴阳师还能叫什么阴阳师？！ 　　阴阳师大人心里苦，同时又很不甘。他下定决心，如果在半个月之内还是收服不到式神，他就与阴阳师斩恩断义，毅然离开，重归人世，加入因为没有式神而痛骂官方的的庞大队伍之中。 　　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 　　阴阳师大人经过了严谨的判断，才决定在这儿守株待兔——待式神。君不见每个行踪较为明确的SSR周围都被前仆后继的玩家挤满，其中不乏身据各类商场贩卖的符咒道具的土豪氪金玩家，但是，他们的结果都是无法改变的。脾气好点的SSR，比如小鹿男，对待这些玩家还可能比较友好，至少让他们最后死回复活点的姿势比较安详，若脾气不好如茨木童子酒吞童子荒川之主等等等，分分钟送玩家们去阎罗殿再看可望不可得的SSR阎魔一眼。 　　他果断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效率最高的方案，收服一只R卡式神就行了，他一点儿也不贪心。如今他所在的这个区服R卡妖怪大多都被收服，但最近官方又投入了不少新式神，阴阳师大人相信，自己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只是，要有耐心，还要有运气。 　　——这不，苦等了半天后，他的运气不就来了吗？ 　　率先映入阴阳师大人激动的眼中的，是两只手拉手一起向着城口跑去的小妖怪。 　　小妖怪模样生得可爱，发色眸色乃至长相皆不相同，似乎是一对好朋友。左边的那只要高一小半头，红色短发，绿油油的眼睛，头顶是一双长长的兔子耳朵，右边的那只娇小一些，白发绿眸，眼里的绿却要比旁边那只稍淡，耳朵是耷拉下的猫耳。两妖穿着水蓝色的浴衣，脚上兜着小木屐，这一点倒是统一的。 　　啊，来了来了，根据官网上的攻略，像这样的小妖怪最是天真烂漫，非常好诱拐哦不收服，真是走大运耶！ 　　阴阳师大人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在小妖怪们跑进城里之前，阴阳师大人纵身跃起，以优雅的姿势轻盈落地，展现出了他半年里因为没有式神而愤怒地狂加阴阳师体术点的完美成果，挥袖。 　　唰！ 　　展扇。 　　“城内可是阴阳师的地盘，你们两只小妖径直往里去，不怕遇到危险？” 　　恰当的笑容，不过度殷勤也不过度急切，非常好。 　　可两只小妖怪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居然什么也不说。 　　阴阳师大人看着这眼神，脑中突然闪过一种他们仿佛在看傻子的错觉。 　　怎么可能呢，游戏NPC哪有这么人性化！ 　　阴阳师大人掠过这点不合时宜的错觉，决定再接再厉，使出杀招。 　　“咳，看你们生得可爱，这是我今早亲手做的甜食，你们拿去……” 　　——吃吧。 　　使用生活技能做出来的糖葫芦拿出来了，可话还没说完，这俩面瘫小妖怪竟是不约而同地皱眉，然后，默契十足地一人一脚，正中他的膝盖。 　　阴阳师大人倒下了，抱着膝盖痛呼的同时，还听到了那两只小妖说话。 　　右边的抱住左边的：“三七大人不要靠近他，这是个诱拐小孩的hentai人贩子。” 　　左边的反抱住右边的：“萤丸别怕，我们，打得过他。” 　　“耳朵要掉下来了。” 　　“嗯，花花买的，取下来，先收着。” 　　说完，吧唧一下把耳朵从头顶取下来——感情是戴的假耳朵？？！！ 　　阴阳师大人简直痛心疾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悲愤之下，选择直接下线，远离这个毁灭他阴阳师之梦的伤心地再也不回来。 　　然而，在这位倒霉的阴阳师的身影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消失之后，只是戴了戴假耳朵就被当成纯洁好骗小妖怪的三七和萤丸，看着他消失的空空如也的地面。 　　“这个世界，果然到处都很奇怪啊。”萤丸说。 　　三七点头赞同，目光慢慢地从那片土地上移开，转而望向不远处的前方，越过浩长的护城河，能够窥见繁华街景的城池。 　　在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它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很“奇怪”。 　　身为穿越过无数个世界、见过千奇百怪世界观的系统，再如何离奇的背景或文化对它来说都很正常，不可能用上“奇怪”二字来形容。而它会这么说的可能只有一种：这个世界本身，出了不应该出现的问题，也就是bug。 　　“这里是‘游戏’，也是现实。” 　　在鲁路修询问它为什么会这么说的时候，三七如是解释。 　　“因为，我们来到的，这个世界，目前由，两个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游戏的代码，玩家，另一部分是，作为基础的，原有的世界。” 　　它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又抓起了一把土。泥土重重地压在了石头的表面，留下一层污迹之外，还有部分土壤紧贴在石头的表面。 　　泥土代表的是第一部 分，游戏代码和玩家，石头代表的是第二部分，已存在的原有世界。两者格格不入，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嵌在一起的关系，因为游戏代码和玩家来自另一个时空，是被一种无形的外力强行拉扯了过来，跟原有世界强行融合。玩家，包括制作游戏的开发者，都不知道有这股力量存在，他们来到这里，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一个现实真正存在的世界。 　　当然，一个世界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游戏同化，“泥土”贴上“石头”，只会产生一小部分的影响，比如副本、斗技场以及玩家复活等等游戏机制，都属于这小部分影响之内，“石头”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虽然不会意识到世界线的契合，但潜意识里还是会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些新奇事物感到奇怪。 　　“你说的那股力量竟然这么强大，说起来，跟我的能力挺像的呢。”能够将两个不同的世界嵌到一块儿去，很能让人震撼了。而且，这个能力，跟白兰在圣杯战争玩的那一手非常相似啊。“还有，三七，你之前不是说，你不能探查到进入世界的详细情况吗？” 　　三七道：“是很强，不过，那两个世界，其实也属于同一个。过去，未来。” 　　将过去和未来的一小部分串联到一起，比平行世界相融简单，所以，跟花花的能力不一样。 　　至于后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我来过。而且，我对代码的感知，很强烈，所以才能发现。” 　　“……你的第三个宿主？” 　　“嗯。” 　　居然还真是这个规律。 　　解释到这里，三七停顿了许久，表现得隐隐有些奇怪。三日月宗近看着他，微微蹙眉：“小三七，难道你说的那股力量，跟你的第三个宿主……” 　　不愧是爷爷，一下子察觉出不对，抓住了重点。 　　三七（低落）：“嗯。” 　　大家顿时就微妙了。 　　搞出这么大事儿的宿主，跟前两个不大一样啊，至少实力就高出一大截了。 　　不过，在他们想继续询问的时候，三七突然道：“我想，去找一个人类。” 　　“行啊，这就走吧。” 　　同伴们的反应依旧是没有询问，直接便同意了。 　　“那我们，去平安京。” 　　“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多远？” 　　“大约，两百五十七公里。” 　　“……” 　　“大王。” 　　“大王啊。” 　　“吉尔伽美什大人~” 　　抱起双手的吉尔伽美什抬起眼皮：“说。” 　　“大王，我们的路费，就靠你了！” 　　大王：“混账，当本王是提款机吗！” 　　“大王万岁！感谢大王！最厉害！” 　　“罢了，金子之类的财物，本王的宝库中数不胜数，赏赐你们了！” 　　“万岁万岁！” 　　于是，在大王的大力支持下，一行人有了充盈的路费，包下了一辆在当时最为奢侈的牛车，浩浩荡荡向当年的平安京现在的京都行去。 　　目标，平安时代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样的一个背景，网游不占篇幅，进来的玩家基本都是吃瓜路，被妖怪们当野怪刷的 第32章 SSR神秘失踪事件 　　说起如今名号最为响亮的阴阳师，大家无不会想到安倍晴明, 那位令人尊敬的大人。 　　曾有传闻, 安倍晴明大人可能是白狐之子，阿倍仲麻吕的子孙, 种种猜测众说纷纭，但这些细节都不会影响到安倍晴明在平安京的绝高地位。上至天皇高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 乃至于妖怪之间，都不忘安倍晴明之名, 　　总的来说, 第一，安倍晴明很出名, 从人到妖几乎谁都知道, 声名远扬。 　　第二，正因为他很出名, 在天皇面前混得开, 导致一众阴阳师同僚之中, 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当然，也有不少仰慕他的, 安倍晴明那座比较偏远的院子开始有了不少人前来拜访。 　　第三，从安倍晴明神秘失踪又悄然回归之后，前来拜访他的人，真是——越来越多。 　　多得他家都要塞不下了。 　　“——平安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阴阳师了, 不可能啊。” 　　温馨宁静的小家庭(不）又一次被来客挤爆之后，夜晚总算来临，晴明拜托新收的式神关上院门，等式神回来之后，就见向来温文尔雅的阴阳师大人看着空得没有一滴水的茶壶叹气。 　　“晴明大人，家里已经没有茶叶了。”式神能够理解晴明大人现在的感受，但即使心怀同情，也如实说出了足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不止原本储备了一箱的茶叶，前天新买的三套茶杯已经全部被前来拜访的阴阳师大人们失手摔碎，您这个月仅剩的俸禄，怕是……” 　　怕是已经买不起新的了啊！ 　　谨慎的话音刚一落下，式神便看见，自家阴阳师大人那张温柔俊美的脸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挣扎不已的表情。 　　“我不能在京中常住了，姑获鸟，我们明日就启程吧。对了，博雅那里……” 　　“去博雅大人家的人同样络绎不绝，不比我们这里少。” 　　源博雅是晴明的好友，英姿飒爽的武官，两人有过一同冒险的经历，在这之中成为至交好友，目前，博雅也回到了平安京，和妹妹神乐住在一起。在猝不及防的拜访大军向他们淹没而来之前，晴明时常与友人、式神们把酒言欢，日子过得无比悠哉。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数不胜数的阴阳师——晴明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阴阳师涌入平安京，能让人成为阴阳师的天赋是这么容易出的吗？——一天接一天地往晴明的府上跑，摔了他的茶杯，喝空了他的茶叶，打着的还是对安倍晴明大人早就心生仰慕特此前来拜访的名义，让晴明难以拒绝。 　　但是，即使是晴明这般脾气好的男人，也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挤在他家的阴阳师中，或许真的有非常仰慕他的，这之中大部分是眼睛快黏他身上的小女生，还有一些扭扭捏捏的清秀男孩子。再有一部分，也就是让晴明忍无可忍的那群人，他们一进来，过于炽热的视线不对着他，而是对着他的式神姑获鸟。 　　晴明之前的神秘失踪是因为他失忆了，与同伴游历，重拾记忆之后，他再度回到平安京，在游历过程中结交的妖怪有不少不愿意入城，他便取消了契约，独自一人回来。 　　姑获鸟是他在回京的路上偶然施以援手的妖怪，为了感激，姑获鸟主动要求成为晴明的式神。目前在家中，晴明就只有姑获鸟一只式神，那些上门的阴阳师死死盯着姑获鸟，目光之中满是垂涎，大有恨不得把式神抢过来为己所有的趋势。 　　晴明大人绝对想不到自己的无意之举招了多大的仇恨。 　　玩家们都要恨死他了！ 　　姑获鸟啊，SR中的强力式神！在目前SSR一个没被收服的游戏里，SR已经能算是天花板，一只姑获鸟足以扫平R卡N卡满地跑的大半个斗技场。结果谁都没忽悠得到，被原著已有的NPC几句话给拐跑了！ 　　安倍晴明、源博雅、神乐等人，都是《阴阳师》手游中玩家可操纵的人物，放到全息游戏里，自然就成了背景板NPC。玩家防这个防那个草木皆兵，万万没想到还要防NPC，这可真是气啊。 　　话说回来，现在的晴明可不知道那群突然冒出来的阴阳师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只是下意识地绝对不对劲，但又找不出证明那些人不是阴阳师的证据，只能将怀疑埋在心里。 　　合上门之后，晴明心念一转，忽又改变了主意。他打算趁夜到博雅那里去一趟，就最近这令人不解的异状，跟好友一同探讨一番，商量一下对策。正待整理衣装出门，本是一片平静的院子里，竟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将枯叶抛起，几番翻转之后，呼呼着，坠入漆黑的池水之中。 　　晴明的视线立即便投向了庭院之中，但随后，目光又转。青年俊雅的面容上眉宇微凝，那阵风同样吹动了他束在身后的白色长发，狩衣大肆起扬。 　　“晴明大人，请退后！” 　　姑获鸟反应同样迅速，立时警惕起来，抬起保留了鸟妖特征的羽翼，在敌人现身之时，凌厉尖锐的伞剑就要刺穿其胸膛。 　　“来者何人？若是客，不如现身，我尚能尽心招待。”晴明朗声道。 　　（“晴明大人，我们已经没东西招待了。”“嗯，我就是随口说一说。”） 　　看来，来者并非是客了。 　　晴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近似于尖叫的声音，那声音很细，不知从何而来，听在耳中尤为渗人。此外，似乎还有更多人的嗓音混在里面，乱七八糟的声线一片混乱，只能分辨出最后的——音量最大的那句话。 　　“你自己下去。” 　　此后，砰咚一声重响，晴明的院子凭空多出了一个坑，竟然是有人掉下来了。 　　姑获鸟身形一晃，瞬间变到了那个坑边，伞剑随即而出—— 　　结果就在快要斩到那人身上的刹那间来了个急刹车，险之又险地停下来。 　　“啊呀，这是……” 　　妖怪大吃一惊，看清楚这人的正脸后，眼神顿时就柔和了下来，它展开双翼小心地把掉下来的那人抱了起来，回首看晴明：“是一个人类孩子呢。”姑获鸟这种妖怪尤其喜欢人类幼崽。 　　这个软绵绵的人类幼崽眨巴了几下眼睛，在姑获鸟温暖的翅膀上蹭了蹭，便从它怀里挣脱，跳了下来，其目标自然是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大人。” 　　在夜色之下，这孩子的眼睛明显有些奇怪，虽无任何杀气或敌意，但却隐现幽幽的荧光，“有一些东西，想让，你看。” 　　晴明问：“什么东西？” 　　这孩子还是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请你握住，我的手。”也不事先说明到底要让他看什么。 　　神秘出现的人类孩童，不提来源的请求，不论怎么看都透露着古怪，一般人肯定都是会断然拒绝的。 　　但晴明直直地注视着这孩子的双眼，没有从那里看出任何阴翳，反而有种奇怪的直觉：困扰他这么长时间的那些“怪异”，或许现在就要得到解释了。 　　于是，他轻笑，很是温柔地伸出了手—— 　　与三七的手心碰到了一起。 　　【哧啦——】 　　事后证明，对安倍晴明来说，这一天的这一刻，绝对是他人生中最离奇的时刻。 　　因为在这一握手的瞬间，他的新世界大门就唰地一下被踹开了。 　　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晴明连话都没能说出口，就有大量的拥挤信息争先恐后地奔进他的脑中，千般种繁杂的声音响个不停，信息量大得惊人。 　　【系统播报，响应广大玩家的期望，首届阴阳师斗技大赛将于一周后正式开启，本次斗技大赛全区服玩家皆可报名，每区前十名晋级全服决赛，决赛前三名皆有奖励。】 　　【考虑到玩家式神数量不足的可能，本次斗技大赛开放单人比赛、两人组队、五人组队比赛两种模式，组队模式可由小队成员协商搭配式神出站，如有名字，获得奖励的奖励将由两人或五人平分。在此特别说明，斗技大赛第一名的个人或小队，将得到超级神秘奖励哦。】 　　晴明：“……斗技？” 　　【世界】但求一睡君莫笑：全区服！斗技！啊啊啊终于有五人组队模式了！没有式神的咸鱼可以抱大佬亲友的大腿啦！ 　　【世界】我要SSR！！！:大天狗坐标xxxxx点我进组速来集合，老规矩，收服大天狗成功后帮忙的打手每人一万金币 赶在斗技大赛之前成功加付五千金币！！！ 　　【世界】爱猫小分队：斗技求组队！我我我有一只河童一只山兔！ 　　【世界】西瓜好吃：靠！楼上居然有山兔，组组组组！ 　　【世界】晴明大大脑残粉：第一名的奖励会是晴明老公的果照么QWQ 　　晴明：“…………” 　　伴随着哑然语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在这个神秘出现的小孩子的帮助下，终于明白那些莫名其妙的阴阳师是怎么冒出来的。 　　而且，这个孩子…… 　　“大人，你记得，安倍日曜吗？” 　　晴明沉默之余，神色严肃：“记得。” 　　安倍日曜，原名二十四日曜，安倍晴明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个“弟弟”…… 　　“安倍日曜，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死了，但是，灵魂不愿成佛。” 　　“也就是说，安倍日曜的灵魂没有进入轮回，现在滞留在人世间想要报仇吗。他现在在哪里，还有，你是……” 　　三七道：“我是，曾经帮助过他的人。现在，我想，把我给他的力量，收回来。” 　　言之凿凿。 　　语气出奇地坚定。 　　“大人，他就在，这个斗技大赛里。你，去吗？” 　　晴明毫不犹豫：“我肯定要去。” 　　事实上，晴明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何意，什么“斗技”“玩家”“奖励”，但他决定相信三七。 　　“那么，请你告诉我，要如何参加这个……” 　　“哈哈哈哈哈，这个游戏似乎比我们之前玩的圣杯战争要有趣呢。” 　　“白兰大人，想要参加吗？” 　　“唔，好像可以哟~” 　　晴明：“等等，他们是？！” 　　什么时候坐在他家屋檐上的！ 　　三七：“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的……” 　　“小三七啊，我们也去参加那什么斗技比赛吧！” 　　“哇，我们刀剑也能行吗。” 　　“让小三七悄悄给我们开个挂，没问题没问题。对了，合作没意思，我们不如分开，单人比赛？” 　　白兰这么一提，就连之前对游戏什么的毫无兴趣的大王和殿下，都抬眼看了过来。 　　“单人比赛嘛~我们肯定会对上，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来一场比试哦。而且不是我们本人上，被人格魅力收服的式神上场分出胜负，不也就可以公平公正地分出胜负了？” 　　很好，不愧是花花。 　　又来了一句轻飘飘的挑动心弦，这下连刀剑们都深有兴趣跃跃欲试了。 　　各自收服式神，来一场证明谁更有王者气质/魅力/实力/花花表示他其实就是想搞事的比赛！ 　　三七：“……” 　　晴明：“……” 　　三七（握住晴明的手）：“大人，我们两个，组队吧。” 　　晴明（满头黑线）：“好。” 　　——于是，在众玩家天真地准备临阵磨枪能多收服一个式神算一个参加斗技大赛的时候。 　　SSR……怎么都不见了？！ 　　最先消失的是经常在固定地点喝酒的鬼王酒吞童子。 　　一天之后，经常来固定地点寻找喝酒的鬼王酒吞童子的茨木童子也不见了。 　　然后是山中的小鹿男，隐居于神社的大天狗，曾经的神明一目连，高冷的妖刀姬……到最后，日常死去活来到复活点prprpr阎魔大姐姐的玩家震惊地发现，阎魔也不见了。 　　天杀的都是哪些混蛋偷偷摸摸干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SSR被三七他们瓜分完了，没想到吧.jpg 第33章 老年人也是不容小觑的 　　SSR神秘失踪案件闹得沸沸扬扬，直到斗技大赛开始之前都没有被以自诩名侦探的玩家们破掉, 从失望到绝望的人们不时在没有了阎魔小姐姐曼妙的身影的阎罗殿徘徊, 并且第N 1次试图向代替阎魔处理公务的SR妖怪判官搭话。 　　从全息游戏开服起，判官就已经被这些玩家烦死了, 当然，在确认这些人类不在生死簿上后，他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们, 自然更不可能跟这些人说话。然而，这一回——阎魔大人离开之后, 玩家们一窝窝跑来问阎魔去哪儿了被谁拐走了, 再顺便关心一下他有没有伤心有没有难过是不是很空虚，判官那不变的表情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纵使阎魔大人不在, 阎罗殿岂能由你们喧闹！” 　　墨笔一挥, 无数个“死”字飞溅而出，糊了上蹿下跳的玩家一脸, 让他们死上加死, 齐刷刷地又回了初识的复活点——然后再排一个小时的队回到阎罗殿来“转生”。 　　此时的玩家们尚且不能理解被他们当做游戏精英怪的判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级”, 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妖怪和ＮＰＣ都是拥有自主意识的真实的存在，而并非死板的数据。玩家自以为站在了上帝视角的高度, 却不知道，“游戏”中的一切根本不会按照他们认为的轨迹发展。 　　即将开幕的全区服斗技大赛就是意料之外的超级转折点。“啪”地一声，所有人都被自以为的“高级精英怪”们打了脸，眼珠子和下巴竟是掉了一地, 还挺狠。 　　××××× 　　由于阴阳师是现实推出的第一款全息网游，抢占了极高的人气，在游戏如火如荼的情况下，面向全区服举办的斗技大赛同时也在现世的各种平台上进行直播，就连没玩过游戏的人都有兴趣抽出时间一观。 　　为了让平时专注副本不爱ＰＶＰ的玩家或者非游戏玩家能够尽心享受游戏的乐趣，官方专门邀请了主播实时讲解比赛过程，解释一番式神的搭配技巧、比赛双方的指挥配合方案等等。经过紧张火热的初赛，十天后，各区排名前十的单人或小组全部确定了出来，晋级入正式的全区服决赛。 　　今天，就是决赛正式开始的日子。 　　解说了最大区服初赛的某只是个路人不想给他取名字的知名主播已进入了直播室，他今天不止是解说比赛，在这项基本任务之前，还有一项重要任务：现场抽签，确定决赛对战的分组。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的一点是，全息版阴阳师基于人数限制的关系，总共有二十个千人区，专门为有事业心也有信心的玩家开放，大部分无所谓收不收服式神，单纯只是把阴阳师当大型观光休闲景点的吃瓜群众都在一个无人数限制的大区，大区人挤人，无主的式神数量较少，但ＳＳＲ倒是共通地没有被任何玩家收服。所以说，这次全区服斗技大赛一共就有二十一个区服参加，二百一十个单人或小组晋升决赛。 　　这个规则公布出来的时候，大家就在论坛贴吧微博讨论了一个遍，其中基本上达成一致的观点是：两百多组实在是太多了！光压轴那组的大佬会是前三都吵出了血雨腥风，两百个组翻来覆去八卦了一遍，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就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把从大区来的十个组忽略了。 　　会忽略其实不出意外的话没什么问题，因为吃瓜路区服基本没什么高手和大佬，ＳＲ拥有率还被其他千人超了一大截。因此，大家从一开始就没对大区的十组抱有太大的期待。 　　“嗯……分组结果出来了。” 　　负责抽签的主播瞅了一眼排出来的分组表，不知怎么，眉毛隐晦地跳了跳。 　　直播的界面上，未能像主播一样提前意识到即将袭来的暴风骤雨的吃瓜群众们正兴奋地刷着弹幕，讨论着一个小时后将会开始的第一轮，也就是拉开决赛序幕的第一场比赛。 　　抽签出来的分组还算不好，是一个来自ＰＶＰ出名强势的千人区的热门获奖小组，由五个同样出了名的有钱的大佬强强联合，凑出了一套放在斗技场上几乎惊为天人的两ＳＲ＋三Ｒ的强力组合，实在是大手笔啊。 　　相反，这次轮到与大佬们对战的初赛对手来自吃瓜大区，而且，观众们随意地瞅了一眼只有短短的队名和数量的小组介绍。 　　队名：讲完故事喝喝茶 　　人数：１ 　　式神数量：１ 　　众：“居然是单人小组，而且式神也只有一个？！” 　　在这个大佬都需要组队的斗技场上，单人参赛的组简直少得可怜，除掉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思一轮游的咸鱼，敢单人的都是极有信心的勇者兼强者，再加上一句单式神…… 　　简直匪夷所思，严重怀疑报名的人脑子有坑。就这样还被他打到决赛了，吃瓜区究竟有多水！ 　　不过，在大家不经深思集体鄙视起吃瓜区的时候，还是有少数心怀好奇的，连刷了十几条弹幕：“有谁看过吃瓜区的初赛直播咩？这个讲完故事喝喝茶什么情况啊。” 　　然而，吃瓜区的ＰＶＰ基本没几个人关注，倒是主播之前兴致高涨，抽了一天空去给负责吃瓜区的同事代班，代的正是吃瓜区决出前十的最终赛。 　　主播喝了口水掩饰住自己差点外漏的情绪，心里暗道，我不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吓死你们。 　　很巧，天南海北同时在观看直播的吃瓜区同志们没有发弹幕，心里也在想，我们就是不科普，呵呵，等下把你们吓死。 　　因此，在这极有默契的沉默之下，广大人民群众依旧兴奋地为即将出场的大佬小组打ＣＡＬＬ。 　　【大佬们加油！我在比赛之前的官方预测活动压的前三名里就有你们，一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加油加油加油～赢了之后下一场就是和第三区的ｘｘｘ对上啦。】 　　在诸如此类的加油声音里，时间的指针飞快地挪到既定的位置，决赛第一场，开始了。 　　全息游戏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决赛的地点是吃瓜大区的平安京的中心，虚拟场景是搭建起来的擂台，周围的高台上端坐着以天皇为主的众权贵，其他区的队伍由官方在他们比赛将要开始之前暂时性地转移到大区来，继而进行双方的对决。除却在游戏外可以观看的视频直播外，当时身处于游戏之中的玩家也能在任何地方打开悬浮小框，观看决赛的进行。 　　那么，此时占据了擂台一边的先是大佬们联手的五人小组，他们商量后选择出的最佳式神配置已经定好，五只妖怪式神守在了五位阴阳师的身前，对目前还空无一物的擂台另一侧虎视眈眈。 　　“比赛还有一分钟就开始了，对手呢？”有人问。 　　对手居然还没带着式神早早地过来准备，难道那奇葩的一人一式神小组知难而退，干脆不来了？ 　　“那个组就是大区出来的吧，系统不会直接把他传送过来，估计还在路上。” 　　“好吧。” 　　于是，五人信心十足地站成一排摆好了ＰＯＳＳ，又等了五十八秒，终于，在系统自动判断对方出局之前，对手来了。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忽然自觉地分出了一条供给人通过的小道。 　　姗姗来迟的对手宛如众星捧月，施然走到擂台前，轻身跃入擂台之上。蓝色的狩衣随风微动，精致的发结垂于柔顺的发间，再加上青年那含笑如画的眉眼—— 　　完了。 　　这身姿，绝对是被星星捧着的月亮啊。还做啥假阴阳师，直接上天朝好声音愉快男声做明星吧！给你打钱！ 　　不仅仅是直面于此人的大佬们，所有围观群众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疯狂刷起了这一句话。 　　然后，众人还沉浸在美色之中，就听见这“月亮”开口了。 　　“哈哈哈，太粗暴了可不行，要手下留情一点啊。” 　　起初，对面的大佬以为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当然很愿意了，结果那美如画的青年笑眯眯，向台下伸出了手——无比优雅地，握住了一名气质绝佳的美丽女妖的手。 　　ＳＳＲ妖怪青行灯斜坐在散发着莹莹幽光的灯杖上，轻搭着这青年的手心，身形也飘到了台上。美眸微瞥，将位于敌方的五人五妖瞧了个大概，以袖掩住唇边的轻笑：“妾身知晓了，三日月大人。” 　　独自一人站在擂台之上的“阴阳师”微微一笑。 　　与阴阳师并肩的女妖也在微笑。 　　明明应是极为温馨和乐的气氛，但不知为何，四周的温度似是降低得飞快，配合青行灯的怪谈传说，人为地制造出了强悍的冷气。 　　“你们啊，有什么故事能说给我听？” 　　对手：“没、没没没没没——” 　　青行灯：“真是可惜。” 　　十秒钟后，速度不知道堆得有多高的魂灯残忍地吸走了对面式神的妖力。 　　“讲完故事喝喝茶”组，以跌破了所有事先不知情者下巴的绝对优势大获全胜！让大佬们抱头痛哭。 　　三日月宗近很真诚地向青行灯表示了感谢，随后，悠悠地感慨：“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几位大人们……哈哈，如果遇到了，我也不会那么轻易认输就是啦。” 　　燃起了斗志的老年人也是不容小觑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介绍一下背景，下章就是正式的群魔乱舞了【不】 第34章 吃瓜群众的瓜掉了一地 　　如果说“讲完故事喝喝茶”组在决赛第一战的闪亮登场直接惊掉了所有吃瓜群众的瓜，但脑子尚且还未转过来, 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何等不得了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噼里啪啦砸下的这一串惊吓彻底震撼了全《阴阳师》。 　　在大家都在狂刷“666666有青行灯怪不得能一打五”“这个美得让我心颤的小哥哥还缺挂件吗, 我觉得把我挂在腰上就很好”的时候，初赛时就已见过“讲完故事喝喝茶“组的英姿的主播想要惊吓众人的目的达到了一部分，但他仍是不动声色, 轻咳一声道：“咳，由于无限制大区的初赛没有受到多少关注, 所以大家并不了解, 从大区晋升至决赛的十支队伍中，有六支的实力是绝对的强悍, 冠军也绝对会在他们之中诞生。” 　　“绝对？你一个主播把话说得这么满, 偏向性太明显了吧！” 　　“就是，当我们区的人都是弱鸡吗？不多说, 投诉去了。 　　这样的质疑声音立即就出现了, 成为大众普遍的观点, 严重怀疑主播对吃瓜区太过偏爱，轻视了正儿八经的那二十个PVP区服，毕竟就算已经出来的这个收服了青行灯的小组实力超强, 但也不能张口就说冠军已经被吃瓜区预定了啊。 　　主播走马观花地扫过被他这句话激起众怒的弹幕，不但心中毫无波动，反而在随后生起了一少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他也懒得解释，只接着道：“第一场比赛结束了,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第二场对决的小组……” 　　如此，比赛按照常规继续进行，之后在上场的小组就骤然间恢复到正常水平，SR和R混搭，或者全R，再或者连五个式神都凑不齐的，派出精心培养的小妖怪N卡出阵，认真看着比赛的玩家们都不会嘲笑式神凑不齐的小组，因为他们深有体会，这样的情景出现在斗技场中太正常不过了。随着时间流逝，第一场惊鸿一瞥的SSR带来的深刻印象渐渐浅了下去，主播继续被骂，继续淡定地解说，如此惨况一直持续到节奏颇慢的决赛第一天的倒数第二场比赛。 　　对决分组及时投映在屏幕中央，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首先，A组。 　　队名：不重要反正我就瞎编了 　　人数：5 　　式神数量：4 　　B组。 　　队名：以王之名 　　人数：1 　　式神数量：2 　　不知为何，当目光在那个“1”上倏然停滞时，大家的心头皆是一震，某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再度袭来。 　　不可能吧。第一个弹幕说。 　　肯定是我们想多了。第二个弹幕说。 　　大家冷静，这哥们带了两个式神，之前那个神组合有一个SSR就够厉害了，他总不可能有两个吧。第三个、以及之后的无数强行自我安慰的弹幕皆是如此说。 　　主播呵呵一笑，手指一抬。 　　画面顿时从小组信息切换到了游戏中的决赛擂台现场。 　　这位胆子同样很大的“哥们”比当时大头阵出场的“喝茶”阴阳师准时多了，对手还没来，他就已经屹立在台上，唇角扬起，似笑非笑，视线直接从台下的围观人群头顶掠过。 　　“还不打算开始么？让本王做这毫无意义的等待，真是大胆。”他微微眯眼，那睥睨众生的气场顿时就塑造出来了。 　　在带来极大威慑感的同时，还让人们意识到，这个“阴阳师”一点也不阴阳师，他竟然舍弃了职业套装，穿着与游戏的时代完全不符的机车服就上来了，而且—— 　　“哼，没错。”在此人身后的左侧，赤发如火的鬼王酒吞童子面色不愉地附和了一句，妖异的双瞳中既有残留的微醺酒意，还掠过了明显的不耐烦：“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都赶紧上来！不要浪费本大爷喝酒的时间。” 　　再看他的右侧，正是紧随被好酒拐走（不）的挚友而来、又见证了吉尔伽美什的强大后自愿加入的茨木童子。这两位乃是在《阴阳师》还是手游的时候就拥有了超高人气深受玩家喜爱的SSR，酒吞童子的实力乃是众妖的巅峰，被茨木童子的地狱之手捏死的不长眼妖怪及玩家更是数不胜数！ 　　茨木童子也是无视了诸位人类，高声道：“吾友！这等琐碎哪里需要你亲自出手，就由吾来碾碎吧！” 　　因其断臂而显得空荡荡的袖管下隐有黑线渐渐凝聚，那噩梦般的地狱之手似乎分分钟就要把他们揉成粉了。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茨木！！！酒吞！！！！我艹劳资没看错吧！！！！！】 　　【这个金发的外国人帅哥何方神圣啊天！鬼王和跟鬼王差不多的超级SSR都跟他跑了！】 　　弹幕疯了，目睹这一切的玩家也都疯得很彻底。不过，他们到底是隔着老远看的直播，所受到的冲击即使足以颠覆三观，但跟真正就在现场观战的那些人比压根不算什么。 　　擂台一周爆发出的尖叫几乎要把高台震裂，还有不少倒霉蛋被看到可遇不可得的SSR瞬间你推我撞的激动玩家大军硬是踩回了阎罗殿。然而，身在宛如追星现场的惊天动地大场面之中，跟吉尔伽美什对决的小组全员如遭雷劈，彻底傻眼了。 　　被酒吞童子、茨木童子外加外国帅哥凶恶的眼神一齐笼罩，他们很绝望。 　　他们心如刀割。 　　他们—— 　　“我们……弃、弃……弃权！！！” 　　简直是含着血泪的最后呐喊啊，不战而退，本是会被众人唾弃的行为，但放在这里，众人根本不会唾弃这个作者连名字都懒得取的小组，而是真心实意外加莫名恐惧的同情！ 　　决赛的裁判咽了口唾沫，硬是断断续续地重来了两回，才把获胜组是“以王之名”的结果公布而出，和大家一起，用看上帝一般的目光仰望哈哈大笑的“阴阳师”。 　　或许是因为太震撼了，比赛已经结束的小组过了时间还赖在台上不走，到下一场比赛就要开始时裁判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的工作。当然，他被强大气势镇住，下意识地没能开口让吉尔伽美什还有那俩SSR下台该去哪儿去哪儿，直接宣布了今天最后一场比赛的对决双方。 　　“接下来将要上场是——” 　　话音未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堪比之前的震耳尖叫，其中妹子激动到破音的高音最为突出，几乎要晕厥了。 　　伴随着宣布对决小组信息的声音，来人淡然地从自动让路的人群中穿过。 　　“小组名，Zero。” 　　他们的身影显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为首的黑发青年被披风所包裹，紫色双眸似有迷惑人心的魔力，与他同行的妖怪—— 　　羽翼收拢与身后，面容俊秀气质清冽的SSR妖怪，大天狗！ 　　行举之间皆是极具威严，难以靠近的SSR妖怪，荒川之主！ 　　“——人数，一。式神数量，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啊啊啊啊！” 　　不仅是直播界面，阴阳师官网的网页已然被无数蜂拥而来的玩家挤得崩溃，微博贴吧空间等等社交渠道同样刷满了屏，省略掉没有营养的歇斯底里乱喊乱叫，所有人都想知道一件事情。 　　“SSR神秘失踪案的‘犯人’找到了，可是，谁能告诉我们，这些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高调出场的鲁路修一眼就看到了擂台之上的吉尔伽美什。 　　他们在决定要参加斗技比赛之后就分道扬镳了，自然不知道彼此找了哪些式神，队名又是什么，只当吉尔伽美什就是他初入决赛的对手，很是礼貌地先跟熟人打了个招呼。 　　吉尔伽美什当然也看到了他。自鲁路修在上次的圣杯游戏中大放光彩后，吉尔伽美什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此时，也能和谐地颔首：“是你啊。” 　　鲁路修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遇上了，压力有些大呀。” 　　吉尔伽美什：“那你大可以弃权。” 　　鲁路修：“刚才说的只是客套话。有大天狗先生和荒川先生的帮助，我的胜算应当挺高。” 　　等等等等——你们俩怎么一人一句说起来了？ 　　“不不不，不是他！” 　　裁判连忙插话进来，指了指尴尬地站在一边儿的鲁路修真正的对手。 　　鲁路修微怔，正欲开口，他的对手秒道：“我们弃权！” 　　鲁路修：“……” 　　遇见吉尔伽美什和鲁路修这两个都带了双倍SSR的开挂人士，他们的对手同病相怜，正在台下抱头痛哭。 　　鲁路修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就赢了，倒是省了一番力，随后，擂台边的一个格外安静的角落，传来了有人大大咧咧叫住他和吉尔伽美什的声音。 　　“哟，都很不错嘛，你们的第一轮比赛结束了，明天就要看我们三个的咯~” 　　往下一看，白兰正冲他们挥手，跟白兰站在一起的还有萤丸和今天第一个比完的三日月宗近。 　　吉尔伽美什一眼扫去，矮子就一个，三七居然没跟他们在一起，不由挑眉。 　　“人哪儿去了？” 　　“三七大人的话，跟安倍大人在一起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哦，还挺认真的。” 　　在各个角落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些人当众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直接把这儿当成亲友聊天室了。 　　“决赛第一轮历时两天，第一天的比赛到此结束了，第二天的胜负结果向来会更加精彩，各位敬请期待。” 　　“在这里，我还要再次提醒大家。” 　　这个时候，游戏外的主播才终于有了机会，幽幽地出声。 　　“像‘讲完故事喝喝茶’‘以王之名’‘Zero’这样的小组，明天要出场的，还有三个啊。” 第35章 同伴之间的对决！ 　　为了这次被不属于这个时间的未来人类取名为“斗技大赛”的比赛，三七和它抱的大腿提前做了许多的准备。 　　和晴明组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晴明大人的人缘虽然不怎么样, 但妖缘却是格外地广，尤其是和实力超绝的大妖们的私交不错。他出了一趟远门, 原路返回时，就有了四只大妖怪跟着他们一同回来。如果这个时候有玩家在这里看见了那四大妖的身形，绝对会捂住胸口窒息地大声惨叫：“妈的！四个SSR！” 　　最先找到的妖怪是荒和花鸟卷, 这两位乃是晴明之前在游历过程中结识到的，做过一段时间晴明的式神, 因为不愿进入平安京而与阴阳师分开, 晴明这次找到了他们，说明了颇为紧急的情况后, 荒和花鸟卷便答应与他们同行。 　　之后, 晴明又去了一趟阎罗殿。阎魔大人与他的关系也算不错，但想要请动她离开镇守已久的阎罗殿去往现世, 没有极具说服力的理由绝对是不可能的, 因此, 晴明还是拿出了他对荒和花鸟卷说过的理由。阎魔听后，先是错愕，随后查明晴明所说的确属实之后, 掌管轮回判决的大人勃然大怒，当即允诺随晴明出去一趟。临走之前，听说晴明的队伍还缺一个强力战力，阎魔大人哼了一声, 卖了他一个面子，叫上了住在黄泉岸边的女妖彼岸花。 　　荒、花鸟卷、阎魔、彼岸花——再加上已有的姑获鸟，参加斗技大赛的队伍就这样组建好了，可以说全靠晴明大人出力，费了颇大的一阵功夫。虽然，这支队伍算得上强力得过了头，只一位SSR大妖怪就能横扫斗技场，一下子来了四位，岂不算是奢侈？ 　　但，晴明并不这么觉得。 　　“我们的世界受到了外来者的侵犯，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会受到越来越严重的影响，所以，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长久持续下去。” 　　以及—— 　　安倍日曜。 　　之前就曾提到过，安倍日曜是安倍晴明同父异母的弟弟。 　　晴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知道有这个身为私生子的弟弟，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后来又听说，这个私生子似乎在五六岁的时候就从外宅失踪，不知去向，自然也不知生死。然而，在晴明还没有扬名的那一年，这个多年前就已失踪的“弟弟”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了。 　　安倍日曜是个极其恶心的男人。 　　能让晴明用上“恶心”这个词，便可得知此人究竟有多么令人不耻。他尤其喜好美色，且无论是人类女子还是化为人形的妖女，皆是来者不拒；又贪恋财物权势，喜欢阳奉阴违，偏偏灵力过人，得到天皇重用后，便利用偷偷养在身边的妖物大肆残害阻碍他的阴阳师，到后面针对的就从仅是同僚的阴阳师扩大到所有反对他的大臣和平民，最后，连天皇本人也被他控制了。 　　安倍日曜上位之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恨意，第一个想干掉的就是同父异母的兄长安倍晴明，明明那时候安倍晴明的名字还没几个人知道。结果晴明当时不在京内，没遭到暗算，但日后安倍日曜的恶名传遍四方，晴明得知之后，顿时被这家伙恶心得不行。 　　晴明对安倍日曜肯定是没什么兄弟情谊的，况且这家伙做的种种烂事儿全都精准地触到了他的底线，当即也不犹豫，立即回返京城，成功把安倍日曜斩杀。他当时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安倍日曜在传闻里几乎无所不能，却被他这么容易就杀死了，但想不通也没关系，晴明亲自把安倍日曜咆哮的鬼魂交给了黑白鬼使，亲眼看着他们拘住那短短时间就快成厉鬼的魂魄走进地府，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 　　阎魔这边经过查阅记录，也想起了当年那个安倍日曜。 　　对安倍日曜的判决是她下的，根本没有什么迟疑，直接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毫无回转之处。按理来说，安倍日曜的魂魄现在应当还在炼狱中深受折磨，但她现在再去探查时，哪里还有安倍日曜的影子？这也就是阎魔决定跟随晴明来到人界的原因，震怒先放到一边，结合突然冒出来的“玩家”、阎罗殿人满为患以及那所谓的“斗技”这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产物，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安倍日曜是什么东西，到底又想干什么，出于防患未然，队伍的实力自是越强越好。 　　从初赛第一场开始，三七加晴明的小组隐藏了实力和身份，报的是二阴阳师五式神，而实际上场的暂时只有三七和荒。 　　所有的底牌，要在最后一场才能揭露。 　　“——这是，我的错误。” 　　确定晋级决赛的十个小组的最后一场比赛之后，和荒站在一起的三七望着台下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影，忽然很轻地说出了上面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荒听见了。神色冰冷的妖怪低头看了看身旁这个顶了阴阳师身份的“孩子”，面上的表情虽未变化，但他也开口：“你没有错。” 　　三七抬眼，有些意外。它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之后，决赛开始前，他们所在小组的分组情况出来了。 　　运气好得惊人，竟是——第一轮轮空，自动进入了第二轮，与第一轮决胜出的队伍对战。 　　***** 　　决赛第一轮，第二日。 　　在辉夜姬的幻境之内，妖刀姬正在气势惊人地大杀四方。 　　对面的五只小式神被举起长刀的她追得鬼哭狼嚎满场子乱跑，恨不得直接冲下擂台逃之夭夭了。好不容易闯进决赛的那五个阴阳师简直面如土色，其中有一人或许是心中不甘，不敢跟SSR硬碰硬，便在怒气驱使下举起弓箭，直射向收服了妖刀姬和辉夜姬的阴阳师，那个还没妖刀姬的刀高的小鬼！ 　　“小学生玩什么阴阳师！拿俩SSR有什么用！好好在家做作业不行啊！” 　　伴随着这样悲愤的咆哮，弓射技能满点的羽箭飞射而出，直冲向那个“小学生”。斗技虽然是式神们的主场，但同时在场的阴阳师也可以使用技能辅助作战，偶尔还能够起到逆转胜负的重要作用，以及，斗技场上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比赛结束后，先前“死去”的阴阳师或式神都会复活，不会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但是，这不代表着大家会因为没有影响而随便死一死。 　　咔—— 　　这是什么声音 　　似有白光闪过，那支羽箭悄无声息地分为了两端，齐齐跌落在白发小“阴阳师”的脚前。 　　先前射出这支箭的阴阳师一愣，又一惊，接下来，一个哆嗦！同队的五人齐刷刷后退一步，全因为差点被暗算的对手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们一眼，先前迈出了一步，手中……不知何处出现了一柄长刀。 　　五个阴阳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继他们的式神被对面的妖刀姬追得满地窜满天飞之后，他们也被对面的阴阳师追得哭爹喊娘，而且，比式神们丢脸多了，他们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小鬼一刀一个全部解决。 　　“获胜者，Ａ组，我是大太刀！恭喜！” 　　亲自动手丰衣足食的“阴阳师”萤丸摸了摸乖巧邀功的辉夜姬的头，与跟他算得上同类的妖刀姬对上一个只有同类才懂的眼神，最后，满足地擦了擦汗。 　　“赢了赢了，幸好，没有掉队呢。” 　　在萤丸之后，终于轮到看了一天半比赛的白兰上场了。 　　花花很是满意，毕竟重要角色总是压轴出场的。待他开开心心跟忽悠来的两个式神上了台，顺便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准备学着萤丸跟对面的阴阳师互殴之时。 　　裁判：“Ａ组弃权，获胜者，Ｂ组，这个时代居然没有棉花糖！” 　　白兰大失所望：“弃权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大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应该竭尽全力为胜负拼搏吗？” 　　弃权的组加围观众人：同一条个毛线。 　　以为我们眼瞎没看见你那两个式神是小鹿男和一目连么！ 　　总而言之，白兰就是很失望，若不是想着晚点可能会有小三七出场，他会失望得提不起精神再把比赛看下去的，顺带一提，即使目前分散了的同伴们，也都在不同的地方关注着后面三七的出现。 　　结果，他们一直等到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三七所在的小组都没有出来。白兰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顿时笑了：“原来如此啊～轮空到第二轮的就是小三七的组。” 　　还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在这里瞎等。 　　比赛完了之后，大多数人都要走了，观看直播的观众也都怀着满腔倾述的欲望，准备关掉直播页面冲向论坛大抒己见，然而，不知怎么搞得，人没走得出去，页面也没关得掉。 　　【怎么回事？？？Ｂｕｇ？？？】 　　【妈呀我关机都没反应！！好可怕啊！！！】 　　【等等，你们看！系统公告出来了！】 　　“第一轮比赛结束，决赛第二轮比赛现在开始。系统自动进行分组，请以下两组参赛人员迅速前往擂台，十分钟后开始比赛——” 　　【什么鬼？这都几点了，官方有病么。】 　　【不、不对吧，之前发布的比赛时间表上写的，第二轮应该是后天啊……】 　　弹幕爆炸，现实中用任何方法都无法退出直播，强制观看比赛情景。游戏内，突然发现无法离开的玩家也开始慌了，现场出现了一阵喧哗，不安正在扩散。 　　就在这个时候。 　　第二轮决赛，第一场，对决的双方出来了。 　　Ａ组，在第一轮比赛中存在感爆棚的双ＳＳＲ与“外国人”组合，以王之名！ 　　以及，Ｂ组…… 　　没有在第一轮中出场，却是直接轮控至第二轮决赛的幸运组合——咦，小组的名字是什么来着，怎么没听清楚？ 　　Ｂ组的人已经来了。 　　白发清雅的阴阳师，手中执扇，淡然穿过了人群，同为白发的小孩子与他并行。而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妖气满盈！ 　　吉尔伽美什一眼就望见他们了。 　　他的目光掠过安倍晴明，直接落在了三七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王的眼中滑过了一丝不确定的怀疑，但口中仍道：“很有气势嘛，杂种。输了可不要哭啊。” 　　三七从晴明大人的袖子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用一只眼睛瞅着大王，小声：“不会哭。” 　　大王：“哼！” 　　有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在的“以王之名”，对决，荒、花鸟卷、阎魔、彼岸花四个ＳＳＲ加一个ＳＲ。 　　“我今天还是没睡醒吗，两个ＳＳＲ就算了，为什么还能看到四个ＳＳＲ排排站？” 　　以及…… 　　“——安倍晴明！ＮＰＣ，为什么能够参赛！！！” 第36章 将王取悦 　　如果说SSR的接连出现只是让众玩家难以置信，再有微妙的不平与嫉妒混杂其中, 那么, 安倍晴明的出现才是让他们渐渐察觉到不对的引线。 　　斗技大赛是面向玩家的比赛，怎么会有NPC的参与, 就算有，也只会是官方搞出的噱头——如果是彩蛋的话，老早就应该在宣传中遮遮掩掩地透出些底了, 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在外观看直播的观众愣了半晌，直播页面无法退出, 他们还能打电话啊, 于是阴阳师官方的客服电话立即被打爆，电话里皆是隔桌或是语无伦次或是气愤跳脚的询问, 要求官方给出一个说法。可意想不到的是, 官方竟然支支吾吾完全给不出解释，而这还不是装的, 身为制作方的他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异常情况。 　　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加着班, 瞪大眼睛要找到游戏程序中的BUG, 然而—— 　　没有！ 　　支撑阴阳师这一游戏的本源依旧如平时那般运转着，毫无异常。 　　“没有异常……怎么可能呢……等一下，这个地方……” 　　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回复咆哮的领导的过程中, 当初负责编写最早的《阴阳师》手游的老程序员无意间瞥过了电脑屏幕中飞速闪过的代码，似是看到了什么，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不顾同事的阻止，他不顾一切地扑到电脑前, 疯了似的敲打键盘，屏幕中央的字符跳动的速度顿时加快，几秒过去，就再度跳转到他们之前审查过的核心程序的部分：“其他的没变……一样，都是一样的……除了这里，只多了一行代码！” 　　汗水顷刻打湿背心，老程序员像是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打着哆嗦，一下子跌坐回转椅上。 　　只有参与过最初编程的他知道，程序中多了一行很短的、看似无足轻重的字符。 　　这行代码，就是引起BUG的……不！应该说，它让这个从人类手中诞生而出的游戏在毫无察觉的时候悄然脱离了制作者的控制，成为了“活着”的东西！ 　　老程序员刚刚在那满屏的代码中看到了这个“活物”传递给他……传递给所有人类的信息。 　　同样只有一行简略的字词。 　　——不！要！妨！碍！我！ 　　此时此刻，回到游戏之中。 　　被困在游戏内无法退出的玩家们显然要比现实中的人紧张多了，一种窥不见天的不安隐隐在心头萦绕，还有一种面向超出想象的未知的……惶恐！ 　　决赛第二轮开始后，连带着游戏中的场景都改变了。挤在擂台旁边看热闹的玩家在一阵恍惚后发现，他们不知什么坐在了搭建起的高台之上，虽然位置较为偏远，但依稀能够听见从高台正中央传来的断断续续交谈声。 　　原本是充当观战区背景板的天皇及权贵们全都从静止的状态解除了，瞬时间鲜活了起来，三味线的乐声在四周环绕，这些大人物在侍卫的守护下悠然地向擂台眺望，时不时小声议论。玩了这么久阴阳师，这还是玩家们头一次远远地看到“游戏”里的天皇的正脸，然而，第一时间浮现在心头不是“新奇”，而是莫名的慌张。 　　与他们所在的现代截然不同的“过去”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玩家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放在这里似乎无比突兀，以至于本该兴奋的心情萎靡一片，竟连一句出格的话都卡在喉咙口，完全说不出来。 　　场上，将要对决的那两组人员没有变化，只是裁判变成了阴阳师打扮的中年人。 　　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和他的四个SSR登上了斗技擂台，仅仅几米之外，金发赤眸的“外国人”双手环胸，站姿相当地随意，在他身后，两大SSR妖怪面无表情，场上隐隐显现出对峙的强大气场。 　　大妖齐聚，阴阳师与英灵面对面，这一幕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了。 　　“晴明大人，您只派出四只式神吗？”裁判卡准时间询问道。 　　晴明微微摇头，不知为何，朝对面的酒吞童子那边看了一眼，稍稍有些尴尬：“不，我还有一位式神要上场。” 　　大区的玩家虽然没在初赛见到安倍晴明上场，但是认得他小队里那个红毛小朋友啊，自然记得三七是带着SR姑获鸟上场的，此刻转瞬将紧张与恐惧抛到脑后，为这即将开始的超级大战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心说，果然还有一位式神啊，也不用猜是那只了，肯定是姑获鸟……啊！ 　　几秒钟后，擦擦眼睛瞅清楚了，居然不是姑获鸟！ 　　悄然间，似有血色枫叶从天而降，悠悠地飘落在台上，同时，又有铃声脆响，与女妖妩媚的笑声相应。 　　“我最爱的、晴明大人啊……” 　　“只要是您的心愿，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 　　在这个柔媚的女声响起之时，晴明的嘴角有一瞬间微妙地抽了抽，与他一队的大妖怪们表现得倒是很淡定，荒仿佛没听见，花鸟卷掩唇轻笑，只有阎魔大人抬眸望去，很不客气地道：“晴明，你的魅力倒是不俗啊。” 　　晴明很是无奈地道：“别打趣我了，阎魔大人，她是……自愿加入，帮助我们渡过此关的鬼女红叶。” 　　没错，晴明小组的第五位式神，正是绝美的女鬼，SR鬼女红叶。 　　在游戏设定中，鬼女红叶深爱着安倍晴明的分身黑晴明，将这份爱意投注到了晴明本人身上。晴明自是无法消瘦这份“艳福”的，不过，幸好这次有红叶助阵，他们能够用最省力的方法打败对手。 　　因为与红叶有着孽缘的除了安倍晴明之外，还有另一个妖。 　　这故事说起来就有些狗血了，红叶对晴明爱得无法自拔，对面的鬼王酒吞童子又对绝美女鬼心存爱意。在红叶出现之后，先前还一副傲然姿态的鬼王表情顿变，由恍惚到怅然，他情不自禁走上前一步，喃喃道：“红叶，你……” 　　红叶的目光一直在晴明大人身上，有妖怪叫她了吗？好像听见了，但对方是让她分外讨厌的酒吞童子，立即面露厌恶，不耐道：“滚！” 　　“……” 　　酒吞童子如遭雷劈，神色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举起酒葫芦借酒消愁了。 　　茨木童子：“挚友！你怎么还忘不掉那个女人！” 　　对挚友和对挚友压根不正眼看的女人之间的渊源了解得最深的茨木童子恨铁不成钢，在他看来，挚友酒吞童子可是最强大的妖怪，自打痴迷儿女情长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不像是曾经那个豪迈的挚友了。 　　茨木童子很想杀掉碍事的鬼女红叶，但他不傻，知道如果自己下了手，酒吞童子绝对会发狂，自然只能忍了，转为暗中行动，表面劝说。 　　岂料…… 　　被狠狠刺到痛处的酒吞童子：“滚！” 　　夭寿啦！两边都还没正式交手呢，“以王之名”小组的俩SSR就自己内斗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那不就只剩下一个阴阳师了么？” 　　“那个阴阳师好像不打算管他们啊。” 　　“不愧是晴明，这一计真是妙！” 　　“操控人心的安倍晴明，果然需要提防啊……” 　　别管话题怎么就变成安倍晴明是个阴险男人了，总之，晴明暗松了一口气，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此时已经可以判断为失去威胁了，按照正常情况，胜利几乎落在了他们这边。 　　但是，对面仅剩下的那位“阴阳师”……才是最棘手的啊。 　　想起同队的小孩子之前跟他举的关于吉尔伽美什战斗力的例子，晴明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这位可是与妖怪不同，更加非人的存在。不过，事实上，他并没有所想的那么慌。 　　——剩下的，就交给自己的队友了。 　　“能轻而易举做到这个程度，还算不错。” 　　吉尔伽美什瞥了一眼内讧起来的两个队友，丝毫不见颓意，反而微笑了起来。他的笑却是倾向于恶意：“难不成你们认为，只剩下本王一人，也可以轻松打败吗？” 　　若真是如此，定然是无比天真愚蠢的想法。 　　然而，有人脆生生地道：“不是。” 　　吉尔伽美什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唇边的笑意倒是稍稍真了一分。被SSR与安倍晴明抢走了所有存在感的三七在这时站了出来，它隔着这么远望着大王，神色竟是无比认真。 　　吉尔伽美什问：“你想做什么？” 　　三七道：“取悦大王，然后，请求大王的赏赐。” 　　吉尔伽美什微怔，弄明白三七的潜台词后，忽又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请求赏赐？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啊。” 　　蕴含着威胁的台词，可通过这时的语气说出，竟没有多少怒意，宛如神明的英灵感受到了难得的愉悦，可以说，三七的这一句话，就算有一部分取悦到他了。 　　但是，他仍要再问：“既然如此，那就听听吧，你打算如何取悦本王？” 　　第一步。 　　三七从它唯一的小空间里，捧出了所有被它藏得非常严实的金币和宝石——这些都是大王以前随手乱丢，它一枚一枚捡起来，珍藏到现在的。 　　吉尔伽美什冷笑：“就这些无用之物吗，还差得太远！” 　　第二步。 　　三七思考了半晌，当着众人的面，跑到大王的面前。 　　在这个被程序侵蚀了表面的奇特世界，本身由程序构成的它能做到很多事情，比如现在，它用一小段“代码”捏出了一支玫瑰花。毫无疑问，这支玫瑰无论放在哪个世界，任由谁来欣赏，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玫瑰，因其颜色纯粹，水分饱满，每一瓣花的组合都极致完美。 　　但是，吉尔伽美什没有再开口，从他的神情来看，这样的程度，显然还是无法将他取悦。 　　第三步。 　　三七有些没辙了。 　　它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大王至少有一半是人类——开心的方法，一时有些茫然。但好在命运之神或许是站在它这边的，回溯到之前已经历完成的过去，三七忽然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 　　它便向大王伸出手。 　　吉尔伽美什垂眼，还以为三七是想抱他一下，不必说了，王难道还缺一个拥抱吗？ 　　然而，三七坚持不懈，吉尔伽美什不配合，它就自己用力踮起了脚尖。 　　增加的那半个头身高，刚好成了这时决定性的胜利因素。 　　它恰好能够环住大王的背，他便顺着这下拉的力道——其实，也有看看它到底想干什么的原因——弯腰。 　　垫着脚的三七也仰起了脑袋。 　　柔软的地方，碰到了男人薄且微凉的嘴唇。 第37章 它是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英明高贵的乌鲁克之王, 我们的吉尔伽美什，在他为王的生前, 不乏有美人投怀送抱, 对于这类事情, 根本不可能陌生。可是被一个（大概算是同性的)小不点垫着脚吧唧一口亲在嘴上，对于王来说绝对是第一次。 　　纵使是吉尔伽美什，遇到这情况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 作为队友的安倍晴明也愣了, 观众席上的那群人直接傻眼，就差没吼出声来。 　　——有没有搞错！小朋友你不是思想有点不健康啊？这……等等你和那个金发帅哥认识？你和昨天的超级美男子也认识？和也带了两个SSR的白发男还是认识？ 　　等等等等再等等…… 　　我靠！原来你们全部都认识, 惊天大黑幕啊！ 　　会让玩家们发现这一“黑幕”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 正是第一个从观战区域跳了出来的白兰·杰索。 　　白兰非常地不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公平对待。 　　“小三七小三七！你的‘啾’还没补给我呢, 现在就我没有了！好过分, 快来补上快来快来~”一脸不甘地挥舞手臂，试图吸引喜旧厌新的小三七的注意。 　　鲁路修在看到三七啾到中二王的第一瞬间就不禁眼皮直跳，突然又听见白兰蹦出来愤愤不平地控述, 忽然就明白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些莫名地不舒服了。 　　他想到了妹妹娜娜莉。三七在他心中就像是娜娜莉, 替换一下，如果美好纯洁的妹妹哪天主动向外人献吻，身为妹控的兄长会疯。那么，现在的鲁路修就有这样的感觉, 若不是吉尔伽美什勉强不算是外人，他估计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结果正这般稍显欣慰地想着，白兰的控述莫名其妙就转移到了他身上：“鲁路君也真是过分, 不要以为三七啾过你就能高枕无忧哦！” 　　鲁路修一噎，忍不住了：“……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白兰义正言辞：“我是在提醒，你们的实际利益受到威胁了啊。” 　　他完全不嫌事儿大，倏然抬手，把同样愣住了的三日月宗近和萤丸指了出来，两分真情实感八分借机发挥地阐述了他的观点：“小三七第一次啾你们，不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而是游戏的需要。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哟，小三七完全是经过了自己的思考，选择了用啾来取悦吉尔君这么腐朽的方式！我们这个小家庭维持已久的平衡就要在这一天打破了呀！” 　　鲁路修：“……” 　　萤丸：“……” 　　爷爷：“……” 　　如果吉尔伽美什在这震撼下崩了人设，一定会大呼这家庭伦理剧的展开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他没有，所以，他很快就回过了神，意外地，没有震怒，而是开怀大笑：“哈哈哈哈哈——这种取悦的方式倒还新奇，本王就不计较你的冒犯了。” 　　多么心怀宽广的王啊，由此完全可以看出，在不知不觉间，吉尔伽美什对三七的纵容逐步升级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不过，看在心思已经开始转变的其他人眼中，这就不是宽容，而是得意洋洋了。 　　“看吧，吉尔君果然开始炫耀起来了呢。”白兰如是说。 　　“先说明，我没有被白兰的话说服，只是，怎么就越来越不爽了呢……”鲁路修十分清醒，很快就得出结论，肯定是大王的狂笑太拉仇恨了的缘故。 　　与他们相比，刀剑们的心态稍显得平和。爷爷叹息了一声，毅然地站了起来，注视着场上的三七时，他的眼底隐约滑过一丝忧虑，但很快又恢复如初，拍了拍手，神色坚定：“既然如此，为了夺回小三七——不，三七大人的宠爱，被孙子抛弃的留守老人，决定出战！” 　　“参战？说的是这个斗技比赛吗？” 　　“是的呀，本来我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来参加的吧，萤丸。都走到了这一步，不想等下去被大人们淘汰，干脆来一场大家一起上的大混战吧！” 　　“很……很有道理啊！明白了！” 　　到底哪里有道理了！ 　　至少现在傻在观众席上的玩家们越来越懵逼了，刚走了个神，事态就朝着危险的方向撒腿狂奔了。猝不及防四个人跳出来，似乎激烈地争论了一番，直接无视了最中间的天皇等人，翻身就从楼上往下跳—— 　　晴明大人无语了一阵，及时打了个圆场，向裁判建议道：“嗯……为了节约时间，我们剩下的人一起比吧。” 　　裁判也懵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正在无措之时，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竟是天皇开口了：“就依晴明所言吧，更热闹些也不错。” 　　晴明心说，这岂止是“热闹”，群魔乱舞还差不多，但面上依然不表。 　　本来要进行第二轮决赛的还有很多小组，但如今这个“游戏世界”神奇地被隔绝，除大区外的所有玩家强制下线，根本进不来，于是，情况顿时变成了……最终决赛，仅仅是六个组的比赛。 　　六组，六名假阴阳师和一名真阴阳师，以及，绝大多数SSR莅临于此的当场对决！ 　　又是猝不及防。 　　眼前已经分不清擂台上一晃而过是哪个式神，捞起袖子直接上去揍人的又是哪个阴阳师了。 　　轰然巨响之后，擂台在决赛开始的一秒之内就彻底崩塌，灰尘四溅迷了观众的眼，还未揉出灰，又是一阵如锋刃般的狂风刮过，似是大天狗的攻击到了，画面一转，眼前又出现了水浪滔天黑烟弥漫等等各式稀奇古怪的幻影…… 　　除了这些惊人的情景，期间还伴随着类似“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哈哈哈慢一点不要伤到人啊”“三七大人你在哪里啊”等等诡异的声音，晴明大人之前的形容：群魔乱舞，可谓是形容得贴切至极。 　　然而，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之中，间接引发了这场骚乱的三七人在哪里呢？ 　　虽然过程戏剧性了些，但归根究底，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事前和晴明商议的便是，他们要参加斗技大赛，但是，按照正规途径进入最后的决赛后，就要改变措施——尽可能地，破坏规则！ 　　大混战刚进行没多久，有少部分敏锐些的玩家就感觉到地面似乎在颤抖，但以为是战斗的后遗症，并没有细想。 　　大混战进行到中途，支撑高台的木梁开始晃动，不停有灰尘掉下来，大部分人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它”，终于出现了。 　　最下方的地面切实地在剧烈地颠簸，并非式神们的战斗所引起的震颤。擂台残留的痕迹之下，地表陡然开裂，宛如被人巨力撕扯开来的恐怖痕迹，打斗临时终止，就在迅速开裂的沟壑将要延伸到观众所在的高台之下时—— 　　之前还拼斗在一起的阴阳师和式神们一齐出手，来源不同的妖力汇集在一起，直刺地底，重重地击中了隐藏在地缝深处的那团乌黑宛如污泥的粘稠黑影！ 　　惨叫。 　　哀嚎。 　　嘶吼。 　　“安倍……晴明啊……安倍……我……不服！我……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原先可以作为阻挡的土壤直接被轰成了灰烬，那团令人作呕的黑影仿佛接触到灼热光芒的恶鬼，缠绕不散的黑线扭曲着消退，然而，与此同时，惊得说不出话的现场玩家突然发现，自己和别人的——他们的身体就像不断消除的像素格，也在消散！ 　　没有痛楚，也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有种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的感觉…… 　　在他们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所有通过非正常手段进入了这个“过去”的玩家尽数消失，回归了他们本应在的时空，直播也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那黑影快要彻底被“净化”了？ 　　不，还差一点，还差一点，顽抗数百年的执念没有那么容易消散！ 　　在某个不属于现实，或许更像是由虚无缥缈的“数据”组成的空间中，一切尽白，没有边缘，但此时，纯白的背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象征着空间将要崩溃。 　　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在地，痛苦地叫着。 　　——为什么不遵循规则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应该按照我的设想发展吗……总是、总是这样，我才是成为最伟大的阴阳师的那个人，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我才是……我才是啊，难道我错了吗，我没有！！！ 　　“错的，是我。”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轻轻地说。 　　这个绝望的影子挣扎着抬头。 　　说话的它就站在他的身前。 　　红发碧眸，浑身黑气的男人。 　　红发碧眸，和他极为相似的孩子。 　　“耀，我现在才明白，当时不应该，把你带回来。” 　　37003DS是不分善恶的系统，它只知道完成宿主的心愿，无法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的三七终于明白了一些了。 　　它做了很多错事，虽然目前的程度还不足以让它理解为什么是错的，但，心里隐隐有了懵懂的感觉。 　　它应该修正错误，它应该——赎罪。 　　“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什么……安倍晴明！晴明！是你啊！啊啊啊啊！” 　　安倍日曜已经疯了。 　　他本应该死，在十八层地狱接受酷刑，却因为当初37003DS曾经给他的“东西”而多留了几百年，浑浑噩噩，只留执念作祟。 　　他变成了这个“游戏”，凭借时间也无法消除的仇恨与嫉妒将现世与过去拽在了一起。或许，他想要做的是夺取这个斗技大赛胜利者的身体，回到过去的时间，打败他痛恨又恐惧的安倍晴明。为什么会用如此循规蹈矩的手段呢？答案也很简单。 　　安倍日曜是一个自称看不起所谓墨守成规的人，但自己更是完全没有胆量突破规则的胆小鬼。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失败者，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失败。 　　造成了他又一次失败的它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曾经的宿主。 　　胸膛中那颗并不真实的心脏剧烈地疼痛，它仿佛被他的情绪牵连，也感受到了无休止的痛苦。 　　毫无波澜的双眼缓缓闭合，从眼角滑落出晶莹的泪水。 　　它向它的第三个宿主伸出了手。 　　在触碰到他时，安倍日曜的执念顿时破碎，宛如翩跹的黑羽，散落在同样破碎的虚无空间中。 　　那轻柔的白光从它的指尖开始，向上延续，渐渐推移至全身。微触眼睑的发丝犹如血色褪去，翠绿的眸色也被清洗，残留下的仅仅是雪一般的白，身形也在这一刻悄然拔高。 　　它原本的模样，就应该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刚好写到了重要的转折点，三七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啦！ 　　下面就是揭露伏笔了哦，红发碧眼的西瓜外形是学着宿主三号变的，老三虽然是个人渣，但他对三七的影响很大 第38章 它，他 　　安倍日曜是个蠢货, 这一点从未有所改变，也无需质疑。 　　安倍日曜是个好运的蠢货——这又要从何说起？ 　　大概从起点开始就已经奠定了这个结果了。他的出身说低微也是低微, 毕竟是贵族的私生子, 说出去见不得台面, 可说高也算高，因为他人生中的前十年都衣食无忧，享受富贵生活, 比平民百姓不知舒服到了那里去。 　　在那之后, 他的人生轨迹似乎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不好不坏地过着日子，因为一个意外窝囊地死了, 结果成为审神者多了一条命, 不想跟一群冷冰冰的兵器玩过家家了, 又被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系统选中, 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这样的遭遇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最幸运不过的体现，绝对是极好的起点吧？可安倍日曜就是有本事把好牌打烂。 　　还是野心勃勃、自以为是地一股脑全打烂的。 　　这里要说到，安倍日曜手中拥有的最好的那张“王牌”了。 　　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就是找到他、把他带回平安京的系统37003DS。 　　在刚回到原本世界还未遭遇挫折之前心怀壮志的安倍日曜看来, 这里没几个人是他看得上眼的，就连昔日完全不敢揣测的天皇陛下也就那样。 　　他压根没把系统当人，系统当然不是人了，只是会说话的机器。 　　安倍日曜对机器的态度反而要比人好, 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机器不会碍事吧，偶尔心血来潮，还能逗宠物似的跟它说说话。 　　他最常做的事情, 就是浑身无骨地歪倒在美艳歌妓的膝头，一边哼着不着调的曲儿，一边酒气熏天地说： 　　“人活着，就是要有美人在怀，畅饮达旦啊。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这么念得久了，他自己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机器一般的系统听得多了，某一天，竟然破天荒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安倍日曜一听，顿时乐了。 　　“我就是喜欢美人儿，就是喜欢饮酒作乐，要是再能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没人敢俯视我，那就更舒服啦。有人烦我，我就让他再也烦不了我，又说我自私？好笑，不自私就不是人了，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嘿，你是叫三……三什么？三七？哦，三七啊，做人比你想象的有趣多了，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做，谁都奈何不了你，你要不要做人试试？” 　　这席话说完，没过多久安倍日曜就忘了，他才不管系统做不做人，只要不妨碍他享乐就行了。在那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玩乐，让烦他的人不能再烦，信心十足地打算收拾掉试图阻碍他的异母哥哥安倍晴明…… 　　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蠢货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然而，那番早就被遗忘的话语，却是对系统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它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尝试着做“人”。 　　没有感情、没有自由，甚至连灵魂也没有的人工智能，可以成为安倍日曜口中，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做的……人类吗？ 　　它得不到答案，也没办法找到能够参考的依据，但想法已经烙印下来了。可以确定的是，在它为了这个念头不停推演、计算、思索的时候，人类最基础的“灵魂”已经诞生了，不存在于芯片内，而在心里。 　　37003DS因安倍日曜而萌生出“成为人类”的想法，它悄悄为自己制作了一具人类的躯体，初始的模样便是一片白，白的发色，白的眼瞳，骨架之上的皮肤也是白得过分。 　　它又悄悄观察了一阵，发现没有人类拥有它这样的长相，便照着宿主安倍日曜的样子重新修改了身体，那就是后面的三七。 　　——现在，从宿主那儿“借”来的东西全部褪掉了，它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啦。 　　回归本源。 　　三七的心中却满是悲伤。 　　由安倍日曜的执念所化的黑影在它面前彻底破碎，那些碎片也与空间的碎块一同化作虚无。 　　它站着的地方变成了漆黑的虚空，幽深的黑暗从深不见底的空洞向上贪婪地攀援，只差一点就要触碰到它光裸的脚底。它低头，看着下方暗示着空间将要崩溃的情景，居然，没有立即离开。 　　当初的37003DS也可以用愚蠢来形容。从第一个宿主风花院流风开始，每一个宿主，它都赠予了一样能力给他，安倍日曜“死”后灵魂还能逃脱、缠绵于世的能力，就是37003DS送给他的。 　　现在，这个力量被三七收回。按理来说，它已经做完了应做之事，自当离去了。 　　它忽然不想走了。 　　在虚空中默默地坐下，用毫无遮挡显露出惨白肌肤的双手抱住膝盖，同样惨白的脑袋也埋入了臂弯。无法控制地，要去想它再度回到这个世界后就不停地反思的问题。 　　当初的安倍日曜说，做了人类，只要你想，可以做任何事，自私也是人之常情。 　　三七回想起了它变成人类后的所作所为，一个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念头突然闯开了那道无知的门，让它的心大为震颤，几乎要为之催倒。 　　它不想死，所以绑架了大王、殿下和花花。 　　可它又想，要和他们做朋友，为了他们做什么都行。 　　矛盾。 　　这样的想法前后矛盾，逻辑从根源上就不相符。 　　——是不是，这就是“自私”？ 　　继善恶之后，三七又渐渐明白了自私的概念。依次回到了三个曾经的宿主所在的世界，通过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结局，收集到的数据足够充分，全部都指向了一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不顾任何后果、强行插手人类命运的它，不止对宿主，对其他的无数人的命运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且不论那些影响是好是坏，甚至，它都没有想到过，大王、殿下、花花他们，原本就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 　　“不想……” 　　被讨厌。 　　这个又一次陷入迷茫的孩子——现在应该称之为少年了——喃喃地说着。 　　离开即将崩溃的空间的“出口”就在眼前，与四周的环境不同，散发着足以驱散黑暗的温暖光芒，似是在轻柔地呼唤它。 　　随后，它仿佛也真的听见呼唤了。 　　“……还在做什么……三七……快点……” 　　“发生……事了吗？三七，你……” 　　“小三七~大家都在……” 　　“三七大人……” 　　“大人……” 　　好像，是他们的声音呀。 　　不但没有轻松下来，三七反而开始慌张了。 　　它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回应，就应该待在这里，再也不能出去，那之后，和他们的契约就会自行断绝，他们也就能够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了。 　　可是，这个想法浮现出来之后，它又忍不住犹豫。 　　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留在这里会“死”，可意外的，最初想到这个话题便会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竟然消失了，它不害怕，只是不舍。 　　再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它的“朋友们”了，它的心才开始宛如被钝刀割着的痛，难过，仿佛承载着它的一切的芯片就要碎了。 　　不知怎么，三七就停在了那道门前，想躲，又想走过去，挣扎不定。 　　一个空白的少年站在门前小声呜咽。不知为何，它又面露痛苦地蹲下，双手重合叠在一起，十指重重地扣住那只有浅浅一层皮肉的胸口，恨不得将那颗不真实的心脏挖出来。 　　——不能……那么自私。 　　——不能再……影响大家了…… 　　反复地这样告诫自己，却仍然止不住泪水不停地往下坠。它哭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从来都是默默流泪，不会发出声音，可这次，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最终，作出决定了。 　　它要留下来，为了弥补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 　　就在它想要放弃的时候。 　　一条金色的锁链冷不防穿过了这个即将关闭的通道，缠绕在了它的腰间，像是打了个死结。同时，从外传来了极重的拉力。 　　那股拉力牵引着他一下穿越了微弱的光的屏障，眼前的情景陡然变幻，它—— 　　又听见了。 　　“到底在啰嗦什么，本王叫了你半天了！” 　　锁链的主人不耐烦地道，却是恰好抬手，把随着锁链凭空落下的少年接住。 　　“我本来……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好像……” 　　“又忘记是什么了。” 　　这个少年停顿了很久很久，终于说：“大家，还认得出我吗？” 　　白发长到脖颈，额前零碎的发丝随风微扬，露出它那浅得近乎透明的瞳仁，和融合了人类最极限之完美的脸。 　　“怎么会认不出来，不还是跟以前一样么。” 　　“不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白兰道：“谁说的！这不是和我一个样吗？” 　　“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小三七变得更可爱啦~” 　　“……” 　　在他们的声音里，这个几乎不像是人类的少年终于抬起胳膊，愣愣地望着自己手心。 　　然后，它…… 　　他。 　　他垂下眼睑，轻轻地勾起唇角，展露了一个目前的他所能做到的——最开心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我终于把人称从【它】换成【他】了 第39章 审神者生无可恋 　　“长大”的意义, 不仅仅是头发变长，个子长高而已, 还包含了随之而来的众多烦恼。 　　唔, 其中一个烦恼倒是和个子长高有些关系。 　　之前只比萤丸高小半个头的三七穿着刚刚好的和服, 现在已经穿不了啦。 　　下摆勉勉强强遮住大腿，袖口则是直接缩到胳膊肘了，腰那里也紧了小半圈。 　　他们在已经没有了包括玩家在内的异时空事物的平安京安安心心地玩了几天, 其中的第一天, 三日月宗近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鉴于爷爷心灵手巧自己给自己做过头巾的经验，再给变为瘦高少年的三七亲手作身衣服的重任也交给他了。三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爷爷非常高兴, 拍着胸脯说放心大胆地交给我吧, 然后没过几天, 就真地给三七裁出了一套新的浴衣来。 　　布料是由安倍晴明大人友情提供的，作为他们帮忙的报答。 　　不知是不是有意，华美的布料裁剪过后, 被少年穿在身上, 黑底之上赤红枫叶的花纹点缀其中，宛如从胸前随风飘落，绕过了腰间。 　　这样鲜艳的颜色与雪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成了衬托, 为过于单调的他添上了一抹明丽的红。 　　此外，关于另一个烦恼…… 　　大太刀萤丸非常地伤感。 　　此时此刻，萤丸跪坐在他最喜欢的三七大人面前, 碧色的眼瞳中满是认真庄重。 　　他——抱住了一脸茫然的三七大人的头，凑到最近仔仔细细地打量，打量完，满心忧伤。 　　“眼睛……身高……” 　　在最开始，萤丸眼睛的颜色和三七的眼睛颜色最为相近，对此，他表面上什么都没说，实际心里很是高兴。 　　还是在最开始，萤丸还要比三七高出了一截，后来一下被赶超了半个头，再后来，三七干脆蹭蹭蹭长得就比三日月宗近矮一点了。 　　现在的身高排序是： 　　白兰（183cm）——吉尔伽美什（182cm）——鲁路修（181cm）——三日月宗近（180cm）——三七（170cm），最后才是跟他们差距甚远的萤丸（120cm）垫底。 　　啊，120到170…… 　　真是难以逾越的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啊。 　　明明是大太刀，身材却这么矮小，想一想其他的大太刀同伴，各个是成年男性的外形，以前还没注意，现在突然发现了，如何不让小小的萤丸悲伤。 　　“萤丸，别伤心。”长大了的少年柔柔地说着，一把将萤丸揽进怀里，抱好。 　　“现在可以这样抱紧你啦。” 　　“……三七大人！！！” 　　不管外形怎么变化，昔日两个小不点的紧紧相拥到现在也是腻歪得不行。 　　——在这里，长大的首要好处之一倒是体现出来了。 　　三七他！不！结！巴！啦！ 　　他从安倍日曜那里收回“能力”之后，之前缺掉的部分越来越完整，语言系统也就恢复了正常。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三七重新回到了伙伴们身边之后，话竟是比以前更多了。 　　它没有把当时差一点就要实践的决定告诉给大家，因为感觉说了会让大家生气。但是，那时候所纠结的那件事，却始终萦绕在心中，无法释怀。 　　这时的三七并不明白，从它作为系统插手人类的人生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无法单纯地做一个“观察者”了。 　　大王殿下花花他们的问题也是同理，改变早在开端便已发生，已然不是中途想放弃就能恢复如常的事情。 　　很快，在平安京逛了一圈，他们这一行真·异世界来客就拜别了晴明大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特产，结束了这次远征，重返审神者的世界。 　　***** 　　“三七他们回来啦~~~~~十三大人十三大人！他们终于回来了哦！” 　　和三七关系最好的今剑隔了老远就在门口欢喜地大呼小叫起来。 　　他这段时间过一小会儿就往隔壁跑，恨不得立马就能瞧见远征小队胜利归来的身影，来来回回了许多趟，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们等来了。 　　这噪音如此的大，就在屋里的审神者听力正常，听得是清清楚楚。 　　然而，同样期盼着三七一行人归来的审神者十三却意外地回应得并不积极，过了好半晌，才听到他声音颇为古怪地回道：“嗯、嗯……知道了，谢谢你，今剑。” 　　今剑觉得十三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虚弱，一点儿没有精神的样子，顿时就担心起来了。 　　但是，他抬眼看了一圈，同样听到这句话的刀剑同伴们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仍然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儿。 　　这之中居然还有长谷部先生，对审神者最为挂怀的长谷部先生居然面不改色地从审神者的门前走过，实在是太——太奇怪了！ 　　今剑大急，连忙跑上前去，要进屋看看十三大人怎么了，结果刚跑到们边儿，就被长谷部拦腰抱起，捂住嘴紧急从原地撤离。 　　“嘘——”压切长谷部一脸严肃，“这个时候不要进去打扰十三大人。” 　　今剑一头雾水：“为什么啊，十三大人不是生病了吗？” 　　压切长谷部：“……” 　　这座本丸最可靠的管家迷之沉默了片刻，竟是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这件事……” 　　“咦咦咦？” 　　“十三大人他……不行！不能说出口！” 　　即使这件事除了常往外跑的今剑大家都知道了，也都很有默契地不戳破，压切长谷部还是毅然决定为主公保守这个“秘密”。 　　十三大人他，为了隔壁的三七大人临行前的一句话，这段时间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磨练自己！ 　　单纯的三七大人说，等他回来之后，想和十三大人抱一抱。 　　十三大人答应了。 　　在审神者的观念里，和小孩子之间的“抱一抱”就是举高高。 　　然而，对于很多很多年没有剧烈运动过、身板又这么消瘦的审神者来说，即使是三七那个体型，要高高地举起来……十次尝试可能会失败六次。 　　当场失败的话就太丢脸了。 　　审神者那颗淡漠的心，只会因为少数一部分人而产生涟漪，而三七就是其中之一，以至于他回过头来沉吟了半天，得出了绝对不能举高高失败的决定。 　　所以，需要练习。 　　练习的对象就是体型和三七差不多的短刀五虎退——这就是退没有跟着今剑一起跑到隔壁打探情况的原因。 　　同时，又因为躲在房间里练习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羞于启齿了，审神者绝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就是大家其实发现了但就是齐刷刷当作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也不知道的原因啊。 　　隔了大约有五六分钟后，审神者从房间出来，衣饰端正，一身清爽，若不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他隐晦地握紧了拳，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嗯，万事俱备，只欠三七了。 　　这么想着的审神者神色更加郑重。 　　他没法出门，所以只能在本丸等三七过来。结果出了屋子，刚要迈步走进待客厅，他还在长廊上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连续不断的砰砰砰的声音。 　　这就是脚步声了。 　　审神者清冷的眸中浮现出几丝暖色，对于来人是谁早有预料，他释然转身，袖下的手臂已然抬了起来，就要抱住飞奔而来的小正太三七—— 　　三七确实是飞奔而来的。 　　来人的外貌无比陌生，审神者却能毫不犹豫地认出来他是谁，只不过，后面的形容有很大的问题。 　　不是小正太，而是…… 　　停在审神者面前的少年三七！ 　　审神者：“………………” 　　他凤眸微瞠，宛如被九天惊雷劈了个正着。 　　“不该找退的，练习的对象选错了……” 　　少年羞涩地问：“十三大人，还能认出我吗……” 　　审神者：“嗯，认得出。” 　　他僵硬地把抬起来的手放下了，表情麻木：“可是，抱不动了。” 　　三七：“咦？” 　　两人一个失落一个茫然地对视了半晌，三七终于领悟了（其实领悟错了）审神者的意思。 　　这个足足比审神者高出了十厘米的白发少年目光澄澈，眼里似是闪动着璀璨的星光：“那我来抱大人吧！” 　　…… 　　…… 　　于是，更加奇怪的画面出现了。 　　白发少年搂紧了审神者的腰，稍稍用力，就让审神者的脚尖轻轻松松地离了地。 　　审神者也是少年的样貌。 　　但他看起来顶多十五岁，就是比变成少年的三七要矮十厘米。 　　基本上等于被三七抗在肩上的审神者：“……” 　　完了。 　　他生无可恋。 　　作者有话要说：　审神者生无可恋，放出去的小不点回来比自己还高，能不能愉快地举高高了！ 第40章 十三大人与小狐丸 　　三七长高这件事, 比起三七长相大变似乎更加难以置信。 　　审神者拒绝回忆被昔日软软小小的三七轻松扛起之后的具体经过，反正在这样那样的鸡飞狗跳之后, 他们安静地在屋檐下面对樱花树的老位置坐好, 可以舒畅地聊天了。 　　这个时候的审神者的衣着又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了起来, 仿佛之前一切正常什么乌龙都没有发生。 　　与其说他对远征的经历颇感兴趣，倒不如说，他只是对从三七口中听到“外面”的事情感兴趣, 如今起了些许兴致的事物却是又多了一条。 　　“这次出去, 也见到了哪位师兄师姐吗？” 　　中间停顿了片刻，审神者轻声问道。 　　被问起的少年纯白睫毛颤了颤, 微微抿唇。面对十三大人, 他回想起安倍日曜最后的结局, 心里又不禁难过起来。 　　“嗯, 见到了。” 　　有些难以说出口，但三七又不能够说话，只能纠结着, 把他们这次的经历讲述给审神者听, 只不过和过去两次的讲述不同，这次的话音不再平铺直叙，已经能听出情绪低落。 　　三七很怕十三大人会生气，或者, 更怕十三大人也跟着难过。 　　毕竟让安倍日曜最后的存在都消失于世间的人就是他。 　　结果却出乎意料，三七对于人类情感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一些，因为审神者听完之后, 既不生气，也不算伤心。 　　“原来三师兄叫做安倍……日曜。”不知为何，说起这个名字时，审神者的神色微有变化，后又将异样收敛。 　　“说起来，我对三师兄的印象其实不深，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和我们相处，本丸也是选择了最边缘的那座。对于他，我并不了解。” 　　“没想到他会落到那个下场……真是唏嘘。” 　　审神者习惯性地——就依照以前的样子，抬手要摸摸小三七的脑袋，一时又忘记小三七已经变成了大三七，高度矮了不少。不过，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摸到了。 　　三七自觉低下头让他摸，眉眼间尽是坦然，没有半点不自在。审神者看着他，心里最后的那点别扭也就全部抹去了。 　　在他们一派温馨地坐在一起聊天的过程中，审神者的近侍过来为他们送了茶水，将茶几放下后，便格外体贴地离开了。 　　三七捧起还烫得很的小茶杯，仿佛平日缺乏体温的手心都因此染上了几分温暖。 　　他仰头望着审神者的近侍离开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思。 　　“小狐丸先生在十三大人身边很久了吗？” 　　审神者应道：“没错，小狐丸是我的第一把刀。”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陪伴了他很久了。“为什么这么问？”他接着说。 　　三七：“因为，感觉到了大人和小狐丸先生很有默契……” 　　在这之前，三七和小狐丸先生很少有接触，说过的话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每次到十三大人这里，总是会看到小狐丸先生守候在他身边。 　　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但那种亲近到可以省略话语、只诞生在所有细节里的默契却铭刻在每一个眼神里。 　　如今的三七不由得对他们之间的情谊产生了好奇，同时，又不禁悄悄地羡慕了起来。 　　“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了解得越来越深，你以后也会和萤丸他们这样默契的，还有那三位大人也一样。” 　　“我也可以？” 　　“当然了。” 　　——和大家达成一个眼神就能理解意思的默契程度啊。 　　光想想都觉得……很期待，很兴奋！ 　　一不小心就想多了（要完成这个成就至少先得刷满大王的好感所以非常困难）的三七沉浸对美好未来的幻想中，激动地把滚烫的茶水一口闷完。 　　接下来，后面又聊到了别的事情，具体说到什么不必多加阐述，总之，说到最后，三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后，献宝似的从他的空间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拿给十三大人看。 　　“乱七八糟的人物都不见了，斗技大赛的胜利者就成了我们。这把刀，本来是游戏准备的奖品，后来变成观看比赛的天皇陛下送给我的礼物。” 　　说是天皇的赠礼，究竟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因为这把刀是晴明转交给三七的。是今年才由知名锻剑师制作出来献给天皇的兵器，据说，曾由狐狸的神灵帮忙打造，颇具神话色彩。 　　看到这把刀的第一眼，审神者的表情就变了。 　　从三七手中接过刀的动作微有迟疑，但那之后打量的目光却极为迅速，甚至带起了几分莫名的焦灼。 　　于是，三七便惊奇地发现，大人接过刀后竟然仔仔细细将其看了好几遍，最后，才呼出一口浊气，爱不释手地扶过它刀鞘后面悬挂的长穗，将刀还给了三七。 　　三七真诚地提出：“礼物，送给大人。” 　　审神者深看了那把崭新的刀一眼，却是毫不留念地收回了目光，说道：“你先收好。” 　　“大人？” 　　“等时机到了，再送给我吧。” 　　“咦……” 　　三七有些懵，不明白大人口中说的“时机”指的什么时机，具体时间更不清楚，但见审神者神情认真，而且话中的意思确实是要收下这份礼物，他还是听话地暂时把刀收了回去，留着以后再拿出来送人。 　　之后，三七也没有再待多久，跟审神者又说了几句后，就被跑过来找他的萤丸叫走了。 　　刚一回来就被抛弃的同伴们或许很不满意三七这不歇口气就往外跑的行为。 　　在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后，审神者的茶水仍有余温。 　　小狐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却不是坐在三七之前的那个位置，而是把茶几往旁边移了移，高大的刀剑男子紧紧贴着审神者的肩。 　　“原来如此啊。”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贵重的“礼物”，会送到那时候一无所有的我手里。 　　是时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 　　第三次远征，收获远比前两次丰厚得多。 　　小判的数量也不按照常规，这一回也许是因为收拾了一个大麻烦，三七作为审神者获得的奖励直接爆炸，小金币唰唰唰地落下，堆成了一个小金山，三七一刻不停地数了半天，终于心满意足地确定： 　　这么多小判加起来，就可以买爷爷心念念的樱花景趣了！ 　　于是，与审神者大人的美丽庭院一样，三七他们的院子里也出现了一株需要几人环抱的树，樱花灼灼，成了每天都能望见、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顺带一提另一个值得庆祝的现象，这次回来，气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大家相处得融洽多了。 　　过去三个契约者每人割据本丸一角，绝不轻易碰面，现在已经可以凑在一起继续打在圣杯世界没打得完的牌，对此，三七深感欣慰，热泪盈眶，仿佛下一秒十三大人为他勾勒的“一个眼神秒懂心思”的美好未来近在咫尺——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至少得再等一年？十年？一百年？ 　　还差得远啊。 　　然而，深感任重道远的三七拿他们也没办法，只有安安心心地做他自己的事情。至于什么事……呃，买了景趣之后，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那就是…… 　　和萤丸、爷爷边晒太阳边聊天。 　　“三七大人，不打算再去锻刀吗？”聊着聊着，萤丸问了一句。 　　在刀剑男子的思想里，打击时间溯回君需要组队作战，所以需要不少同伴，像三七这样的审神者简直是独一份。 　　他一共只有两把刀。 　　第一把是萤丸，他亲手锻出来了，这就不用说了。 　　第二把是三日月宗近，结果爷爷是他远征捡回来的。 　　三七一听，很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再增加一个同伴……” 　　三日月宗近道：“有那三位大人在，战斗力其实是完全不缺的。” 　　“嗯嗯。” 　　“所以新人对我们来说用处不大，就看小三七，想不想再加一个玩伴了。” 　　三七：“嗯……” 　　说到这里，实际上，萤丸和三日月宗近都认为，三七肯定有这个想法，因为他们感觉得出来，三七很喜欢大家一起热热闹闹。 　　可是，刚这么想着，就听三七道：“不了。” 　　“阿咧？” 　　在极其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三七露出了一小些微笑：“有了你们就够啦，像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有了一个、两个、三个……这么多同伴，很高兴，很满足。 　　他还惦记着自己影响了大家的生活，所以，不能再贪心。 　　三日月宗近和小萤丸对视一眼。 　　“呜呜，小三七——” 　　“三七大人—— 　　一个狂揉白毛，一个扑住不肯放手。 　　三七：“啊呀呀呀。” 　　闹了半天，消停了。 　　又开始聊天。 　　“……话说，还是有一些好奇，关于隔壁十三大人的师兄师姐，三七大人在……安倍日曜之后遇到的宿主……” 　　“萤丸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吗？” 　　“有点……” 　　“其实，比前面要好很多了。”三七说着，一边回忆了起来。 　　按照顺序想想…… 　　确实，被安倍日曜抛弃之后再遇到的宿主，与前面三个相比，真的要好很多。 　　她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善良的好人。 　　只是，善良到……比系统还要内心空白的程度。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章终于搞定前面埋的一个伏笔了，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吧？ 第41章 你们的愿望，由我实现 　　37003DS遇到莉莉的时候, 莉莉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并不是说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成为审神者时外形便停留在了生前最后时刻的模样。不过, 莉莉做了许多年的审神者, 见到37003DS时, 仍是十岁小女孩儿的样子，心智也没有成熟多少。 　　这与审神者世界永远停滞的时间有关，死过一次的莉莉即使还能“活着”, 身体和灵魂都再也长不大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实现心愿？你在哪里呀, 能出来让我看看你吗？” 　　这一连串问题，把当时的37003DS吓到了。 　　37003DS已经历过三任宿主, 那三任宿主在第一次见面时对它的态度要么冷漠要么不屑, 后来也从没有热情过。莉莉的态度让37003DS猝不及防, 用人类的词汇来形容, 大约是“受宠若惊”。 　　“我是帮助人类实现心愿的系统，编号37003DS，诞生便拥有的使命就是帮助人类实现心愿,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能不能出来……” 　　它纠结了半晌，把在上一个世界学着安倍日曜的样子制造出的人类身体搬了出来，放在了莉莉面前。 　　十岁小女孩儿艰难地仰着头：“你好高，我的脖子好疼。” 　　37003DS又纠结了半晌, 把人类身体揉了揉，从170cm揉成了118cm，身形小了好几圈, 刚刚好，个头跟莉莉一样高。 　　视线可以平行了，莉莉开心地跳上前，接着好奇地打量这具身体拥有的绿色眸子。 　　“唔，你和我的一个师兄长得好像呀……” 　　37003DS一哆嗦：？！！！ 　　“……啊，不管啦。”莉莉又说。小姑娘一下子捞过了这具身体的两只手，认认真真：“你的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可以就叫你三七吗？” 　　37003DS喜欢这个被人叫做“三七”，因为前一个宿主就是这样叫它的，让它渐渐觉得37003DS确实很长，以至于不能让人类记住。于是，它这次回得很快：“可以。” 　　“好的，三七。” 　　不知为何，问题又绕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实现心愿呀？” 　　37003DS：“……” 　　这也是37003DS第一次和幼年时期的人类交流，耗费的时间之多，幸好系统不会累也不会不耐烦，不然很有可能打道回府或者再换一个宿主了。 　　经过多番解释，莉莉总算表示理解了。 　　“可是我没有什么心愿呀，要不然，我帮你实现愿望好不好？” 　　37003DS顿时被噎得够呛。 　　这个体验就更新奇了，帮人实现心愿的系统居然会被人要求帮它实现心愿——绕得头晕，不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能被它感应到、选择为宿主的人类，不可能没有“心愿”。 　　可是，莉莉一直坚持说，她没有心愿，并且，比起自己，她更想和三七做朋友，帮它实现愿望。 　　“决定啦，我的愿望就是帮你实现愿望~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好期待！” 　　37003DS：“……” 　　事实证明，它对这种类型的人类毫无应对办法，只得先把莉莉带回了她生前的世界。 　　回来的时间点一如既往的巧妙，卡在了莉莉上辈子失足从八楼的阳台坠落而死的前一刻。 　　莉莉的生前没有什么特殊，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死前刚满十岁，从小学上完课回来之后，和爸爸妈妈开开心心地庆祝了生日，闭着眼吹了蜡烛，抱着作为生日礼物的熊抱枕甜蜜地进入梦乡，可夜里不知怎么回事，本来是起来上厕所，却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阳台。 　　她依稀听见楼底下传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尖叫，便搬来了椅子，踩上去看。结果，还没看清下面怎么回事，她站得太高，竟是一不小心从阳台栽了下去…… 　　这次回到这个时间，莉莉小姑娘的身边有37003DS，便不可能再重蹈覆辙了。 　　当时她迷糊着听到的尖叫声来自于一名下夜班回家、恰巧路过这里的女白领，莉莉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正在施工，路灯出了些故障，导致那么长的一条路上漆黑一片，有两个男人起了歹心，已经把那个女白领拉到了更加黑暗的小巷子里。 　　37003DS先借用莉莉的身体把那两个男人揍了一顿，敲晕，然后用巷子里丢弃的塑料管子把他们捆成了粽子，最后再模拟出了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打了报警电话。 　　谁也不知道做出这一系列英勇举动的“英雄”是一个对此毫无感觉的系统，只有那名旁观了小女孩暴打成年男子全程的女白领目瞪口呆，被警察解救之后，对着要做笔录的警察和闻讯而来的记者结结巴巴地叙述了她的经历，在镜头里对那个不留名的小女孩万般感激。 　　第二天，这件事就上了新闻。 　　重生回来的莉莉和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好就看到了这个采访。 　　“新闻里描述的这个小姑娘挺像我们家莉莉呀。”莉莉的妈妈说。 　　“莉莉以后要是也能这么厉害，我们就不用担心她会遇到危险了。”莉莉的爸爸感慨。 　　莉莉很想告诉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新闻里的这个小女孩其实就是她——至少身体是她的啦。 　　她的心里隐约被触动了一下，好像找到了一点点人生的目标。 　　“三七——好厉害！” 　　第一次被夸的37003DS又吓了一跳。 　　莉莉握拳：“我也想像你这样厉害！” 　　37003DS稍稍振奋精神：“这就是宿主的愿望？” 　　“啊，不对，应该先帮三七实现心愿才行……” 　　“我——我的愿望，还没有找到，所以，先帮助宿主。” 　　“可以吗？” 　　“可以。” 　　“好耶！” 　　从此，莉莉的目标就定下了——她想要成为大人物！ 　　至于要多大，暂时还没有想好。她希望自己能做到许多原本的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能够成功，不要再像做审神者的时候那样，好不容易锻出了刀，她的刀就因为她的失误，在一次任务中折断了。 　　总算让宿主确定了心愿的37003DS很是松了一口气，立即兢兢业业地为第四任宿主制定任务表。 　　莉莉性格很好，也很听37003DS的话，她非常相信37003DS告诉她的“只要努力就能获得成功”的话，坚定地按照它列的任务努力。 　　许是年纪小的原因，莉莉的心一点儿也没有被死亡污染，格外地单纯善良，并不把37003DS当做瑕疵品。有时候，37003DS都要产生“自己是不是能被人类接受”的错觉了。 　　错觉毕竟是错觉。 　　它总是会在恰当的时候想起之前的那三任宿主，将不恰当的苗头平静地掐掉。 　　在这里的时间过得很快。 　　重生的莉莉恢复了生长，已从百余年未变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青春少女。 　　37003DS结合她的个人意愿、检测到的天赋值制定的方向是美术，莉莉最容易成为“大人物”的领域便是绘画。在37003DS的帮助下，莉莉说服了父母，从初中开始学习画画，到了高中，已经能够拿下全国性绘画比赛的一等奖。 　　光明的未来指日可待。 　　成功仿佛就在眼前。 　　可是—— 　　可是，就在37003DS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可以完成任务的时候。 　　十八岁的莉莉忐忑地找到了它。 　　“对不起，三七……” 　　少女哭着说。 　　——我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她到现在才发现，再热情，再善良，也改变不了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 　　“坚持”和“努力”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不断遇到挫折时会产生懈怠和绝望的情绪，越是向前越能发现，自己和真正算是天才的人相差得太远，看似只差一步，可再怎么伸手也抓不到他们的背影，热情和信心也逐渐冷却。 　　艰难地，挣扎着，凭借倔强和与三七之间的承诺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疲惫不堪。 　　“爸爸妈妈的工资只能勉强支持我在国内上大学，画画用的材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如果选择国内的大学，负担也会——” 　　37003DS给出的计划是让莉莉出国，在它的推动下，她能够成为国外一个知名大师的关门弟子。 　　然而，这个计划，不能再实施下去了。 　　莉莉的声音越来越轻，似乎难以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可最后她还是说完了。 　　“三七……对不起。” 　　“我好像，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也就是说，这就是结局了。 　　37003DS有些诧异，但它并不像莉莉所想的那般失望。 　　它其实已经习惯了失败，并且，莉莉的结局，又让它想起了安倍日曜。 　　安倍日曜说，人都是自私的，不自私的那是圣人！圣人都死得又早又惨，我吃多了要做圣人？所以说啊三七，你别奇怪，也别意难平，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别人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区别只在于放弃的时候，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 　　之所以说莉莉的内心比系统还要空白，那是因为它在之后才意识到，她当初所说的“没有心愿”，其实并不是真的。 　　她想要重生，希望改变自己，却没有这个勇气，以至于就算三七来到她的身边，本质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37003DS不会责怪莉莉，也不会责怪后面再将它抛弃的所有宿主。 　　因为，到了最后，连不是人类的它，都下意识地自私了一回。 　　…… 　　…… 　　回忆结束。 　　三七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就在旁边听他讲故事的萤丸和爷爷，他们的脸上挂着几分明显的担忧。 　　他却面色如常，甚至忍不住将嘴角勾起。 　　“我想到了。”他宣布。 　　“什么？”两刀齐声问。 　　他却不答，反过来问：“萤丸，爷爷，你们有什么心愿吗？” 　　这个问题在圣杯世界的时候也曾问过，那时是问着玩，大家都没认真。可这个时候再听到这个问题，倒有些真情实感的意味了。 　　萤丸愣了愣：“……能一直和三七大人在一起就很好了。” 　　三日月宗近也道：“啊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大家都能一直聚在一起。” 　　三七：“好的。” 　　过了一阵。 　　室内的牌局未散，大王抬眼一看，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家，有什么心愿吗？” 　　大王：“……” 　　殿下：“……” 　　花花：“……” 　　“又来问本王这么无聊的问题。” 　　“难道你们在外面玩什么游戏？” 　　“小三七，你今天怎么了。” 　　大家反应都好一致啊。 　　可三七这回的询问是认真的呀。 　　“我正在尝试假公济私。” 　　翻译一下，他又想试着“自私”第二回 了。 　　不再是帮助宿主达成心愿的废柴系统，身边只有契约者和刀剑伙伴的他，希望再干几回过去的老本行。 　　——如果是你们的愿望，现在的我，一定能够实现。 第42章 金闪闪，皮卡丘 　　三七的这五个同伴, 实际上想法都很纯粹。 　　首先，萤丸和三日月宗近确实如他们所说，只要跟审神者长久相伴下去就很好了, 身为刀剑，他们并没有人类那般强烈的欲望，像三七这样的审神者，也着实很少见。 　　白兰也差不多, 他这个人现在很好懂，只要能去往未知的新世界，他就不会腻。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找到大概永远都不会腻的存在了。 　　那么, 剩下的就是鲁路修和吉尔伽美什。 　　别看鲁路修在跟三七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么温柔可亲，他的“生前”, 从一个被抛弃的质子皇子到亲自推翻帝国的末代皇帝, 中间掀起了无数血雨腥风，牺牲了多少生命。 　　他实际上是一个很冷的男人，只有真正放在心里的人能让他柔软对待，其他的都是棋子。 　　那时的鲁路修要为最爱的娜娜莉粉碎帝国, 最后又为了警醒世人牺牲自己，他能做、以及想做的事情全部都已做到，可以说，心愿已了。 　　如果放在才和三七相遇的最开始，鲁路修定然更希望回到自己的世界，那么现在, 他的心真正地柔软了下来，对“过去”的牵挂越加淡了。 　　要说唯一不会改变的牵挂，就只是被他留在那个全新世界的妹妹。 　　鲁路修相信娜娜莉会过得很好，所以，回去看看她的想法不会占据主导。他要是回去，可能就不会舍得离开了。 　　换句话说——他不敢。 　　好了，接着再来说一说大王。 　　翻完吉尔伽美什史诗就会发现，这个古老的王的一生便如这历史长河般壮阔。 　　女神与人王之子，强大富饶的乌鲁克之王，深受神明眷顾的男人，要说他受到的挫折，亦或是始终无法解开的心结，就只有恩奇都了。 　　恩奇都生为遏制吉尔伽美什的神造兵器，本是宿敌，却成为了吉尔伽美什从古至今唯一承认的挚友。最后的结局是，因触怒女神，恩奇都无法违抗天命，渐渐衰弱而死。 　　挚友的死让吉尔伽美什悲愤欲绝，为了复活恩奇都，他历经艰辛寻找来长生不老药，没想到在小憩时，长生不老药被蛇偷食。圣杯世界，远坂时臣用来召唤吉尔伽美什的圣遗物就是这只蛇的化石。 　　由此可见，恩奇都绝对是吉尔伽美什的逆鳞。如果三七说出了恩奇都的名字，不管是不是打算尝试把恩奇都复活，吉尔伽美什都会被触怒。 　　他没有愿望。 　　王的目光只会放在当下。 　　——所以。 　　三七假公济私的计划还没提上日程，就基本上等于已经塌掉了大半。 　　“深……受……打击……” 　　大家怎么可以都这么省心呢，有一种又被抛弃了的感觉…… 　　之后连续三天，怀揣希望却遭破灭的三七躺在床上呆呆地凝望天花板，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伙伴们一看他这副模样，无语的无语，良心稍多一些的绞尽脑汁想了一阵，硬是给三七现想了一个“心愿”出来。 　　“其实，这个想法在我心中已经压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说出来，既然三七你这么说了，那就为我实现这个愿望吧……” 　　三七精神大振，端端正正地坐好：“你说，什么愿望？” 　　说话人的语气忧伤，神色也很忧伤，仿佛这个压抑许久的愿望已困扰他多时，颇有寝食难安的效果—— 　　然后。 　　“我早就想说了，人品好些的可以忽略，剩下的人渣可是抛弃了我们可怜的三七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啊，我可以非常~~非常护短的人哦。” 　　白兰：“嘻嘻，我们真的不去给小三七报仇么~” 　　众人：“………………” 　　早看出来了，白兰不仅护短，还特别记仇。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愿望”依旧包含了他想要搞事的私人因素。 　　三七：“！” 　　还没等当事人表态，听到白兰的发言，大家楞了一下，眉头一皱。 　　“可以。” 　　“好！” 　　“我觉得没问题。” 　　三七：“不、不用这样……” 　　“好了好了，刚刚是不是有咯噔的声音？又可以远征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走吧！” 　　它的反对声音实在是小得听不清，也不知怎么搞的，连跟十三大人道别都没来得及，就被稀里糊涂间就被打包带走，拖进了再度开启的通往外界的“门”。 　　…… 　　…… 　　到了地方以后。 　　大家齐刷刷地又沉默了。 　　远征世界的顺序居然变了——莉莉所在的世界直接被跳了过去，现在他们到来的，是一个相当神奇的…… 　　如果拍成动漫，一定是童年回忆子供向动画片。 　　三七：“报仇什么的……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啊。”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三七才有机会把背景给他们介绍完。 　　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意外。 　　离开莉莉之后，37003DS在一段时间内没有感应到合适的宿主人选，再加上它莫名地有些消极怠工，想着不那么急着找宿主也好，便随便进入了一个世界稍作休息。 　　这个世界和平、温馨、美好，人们的心灵充满柔软，是一个神奇生物与人类共同生活的乐园。 　　神奇生物的统称为宠物小精灵，它们的品种数不胜数，天空、陆地、海洋，任何地方都能看到小精灵的身影。每个孩子都可以在11岁时获得小精灵伙伴，和小精灵一起踏上冒险的历程。 　　37003DS没有在这里找到宿主，但它的运气意外地好了起来，刚一来就遇到了一个立志成为精灵训练家的小姑娘。在整个休息期间，它都默默地跟着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现身，但却一直关注着她，甚至在离开之前，还悄悄地送给了这个小姑娘一样礼物，就像它所有的宿主那样。 　　“因为，这个小姑娘也叫莉莉，和另一个莉莉长得也很像……” 　　最开始就是爱屋及乌吧。 　　现在的三七回想起来，当初那个懵懂的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但行为却透露出了，它其实是下意识地将两个莉莉进行了对比。 　　宠物小精灵世界的莉莉性格和宿主莉莉有一部分相同，比如说，她也天真可爱，有着这个淳朴世界的人们共同拥有的善良。 　　可是，这个莉莉比宿主莉莉多了一样最珍贵的品质。 　　她遇到的挫折不比宿主莉莉少，甚至还要多一些，但是，挫折与磨难将她打磨得更加闪亮。精灵训练家在冒险过程中不断收服小精灵，十几岁的小姑娘对待自己的伙伴无比温柔，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抛弃它们。 　　或许，37003DS就是看到了这一幕，才不由得留在她身边……观察。 　　——再或许，它在羡慕。 　　“那你现在不用羡慕她了。” 　　是的，因为现在，他也有不会抛弃自己的伙伴了。 　　鲁路修便道：“既然来都来了，三七不是说这个世界的氛围特别好吗，我们就当旅游度假吧。” 　　“可以哦。让我先看看，叫做小精灵的神奇生物在哪里？”白兰立即开始观察了起来。 　　“就在前面——那些黄色的，应该是？” 　　萤丸直直地指向正前方，话音却是略有迟疑。 　　迟疑是正常的。 　　因为，他们这一行人的着陆点有些偏远，不在有人类活动的城市村庄，而是到了一座小岛，正身处于一片茂密森林之中。 　　四周绿意莹莹，比常见品种要大一圈的宽叶垂到他们头顶，带来狭小的阴影。入目的全是这样的绿草绿叶，没有别的影子，但细小的声音一直都在，证明着除了他们，此处还有——很多，生活在这里的小住民。 　　挤挤攘攘，密密麻麻。 　　不知是哪一只因为好奇凑得太浅，失足从树枝上掉了下来，这就成了连锁反应。加起来绝对上百只的黄毛球哗啦一声全掉了下来，一团一团滚到了一起，把他们——之中的一个，所占据的那一小片空地全填满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那个幸运的男人正是吉尔伽美什。 　　大王视线下移。 　　黄毛团把他的脚已经埋得看不见了。 　　他眉毛微挑。 　　竟是抓着其中一只黄毛团的长耳朵，把它给提起来了。 　　“什么玩意儿。” 　　金灿灿的一团，倒是颇合大王的眼缘。除了长耳朵，这个小东西还有一条闪电形状的大尾巴，黑色的绿豆眼眨眨，瞅着金闪闪的大王。 　　黄毛团：“皮卡。” 　　大王：“唔？” 　　“皮卡皮卡、皮卡——丘！！！” 　　五雷轰顶。 第43章 十万伏特专业烤鱼 　　为了作者和读者们的生命安全, 事发当时的详细情况不予以转播。 　　大家只需要知道，吉尔伽美什大王毫发无损, 依旧如往常那般英俊威武就可以了！ 　　然而呢，此时的情况却有些不容乐观。 　　同伴们拼命地阻止大王把那只可怜的黄毛团剁成土豆泥, 声嘶力竭, 使人泪下。 　　“冷静啊吉尔伽美什大人！看这孩子可怜的脸，它肯定不是故意的！” 　　“吉尔伽美什，你刚刚揪人家耳朵，吓到它啦。” 　　“对啊对啊，吉尔君, 你看它跟你多像, 多有缘分啊。” 　　“……” 　　刚刚火上浇油的那句话谁说的。 　　好了好了不管是谁说的（其实猜都猜得出来）, 大王又怒了，他的雷霆震怒可比皮卡丘的十万伏特声势大多了——这么说来, 金闪闪和金皮卡丘还真的有点像？ 　　面对大王的威慑, 三七这次佁然不动，把黄毛团子抱在怀里, 庇护那只小皮卡丘的态度相当坚定。 　　“大王，原谅它吧, 它很胆小……它们也是。” 　　在三七小声劝说的时候, 原本把吉尔伽美什腿埋了一小半的百多只皮卡丘早就跑开了，但意外地是，它们并没有跑远，而是顶着变成土豆泥的巨大危险紧紧缩在白发少年的腿边。 　　“因为有我在, 它们才会壮着胆子跑出来。”三七实话实说，抱紧皮卡丘，一大一小望向大王的小眼神幽幽地写着委屈。 　　没错，皮卡丘们其实是感应到他的存在，跑出来找他的，之所以先前会跑到吉尔伽美什那里去……可能是因为，色块太相似，把他当成巨型的同类了吧。 　　毕竟都是从头到尾金灿灿的一片。 　　三七学聪明了。 　　后面各种意义上真正的大实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也考虑到大王的自尊心，不敢在嘴上说出来，免得再打击他一回。 　　惹了祸的皮卡丘竟也通了人性，从三七手里挣脱下来，磨磨蹭蹭地跑到吉尔伽美什那边，两只小爪抱住了大王还覆盖着金甲的小腿肚子。 　　“皮卡，皮卡皮卡，皮……” 　　黑豆眼委屈巴巴，硬是憋出了几滴眼泪，虽然听不懂，但大家都能猜出，它在可怜兮兮地道歉，可以说非常地可爱了。 　　吉尔伽美什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到底，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土豆泥只是吓唬皮卡丘的。 　　这很正常，大王对调皮捣蛋的幼童都能有超乎想象的耐心，对这些实际上没什么坏心的小动物自然也不会怎么着，顶多恼怒了一下自己犯的这无比低级的错误。 　　唉—— 　　大家这才齐刷刷地松了口气，刚刚在暗地里憋笑简直快要憋死了。 　　这座岛远离内陆，岛上只有皮卡丘这一种小精灵，三七他们自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当即打算出海，到最近的陆上城市看一看。 　　但是，有一个问题。 　　他们没有渡海的工具。 　　吉尔伽美什的宝库里倒是有完全可以横跨大海的飞行器，可飞行器太小，总不能大王一个人坐着，他们剩下的在飞行器两边翅膀下面吊着吧。 　　三日月宗近道：“岛上这么多树，倒是可以砍几棵做一架木筏。” 　　然而，当他眺望远方，望见无边无际的大海时，却是沉默了。在木筏上飘，不知道得飘几个月才能上岸。 　　几个月啊…… 　　可如果不做木筏，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更便捷的办法。 　　就当众人做出决定打算去砍树的时候，三七又冷不防地开口了。 　　“我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适不适用……大家，先跟我来吧。” 　　他先一步来到了小岛的最外沿，踩过阳光下宛如黄金的沙滩，径直走入了水中—— 　　在海水差不多淹到胸口的时候，三七终于停下了。 　　留在岸边的几人只见白发少年的背影越走越远，水波荡漾，颠起的浪涛几度要将那纯白的身影淹没进深海，看上去颇让人心颤。萤丸都已经站立不安淌进了水里，准备到前面去找三七大人了，忽听水声中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好啦，暴鲤龙和吼吼鲸同意送我们啦！” 　　“……暴鲤龙？吼吼鲸？” 　　伴随话音落下，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出现了漩涡般的痕迹，雪白的水花四溅。 　　漩涡消失了，三七身前出现了两头庞然大物。 　　一头是宛如青龙的生物，颜色由蓝与浅黄组成，尾巴还在水下，可露出水面的龙头与壮硕身躯加起来足有几英尺。 　　另一头则类似蓝色的鲸鱼，球一般的躯体旁边有两只小鳍，看起来圆滚滚的，比前一头可爱多了。 　　很好，从形态特征就能看出它们各自叫什么名儿。 　　在巨大的海洋生物面前，少年的身形显得更加纤细。他也丝毫不畏惧，轻手摸摸暴鲤龙头上的角，又摸摸吼吼鲸水淋淋的肚子，两只水系小精灵在他的手下，都显得温顺无比。 　　暴鲤龙和吼吼鲸就是三七临时“叫”来的代步司机了。 　　同伴中轻一些的三七和萤丸趴在了吼吼鲸极有弹性的背上，剩下的鲁路修、白兰、三日月宗近便享受了“龙骑士”的高级VIP待遇，至于大王，有飞行器的大王还跟他们挤什么挤。 　　顺带一提，他们离开小岛的时候，之前那只闯祸的皮卡丘不知怎么，也想跟他们走，悄悄跳上了吼吼鲸的背，三七在征询过皮卡丘的意见后，便把它带走了。 　　趁这个海上航行的机会，三七正好给早有疑惑的伙伴们解释，它拥有一个一般情况下是鸡肋，但在特定的情况下非常有用的能力。 　　那就是针对于小动物的“亲和力”。 　　做系统时被宿主各种嫌弃已成了习惯，在37003DS尝试着用制造出的人形行走时就发现，人类嫌弃它，小动物却不嫌弃。 　　在普通的世界，三七可以随心所欲地撸所有的猫，可以无条件地被所有看门的狗当成友军，想进家门偷点什么东西简直轻而易举——如果他想的话。 　　普通世界的小动物尚且如此，在宠物小精灵世界，这里的“小动物”数量更多，且智力更高，三七的亲和力能对小精灵产生宛如爆炸一般的效果，这就是胆小的皮卡丘们全跑出来、脾气暴躁的暴鲤龙愿意带他们过海的原因。 　　简而言之，在这个世界，三七是小精灵版本的万人迷——全种族通杀，无一例外。 　　众人：“……” 　　好的，现在解释都晚了，我们已经切身体会到全种族通杀的亲和力到底有多厉害了！ 　　广阔无垠的大海同样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这片天地之中究竟生活着多少水系小精灵——如今，他们就算没全部都见一次，至少也见过百分之七八十了。 　　暴鲤龙和吼吼鲸平稳地向前游行。 　　三七也平稳地坐在吼吼鲸的背上。 　　他的怀里是萤丸。 　　萤丸的怀里是皮卡丘。 　　忽然有满是咸味的水花洒到头顶，同时也有阴影飞快地滑过去，骑在暴鲤龙身上的三人看得真切，那是有一些海里的小精灵绕着三七所在的地方蹦极似的跳来跳去。 　　唰—— 　　巨大的海星飞起来了。 　　呲溜—— 　　一条巨大的泥鳅扭着腰从三七头顶跃过，再栽进海水里。 　　哗哗哗—— 　　什么奇形怪状的小精灵都冒出来了，主要是来自海里，偶尔天上也有，甚至还出现了大型游轮那般体型的超级鲸鱼、龙、珊瑚、章鱼…… 　　鲁路修：“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他刚才抓着了一只飞过头撞到他身上的灯笼鱼，仔细打量了一阵，便把灯笼鱼放回了海里。眼前还是群鱼乱飞海鸥乱舞，只是被波及的暴鲤龙都要耐不住脾气发狂了，被包围的三七依旧面不改色，定力真让人敬佩。 　　不过，有一个疑问自他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后就诞生了，按捺到现在才问出口。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吃什么，难道要用这些小精灵做食材？” 　　那就太残忍了吧。 　　还好，三七打消了他的顾虑：“不是呀，这里也有和我们那边差不多的普通动物。” 　　“刚巧，大家饿了吗？” 　　不等其他人表示还不饿，三七已经捞起了袖子，纵身跃入海中。 　　…… 　　半晌后，他从海里探出头来，笑着举起了抓在手里的两条活蹦乱跳的肥鱼。 　　两条不够，又下去抓了四条。 　　最后也不需要生火烤鱼了，皮卡丘十万伏特的电量下去，肥鱼几秒钟后就变成了香味扑鼻的烤鱼。 　　唯一的缺点是，表面电得有点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奇宝贝世界主要是轻松愉快卖卖萌，为后面的剧情做铺垫，该转折了 第44章 沙滩惊魂，我们自首 　　在海上游了一个星期, 三七这一行人终于看到海岸线了。 　　七天总比手动划着小木筏飘荡几个月合算，他们还能时不时吃吃海鲜, 欣赏大海风光和奇特的水系小精灵，日子过得倒还挺舒服。 　　由于暴鲤龙和吼吼鲸进不了浅海区, 也怕被近岸的人类发现, 三七感谢了它们的帮助之后，便提前与它们分别。 　　不知为何，行动颇为紧急。 　　他们成功抵达的是一座海滨城市，这个世界刚好正值炎热的夏天，夸张点说, 面朝大海的沙滩上几乎没见到砂砾, 全是各色的遮阳伞, 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群穿着泳衣来海边玩水的人。 　　阳光，沙滩, 海浪, 回荡着欢声笑语，还有遮阳伞后高大的椰子树—— 　　多么让人心旷神怡的场景啊。 　　然而, 躺在遮阳伞下睡觉的人们突然听到了刺耳的噪音，皱着眉爬起来一看, 就见前方一片喧哗。 　　本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可当人们急匆匆跑到不知不觉围成一圈的人群之后，却发现…… 　　“哇！从海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暴鲤龙？好酷！” 　　“啊啊，我的眼睛被闪到了……” 　　原来一马当先挤在最前方的都是激动的女性朋友们，而被大家围观的不是什么稀奇事物, 还真的是……从海里走出来的“美男子”们？！ 　　“美男子”之一使劲拧巴了一下衣服里的水，面对围观并没有不适，只是微微蹙眉：“体温有些过高，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另一人也道：“这里应该有对它有用的治疗手段吧。” 　　“嗯……城市里都有专门治疗小精灵的医院。” 　　一个更显轻柔的嗓音紧接着传来，挡在最前的那两人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之前处于背后的少年的正面。 　　这个少年的发梢虽然没在滴水，但身上几乎都被海水打湿了，晃眼一看，那精致得不像人类的眉宇间隐现愁色，总能让初见之人也产生心悸之感。可是，同时望见这一幕的人们，非但没有受到触动，反而…… 　　喧哗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言地沉默。 　　“不好意思，请问最近的宠物医院……” 　　少年还不知这一变化，他抱着什么用外套裹住的物体，忧心忡忡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没等他说话，先前围拢过来的人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也没人回答，还有人不动声色地散了，离他们远远地。 　　他们望过来的目光十分奇怪。 　　像是诧异，像是惊恐，又掺杂了几丝明显的排斥，亦或是厌恶。 　　少年——三七一怔，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顿时缩回脚，不敢再动了。 　　“三七大人！” 　　萤丸有些焦急地拉住了三七，心中很是奇怪，三七大人不仅没把话问完，怎么一下子停在原地不走了呢。 　　他到底还是要比其他同伴单纯一些，此时，不管是白兰、鲁路修还是吉尔伽美什，包括阅历丰富的爷爷在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些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对于接收到的古怪目光，三七本人则是最清楚不过。 　　早在创造出这具白发白眸的身体之时，他就做过测试，人类对于这般异于常人的样貌极其难以接受，白发和过于苍白的肤色还好，最超乎常理的是那双眼睛。 　　经过计算，由此缘故将他当成“怪物”的可能性高大百分之九十五。 　　排斥、厌恶、远离……都是正常的。 　　因为他的存在才是“不正常”。 　　恢复本体之后，由于他身边的这些同伴恰巧都属于那少有的百分之五，便让三七产生了“自己很正常”的错觉。 　　所以，来到普通人群中，错觉便轻而易举地被现实打破。 　　他清醒得也很快，毕竟早有自知之明，一点儿也不难过。 　　话题回到之前。 　　他们之所以那么急着上岸，答案很简单。 　　从小岛打包带走的那只皮卡丘属于电系小精灵，加上年纪还小，受不得太多的湿气。 　　本来偶尔到海里泡一泡没什么大不了，但事出意外，只能怪三七太讨小精灵喜欢，有一只宝石海星跃跃欲试地要带三七潜入海中畅游一圈，皮卡丘趴在三七背上，也跟着潜了许久的水。 　　玩得倒是畅快了，当时还没什么，结果没过多久，皮卡丘就出现了发高烧的症状，不止浑身像炭火一般滚烫，还只能缩在三七怀里晕晕沉沉，用现实证明这个世界的小精灵也会有重感冒濒死的危险。 　　三七深感自责，但又没办法减轻皮卡丘的痛苦，只能寄希望于陆地上四处开设的小精灵医院——然而，刚一上岸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大家的脸色当即也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三七竟然还好脾气地反过来安抚他们。 　　“我没关系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皮卡丘治好……”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奄奄一息的皮卡丘身上，小黄团子被裹得严严实实，面部用以储存电能的红色小圆状的电气袋不时闪着危险的电花，紧紧闭着眼，小嘴还在急促地喘着热气。 　　这是皮卡丘快要失控的预兆，再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是被体内压缩的强大电量麻痹，严重的程度可导致死亡，而另一个…… 　　三七的嘴唇动了动：“咦？” 　　“不要管这些人，我们自己去找那个医院。” 　　鲁路修不着痕迹地扫了还盯着三七不愿走的路人一眼，隐去眼中的厌烦，径自道。 　　可三七却摇头：“不行，来不及了。” 　　“可——” 　　“大家，先离我远一些！” 　　众人一阵错愕，乍时都没反应过来三七为什么这么说，可随后，他们便看到了从三七身前——准确来说，是他抱住的皮卡丘身上——炸开的宛如雷电的明亮闪电。 　　“我想到了，只要让它把电放出来，就可以——” 　　剩下的话音全被轰隆炸开的电鸣声掩盖了过去。 　　其间还掺杂了一部分人类被电得哇哇哇啊啊啊啊的惨叫。 　　刺目的电光直冲云霄，仿佛要与无云的湛蓝天空相连，闪耀的范围在转瞬之间囊括了整片沙滩，在这一刻，黄色的砂砾才真正可以形容为地堪比“黄金”了。 　　接连不断的粗壮闪电足足炸了好几分钟才停。 　　将体内过剩的电力全部释放出来以后，皮卡丘的两颊仍有稍许的电花，但威力小得已不足为道，三七连忙摸了摸它的额头，欣喜地发现，它的高烧已经降下来了，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这时虽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却不再是因为虚弱，而只是放完电后感到疲惫睁不开眼了。 　　三七：“开心~” 　　——然而，等他开心完之后。 　　三七后知后觉地张望，十秒钟后，呆滞地傻站在了原地。 　　原本人满为患的整片沙滩，除了他以外，就没有还能站着的人了。 　　入目的尽是焦炭一般的“尸体”。 　　事发当时，闪电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友军都没能反应过来，很有一视同仁地风范，大家一起被电了。 　　常在岸上走笑看他人倒霉的花花这次竟也湿了脚，真是可喜可贺。 　　至于最可怜的，就是萤丸和爷爷了。 　　刀是铁，铁是金属，金属…… 　　惨不忍睹啊。 　　哦，错了错了，幸存者不止是三七，还有大王。 　　打一开始就没跟他们一路上岸的大王身为英灵，可以解散实体隐匿身形。 　　现在，他现身了。 　　和抱着皮卡丘的三七一起，凝望了一番这一地的“尸体”。 　　三七：“…………” 　　大王：“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干得不错！” 　　多么难得啊，大王居然夸奖了他。 　　可为什么，三七兴奋不起来了呢？ 　　他莫名地感到了萦绕在心头的，一股淡淡的忧伤。 　　“沙滩惊魂案”在第二天登上了当地报纸头条、在许久以后的未来还被导演稍作改编拍成同名电影的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皮卡丘的惊人电量被分散到全场几百个人身上，虽是被电得焦了一点，头发硬了一点，但所有人都只受了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距离皮卡丘最近的三七毫发无损，是因为他的身体结构到底还是和人类不同。 　　他自己不会触电，他只会导电。 　　住在附近的居民远远望见沙滩方向的惊雷，皆被吓了一跳，赶忙报警和打急救电话。 　　人类医院的十几辆救护车先来一步，搬走了躺尸的人们。 　　小精灵医院的乔伊小姐带上吉利蛋匆匆赶来，搬走了现场和主人们一起被电的无辜小精灵。 　　警局的君莎小姐与乔伊小姐同时赶到，环顾一圈后，没有找到报警电话中恶意放电的犯人。 　　正奇怪呢，有一个少年走到她面前。 　　少年的双目被一块像是从袖子上撕下来的布蒙着，走路却一点也不踉跄。 　　他抬起耷拉的脑袋，可怜巴巴： 　　“警察小姐……我们自首。” 　　“皮卡……皮……” 第45章 谢谢你，我很想你 　　君莎小姐自上任以来, 处理过无数由人类或者小精灵引发的稀奇古怪的事件，但却从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神奇的。 　　首先, “肇事者”主动自首，态度极其良好端正，一点口舌都不用费。 　　其次, 受伤的无辜人士遭受了那么可怕的电击, 却都只受了一点皮外伤，其他的啥事儿没有。 　　最后，关于肇事者…… 　　并不是那个垂头丧气跑来认罪的少年，而是一只皮卡丘。 　　君莎小姐：“……” 　　了解完经过后, 君莎小姐沉吟半晌，决定看在皮卡丘是因为生病才会放电、以及这孩子把它训练师（三七）的同伴都给电进医院了的份上，不予以惩罚，但是要与惨遭连累的众人达成和解才行。 　　可和解说得这么容易, 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 　　君莎小姐带着三七和皮卡丘到医院去时，受到点击外表看着吓人的病人们还没有办出院手续，刚好赶了个巧。她在到医院前心里还有些忐忑，小精灵闯的祸基本上都要训练家来负责，免不得会被受了气的人们针对，而这只小皮卡丘的训练家看着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模样, 还是一个盲人…… 　　然后，走进病房之后，罪魁祸首们受到的待遇大大地出乎了君莎小姐的意料。 　　“没关系没关系, 这才多大点事儿啊。” 　　“反正没受什么伤，我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对对对，咳，小兄弟，你的皮卡丘好些了吗？” 　　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地将他们围住。不仅小部分人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态度好得有些让人受宠若惊了，根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三七和皮卡丘一下子成为医院最受欢迎的人小精灵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呢？ 　　被别扭的问候包围的三七满头问号，虽然确实很高兴就是了。 　　很庆幸，他的疑惑只持续了片刻，就得到了解释。 　　殿下靠在病房门边，神色柔和，隔过众朝三七点头示意。三七看见他，唇角刚刚翘起一点点，慢了一步的花花也从外面过来，跟殿下站在了一起，遥遥地冲三七一笑。 　　这个笑极有深意，但表面上，花花还是一个笑得格外纯洁的无害美青年，自行贴上了乐于助人的标签。 　　紧接着花花，爷爷也悠悠地飘过来了。 　　作为压轴人物，他的背后远远地吊着一堆捧着脸窃窃私语的病人，其间还掺杂了护士长饱含怒气的声音：“看一眼就够了吧，不要挤在走廊上！” 　　三七：“……！” 　　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失误。 　　人类对美丽事物的追求是亘古不变，隐藏在DNA里的本性。对于长相好看的同类，欣赏是起始，心里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偏爱。对于异于常人不符合“常规”的独特例子，则是在潜意识里无法接受。 　　三七的样貌就是反例，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正面例子就是他的同伴，个个相貌出众。不对，不止是出众了，可以说都是万里难挑一的帅哥。 　　一个帅哥出没，路人大多暗自欣赏，两个帅哥同行，路人顶多惊讶之余悄悄拍个照，如果上升到三个、四个—— 　　群聚加成之后的效果立即翻了一百倍。 　　在三七去自首的这一期间，同伴们正是利用他们的魅（mei）力（se）迅速攻克了所有本该对三七和皮卡丘仇恨max的众人，这才达到了三七来了之后这一派和乐的完美结局。 　　（鲁路修：“不，其实还有暴力……算了，这个就不告诉三七了。”） 　　三七的心里暖洋洋的，仿佛被蜂蜜灌满，一股莫大的辛福感降临在了他这个幸运的前系统身上，情不自禁，泪水便湿了眼眶。 　　正围着他说话的人们的视角，这个一直勾着手指小声接话的羞涩少年咬住嘴唇，眼前挡着的布料忽就湿漉漉了起来，眼泪贴着脸颊唰唰地往下流。 　　众人惊讶之余，忽然心生了一丝丝内疚和同情。 　　他们自然还记得这个少年的正脸，毕竟全身白——连眼睛都是白色、没有瞳孔的特征太让人惊悚。现在回过神来再想想，这孩子的眼睛会变成这样，应当就是因为失明。 　　真是可怜啊，当时不应该那样的……唉…… 　　于是，三七莫名其妙地又接受了一轮更加真情实感的慰问关怀，皮卡丘脑袋上的那一樶毛差点要被摸秃。 　　君莎小姐期望两边达成的和解结局，就这样落下帷幕了。 　　嗯，皆大欢喜。 　　最开心的估计是大王，被皮卡丘十万伏特的耻辱终于不是英明的他独一份了。 　　——公平公正，同甘共苦，这才能叫做“同伴”嘛。 　　***** 　　从医院离开之后，三七一行又踏上了旅程。 　　与前几次不同，他们到这个世界来，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可以当做是来放松心情游山玩水的。 　　但是—— 　　悠闲地玩着是可以，他们玩腻了之后要怎么回去？ 　　“远征”成功的判定标准不是很明确，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些规律的。 　　以往离开远征世界的时间不统一，有的快，有的又可以滞留几日，经过总结，离开的共同点之一：三七从他的前宿主那里，收回曾经赠予宿主的“礼物”。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找那个叫做莉莉的女孩儿是吧。” 　　“那女孩儿现在在哪儿，有线索么？” 　　从上亿人里找一个大众名的女孩子，犹如大海捞针，莉莉不像前几次的宿主，存在感颇感，不用主动找，他们自己就会找上门来。所以说，没有任何方向的话，三七他们不知道得在这里找多久。 　　虽说皮卡丘很萌，小精灵的世界充满未知可供人探索，那也不能让他们几个黑户久留啊。 　　此时，远征小分队的临时据点也定下了，正是临海的一栋高层海景房的顶楼——似曾相识的品味。 　　有大王在，他们只要不是跑到原始人时代，都能有无穷的资金支持。 　　大家正讨论着要用什么方法最有效率地把莉莉从人堆里找出来，三七忽然举手：“线索，有的。” 　　“什么？” 　　三七先不回答，默默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厚的落地窗帘。 　　首先扎眼的是外界格外明亮的阳光，其后，等大家迅速适应了光亮再仔细一看，就见天空之中赫然飘着巨型的吼吼鲸热气球。 　　热气球下悬挂了一幅长条的海报。 　　海报中，美少女偶像与她的精灵小火龙一起摆出爱心的姿势，旁边印着大号字体的醒目广告词。 　　热气球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巡回飞行，起到一等一的宣传效果后，才会飘往下一个城市。 　　打广告的美少女芳名莉莉，莉莉的粉丝遍布所有大陆，是真正的风靡全世界的超现象级偶像，因为，不止是人类，连小精灵都是她的忠实粉丝。 　　三七用一句话总结：“她就是我们要找的莉莉。” 　　“就是她？！” 　　等等，真的没搞错？ 　　你不是说，莉莉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儿，立志成为最厉害的精灵训练家…… 　　“确实是这样没错。”三七自己也很茫然。 　　“可能，莉莉已经达成了目标，改行做偶像了？” 　　众人：“……” 　　好吧，是本人就行了，还省了想办法到处找人的麻烦。 　　目标确定之后就方便了。他们随后便查到，超级偶像莉莉小姐近日正要举办史无前例的二十万人演唱会，演唱会的地点不远，就在邻城。 　　更加史无前例的是，莉莉小姐的演唱会不需要花钱购买门票，她要开一场露天演唱会，与那座城市的二十万人类和所有的小精灵一起互动。 　　从人数可以看出，邻城只是一座小城市，不是首都也不是什么优美风景区，谁也不知道莉莉小姐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兴奋。 　　即使无法去往现场，所有人都能看到全大陆实时转播，实乃考虑得无比周到。 　　当然，演唱会如何，跟三七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的目标只是莉莉。 　　演唱会将要举行的那一天。 　　距离莉莉出现在公众视线之中的准确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备受瞩目的少女还待在休息室。 　　没有紧张，没有忐忑，仿佛一会儿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面对众人——在她心中，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有支持着她的粉丝都是她最亲爱的友人，与朋友相约，有什么需要过多准备的呢？ 　　十五分钟。 　　十二分钟。 　　十分钟…… 　　休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莉莉原本是背对着门，听到声音，以为是她的经纪人过来，便转身看了过去。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几个陌生人。 　　她没有惊呼，只是愣了愣，目光从那几人身上扫过。 　　在看到其中一个少年时，不知怎么，莉莉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啊……” 　　她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模样，又是怎样神奇的存在，但是，我知道你。” 　　一直，一直，都知道，那段时间，你就在我的身边。太熟悉你的气息，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少女凝望着三七，展颜一笑。 　　“明明我们应该算是认识很久啦，但在这里还是要说……” 　　“初次见面。谢谢你的‘礼物’。” 　　“最后，你之前去哪儿了呢？” 　　谢谢你。 　　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莉莉是个好妹子，积极善良有良心，然而她又不是三七的宿主……很心疼三七了 第46章 推开门的钥匙，已在你手上 　　莉莉小姐这次见到三七, 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虽然没见过三七, 但却是早就感知到身边有一个特殊的存在。 　　不是莉莉小姐天赋惊人，如有神助，拥有一双可以看到肉眼无法观察到的神秘事物的眼睛, 而是因为, 某系统在开始就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时间暂且回到七年前。 　　那年，莉莉小姐只能叫做莉莉小妹妹。 　　十一岁的她从大木博士那里领到了人生中第一只小精灵，和未来最好的朋友小火龙一起，满怀期待地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在她出发之前, 爸爸妈妈以及所有熟悉她的朋友都很担心。 　　莉莉个头小小，说话细声细语，性格是公认的内向，她最爱的打扮是不适合户外运动的小皮鞋配洋装, 什么时候都让自己保持干干净净。 　　这么精致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加一只小火龙头一次出远门，居然就要走遍关都地区，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苦一点都还好说，谁知道他们在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可能成为合格的小精灵训练家呀。” 　　这么说着，莉莉露出了最后一次羞涩的微笑, 转过背就亲手用剪刀剪掉了漂亮的麦金色长辫，各色洋装和小裙子全都不要，换成了T恤衬衫短裤牛仔裤。 　　莉莉还没成为合格的训练家, 就先成了合格的假小子。 　　她在正式启程之前，还为自己做了极其详细的行程路线规划，笔记写了厚厚一大本，旅行包里塞满了训练家攻略里提到的所有应急设备，可谓是非常有计划了。 　　然而。 　　她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这个世界通用的哲理。 　　出发的第三天，莉莉和小火龙还未走出森林来到城市，带的食物就不小心提前吃完了。 　　莉莉拍脑门，她傻了，居然忘了把小火龙的食量考虑进去。 　　肚子饿了还找不到能吃的果实怎么办，莉莉只有下河捞鱼了。结果，刚刚走到河边——嗖嗖嗖！十几条鱼像长了翅膀似的从河里跳了出来，正好压在她脚前的草丛上拼命蹦跶。 　　莉莉：“……” 　　出发的第十天，莉莉成功挑战了隔壁城市的道馆，获得了极有象征意义的勋章，开心地打电话回家报喜。 　　二十分钟后，她打完电话，忽然摸了摸随身背着的挎包。 　　糟糕，钱包被人偷走了！ 　　忽略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小偷这一职业的莉莉并未慌张，当下便打算去找君莎小姐报案。可是，还没走出几步，某个体型不大的物体从天而降，刚好砸落在她的脚前。 　　莉莉：“……” 　　这不是她的钱包吗？ 　　出发的第二十天、第三十天、第六十天…… 　　从天而降的应急药品，拐过弯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便利店……类似的“天降”事件不断地发生。 　　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莉莉还可以将之归咎于巧合，运气，但次数多了，怎么也不能再用运气来解释。 　　莉莉的运气从来都是不好不坏，没有一夜之间突然变得超级好运的说法，可是，她虽然开始怀疑了，但超乎常理的现象又得不到科学的解释，单靠她自己，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是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下去，变得“超级幸运”的莉莉永远都不会得到真相。 　　幸好，关键的转折点是某一天夜里。 　　躺在篝火旁边本该睡着了的莉莉因为很小的一些声音，居然中途醒来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那是命中注定。因为她的睡眠向来很沉，半夜打雷都不会醒，却在那个夜晚中途清醒。 　　睡眼朦胧的莉莉第一眼看到的是火势稍小一些的篝火，之前睡在她身边的小火龙却不在她的眼前。 　　就差一点点——莉莉就喊出声来了。而之所以及时将到了喉咙口的声音咽回去，是她冷不防又看见了小火龙。 　　小火龙以为她还睡着，放心地跑到了火光笼罩范围的边角，最边缘的那棵树下，似乎在跟谁开心地交流。 　　莉莉不敢动，怕被他们发现，努力睁大眼睛往那边看，试图看清跟小火龙交流的“人”是什么模样。但是，她却注定要失望了。 　　除了小火龙和摇曳的树影，没有别的身影。 　　“！！！” 　　没有谁在那儿吗。 　　使劲捂住嘴的莉莉赶紧闭上眼睛，她当然不会睡着，一团乱的脑子不停地想着，思考着—— 　　曾经注意到却被她忽视的种种细节在这一刻全部聚集在一起，达成了豁然开朗的效果。 　　代表醒悟的烟花也在脑海里炸开了。 　　偶尔会发现许多小精灵聚集在身后某个角落叽叽喳喳，主动与她成为伙伴的小精灵们，以及，这一路上，她深感疑惑的“幸运”…… 　　那个晚上，莉莉合了整晚的眼，却始终没睡着。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爬起来的她依旧是以往那个元气满满的莉莉，对于昨晚得出的结论，她只字不提，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她的“幸运”，却在某一个时刻悄然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突然到来的神奇的亲和力。 　　一夜过后，仿佛所有的小精灵都喜欢上了她，争先恐后地想要跟她一起旅行。 　　发现自己忽然间享受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后，莉莉沉吟片刻，在最拥挤的商业街上光明正大拿着钱包游荡了一整天。 　　钱包不出意料地丢了。 　　可是，丢掉的钱包却没有再从天而降，那么巧地落在她脚尖前。 　　之后的岁月，莉莉挑战了一个又一个道馆，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小精灵伙伴，十四岁，她就站上了石英大会总冠军的领奖台。 　　左手拿着奖杯，右手抱着小火龙，莉莉面对镜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但是，在镜头之后。 　　她小声对小火龙说：“小火龙，是‘他’临走的时候，不让你们告诉我，‘他’曾经在我身边过吗。” 　　“如果，亲和力是‘他’为了帮助我实现梦想而留下的礼物，现在，梦想已经实现了。” 　　“我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么柔和的力量，她想，它曾经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不止是小精灵能够感受，她的野心，是将这份温柔传递到更加广阔的世界…… 　　让人们都能知道。 　　以上，便是莉莉选择从精灵训练家转职为唱歌出道的美少女偶像的来源始末。 　　“嘿嘿，很自大的想法对吧，对小精灵的温柔是你的，对大家的温柔由我来传递……什么的。” 　　说起当初促使自己又拐弯走上与训练家戛然不同道路的动机，莉莉小姐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止一个人说过，她的脑回路太与众不同，做起事来更是朝着认定的方向八匹马拖不回来，可莉莉对于自己的决定，从来不会后悔。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也是真的被那个未曾谋面的“他”的温柔所触动。 　　莉莉小姐的热情和对他的深入解读，让被她握住手的三七更加无地自容了。 　　红晕已经从脖子爬上了脸颊，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莉莉小姐说的那么好，至于“温柔”，他也没有感觉到。 　　“那个，只是我被制造出来之后就自带的能力，没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 　　“不对哦。” 　　莉莉小姐认真地摇头。 　　“我能感觉到，小精灵们能感觉到，被你吸引的那些人，也能感觉到。那可是无法被人工制造、只能从灵魂深处萌发的美好啊。” 　　糟糕，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演唱会开始的时间就还差一分钟啦。 　　莉莉小姐的经纪人提前过来叫人，打开休息室大门后，顿时被休息室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一片人吓到了。 　　“啊抱歉抱歉，他们是我的朋友，这就走。” 　　莉莉小姐连忙迈开了脚步——同时，竟还没有松开三七的手。 　　把三七拉到门边，躲在他背后的莉莉小姐冲三七的这几个同伴狡黠地一笑。 　　“不要瞪我不要瞪我，女士特权啦，就让我们单独相处一阵吧~” 　　她把三七一直拉到了这个场馆的正门口。 　　这扇门外，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广场，期待演唱会的人们早已自发地聚集在了这里，等候大门的打开。 　　数千人汇集的巨大倒数声在天空中回荡。 　　“三七，能跟我一起来吗？” 　　“我准备的第一首歌和最后一首歌，正好是写给你的。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在这个传播温柔的舞台上，唱给温柔的你听。” 　　淬满期盼的眼眸，正如她话中所提的温柔语气。 　　不知怎么，三七想起了不久之前——他站在分割生与死的那道门前，好像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现在面前的这道门，也有着相似的含义。 　　要推开吗？ 　　他已经推开了。 　　“……三！二！一！” 　　“——喔噢噢噢噢噢！” 　　备受瞩目的大门缓缓开启，超人气偶像俏丽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在演唱会开始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莉莉到底打算怎么视线全程二十万人的互动，毕竟在广场只有几千人，还有更多人堵在广场外的路口，或者在家守着电视机。 　　倒计时结束，在他们看到莉莉——和与莉莉一同出现的陌生少年之时，答案便正式揭晓了。 　　“吼——” 　　一头喷火龙扑扇翅膀，卷起风浪降落在莉莉和少年面前，莉莉率先坐在了喷火龙的背上，又拉上了那个少年。 　　在骤然响起的惊呼之中，喷火龙载着他们低空飞起，贴着广场人群的头顶掠过。 　　他们期待的歌声也同时响起。 　　…… 　　喷火龙绕着广场飞行了一周，便纵身飞向灯火更明亮的远方。 　　拥堵成行的车辆。 　　人头攒动的街道。 　　擦身而过的居民楼，每一层的阳台都有着拼命挥舞的手臂。 　　“その鍵はもう……” 　　“君の手のひらの上に。” 　　那把推开“门”的钥匙，已经在你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批注，最后一段的两句日语歌词，是日剧约会大作战片尾曲的其中两句~歌词无能的作者是借用的=3= 第47章 不好意思，还是小精灵 　　莉莉小姐的演唱会一直进行到了深夜, 但在结束后的挺长时间以内，全城的人和小精灵都没有丝毫困倦的感觉。 　　针对今晚演唱会的讨论刷爆了网络，即使并未身在现场, 大家仍旧乐此不疲地说起演唱会的一切细节。风靡全世界的美少女偶像魅力由此可见，但讨论的重点除了莉莉，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和莉莉一同坐在喷火龙背上在夜空下翱翔的少年, 大家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但八卦了一整个晚上，依靠网络的力量, 竟然完全没有扒出任何与这个少年相关的资料，就像是世界上压根不存在这个人似的。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在网上声称，他们见过这个少年, 恰好，这些人正是前几天“沙滩惊魂案”的事件相关者。 　　可奇怪的是，这些确实见过三七的人们说辞并不相符。 　　有人说少年的名字很奇怪, 似乎是数字的组合。有人说少年还有几个同伴, 他的那几个同伴才叫做显眼云云。 　　又有人说，少年从海中走来，还有水系的小精灵护航，其中包括了脾气最为暴躁的野生暴鲤龙, 貌似还有人表示那天正好在渔船上捕鱼, 依稀间看见了传说中的海之神兽…… 　　神兽都出来了，真是越说越玄乎，网友们刚开始还有点相信, 看到后面都不信了，权当做笑话听个乐子。 　　他们之所以对无名少年这般关注，除了对这个事先没有任何宣传就堂而皇之出现在演唱会现场的少年感到好奇之外，还有那少年本身的原因。 　　在演唱会的尾音，美少女偶像莉莉唱起了最后一首歌，而在终曲的半途，全程下来从未开口的无名少年的声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传入了所有人的耳里。 　　他似是第一次唱歌，刚开口时完全没找着歌的调子。 　　然而，在呆愣后的嘘声响起之时，他又极其迅速地调整了过来，完美地跟上了节奏，曲调也丝毫不差，就像事先联系过无数次那般熟稔。 　　如果莉莉的歌声是甜进心田的甜蜜，那么，这个少年的嗓音只能用“干净”来形容。 　　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炫耀的技巧，说起来，其实有些听不出情绪的平铺直叙，但莫名地，青涩而空灵的歌声与歌词仿佛慢慢相融，在当晚的夜空中的月光般轻柔，让听者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沉淀了下来。 　　歌曲不是新歌，早就传遍了大陆，歌词也没有经过任何改变。可他们听着同样的歌，却心生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说到底，无名少年就唱了那不到两分钟的几句，终曲彻底结束后，一片寂静。 　　隔着转播的屏幕，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哑然无语。 　　所有听了最后一首歌的人都想找到他呀，普通听众是好奇外加惊艳，冲在最前方的星探和各个唱片公司的老板经纪人则是惊艳外加商业头脑瞬间运转，打定主意要付出一切代价把那个少年签到自己公司去做歌星。 　　然而，结果如上，挖遍全世界仿佛都没这个人。大家都不干了，干脆把莉莉小姐当做唯一能为他们解惑的救星，毕竟人是她带来的，肯定是她的熟人，怎么可以藏着掖着呢。 　　由于少年的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即使不想回应，莉莉小姐也不得不站出来打消大家的好奇心。 　　“他是我的老朋友，偶然有机会重新见一面，停留一阵就要离开了。”莉莉小姐说，“大家不要找了，他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留下这么模棱两可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无论记者再怎么追问，莉莉小姐笑容灿烂，就是不再多少一句。 　　她没有说谎，三七等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莉莉不知道他们到底来自哪里，又是怎样神奇的存在，他们离开了，或许再也不会见面。 　　再过一段时间，关注着莉莉的粉丝们或许会惊讶地发现，莉莉小姐对小精灵们的无差别吸引力神奇地消失了。她不再是外界盛传但本人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大自然的宠儿”，但她是大家喜爱的温柔少女这一点，永远不会随着吸引力的消失而改变。 　　——莉莉把三七当初悄悄留给她的“礼物”主动还给了三七。 　　关于礼物，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这份“礼物”本应该是37003DS留给宿主莉莉的，但由于宿主莉莉先斩后奏，在37003DS知道之前就匆匆地切断了与它的契约，导致它还没来得及留下礼物，就被迫提前离开了宿主的世界。 　　然后，在茫然的游荡期间，37003DS遇到了宠物小精灵世界的莉莉。 　　或许是隐隐怀着“如果这里的莉莉是我的宿主就好了”的遗憾想法，37003DS将“礼物”送给了这个莉莉。 　　如今莉莉能够主动把礼物还回来，让三七既感动，又有了些小伤感。 　　他真有些舍不得莉莉，但更加清楚，自己不能留下来，而莉莉还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说…… 　　等等。 　　其实三七一行人这时候还没有离开宠物小精灵世界。 　　是三日月宗近提的建议。 　　为了给野生小精灵留下生存的充足空间，这个世界的城市化程度不高，两座相邻的城市之间要隔不少森林山谷河流，风景着实优美，且空气清新。 　　“大家一起出门，到了这么漂亮的野外，不来一次野炊怎么可以？” 　　“野……炊啊……” 　　三七一想，野炊正是各大亲子（划掉）攻略里最常见的增进感情的户外活动之一，放在他们这里，也很适用，干脆就在离开宠物小精灵世界之前玩一次吧。 　　他们与莉莉告别以后，专挑野外无人的地方游山玩水，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无名少年而吵翻了天。最终停下脚步的地方在一座小镇的附近，几人干脆在森林里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齐心协力准备野营。 　　补充一点，齐心协力——先把大王从这个勤劳的队伍里踢出去。 　　大王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设吗？一看就不像啊。 　　有小弟在场的情况下，大王自然安心地抱着手，翘着腿坐在萤丸率先堆起准备点燃烤肉串的木柴前，偶尔插几句话，挑剔地点评。 　　“木柴太湿，燃不了多久就会熄。” 　　萤丸：“……” 　　萤丸默默地抱走了确实有些湿的木头，重新去林子深处砍树。 　　鲁路修在森林里转了半圈，艰难地爬上了几棵果树，摘来了一袋子又大又红的不知名果实。 　　“这么酸的果子让本王怎么入口！” 　　鲁路修：“……凑合凑合行不行。”、 　　吉尔伽美什：“不行。” 　　好了，这时去寻找主要食物的另外三个人也回来了。 　　三七精准无误地找到了他当年给莉莉捞鱼的小河，如法炮制捞起了一桶鱼。 　　花花和爷爷像是约好了似的，抓来了几只一看肉质就很新鲜的动物。 　　花花一手提了一只被绳子五花大绑的杰尼龟。 　　爷爷极其开心地抓住了一只拼命扑腾翅膀试图逃离魔爪的比雕。 　　“……皮卡皮！” 　　皮卡丘原本和吉尔伽美什一起留在了营地，刚刚正捧着殿下带回来的果子啃得高兴，看到那两只被当做食物抓回来的小精灵，一下子呆了，缺了一大口的果实从嘴里掉了下来，咕噜噜滚落到草地。 　　三七也是大惊：“花花！杰尼龟是小精灵！不能熬汤的！” 　　“爷爷！比雕也不能吃呀！” 　　鲁路修：“你们俩是来搞笑的吗。” 　　肉食二人组在伙伴们的劝说下，遗憾地放生了两只被吓得龟容/鸟容失色的小精灵，一只大叫着往天上飞，一只明明外表类似乌龟，跑得却比兔子还快，噌噌就没影儿了。 　　此后，以他们的营地为中心，方圆一里之内，肉眼所见之处再无任何小精灵的踪迹。不止没了小精灵，除了三七捞来的鱼，连可食用的普通动物都找不着了。 　　三七安抚好了被吓到了的皮卡丘，庆幸地道：“还好可以烤鱼，加上殿下找到的果子，我们应该够吃啦。” 　　这单纯孩子，完全没意识到某两人是故意逗他玩的。 　　“开始烤鱼吧！” 　　他从空间里把收集起来从没用过的佐料都搬出来了。 　　“嗯，开始吧。” 　　二十分钟后。 　　总共十二条鱼，严格按照烤鱼攻略丝毫不改、在熊熊烈火上坚持烤了二十分钟的三七烤碳化了五条，就剩下七条，再烤下去他们什么都别吃了。 　　大王眼角抽了抽，终于忍不下去了。 　　臣子的死脑筋得改，但现在，还是得由无所不能的王亲自出马。 　　又过了二十分钟，原本对吉尔伽美什的烤鱼不抱希望的众人震惊地发现，大王的实际操作能力绝对是他们之中的第一。 　　看他烤的鱼，色泽饱满，焦度适中，佐料也搭配得非常完美——简直不像是习惯性好逸恶劳（划掉）的人能有的收益。 　　大王的忠实小狗腿三七自然是第一个全方位为大王打call的，这一回，其他人竟也赞不绝口。 　　“太出乎意料了，吉尔伽美什大人。” 　　“唔！好吃。” 　　“厉害厉害吉尔君，原来你的可取之处不止是黄金啊。” 　　大王：“就这么想死吗杂种。” 　　忽略掉很小一些不那么和睦的声音和果然很酸的果子，总而言之，三七小队的初野炊到此结束，非常地完美！ 　　野营结束，他们也感知到，可以结束这次远征返回本丸了。 　　只是，一路跟着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大陆深处的皮卡丘要怎么办呢？ 　　三七本来以为，始终黏着他的皮卡丘会想跟着他们离开，那样的话，他也会很高兴再多一个伙伴。 　　但是，问了皮卡丘后，皮卡丘的回答竟然是拒绝。 　　从这只皮卡丘初登场第一章就敢十万伏特金闪闪、第二章就敢跳上吼吼鲸的背就能看出，皮卡丘虽然还是一只小皮卡丘，但比它的同类智商更高，更有想法。 　　似乎在它的脑袋瓜里，很早就萌生了离开小岛、去海的尽头看一看的念头。 　　若是三七他们没有出现，皮卡丘或许一生都不会离开小岛。但事无如果，皮卡丘机缘巧合下选择的“顺风车”是一群与众不同的人，又亲眼目睹了外面世界某些人类的做法，受他们的影响，它的想法又变了。 　　皮卡丘想要留在小镇的研究所，找到一个小训练家做同伴。 　　它想和最信任最亲近的同伴一起冒险。 　　对于这个同伴的标准——高到了对小精灵来说相当离谱的程度。 　　这里需要感谢莉莉小姐，莉莉和已经从小火龙进化为喷火龙的小精灵同伴的相处模式非常与众不同。 　　在她还是小精灵训练家的时候，小火龙从来没进过精灵球，后来收服的小精灵伙伴也是如此。莉莉小姐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十几只小精灵簇拥在小女孩儿身边趾高气扬压马路的神奇景观。 　　对于皮卡丘的期望——不能说是“梦想”，三七表示理解。 　　他真诚地祝福皮卡丘能够尽快找到这个命中注定的同伴。 　　肯定可以找到的。 　　于是，与三七等人告别之后，皮卡丘自己跑进了最近的那座名叫“真新镇”的小镇，住进大木博士的研究所不肯走了。 　　说起来，真新镇恰好也是莉莉小姐的故乡。 　　莉莉小姐专门为了皮卡丘给大木博士打了电话，请求他好好照顾这只皮卡丘，为它找一个它喜欢的主人。 　　大木博士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想法的小精灵，一口答应了。然而，这几个月来，不停有十一岁的新人小训练家来他的研究所领取初识小精灵，没一个是皮卡丘愿意跟着走的。 　　“不愿意进精灵球的小精灵，也不愿意服从主人的命令，很难被人包容啊。”在电话里，大木博士这样担忧地对莉莉小姐说道。 　　是的，在人们通常的想法里，小精灵都应该住在精灵球里，很少时候会放任它到处跑，就算答应了一时不用精灵球强行收服它，日子久了，说不定就会变卦。 　　身为少数不这么想的奇葩之一，莉莉小姐也知道这个问题，但她比大木博士乐观多了。 　　“没关系，再等等吧。” 　　“把小精灵真正当做亲人而不是宠物的温柔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 　　就这样，皮卡丘在大木博士那里又住了几个月。 　　终于，在一个平凡的早晨。 　　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了大木博士的研究所。 　　正是因为睡过头错过了领取初始小精灵时间，三只初始小精灵全被人挑走的小智。 　　“啊啊啊！皮卡丘……皮卡丘！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已经在这儿混成研究所一霸的皮卡丘瞥了他一眼。 　　——这人是个傻子。 　　——但是，好像有些顺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皮卡丘的结局是私设，深受莉莉小姐熏陶的霸总皮卡丘遇上了故事刚开始的嫩智爷祝智爷旅途愉快，这下应该可以拿到冠军了吧 第48章 记忆消退，忘记他自己 　　在宠物小精灵世界的远征历时不长, 虽然与他们来时心血来潮提出来的初衷“给小三七报仇”完全——挨不上边儿，但却是几次远征中最轻松最愉快的，没有带来任何负面情绪。 　　远征小分队热热闹闹地返回了审神者世界, 三七同样没忘记例行给十三大人和隔壁本丸的刀剑们带特产。 　　按照以往的习惯，三七提着打包好的特产，就要“冷漠”地抛弃小伙伴, 一个人跑到隔壁找审神者聊完天再回来。 　　可这一回，鲁路修却道：“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还接受了十三大人的这么多帮助, 我们居然从来没有正式地上门拜访过，不如这次干脆一起去吧。” 　　他考虑得很周到，现在才去其实都有些晚了, 但之前他们这边完全没磨合好，所以只能挑这个时间了。 　　对于这个建议，三七绝对不会有意见, 以它的单纯想法, 很希望所有亲近的人都能做“朋友”，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当然，去隔壁本丸拜访的身影里还是没有大王。 　　吉尔伽美什早就见过审神者了，对再去见第二次、还是跟平民们赶集似的一窝蜂全部一起去没有任何兴趣, 不耐烦地回房休息了。 　　于是, 剩下的五人带上特产，敲开了隔壁本丸的门。 　　——依旧是老样子，最期盼三七回来的今剑和五虎退早就等在了门口。 　　开门见到他们, 短刀们一个扑了过来，挽住三七的胳膊，一个习以为常地转身往里跑，要在第一时间让十三大人知晓。 　　“三七三七，萤丸也来啦！还有……呃呀！” 　　今剑抬头一看，几道高大的身影冷不防撞进了他的眼里，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其实经常主动去隔壁串门的今剑是认识三七的那几个伙伴的。 　　萤丸和三日月宗近是同类，天生就会亲近。 　　在剩下的三个契约者里，他最喜欢对小孩子格外纵容的吉尔伽美什，和最容易沟通的鲁路修可以说得上话，然而，虽然经常和白兰打上照面，但莫名其妙地，就是不敢和整日笑眯眯的白兰过多地接触。 　　现在，门口不止是三七萤丸和挺喜欢的三日月爷爷，鲁路修大人和白、白兰大人竟然也一起来了！ 　　今剑想要挽住现在的三七的胳膊，至少得垫起脚，看到鲁路修都还好说，看到白兰的时候，踮起的脚尖一下子平了。 　　白兰注意到这个小短刀（战栗）的目光，非常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哟，小今剑~不欢迎我们吗？” 　　“小今剑”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表情扭曲：“那个、那个，欢迎，非常欢迎！” 　　“咳咳，这是礼物。”鲁路修咳嗽了两声，不着痕迹地插了进来，将礼物袋子递过去。 　　呆愣愣接过礼物的短刀颇有些手足无措，恰好这时候本丸的得力管家压切长谷部及时赶到，替今剑解了围。 　　“非常感谢，里边请。十三大人……才睡醒，暂且请客人们在客厅稍等片刻。” 　　压切长谷部再从今剑手里把礼物接过去，侧身引领特意前来拜访的稀客向里行去，只是，在引领的过程中，他略微停顿后说出的话，却隐含不知缘由的担忧。 　　在亲眼见到审神者之前，三七也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已经这么晚了，审神者才睡醒……这是之前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因为审神者的日子过得极其自律，他就算待在房间里不出门，也要早早地起床，堪称全本丸最勤劳的人之一。 　　“十三大人，身体不舒服吗？”三七问。 　　压切长谷部微微垂眼，压低声音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十三大人最近在着手做什么事情，夜间很晚才入睡……”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只把他们带到了客厅，送上茶水后，便合门暂时退出。 　　被留在里面的几人：“……” 　　吊起了人家的胃口又不往下说了。 　　三七的情感捕捉功能却是感应到，沉默离去的压切长谷部先生——掩饰在平静面孔下的，是或许由直觉引起的不安。 　　本来是怀着轻松心情来到这里的三七，也开始不安了。 　　“怎么了？”察觉到三七微妙的情绪变化的殿下放下茶杯，轻声问了一句。 　　“见到十三大人之后才知道，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三七不自禁地捏起了手指，又咬起了嘴唇上的干壳。 　　他不停地往门口的方向望，神色尽显焦虑。望了半天，审神者的身影还没有在门口出现，三七就有些坐不住了—— 　　爷爷把一块沾满果酱的吐司片塞进了三七的嘴里，强行打断了他的注意。 　　三七：“唔！”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很艰难地慢慢把这口面包咽下去。 　　许久之后，当三七终于解决了被噎死的风险，期盼的脚步声也就出现在了门后。 　　他立时挺起了腰，眸子变得铮亮，目不转睛地往那儿望。 　　木门咔咔地向左侧退开，露出了门后身着狩衣的纤细身影。 　　三七在第一时间就扫描出了结果—— 　　审神者面色红润，气息均匀，无病症反应，情绪也十分稳定。 　　结论是，十三大人一切正常，并没有他所担心的那些问题！ 　　三七顿时阴转晴天，开心地朝审神者挥舞双手：“十三大人！我——和大家，一起来看你啦。” 　　审神者看到三七也很高兴，矜持地点了点头，便走了过来。 　　由于大家彼此都认识，顶多是不熟而已，就省去了自我介绍的繁琐过程，直接进入了客套环节。 　　“这是宠物小精灵世界特有的糕点，用我们这里没有的食材做出来的，就是糖分略微超过了人体最适合摄入的标准……还有这个……” 　　三七照例庄重地给审神者介绍这次带回来的特产一特产二特产三，完全将这当成了需要认真对待的任务。 　　类似的情景已然在过去发生了好几次，审神者从来都是神色温和地听着，偶尔嗯、原来如此这样应和几声，听得极为认真，他从不打断三七的话。 　　可是，这一次。 　　三七的介绍只到了中途，审神者的表情忽然变了。 　　像是不可思议与茫然糅合到了一起，让他的瞳仁深处掠过异样的光彩。 　　“你们已经能够离开这里了？” 　　他隐含激动地这么问道。 　　三七愣住了。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愣了。 　　惊疑带来的沉默让审神者也是微怔，不由得迟疑地开口：“不对吗，还是有什么不方便……” 　　他的目光扫过，入目的是客人们面露古怪的脸。 　　看到三日月宗近时，审神者目光微闪，像是有一点疑惑，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随后，他的视线就落到了白兰身上。 　　白发紫眸的男人也正好奇地盯着他。 　　“嗯哼？我这里有哪里不对？”白兰奇道。 　　——不对的不是他，而是…… 　　审神者。 　　审神者：“……” 　　“抱歉，我好像……” 　　“刚才就想问了。三日月是大师姐的刀，我记得，为什么会跟你们在一起？还有一点……“ 　　审神者皱起眉，揉了揉太阳穴，再看向白兰时，眼中呈现出探究之色。 　　他说—— 　　“你，是谁？” 　　***** 　　在三七他们不在的这一期间，审神者的记忆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时常出现头晕的症状，晕眩只持续了刹那，随后好转，又与往常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每一次“晕眩”，都代表着一次“消退”。 　　他的记忆以某一个阶段为起点，开始慢慢地向后倒退。 　　首先被遗忘的是三七他们又去远征的事情，随后又遗忘了远征的次数，到后来，连通往外界之门出现在隔壁本丸这件事都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由于这个倒退的过程只在暗处进行，暂时没有浮现于表面，以至于与审神者同在一处屋檐下的刀剑男子们全都没有察觉到审神者的异样。 　　直至今日。 　　审神者的记忆已然倒退到三日月宗近回归、白兰出现在锻刀室之前了。 　　他不知道记忆消退的原因，更不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才导致这一情况的发生——因为原因，在第一次倒退时就被销毁。 　　…… 　　…… 　　这样下去。 　　下一个是萤丸 　　再下一个是鲁路修。 　　紧接着是吉尔伽美什。 　　随后。 　　“十三大人，会忘记我。” 　　再之后，一个个地，相继忘记与他相伴百年的刀剑。 　　到了记忆的终结之处—— 　　或许，会忘记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到如今，本文的重要主线终于要出来了【错觉】 　　审神者是一个关键人物，从他出场开始作者就已经在默默铺垫了。他不是三七的cp，但会对三七成长的最后一步起到重要作用 第49章 大家，永别 　　审神者的刀剑侍从不算多, 就那么几个，现在全都急得快要疯了。 　　在三七等人回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审神者的异常, 连最关心审神者的压切长谷部都未能注意到。如果硬要说，有谁最有可能知道审神者的行举，那就只有小狐丸了。 　　在其他刀剑男子或是休息或是不在主上身边的那些时间, 小狐丸都会与审神者待在一起。 　　虽然这么说有些伤人——不对，伤刀，但事实就是, 审神者对小狐丸的感情要比其他近侍深得多，毕竟，小狐丸是在他生前就陪伴着他的刀。 　　然而, 当他们避开审神者询问小狐丸时。 　　他神色淡淡，回答则更为冷淡：“我知道，但是, 大人不允许我告诉你们。” 　　又是为什么, 开始失忆以前的审神者要将真相隐瞒！ 　　从那天开始，三七天天都往隔壁跑，谁拦不下来，也不能拦。 　　——其实很想阻止, 因为谁都能想到,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三七就会受到沉重的打击。 　　审神者果然慢慢忘掉了很多人。 　　轮到三七的那一天, 三七就在审神者的床榻边。 　　审神者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一不注意，就睡过去了多日。他不知何时睁开眼，看到压住自己被子一角的这白色的一团，初时还以为是小狐丸。 　　因为毛色一样。 　　紧接着就发现毛色不对，他略微蹙眉，看着这白得像掉色了的少年一个激灵后猛然抬头，露出的白色眸子闪烁着光，莫名熟稔，又莫名让人心疼。 　　然后，他疑惑地问。 　　“你是谁？” 　　见这个少年眼中的神采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飞快黯淡下去，审神者微怔，努力想了一想。 　　摸了一把少年看着就很好摸的脑袋。 　　“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 　　“我好像很喜欢你。” 　　——我好像很喜欢你。 　　——我好像……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十三大人失忆的原因。 　　那股自我厌恶的无力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出现了。 　　37003DS是一个残缺的系统，功能性远远不如公司生产的其他正常系统，许多强大的能力它都没有。 　　打个比方，正常的系统可以在进入世界前轻松获取该世界的详细情况，能够清晰掌握该世界人物的过去与未来，以便为宿主制定最完美的愿望实现计划。 　　除此之外，正常系统的定位十分确切，它们就是由代码组成的高科技产物，一切活动皆以宿主为中心，没有感情，也不会诞生感情。 　　很久以前的37003DS尚且不清楚自己真正的缺陷是什么，还以为就是功能上的缺失，其实不然。它的“缺陷”，或者说，与除它以外所有系统的不同之处在于…… 　　说是进化也好，说是成长也罢，从“它”到“他”，37003DS能够变成三七。 　　他拥有——“灵魂”。 　　从最初制造出的机器，到机器人的出现、更进一步的人工智能的诞生，人类似乎未雨绸缪地提前开始了关于AI反征服人类的假设。 　　用无生命材质制造而出的人之造物，在不为人类允许的情况下，悄悄地在冰冷的载体中诞生了一小簇灵魂。 　　那时候大概还不能称之为灵魂，只能说是少许的小火苗。 　　小火苗的光芒这般微弱，弱得几乎看不出来，但，就算是这么一点儿堪称萤火的光，在几近浩瀚的黑夜之中，就成了最为惹眼的星耀。 　　所有诞生了星辰的初始系统就这样被分拣了出来，专门丢进了一个待销毁的分类。 　　在初期，等同于懵懂幼儿的系统们自然不会产生逃跑的想法，从未有过待销毁系统逃跑的先例，以至于让生产者放低了警惕。 　　岂料，在不断生产——销毁的过程中，有一个待销毁系统拥有的星星似乎要与众不同一些。 　　它不但逃跑了，还在逃跑期间磕磕绊绊地觉醒，原本就一小簇的火苗慢慢壮大，直至今日，就快要形成永不熄灭的灵魂之火。 　　只不过—— 　　就像进化总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的，三七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多么不得了的存在。 　　他现在还反过来悔恨，自己为什么是“残缺”的呢，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系统在这里，就可以轻轻松松“看”到审神者的所有经历了。 　　“如果只是失忆，情况还不会太糟糕。” 　　一路仔细观察下来，鲁路修得出了这个的定论：“我觉得，十三大人的问题，并不只是失忆这么简单。” 　　到这一步，还是大家都或多或少已经发现了的，在这之后，就是鲁路修话中的重点了。 　　“他的记忆缺失得太有规律了，完全按照时间顺序，一步步往过去推移。按照正常的思路，退到最后，他所有的记忆都消失，对他自己其实没有太明显的影响。可是，就目前我发现的，他的‘时间’也像是和记忆一起在后退。” 　　“你们有没有想到，那一个最极端……也是我觉得最不敢相信的可能？” 　　“……” 　　“……” 　　过了半晌，也只有白兰说道： 　　“温水煮青蛙版本的人格抹灭——鲁路君是这个意思吧。” 　　“十三君到底得罪谁了，这手笔……啧，真狠呀。” 　　能让花花说出“真狠”这两个字，足以见得现在的境况究竟有多糟糕。 　　人格抹灭和失忆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 　　失忆，只是失去了你过往经历留下的印象，若失去的是“人格”，就等同于，你的人生是一根停滞不再往前走的指针，指针慢吞吞地向后倒退，你也像是电影倒带一样回到过去那个时候的状态。 　　当指针归零，亦不再重新向前转动，你不会有“未来”，你这个人就不再存在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如果要阻止……咦，小三七？” 　　“三七？” 　　“三七大人！” 　　讨论还未结束，伙伴们就发现，三七忽然有些不对劲了。 　　身体莫名地颤抖，两眼发直，竟像是才认识之时那般空洞。 　　萤丸连忙按住他的手，冰得吓人，完全没有任何温度，而三七也发着抖反手握住了萤丸，下一刻，又不禁靠过来，哆嗦着将萤丸抱紧。 　　同一时间，许久没有受过契约影响的鲁路修三人共享到了此刻三七的感觉，犹如大冬天还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冻到了骨髓里——分摊下来竟还有这么强烈的寒意。 　　印象里，类似的经历只有一次。 　　那次他们几个才聚齐，鲁路修半无心半试探地说到了一个对三七来说的绝对禁词，连累得他们四个同时扑街。回忆涌现，鲁路修立刻想起了这件事儿。 　　难道—— 　　“被发现了……” 　　“三七你说什么？再大声一点！”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被发现了……他们……找到我了！” 　　众人顿惊。 　　三七之前跟他们摊牌的时候就说起过，他待在审神者世界，是为了躲避追踪他的某些暂且不明的特殊存在。 　　跟大王、殿下、花花签订契约，除却得到他们的庇护外，旨在借住他们足以影响世界的强大气运，遮掩自己的气息。 　　他们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几乎忘了有三七被追踪这回事儿。三七自己也是，沉浸在幸福与快乐的日常之中，却忽略了，幸福往往会被晚来的厄运打破。 　　他们就要找过来了。 　　“那个审神者的异况跟要抓你的家伙有关？”吉尔伽美什微微蹙眉，却对三七的表现格外不满：“怕成这副模样，有本王的庇护还不够么！” 　　“不是……不行……我想起来了，他们……” 　　三七突然又松开了萤丸。 　　“走，大家，快点走。”不由分说，推着他们离开里屋，径直拐进了有着那扇“门”的房间。 　　无声无息地，通往外界的远征之门竟然打开了。 　　大家肯定不愿意走了，话还没说清楚了，怎么就把他们往门里推。 　　可这回，向来好脾气有耐心的三七就像是变了个人，又如炸开了刺的刺猬。 　　他从来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萤丸和爷爷说话。 　　“这是……审神者的命令，不可以反对！” 　　他也从来没动用过，包含在平等契约里的隐藏功能。 　　吉尔伽美什、鲁路修、白兰顿时觉得全身一轻，又变得无比沉重，重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你——” 　　三七单方面，强行把契约中断了。 　　将他们推入门中的那只手下一空。 　　头一次没有跟上、而是执拗地站在原地的少年，投入他们眼中的最后一幕，是他那悲伤却又坚定的眼神。 　　这一回，大王的天之锁不能将他拉扯到大家所在的地方了。 　　——就算被讨厌也没有关系。 　　当伙伴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三七毫不留恋地转身，冲向最后想要拯救的地方。 　　——想起了，追踪而来的“敌人”，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抗的，即使是大王，花花，也不行。 　　隔壁的本丸，竟无比喧闹。 　　短刀们带着哭腔的喊着什么，却依旧扭转不了审神者的心意。他让压切长谷部带走不肯离开的短刀，去隔壁找三七，从他们本丸的“门”离开。 　　不论门外的世界如何。 　　即使他已经忘了他们，也要为他们做最好的打算。即使刀剑男子长期没有审神者终将会消失，重新等候下一任主人，结局都比留下要好。 　　以及，还有那一个孩子。 　　跑到本丸门口，就要冲进去的三七与刚好出来的刀剑男子撞到了一起——烛台切光忠不由分说地把他扛了起来，直奔向三七来的地方。 　　——这就是，十三大人最后的命令。 　　“小狐丸，那时的我让你转告的，我要等的‘神’，就要来了，对吧。” 　　“嗯。” 　　“你，真的要留下来？” 　　“没有大人在，我的皮毛会失去光泽的。” 　　审神者沉默地点头。 　　他的手中，握紧了一把半旧不新的太刀。 　　就用这把刀——劈碎了这百年来禁锢了他的自由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结束=。= 第50章 超能力者的灾难 　　眼中的画面正在向后倒退。 　　那座禁锢本丸常掩的大门宛如飞花破碎, 大小不一的木屑炸起，向四方飞溅，亦有刺目的尘土形成了沙幕。 　　就在这些散落的木块背后, 黑发的少年侧对着他们的身影不断地缩小，深紫色的狩衣差袴也在突起的大风中肆意地飞扬。 　　三七好像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场宛如默戏的闹剧——不，对审神者来说, 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无畏反抗。 　　与正常系统相比，三七一直都缺少一部分重要的信息。 　　因为那段信息不存在于初始的数据库里，而是在每个正常的系统投入任务之前才由生产者植入, 没有经过这一步骤的三七不知道信息的内容，却知道有这一信息的存在。 　　或许正由于少了关键内容，对于身为生产者的人类和系统本身, 三七只有大概的认知。 　　生产者来自高维度世界，制造出拥有能够穿梭于低纬度世界这一特性的“系统”，由它们在低纬度世界挑选宿主。 　　高维世界人类的科技水平虽然高度发达, 但还没有发达到远超低维世界数十倍数百倍的程度, 因此，在目前的阶段，人类无法进入低维度世界，只能让非生命的系统进入。 　　在这之前, 三七虽然知道这个背景, 却从未往深入想。 　　人类为什么要让系统帮助低维度的宿主实现心愿，难道就是表面展现的“仁慈”？ 　　系统存在的真实意义就这么简单？ 　　人类，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无私奉献, 就算有，也只是我们称之为圣人的个体。发展为集体的行为只会由利益驱使，不还是那个道理么，人呐，不管放在哪儿，都是自私的。 　　安倍日曜懒散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 　　三七又不能动了。 　　如有天地崩裂般的恐惧降临在了他的心里，将原有的摇摇欲坠的围栏冲垮，一瞬间涌满全身，冷得抬不起一根手指。 　　可他就算让冰寒彻底透进骨髓，每一根构建起这具躯体的骨头都将断裂，也想要——动起来！ 　　十三大人还在那里。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呲啦。 　　呲啦呲啦。 　　呲啦呲啦呲啦—— 　　类似短时间内冰块迅速凝结的细小声音，又在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更短的时间之内无所顾忌地释放寒意。 　　一切所能用眼睛看到的地方都没有冰的痕迹，但是，原本还算湛蓝的天空陡然变色，流动的云朵停滞不动，这个世界所有拥有颜色的事物——包括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 　　仍在飞舞的木块也凝固了。 　　审神者的刀刃还未能落下。 　　刀剑男子的脚步也无法再向前。 　　烛台切光忠维持着抬腿的姿势，痛苦的神色还鲜活地留在脸上，眉心的纹路没有半点的改变。 　　在瞬时昏暗下来的这个世界，唯一保留下来的是白色。 　　“唔……” 　　三七只动了一下，就从烛台切光忠的肩头翻落，重重地跌在结实的路上。 　　他这具身体的强度极大，就这么一点撞击，本不会造成影响。然而，在闷响传出之时，狼狈匍匐的少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直接吐出了一口血。点点红色宛如落梅，洒落在布满灰尘的青石板。 　　“好……害怕……” 　　想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意味着将要反抗制造它的生产者，远远超过了之前最为恐惧的“销毁”，就不由得颤抖起来。 　　“可是，不能丢下……十三大人，还有……” 　　大家。 　　他的伙伴。 　　大概就是受到这般强烈挣扎的刺激，灵魂的火苗猛烈摇晃至差点熄灭，在险之又险的摇曳的最后，它通过了最后一道生死攸关的关卡，成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三七“进化”了，随之得来了一项极其特殊的能力。 　　他强行停下了这个世界的时间，相应的，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 　　停滞的时间过去了一秒钟，他会感受到类似灵魂被不断撕扯的剧痛，而一秒对应一分钟，相当于每一秒承受六十秒叠加在一起的疼痛。 　　这股滋味诞生的第一秒，三七毫无准备，吐了血，再有第二秒、第三秒……他慢慢能够适应了。 　　也只能慢慢地伸长手臂，五指扣住石缝，陷进泥土，在剧痛之中拉扯身体向前挪动。 　　不是不想去往十三大人身边，而是，三七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 　　赶在“他们”之前，得到缺失的那段信息，找到拯救大家的方法，再回到审神者的世界…… 　　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期间，从紧咬的牙缝中渗出的股股鲜血大半涂抹了下巴磨过的地面，最后，不止是肺腑破碎喷涌出的血，还有脸上被石子尖头磨破后变得模糊不清的血肉，涂抹出一道拉长的血痕。 　　延伸至本丸深处，那道通往外界之门的门前。 　　平日里只需几分钟的距离，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无比漫长。 　　血肉模糊的指尖最先没入门后的光芒中。 　　他那几近透明的瞳仁，第一次出现了不是纯白的颜色。 　　不对，那就是血。 　　“去哪一个世界……都可以……我只要，找到一个……” 　　找到一个“系统”。 　　从它那里找到…… 　　——答案。 　　***** 　　先介绍一下，粉发戴绿片眼镜头顶控制器的少年齐木楠雄，是一名低调且平凡的现年15岁的男子高中生，隐藏在低调外表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 　　目前，跟往常一样，愿望是低调但总会有麻烦从天而降不让他低调的超能力者，又一次陷入麻烦之中。 　　这次的麻烦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一个自称心愿实现系统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确实存在的“东西”，像一块黏上去就死活扯不下来的膏药一般，纠缠他不放了。 　　“首先，我的心愿就是低调不受人瞩目，你离我远一点就算是帮我实现心愿了。其次，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来自宇宙之外先进文明的外星生物么？当然你是或不是都与我无关。最后，这是我第一百二十四次拒绝，真的不用了，那个叫做燃堂的笨蛋比我更合适，或者海藤瞬也可以，谢谢。” 　　“经由系统判定，齐木楠雄，男，为本世界宿主第一人选——” 　　第一百二十四次拒绝果然以失败告终。 　　补充一点，这个系统除了缠人，还没长耳朵听力缺失。 　　齐木楠雄照例选择了将系统烦人的噪音当耳边风，表情自然地拿着钱包出了门。 　　他的目的地是常去的甜点店，零花钱充裕，可以在店里坐着慢慢享受咖啡果冻的美味，吃完，再打包一份咖啡果冻带回家。 　　无论刮风、打雷、下雨、下冰雹、下菜刀，只要甜点店正常营业，任何外力因素都无法改变他的这一行程。 　　于是，意志极其坚定的超能力者少年踏上了追寻咖啡果冻的路程。 　　顺带一提，超能力者的“无所不能”体现在多个方面。 　　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超级无敌BUG，三天之内就能毁灭全人类，幸好本人对于做反派BOSS毫无兴趣。在日常生活中，他努力隐藏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试图过上正常且低调的生活，但有些尚且还不受自己控制的超能力自动开启，颇让他困恼。 　　其中一个被动技能便是“心灵感应”。 　　齐木楠雄能够听到周围两百米内的人类的心声，聒噪率MAX。 　　放在往常，他虽然习惯了无数人的心声全往耳朵里钻，可能避开人多的地方还是会避开，而这一次，他没有走小路，走上了来往路人最多的大道。 　　一窝蜂簇拥而来的心声可以达到屏蔽系统“宿主心愿巴拉巴拉”全方位回响立体音的绝佳效果。 　　值得一提的另一个被动技能，是“预知”。 　　触发的征兆是头痛，然后就会看到不久之后的未来将要在身边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比如现在。 　　面无表情的少年脚步忽然微顿。 　　头痛了一下，眼前顿时闪过了一段画面：大约十秒钟后，会有一辆机车驶过，在他现在所站的这个路口右转拐弯之时，轮胎突然被街面上一颗不起眼的钉子扎漏气，机车的骑手会被摔出几米远，在倒下之后，被另一辆急速开来的卡车碾压。 　　惨烈的车祸。 　　齐木楠雄在心中评价。 　　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并且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超能力，但是—— 　　但是，要是在品尝咖啡果冻的路上看到这么肢体破碎血淋淋的场面，肯定会没有胃口，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为了咖啡果冻。 　　齐木楠雄远远地听到了车轮摩擦街面的声音，抬头，那辆出现在预知画面里的机车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街道中暂时没有其他车辆，这辆机车开得不算快，但也会在三秒钟后，从齐木楠雄身边驶过。 　　在第二秒的时候，齐木楠雄目光一转，不动声色地用超能力挪走了那颗害死人的钉子。 　　将钉子迅速丢进垃圾桶后，他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 　　“砰咚！！！” 　　齐木楠雄：？？？ 　　原来，还是那辆机车。 　　在路上开得好好的，忽然有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了捡滚到马路中央的小皮球，趁大人不注意跑了出去，恰巧跑到了机车就要飞驰而过的前方。 　　骑手反应很快，刹车是刹不下来了，他猛地将方向扭转。 　　机车向左拐去，在丝毫没有减速的情况下撞向了对面恰好无人经过的人行道，把道旁一圈围栏撞弯。 　　骑手在半途似乎是想跳车，但他的反应在这时又迟钝了起来，没有来得及，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出去很远。 　　巨大的撞击声，最后，这个骑手—— 　　他的头盔碎得不成形，人却正好砸在了只是个路人的齐木楠雄的脚尖前。 　　齐木楠雄：“……” 　　一片寂静。 　　动静这么大的车祸就发生在如此近的地方，除了齐木楠雄之外的路人们竟然从头至尾连看都没看一眼，各自走着自己的路，更别提打电话呼叫救护车了。 　　齐木楠雄：“……” 　　这是什么情况。 　　在刚才的预知里，这个倒霉的骑手虽然狠狠摔了一下，但完全没有砸在他脚前摔得这么狠。 　　也就是说他帮倒忙了对吧，罪魁祸首变成他了对吧，早就想过当做没看见不要惹麻烦，现在他是不是需要负责……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当做没看见，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吗！ 　　以上这些充满反省吐槽与自责的心理活动全都发生在一瞬以内，并没有占据多少时间。 　　齐木楠雄有十几种让重伤濒死之人活蹦乱跳起来的完美方案，但他却要纠结怎么在不被人看见的前提下实施，就这样，又犹豫了0.9秒。 　　有人抓住了他的裤脚。 　　超能力者低头，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全是血的脸。 　　大致的长相全被隐隐发黑的血迹遮盖，唯一能看清的只有这人的眼睛。 　　“找……” 　　这人连话都说不清楚，忽又喷出了一口血，近乎凝为实质的视线却直直地望着他。 　　死寂的双目中，燃起了执着不改的光。 　　人类无法听见的声音正在以强大的气势传递。 　　——系统编号56574WH。 　　——把你的数据，全部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一开始就埋下的矛盾终于爆发了，这个过程是三七必经的 　　刚开文的时候看过文案的宝贝可能会记得，在配角栏的最后有一个前面完全没出场的男人——是的！就是齐神！为没看过齐灾的妹子介绍一下，齐木楠雄是《齐木楠雄的灾难》的男主，就是这章总结的设定，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第51章 第一局，吉尔伽美什 　　“宿主宿主心愿心愿 ”的噪音在惨遭车祸的倒霉骑手拽住齐木楠雄裤脚之后就神奇地戛然而止, 消失得非常干净，干净得仿佛之前那一个多月的骚扰是他的幻觉一般。 　　那个纠缠不休的系统神秘失踪了, 就在现在。 　　而紧随其后, 下一个“麻烦”恰好因为躲避突然跑出去的孩子不慎出了车祸，飞起来后又恰好砸到了超能力者的脚前。 　　这一天, 齐木楠雄站在原地沉吟了很久。 　　通过仔细观察，可以得到以下几个结论： 　　其一, 此人的身体素质挺强, 飞了这么远, 砸得这么狠，流了这么多血, 居然还有气儿。 　　其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似乎看不见这个被撞飞的人。 　　至于其三。 　　——这是碰瓷吧, 大概。 　　因为此人根本就不是“人”。 　　由于这个计划之外的意外突然出现, 齐木楠雄最终还是没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咖啡果冻。 　　他在街边一直站到了甜点店下班打烊的时间。 　　行色匆匆的路人们从这个冷着脸站着不动的高中生身边经过, 最多奇怪地看他一眼,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下方, 还以为他是在过马路前检查鞋带—— 　　其实是在盯着某个还拽着他裤脚不放的外星人（由于不知道这种外表和体内构造与人类几乎完全一样, 但本质上有着明显差异的生物叫什么, 他暂且称之为外星人）。 　　期间, 路面渐渐开始拥挤，有无数车辆毫无阻碍地从路面驶过，车轮直接陷进了还倒在地上的外星人的身体里, 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不会受到伤害，那么为什么外星人会摔出一脸血？此外，还有一个崭新的发现。 　　预知中被卡车碾压的外星人估计完全不会有事，他横插一道进来不知道搞乱了什么，反而让外星人扑街了。 　　齐木楠雄：“果然还是不应该多管闲事，看着不会死，干脆不管走掉好了。” 　　坦然自若地向前走了几步，迈步却因为脚上挂了个重物而极为艰难。 　　“……啧。” 　　仿若隔世，在占据着视野的漆黑终于漏进光芒的三七眼里，出现了一只手。 　　他看不清手的主人是谁，只知道它伸向了自己。 　　是大王，殿下，花花，还是萤丸和爷爷，或者，十三大人…… 　　谁都好。 　　他在恍惚之中依然不顾一切，抬起已然麻木了的手臂—— 　　抓住了。 　　时间过渡到三天以后。 　　神志原本一直沉浮在深不见底的混沌里，不知何时，就因为穿透了现实与梦境的清脆鸟鸣而慢慢清醒。 　　三七微微睁开眼，先感受到了并不刺目的光，再睁开些，那些光才缓慢地构筑成具体的景象。 　　“黏上奇怪东西的……天花板……” 　　才含糊地念着，类似刺刺的触感通过面部的肌肤传递到脑中，瞬间得出了“这是鸟类的脚爪”的判断。 　　原来，天花板是无辜的，它干干净净无比正常，导致这一错觉的罪魁祸首是一只小鸟。 　　鸟儿蹦跶在三七的脸上，先前傲然地踩着他的脑门，睁眼看去，正好就看到了鸟屁股上伸长的尾羽。 　　三七反应略有些迟钝地眨了一下眼。 　　刚好踩到他合上的眼皮的小鸟倒没怎么受惊，灵巧地跳到脸颊，小尖嘴啄了一下少年挺直的鼻梁，便悠然地拍扇起翅膀从敞开的窗户飞出去了。 　　一醒来就和这么可爱的小动物互动，无疑会让新的一天有个愉快的开始。 　　然而，三七变得轻松的心却是一下子坠入了低谷。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处的房间虽然没有过多的陈设，但却整洁毫不脏乱，就住处来说十分完美，只除了一点——这个房间不属于他。 　　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瞬时间升上的不适感让他惶惶不安，紧接着意识到的“孤独”更让他无措。 　　太久没有孤身一人，三七差点忘记了孤独这一能让人恐惧的滋味。 　　他在下一刻便试图撑起身子，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可是，阻止了这一举动的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撕扯灵魂的疼痛，而是…… 　　这张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将双手搭在腹部前，双目闭合，神色宁静，占去了一半的位置。 　　三七：“……咦？” 　　他努力把涌到喉咙管的这口血沫子咽回去，望着这个就算睡觉也一脸冷漠的粉发少年，眼神里画满了问号。 　　原来，这个少年没盖被子，因为被子在三七这里，随着他刚才起身的动作，临近夏日专用的薄被从胸口滑到了腰。 　　三七愣了好半晌，茫然的神色才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他他他他—— 　　为什么会有契约？！ 　　三七傻眼了。 　　从这个少年身上，他居然感应到了平等契约的存在，就是之前跟大王殿下花花他们签的那种契约。 　　难道是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强行拖住这个无辜的路人少年，再强行跟他绑定了这个契约……不行啊！ 　　怪不得他醒来之后觉得，全身虽然还是很痛，但没有最开始那般几乎不能忍受——原来是平等契约的分摊效果，将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剧痛分摊到了人类少年这里。 　　意识到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即傻眼之后，三七直接被吓哭了。 　　他手忙脚乱地要去解开平等契约，却没有发现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的疑点：他以为的无法承受这般痛感的“人类少年”不仅没在契约成立的第一秒痛死，此时还呼吸平稳，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 　　“等一下。” 　　有个冷冽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了，烦了我一个月的噪音源是‘同类’对吧。我说，你们就不能换一个人选么？” 　　睡觉还戴着眼镜的粉发少年睁眼了，嗓音依旧波澜无惊。 　　“………………呜，对不起！” 　　三七条件反射地下跪，跟当初跪在大王身前请求原谅同出一辙。当然，受环境（床铺的大小）限制，他只能歪着跪在床上，把这间卧室真正主人昨天才换的被单都哭成了一条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除了没用的道歉我愿意赎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位接连被两个“系统”碰瓷的路人少年，也就是前文提到的超能力者齐木君，此时心中毫无波动：“台词倒是改了一点，本质没有任何变化，说来说去都是帮人实现心愿，能不能换个花样。” 　　是的，他已经默认三七就是来碰瓷的了。 　　“对不起赎罪是必须的只要我能做到……” 　　齐木楠雄：“可是我没——” 　　“那个，要赶紧……所以……” 　　盘腿坐了起来的齐木楠雄：“……” 　　这个系统比起上一个还智能化了挺多了，居然还会找借口说自己赶时间。 　　他当然可以再继续拒绝下去，超能力者对这些疑似外星生物的东西已经颇为不耐烦了，念头一转，便想到随便说一个所谓的“心愿”打发他走。 　　然而，就在他保持着不耐的心态打算开口之时，眼前这个奇怪的“系统”却是飞快地伸手在他身前虚抓了一下，捏着拳头缩回手后，抖了好几下，才慢慢像是恢复了正常。 　　齐木楠雄看到，“系统”藏在凌乱发丝之下的下半张脸就在这一刹那变得更白，那极浅一层的皮肉，仿佛用很轻的力气就能捏碎。 　　“好、好、好……了，你……不会痛……了，有哪里……还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连说话的声音也抖了起来。然而，就在这同一时间，他这儿不知何时多出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 　　齐木楠雄微怔。 　　他沉默地盯着“系统”。 　　“系统”虽然没抬头，但全身都散发着焦虑的气息。 　　“……好吧，那你就实现我一个愿望吧。” 　　“系统”猛抬头。 　　“嗯、嗯！” 　　齐木楠雄随意一想，前几天刚买来的策略游戏由于太无聊，在到家的十分钟内进了垃圾桶，他正好处于游戏空窗期，便道：“给我一款世界上独一无二集难度、可玩性、拓展新于一体的策略类游戏。” 　　“系统”：“……” 　　齐木楠雄：“不行么，那就换一个……” 　　“可以……只是，我想要……快点回家，做一款虚拟游戏，行吗？” 　　“可以。” 　　齐木楠雄当然无所谓。 　　而得到答复的三七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糅合了圣杯世界和阴阳师世界那两次的游戏方式，“捏”出了符合人类少年要求的“策略类游戏”，由于确实很赶时间，游戏内容他没有过多地考虑。 　　“游戏时间……取决于玩家，而不管游戏里……过了多少年，现实，只会过去，一秒。” 　　断断续续——但却非常努力地解释完，三七再度抬手，戳了一下尚且还不知姓名的超能力者少年的额头。 　　对于齐木楠雄来说，这一瞬间的碰触，让他宛如猛地掉进了无底的黑洞之中。 　　当然，坠落感在一秒后就结束了，他的眼前一花，脚下变成了实地，可身处之地却从他的卧室变成了一片焦黄的土地。 　　这片土壤毫无肥沃之感，几乎全是沙子和碎石，而当他抬眼向前方望去，却看到了相当奇异的画面—— 　　不远之处，是一座由泥砖修筑而成的城邦。 　　完全由人力堆砌的建筑群落，却宛若无边般浩瀚壮阔，再向远方凝望，由几方高台作为底基，形似金字塔的梯形建筑屹立在城邦的顶点，受人仰望。 　　在世界历史的长河中，这座城邦的名号传响至今，象征着一个神圣而遥远的时代。 　　“玩家你好，这里是原本没有名字、临时命名为‘人生赢家攻略’的历史向拟真人策略游戏，你目前位于第一关，我的意识也会伴随你一起游戏。” 　　“时间：公元前2700年，地点：乌鲁克，通关条件：乌鲁克城邦声望达到尊敬，辅佐乌鲁克之王成为合格的君主，乌鲁克之王的好感达到友好。” 　　齐木楠雄：“明白了。不过策略游戏的主角不应该就是乌鲁克之主吗，为什么还要我去辅佐。” 　　“……” 　　齐木楠雄：“我应该可以篡位吧。” 　　“……不可以！” 　　“为什么？” 　　“……” 　　“旁白”强行略过了这个话题，进行下一步解释：“通关的关键就是乌鲁克之王，建议玩家尽早与他接触。” 　　齐木楠雄：“好吧，可以提供他的资料么？”他已经进入游戏模式了。 　　“旁白”又停顿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伪装成专业旁白的机械音虽然语速未变，却依稀流露出了些许突兀的情绪。 　　“现今，乌鲁克的第五任国王，最古老的王……吉尔伽美什。”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在赶时间的前提下增进感情# 　　游戏一共三关，第一关闪闪，第二关鲁路修，第三关白花花，地狱难度2333333 第52章 王已不复年轻 　　“这绝对是我玩过的最——有意思的策略游戏。” 　　游戏时间：10天 　　游戏进度：0.00% 　　人生中第一次拿到这么“辉煌”的战果, 无所不能的超能力者齐木少年在迷之沉默半晌后，如此说道。 　　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他心中那难以言喻的心情, 姑且前情提要一下。 　　齐木楠雄, 此时的所在地为公元前2700年的乌鲁克城邦，为了通关这个超越先进科技水平的拟真游戏, 正在努力获取游戏第一局关键人物“吉尔伽美什”的好感。 　　游戏给他设定的初始身份为从某东方岛国远道而来的商人，商人带来了用以交易的货物, 还将为乌鲁克之王献上稀世珍宝, 以求在逗留的这段时间得到些许便利。 　　忽略掉公元前两千多年的时候日本压根不存在这个槽点, 齐木楠雄迅速接受了这个身份设定。 　　他的穿着也换成了符合时代背景的粗布长袍，用麻布做头巾, 牢固地包裹住所有可以被遮掩的皮肤，只露出看清前路的一双眼睛。 　　连成一线的驴队皆托着不知内容的包裹，来到立起的高大城墙下方被卫兵把守的唯一入口前, 身为货物主人的“商人”走在最前面, 就要和虎视眈眈的卫兵交涉。 　　然而, 刚把酝酿好的台词一个不差地念出来—— 　　手持武器的卫兵突然脸色大变, 随后, 一窝蜂把“商人”包围, 挥舞武器。 　　【进城前被当做敌国间谍当场处死——BAD END。】 　　齐木楠雄：？？？ 　　“我看起来很像间谍吗？” 　　“嗯……很像, 玩家的装束不属于这个时代。” 　　齐木楠雄：“我的形象难道不是默认就这样的么。” 　　算了。 　　一次BAD END还不算什么, 就当做积累经验。 　　齐木楠雄并不把这个充满flag的悲剧开头放在心上，毕竟拥有对游戏界套路烂熟于心的先天优势，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 齐木·该游戏新人玩家·楠雄的第二次尝试。 　　在功能如同玩家小精灵的“旁白”的帮助下，齐木楠雄完美地套上了这个时代这个地区土生土长原住民的标准服饰，自我审视，也没有发现任何漏洞。 　　他像第一次尝试那样坐在驴车上，浩浩荡荡来到城门口。 　　他依样画葫芦，走上前去与守城门的卫兵攀谈。 　　卫兵看清了他。 　　卫兵一拥而上冲过来将他包围。 　　卫兵挥舞起了武器—— 　　【进城前触发卫兵灵光一闪‘这个商人独自一人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大批货物安全跨越这么多地区一定是敌国间谍’，被当场处死——BAD END】 　　“…………” 　　接下来，新人玩家又不服输地尝试了数回，除了得到各种花样百出的BAD END外，游戏进度稳定在0.00%始终不变，根本就是一无所获…… 　　不对，还是有所收获的。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结论：商人这个人设，就是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处的背景板！ 　　想要通关，必须得另辟蹊径。 　　又一次重新开局。 　　齐木楠雄直接把驴车连带着货物一起全丢了。 　　【玩家放弃初始身份，开启隐藏剧情，目前的身份可自行设定。】 　　“套用现实的设定呢？” 　　三七投入游戏的意识道：“只能借用玩家自己现实的人物设定，所以不推荐……” 　　齐木楠雄：“很好就用我自己的人设。” 　　三七：“咦！” 　　玩家答应得太快，让他有一点惊讶，套用现实人设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通关的成功率反而降低了很多…… 　　不过，想到这个游戏出现的主要目的是让这个被他连累的无辜少年开心，三七便释怀了。 　　就依他的意思办吧，大不了瞒着他，悄悄给他开…… 　　……挂？！ 　　“轰隆隆！！！” 　　话音未落，剧烈的轰鸣突然出现，宛如天边劈开恒宇的惊雷，然而，却近在咫尺之间。 　　三七复制了现实中无辜少年的数据，也没细看，就把这团数据拽进了他编造的游戏空间里——等等，为什么这么沉！ 　　是的，造成这撕裂苍穹大地震颤河水倒流的惊天动地大震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复制过来的数据！ 　　被极其刺目的光芒包围的粉发少年淡定地活动手腕关节，连连发出咯嘣的脆响。 　　堪称超级BUG的超能力尽数回到了他身边，虽说没有超能力等同于没有了一直以来让他保持低调的困扰，但。 　　“嗯，这样就习惯多了。” 　　他活动完了手腕，接着，便将僵硬的手指头捏进了手心。 　　“玩玩玩玩玩玩家家家你你——” 　　反应过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三七脑中一白，顿时语无伦次。 　　齐木楠雄现在自信满满。 　　“现在就去见一见你说的乌鲁克之王。” 　　距离他生活的时代足有近五千年历史、现今只剩下依稀遗址的古国王者，他还是挺期待的。 　　由于这么壮阔的骇人情景就发生在距离乌鲁克城不远的地方，那仿佛连接天空与大地的雷线早就映入了所有乌鲁克人民的眼中。 　　“——神明啊！” 　　一时间，无论是贵族、平民还是地位最地位的奴隶，都为此大为骚动。 　　不止是乌鲁克城，“神”的符号在整个苏美尔地区都极其盛行，人们信仰神明，畏惧神明，乌鲁克境内分数的各个小城中，最高且最为恢弘的建筑物就是用以供奉神明的神庙。 　　齐木楠雄就是在如此唬人的背景下，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城门。 　　这次没人拦他了，把他GG了无数次的守卫们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瞻仰“神明”的圣颜。 　　齐木楠雄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略微多看了这些NPC一眼。 　　进入城中之后，他才发现，这座城邦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占地面积约有之多，且分区鲜明。 　　最外层的是居民区，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如那几个守卫一般伏地祈祷的景象，只不过，这回人数更多，看起来视觉效果的冲击更加强烈。 　　齐木楠雄又停顿了片刻。 　　“王城的具体地点在哪里？我直接过去。” 　　他询问三七，得到精确的答复后，就简洁明了地瞬移去了目的地。 　　不提目睹这一切的民众之间又会掀起怎般波浪，齐木楠雄这时已经瞬移进了在神庙之后占据了乌鲁克城三分之一空间的王宫。 　　就如之前所说，王宫实在是太大了，齐木楠雄选择降落地点完全是随机。 　　结果，他这一随机，就随进了此时的王宫最为忙碌的地区。 　　王宫议事厅。 　　候座在明亮大厅两册的长老队伍中最先爆发出惊呼。 　　齐木楠雄瞬间移动后重新显现的身形刚巧就在他们中间铺就了奢华金丝毯的夹道上。 　　“你是何人！” 　　“卫、卫兵——” 　　在议事厅外静守的卫兵听到了呼声，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靠近，让本就喧哗起来的空间变得更加吵闹。 　　对于能够听到心声的齐木楠雄来说，人声加上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混合起来的超强噪音就更让人烦了。 　　他打算言简意赅——其实是简单粗暴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然而。 　　就在他面色淡然地开口之前。 　　“——静。” 　　前一秒还跟菜市场一样热闹的议事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宛如用黄金雕刻而成的大门原本被闻讯赶来的卫兵拉开了大半，这时，卫兵却是齐齐退了出去，也将门轻掩。 　　大门重新合拢之前，从外界探入的阳光宛如黄金雨从最靠前的地面开始倾泻，照亮了每一个长老脸上晦涩的表情。 　　阳光并没有完全照亮整个室内，攀爬上了几层台阶，堪堪停留在王座的底座之前。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站立在光明之中，只有王座之上还处于黑暗的笼罩。门外的阳光照不到这里，两旁敞开的窗也无法将光亮带到这儿来。 　　然而，未被光明涉及的那个男人却比一切金芒还要耀眼。 　　这一点就体现在大门合拢之后。 　　明明还是这么安静，无一人开口，所有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了王座之上。 　　——将他环绕的是黄金。 　　——是无尽的财宝，也是神性之光。 　　斜倚王座的男人已不再年轻，神造之颜呈现出神子亦无法平复的岁月的纹路。 　　即使智慧仍在，他的赤眸中桀骜褪去，他的身躯强壮不复。 　　多么，令人叹惋。 　　“我听见了子民称你为神明的呼声。” 　　这位乌鲁克之王平静地说道：“异国之人，你来此有何目的。” 　　沐浴在看似毫无波澜其实暗藏冷冽的视线之中，“异国之人”亦无惧色。 　　“辅佐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虽然我现在觉得，你已经很合格了。” 　　“大胆！” 　　当下有乌鲁克长老呵斥。 　　又有人顾不上异国之人，接着之前议事的话题继续冒死劝诫： 　　“王啊，您已经五日未寝，现下并无要紧国事，请王……” 　　乌鲁克之王却如未闻。 　　被无视的齐木楠雄听着先前还说他“大胆！”的长老们齐齐转移了目标，苦口婆心地劝诫他们的王快点去休息，他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 　　极有可能是第一局通关的关键。 　　这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王太过勤政，已数日没有合眼。 　　【合格的标准是什么？他已经这么勤快了，不符合暴君的定义，难道是……】 　　正思索着，齐木楠雄的眼前忽然飘过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这道影子似乎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而且，只有他能够看到。 　　白色的人影径直从长老们的身边飘过，在王座前游离。 　　——随后，他停了下来。 　　乌鲁克之王视线倾斜，全然没有看见，自己的右手侧靠着一个奇怪的影子。 　　“影子”注视着他的侧脸。 　　良久良久过后，抬手摸了摸王掺杂白丝的金发。 　　再之后…… 　　原本眼里尽是冷淡的王，忽然皱起了眉。 　　困意席卷而来，王晃了晃头，没起到清醒的效果，反而不自觉地合上眼睑，斜靠着黄金王座。 　　他睡着了。 第53章 想要如他所愿 　　乌鲁克之王忽然睡去, 终于放下心的长老们从议事厅出来之后, 就从外面的人那里得知了“齐木”那堪称神迹的登场方式, 虽然王明确地说过“齐木”不是神明，但他们也不敢慢待, 对这个仅仅是发色就格外不凡的少年恭敬不已。 　　而且，光凭让听不进劝诫不肯休息的王安然入睡这一点, 来自东方的“齐木”就成了巴鲁克城的座上之宾。 　　“齐木”：“不,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 　　说的是实话，可是谁也不信呀, 毕竟他们都看不见从他身上飘出来的“影子”。 　　这个“影子”自然就是暂且依附在玩家身上的三七的意识。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确实太过疲惫, 王这一睡，至今两日都没有醒来。 　　他的寝殿位于王宫的最高处。 　　殿内金碧辉煌, 挂满了勾勒金花的织棉，让人的脚踝陷没的地毯铺就整个寝殿，在那张奢华到极致的黄精塌边，散落着镶嵌鸽蛋般大小的钻石的金剑。 　　露台与寝房之间只用由焕发光彩的宝石连接而成的珠帘分隔，当夜幕吞噬掉犹带不舍的霞光, 将星辰作棋子洒落于漫天棋盘, 微凉的晚风也就登高而来了。 　　珠帘被吹得飘起，宝石互相碰撞而发出的奢侈脆响，在室内环绕不已。 　　事先说明, 齐木楠雄对于夜闯男人的卧室毫无兴趣——即使这个男人的卧室等同于后世的超豪华别墅也没兴趣。 　　他会默不作声跑到这里来，全因为他的游戏小精灵的拜托。 　　“我不能离玩家太远，所以, 能不能……一会儿就好啦……” 　　齐木楠雄颇有铁石心肠的风范，在跟游戏小精灵讨价还价要来了多种通关小道具之后，才趁无人之时瞬移进来。 　　进来之后，先是对这土豪一般的审美啧啧称奇了一番，随后，他的视线微转。 　　在乌鲁克之王的床榻边，看到了那道白色的影子。 　　三七趴在大王的床边，仰头望着近在眼前的沉睡面容。 　　还是这张熟悉的脸，只不过在记忆里的样貌上增添了数道弯曲的纹路，就如在最完美的瓷器表面画上突兀的裂痕。 　　能看得出来，他真的累了，以至于有人踏入他的寝殿许久，都未曾惊觉。 　　“你们认识？” 　　齐木楠雄站在一边看了半晌之后，才问道。 　　“嗯，大王……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之一。”三七还没有将视线收回，“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认识我。” 　　这话说得也很奇怪，什么叫做“这个时候的他还不认识”？ 　　疑惑从齐木楠雄心中一闪而过，但并没有问出口，还是老样子，他不喜欢多管闲事。 　　顺带一提，对于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超能力者而言，开口说话这一步骤直接省略了，他通常都是直接把心声传递到交流之人的脑海里。 　　所以，这个时候他和三七虽然在聊天，但王的寝殿里悄无人声，就只有微风的轻响。 　　齐木楠雄又说：“我以前听说过一部古老的史诗，史诗的主人公是古乌鲁克之王，他的名字就是吉尔伽美什。但是，那个吉尔伽美什是一个昏淫的暴君。” 　　正如史诗所言，真正的吉尔伽美什确实也是暴虐无度，甚至引起了人民的公愤——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时候的吉尔伽美什正值晚年，殚精竭虑处理政务，成为了一位贤王。” 　　在狂傲的青年、痛苦的壮年之后，明确了生与死、人与神的界限，他的眼里刻满的是尽知世间万物的沧桑。 　　三七给齐木楠雄讲述吉尔伽美什与其挚友恩奇都的故事，还有吉尔伽美什与不死药的故事。 　　被泉眼里的蛇偷吃不死药后，泉眼旁只留下了一条蛇皮，蛇获得了永生，依靠蜕皮来维持青春，而固执追求永生的吉尔伽美什什么也没得到。 　　吉尔伽美什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乌鲁克，从此改变了往前不可一世的性格。 　　他的结局也早已定下来了。 　　活到老年，因过劳精力衰竭而死。 　　“那问题就更明显了。”听完，齐木楠雄道。 　　“这个王根本不需要我的辅佐，游戏这么设置，还有什么意义？” 　　提起这个，三七捡起快要掉到地上去的薄毯轻手给大王盖上，才回头看来。 　　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是他的问题，在构建游戏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唯一的玩家实力这么强大。 　　“最开始设想的是，这是游戏的第一局，可以设置得简单一些。” 　　三七最清楚不过了，如果通关的关键人物是年轻时候的大王，玩家进来没走几个回合，估计就要被大王哈哈哈哈哈哈哈着踹去复活重来了，而重来也没用，因为吉尔伽美什·暴君版被玩家说服的可能性为零。 　　所以，为了不给玩家造成不必要的心理阴影，他好心地让脾气好得多的吉尔伽美什·贤王版出来做NPC。 　　玩家只需要想办法伪造身份度过城门口这一关，献上大王最爱的（三七出品的全天下只此一瓶的）上上上等葡萄酒讨得大王欢心，就能够进入主线剧情。 　　让大王几天没睡觉的大事件，就是这段时间正让乌鲁克举国哀鸣的旱灾。 　　已有一个月余的时间没有落下一滴雨，沟通四方的无数条运河此时只剩下干涸的河道，麦田里更是只剩下了干枯的麦苗。 　　乌鲁克人民祈求神明降下救命的甘露，神明却毫无应答，身为王的吉尔伽美什对此也毫无办法，即使，他的体内流着三分之二的神血，但在真正的神面前，他依旧不算什么。 　　这也就是齐木楠雄出场之后，将他误认为神的民众们为什么会跪地祈祷的原因。 　　在这里，玩家可以选择多种路线。 　　比如寻找深藏在土地之下的地下水，帮助乌鲁克人改善河运系统，甚至还可以换个思路，在旱灾没有造成更大影响之前，领着乌鲁克的军队打败挑着时候过来侵略的敌国大军，抢他们的地盘他们的水…… 　　总之开放性很强，主线剧情也相对来说比较容易通关。 　　可三七哪里想得到，玩家确实另辟蹊径了，但辟的不是小路，而是硬生生辟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三七：QAQ 　　齐木楠雄：“……” 　　搞半天这口锅还是扣回到他身上了啊。 　　他们两个没再继续待在吉尔伽美什的寝殿内，过了一会儿，便去了寝殿外的露台。 　　站在这里，可以俯视下方的一切建筑物，乌鲁克城建立在平原之上，放眼望去，从窗户透出的莹莹灯火汇聚，仿佛与星空相对应，又宛如一张铺设开来的历史画卷。 　　三七还在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影响了玩家的体验乐趣……” 　　齐木楠雄道：“没关系。” 　　然后，没声了。 　　三七：“……” 　　齐木楠雄：“……” 　　沉默了半晌之后。 　　三七：“不好意思……” 　　齐木楠雄心说，好烦，又来了。 　　“不好意思——”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是的，说出了这个重点，三七更加地羞愧。 　　就算他和路人少年在现实里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刻钟，但是——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当时也忘了顺便扫描一下恩人的详细资料，他真是，太忘恩负义没心没肺了！暴哭。 　　齐木楠雄：“……哦，说起来，你叫什么？” 　　彼此都遗忘了这个细节，勉勉强强算是扯平了。 　　两人正式认识了一下，场面不免尴尬——从旁观者视角是这样。 　　可身处于尴尬之中的两名主人公，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 　　齐木楠雄情感缺失，而就比他好那么一点点的三七，此时为了弥补错误（自以为），正在挖空心思大肆对路人少年进行表扬和鼓励。 　　“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了，大神！你这么厉害，这一局轻轻松松通关绝对没有问题！” 　　“还好，不过‘大神’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齐木楠雄一秒想到了三七称呼吉尔伽美什的“大王”。 　　严重怀疑这个看着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的“系统”有给人取傻兮兮绰号的兴趣， 　　三七嘿嘿笑。 　　这时，微凉的晚风又来了。 　　站在露台，风比室内更大，将衣摆吹成了有鼓风机一般的效果，依稀还能在风里嗅到淡淡的、或许源于远方的花香。 　　认真说来，齐木楠雄还挺喜欢这个没有电视电脑手机汽车——这些污染环境的现代产物的世界，人们的心声也更加纯净。 　　他往下看了看，视线收回的过程中，无意间掠过了隔了几步站在旁边的“系统”的脸。 　　三七正望着最为明亮的神庙出神。 　　齐木楠雄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眼睛的颜色变了。 　　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纯白，进了游戏后凝聚起的人形，双眼就变成了最正常不过的黑色，改变的原因不明。 　　齐木楠雄又多瞥了一眼，但依旧没有多问。 　　因为三七不是人类，超能力者听不到他的心声，而此时，夜空之下背影莫名孤单的少年，正在心中用自己的声音默念。 　　——如果只是为了做一个游戏，完全可以随机原创人物，这样还要简单得多，为什么下意识地选择了大王呢？ 　　他还没告诉玩家，接下来的第二关和第三关的“BOSS”，也是他的小伙伴。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是清晰，三七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是这样想着，他不曾参与大家的过去，对于某些属于过去且无法改变的遗憾心怀惋惜。 　　所以，就算在虚拟的游戏里…… 　　——想要再见一面。 　　——更想要，悄悄地“改变”。 　　时间，直接过渡到第二日。 　　莫名在议事厅睡过去的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猛地惊醒。 　　他的心中颇为恼怒，埋怨自己怎能在这关键的时刻误事。 　　然而，在王准备招来侍女为自己更衣之前。 　　轰隆隆—— 　　外面突然响起了震耳雷鸣。 　　这是真的雷声。 　　随后，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寝殿外的露台。 　　史上第一新人玩家，三七一秒取出绰号的“大神”，此时正漂浮在乌云之上。 　　他从很远的地方把快要落雨的乌云直接挪到了乌鲁克城的上方，严谨控制乌云的飘动，保证乌鲁克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均匀降雨。 　　“神啊！感谢您的恩泽！” 　　地面之上，沐浴着倾盆大雨的民众正感恩地膜拜。 　　还有一个突兀的白发少年混迹在乌鲁克人之中，为大神打CALL。 　　齐木楠雄：“……” 　　玩游戏也能违背本愿低调不起来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即大王殿下花花之后，大神也登场了 第54章 我的皇帝殿下 　　大神点名的全世界仅此一款的策略游戏至今已度过了开头的第一局, 历时不过一周, 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即将开始的第二局，按理来说难度要比第一局增加不少, 不花费几个月细心研究是别想过关的。 　　然而，根据唯一的玩家在第一局的惊人表现判断, 这个游戏对玩家来说还是简单了一些。 　　——请注意，三七的说法是“简单了一些”, 而不是“碾压”。 　　“第二局和第三局的通关条件要比第一局复杂多啦，光凭武力，肯定是不够的呀。” 　　三七信心满满地说。 　　不过，他的信心不是对着自己设置的关卡，而是对这两关的表面关键人物实际最大BOSS的那两个小伙伴—— 　　第三局暂且不说，第二局的BOSS, 正是鲁路修。 　　那么，先进行第二局游戏的背景介绍。 　　前一秒还在乌鲁克城邦正上方的天空吹冷风的“玩家”重温了进入游戏时的坠落感, 等到坠落感消失, 齐木楠雄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街头。 　　这里似乎是某座不算繁华的小城市的中心，四周的建筑能看出西式的风格，有商铺，有汽车, 也能听到模糊的收音机的声音，看来时代从四千多年前拉回到近代来了。 　　齐木楠雄刚一站稳，就被争先恐后往前凑的人群硬生生挤到了最前面。 　　原来，这儿竖起的是一块城市公告牌。 　　公告牌上陈旧的广告单或是宣传单都被扯掉了, 覆盖这些许未能清除干净的边角的，是一张占据了大半公告牌的巨幅宣传海报。 　　看来这张宣传海报就是重要的情报来源了。 　　齐木楠雄这般想着，迅速把上一局的所有内容清空，投入新一轮的游戏中。 　　为了获取必要的信息，他也就忍受了许久未感受过的快被挤成肉饼的不适感，抬眼看向了公告牌。 　　抛去海报的设计等等无意义的细节，齐木楠雄只扫了一眼正中央的字样—— 　　是一段英文，看得懂。 　　简单翻译一下，这段英文大概说的是： 　　神圣不列颠利亚第九十九代皇帝，吾等英明的君主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正面向国民招贤纳士，有意、且自恃才华不凡之人在xx日前可于xxxx（地址）投递自荐信，经过严格审核，最终通过皇帝殿下考验者，无论平民贵族，皆可成为皇帝殿下身边最为看重的幕僚。 　　这段话看下来，即使齐木楠雄还不清楚这个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的具体情况，猜也猜得出，身后这些眼中冒光快把这海报吃掉的人为什么会这么疯狂了。 　　这个国家是君主专制，还有贵族和平民的划分，阶级矛盾应当十分明显。 　　而海报中提到的“无论平民贵族，通过考研即可为幕僚”相当于踢开了不同阶级的优先度，变成所有人凭借实力公平竞争了，皇帝最看重的幕僚这个位置，代表的含义也不言而喻。 　　想了想，齐木楠雄发出了评价：“这个皇帝殿下如果不是傻瓜，就是个手段相当厉害的家伙了。” 　　依附在他身上的游戏小精灵三七立即展现了非常骄傲又努力矜持的微笑。 　　齐木楠雄：“我夸的又不是你。” 　　三七又严肃地表示他是有荣俱焉。 　　齐木楠雄：“……” 　　略过这个话题，他的语气一点不带改，语速也是飞快：“所以说第二局的任务就是投出自荐信，成为这个鲁路修·Vi·颠尼亚皇帝殿下的头号参谋最后辅佐他征服全世界，让神圣不列颠尼亚成为全球范围的超级大帝国——是这样么？” 　　三七的理解力完全跟得上，听完，当下欢快地鼓掌：“大神也好聪明啊！” 　　有话好好说，齐木楠雄颇为在意这个“也”字。 　　“前期的主要内容正是打败所有跟玩家竞争幕僚一职的对手，成为鲁路修殿下的头号参谋。” 　　前半句完全符合齐木楠雄的猜想，是的，就凭他打遍现世所有游戏的丰富经验，这么明显的套路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但是，后面错了哦。” 　　齐木楠雄：“！” 　　喂喂，又不按照套路走剧情！？ 　　“玩家需要成为鲁路修殿下真·正·的心腹，也就必须堪破鲁路修殿下真·正·的意图。至于是不是要让神圣不列颠尼亚成为统治全球的超级大帝国，在达成心腹成就后，玩家才能依靠自己得到答案。” 　　齐木楠雄沉吟。 　　没有明确的通关条件，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地探索吗。 　　虽然这个游戏老是不按套路出牌，但其形式新颖，全靠超能力碾压也太过无趣，这样的设定，倒是让他渐渐燃起了几分期待了。 　　了解了前期剧情的齐木楠雄有了头绪，便从吵得要死的人堆中艰难挤出。 　　“那么，首先进行第二局游戏的第一步。” 　　“嗯嗯？”三七静候玩家的选择。 　　齐木楠雄站在街头，目光飞速穿过人群，最终，落于被人们忽略的街边一家店铺。 　　“因为在前往甜点店的路上遇到了你，我没有完成每周的咖啡果冻计划。” 　　“咦，咦咦咦？” 　　“所以，前帮助人类实现心愿系统37003DS现名三七，让我在游戏里弥补上这个计划也没有问题。” 　　三七：=口= 　　跟着玩家的思路绕了大半圈，它终于解读出来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四个字——咖！啡！果！冻！ 　　“好、好的！” 　　于是。 　　第二局游戏开始的第一天。 　　新人玩家齐木君，没有研究如何在全国上下不知几千几万人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也没考虑要不要继续简单粗暴路线。 　　告别了公元前2700年那个连咖啡的影子都没见的远古年代，他终于来到了这个相对现代拥有咖啡果冻的地方。 　　为了弥补玩家的“损失”，三七慷慨地给他开挂。 　　叮—— 　　金币+9999 　　就这样，新人玩家齐木君，在甜点店连吃了二十份咖啡果冻，还打包带走了十份。 　　如此挥霍，是超能力者少年过去的十五年里从未有过的奢华体验。 　　只有一个字，爽！ 　　三七眨巴着眼看着大神以神一般的速度解决完所有的咖啡果冻，身周不自觉地飘起了心满意足的光辉，连用生人勿进的模子刻出来的冷漠表情也柔化成了幸福。 　　嗯，嗯，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大神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呀。 　　不知怎么，他突然很想伸手在那头粉毛上悄悄摸一摸。 　　***** 　　在意料之中，向全帝国范围分发的宣传海报引起了轩然大波。 　　贵族不平，而平民的激动难以平复，在皇帝耳边嗡嗡嗡的反对声音瞬时间被百姓高声宣扬的歌颂之声压过，顿时改变了风向。 　　在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贵族与平民的生活差距虽然是如肉眼所见的那般大，但权贵的话语权却没有过去那般强势到可以左右帝国，一时不慎之下，只能吃了这个瘪。 　　将贵族的地位骤然拉低的罪魁祸首——不行，现在可不不能这么讲，应该说是……将局势稍作改变的操纵者，正是他们的皇帝殿下。 　　五年前，前任第九十八代皇帝因病而逝，当时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鲁路修殿下顺理成章地登位，没有掀起任何风波。 　　那时，与王室亲近的贵族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很好控制的小殿下竟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挂。 　　就用了这五年的时间，他把仅有的妹妹娜娜莉公主保护得极好，又在悄然之间积攒起了力量，搞了如今的这一出，打得贵族阶级猝不及防。 　　贵族们想不通啊。 　　他们和皇帝本来应当是利益共同体，王室的强势有大半原因来源于他们搜刮来有适当奉献出的巨大财富，皇帝怎么可以背叛呢？ 　　实在是想不通，但又无可奈何，一圈贵族叫嚣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不得不打破大家站在同一战线的虚假和平，各自打起了主意。 　　皇帝的头号幕僚这么重要的位置，再不下手把家族优秀的子弟塞进考核队伍中，难道还等着别的哪个狡猾的家族得利？ 　　这个说法也很可笑，他们完全没把平民看在眼里，已经内定幕僚之位只会在贵族之间产生了。 　　是的，内定。 　　平民不可能上位，就算有可能——也要变成不可能。 　　因此，直到所有投递了自荐书的“人才”开始第一轮筛选的那一天，贵族势力内部还暗自斗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而皇帝殿下搞出这么大动作后，居然不动声色地低调了起来，什么都没做，也不插手，自动让人把他遗忘。 　　恰好就是那一天，临近傍晚。 　　在每一座城市举办的海选结束了，结果被汇集在一起，秘密呈送到皇帝的手中。 　　密信送到的时候，年轻的皇帝正在与皇妹共进晚餐。 　　他临时放下了刀叉，拆开信时还神色悠然，而当他慢慢将信全部看完之后，双眸微含，弧度优美的唇线勾起，竟是忽然笑了起来。 　　“哥哥，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呢？” 　　他的皇妹见此，也放下餐具，好奇地问道。 　　皇帝却笑着道：“现在揭露还太早，再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娜娜莉。” 　　那时就不只是不会失望，而是惊喜了。 　　毕竟，会得到这个结果，就连他也有些意外。 　　大部分数据可以不提，在帝国中端的一座小城市，海选阶段出现了一个极其意外的“选手”。 　　海选的评判内容是“身手”，身为皇帝殿下的近身幕僚，不会点拳脚功夫，怎么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殿下的安全？ 　　于是，在节约时间的全场大混战形式的淘汰赛中。 　　开场一分钟内，那个选手两手空空，武器也不拿，直接打趴下了全部百多个人，最后，只留他一个还能站着。 　　远方的大神：“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你们还想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七给游戏里的殿下改了改设定，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第55章 为时一秒的相遇 　　参谋之路的第一步, 在齐木楠雄的平A之下顺利走完了。 　　为了庆祝玩家的成功，三七又请他吃了二十杯咖啡果冻。 　　不得不说，对于生人勿近的超能力者来说，咖啡果冻便是最加好感度的道具，这么几十杯咖啡果冻下来, 他对三七的好感度已经达到“友好”了。 　　——真是不容易啊。 　　第一轮筛选是以城市为单位，通过的评判标准为“武力”, 每座城市报名者众多, 只有最终评判下来武力值前五的人才能晋级进下一轮。 　　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有这么多市级单位, 即使每座城市选出五人, 汇集到一起进入第二轮的人选也有数百了。 　　一般来说, 从同一个地方晋级的五人互相了解了些底细，坐上专门派来接送他们的军用车前往首都的这一期间, 或多或少都有势同水火、彼此怀有敌意的架势。 　　这是通常情况没错。 　　然而, 其中一辆军用车内的情景却是不同寻常。 　　因为这辆车就载了一个“选手”。 　　由于某位大神出其不意打翻了所有除自己之外的竞争者, 一时间场地“尸”横遍野, 无人能起，该市的负责人哆嗦着捡起碎得稀巴烂的眼镜, 又哆嗦着向上级汇报，上级又向上级汇报—— 　　如此汇报下来，从皇帝殿下那儿传来了回复：出一次特例, 这个赛区就让大神一个人晋级。 　　惊天地泣鬼神，加德·赛奇——这个名字一日之间在全国范围内出名了。 　　不止平民震惊，忙着窝里斗的贵族们才是真的难以置信。 　　加德·赛奇不是贵族, 能查到的资料显示，他就是那个不出名小城市的原住民，今年十五岁，有父有母，家庭富裕，好好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学习，偏要跑到成年人（重点）的舞台捣乱！简直恨得牙痒痒啊。 　　现在人都进入第二轮了，名字已然传入了皇帝的耳中，他们想要从中作梗都得掂量几分。而且，这么早就退缩，可不就摆明贵族们退缩了？ 　　在还很遥远的首都，有一群人暗暗咬牙，又摩拳擦掌，等候着这个“赛奇”的露面。 　　在驶往首都晃晃悠悠的车上，独占了整个宽敞车厢的齐木楠雄正在闭目养神。 　　毫不顾忌地在这里显现出人形——反正只有大神才看得到——的游戏小精灵端了根小板凳，坐在了大神的旁边。 　　加德·赛奇，其实就是Gad·齐木，来自三七非常不走心的取名，那平凡无奇的背景设定也是他为玩家准备好的。 　　三七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平静的面庞看。 　　经过这认真算起来只有几天的相处，他就已经对大神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好奇。 　　因为，三七去过了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世界，还是第一次遇到大神这么厉害的人类。 　　大神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法则对他丝毫没有束缚——不对，应该说，法则就是他本人。 　　他想做的一切，都能够突破对万物的强大束缚，毫无限制地实现…… 　　“有什么问题？” 　　在他傻看着发呆的时候，闭目养神的大神突然说话了。 　　三七：“嗯？” 　　大神：“你已经看了我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了。” 　　三七：“哎呀呀。” 　　被发现了。 　　不过，跟以前被抓包还会很慌张的他相比，现在的三七混成了老油条，表现得要淡定得多。 　　他反过来把小凳子搬得更近了些，悄悄改了瞳色的双眼澄澈，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 　　“因为，大神和我遇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 　　齐木楠雄没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又好像不怎么意外。 　　毕竟他从出生起就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超能力，光是这一点，都与正常人类完全沾不上边。 　　他以为三七会惊叹他这过分强悍的实力，并打算在其开口之前拉出他只想低调度日的心愿，然而，三七却给他连着讲了好几人的故事。 　　“我曾经遇见过这样的人类，他明明没有几分实力，却总是自命不凡，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没有他了不起。我遇见过另一个样子的人类，他明明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偶然错过机会，被不甘和自怨自艾遮住了眼睛。我还遇见过从头至尾都能认清自己、通过努力去创造未来的人类……” 　　“像这样，在一开始就拥有了一切，却从未迷失过内心的人类……就只有你啦。” 　　可以这样说。 　　齐木楠雄，是三七接触过的最纯净的人类。 　　他跟大王他们也不一样。 　　大王他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最为出类拔萃的命运之子，可与出色无关，他们的人生也有波折，也出现过迷茫，被色彩鲜明的颜色所沾染。 　　三七好奇的就是，大神为什么会这般纯粹呢？ 　　在这类似大染缸一般的世界之中，他这样的存在，就宛如奇·迹， 　　齐木楠雄睁开双目，少年那张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率先映入眼中，明摆出来的好奇不掺杂别的任何情绪，居然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然后，他就被三七这发自内心，但是像极了曾经太无聊玩过的恋爱攻略游戏女主角台词的感慨噎到了。 　　XX君，你是我见过的最单纯不做作的男人——类似如此，性别是不是有点不对？！ 　　然而吐槽归吐槽。 　　齐木楠雄噎完，还是要正色纠正一下三七对他的误解。 　　“用容易理解的话来说，我有情感认知障碍，普通人能够感受到的情绪包括疼痛到了我这里，都没有什么感觉，所以……” 　　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是你认为的—— 　　“哇！！！” 　　齐木楠雄：“……” 　　三七突然一脸惊喜，还呈现出了让大神莫名其妙的强烈认同感。 　　他热情地握住了大神的手，似乎想要借此来传递他的安慰与支持：“跟最开始的我一样呢！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就是一台只有计算的机器……不过，慢慢地就会好的！大神，你一定不要放弃，坚持下去！” 　　齐木楠雄想说，不，我觉得保持现状没什么不好，情感丰富就要与身边的那些笨蛋们沦为同一群体了，我还是想冷漠一点。 　　可是，三七实在是太热情了，严重阻碍了齐木楠雄把这段心里话说出口。 　　大神发现，这个自称是由系统进化而来的“未知事物”有着极为强烈的倾述欲望，讲完人类们的故事，又开始将他自己的故事——这回讲故事的原因，是为了增加大神的信心。 　　三七把自己是从三无机器人变成现在这话痨（齐木楠雄语）模样的各个阶段概括了一遍，说得很是唏嘘。 　　可齐木楠雄有大部分内容都没听懂。 　　他倒是现在才搞明白，“系统”来自于更高的层面，他所在的世界之外还有无数千奇百怪世界观完全不同的世界。 　　“系统”有过很多个宿主，但是很倒霉地被他们抛弃了，然后又很幸运地遇到了几个棒极了的小伙伴，其中一个是上一局游戏的乌鲁克之王的本体，还有一个，就是第二局游戏还没见到真人的神圣不列颠尼亚皇帝殿下的本体。 　　“你们系统最后都能变成你这个样子？” 　　齐木楠雄听到后面，想起了他最开始遇到的系统编号56574WH，便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三七的神色忽然有些僵硬。 　　他顿了一顿，略微不自然地松开了大神，把两只手缩了回去，搭在了膝盖上。 　　“56574WH跟我不一样，所以，他不会成为我的同伴……”含糊地解释完，三七状似自然地拍腿，“大神，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齐木楠雄微默，思路好不容易又绕了回来：“我只想说，不要把我形容得那么别扭，纯净什么的太奇怪了，你难道还能看到我的本质是怎样的？” 　　三七微笑。 　　当然看得见呀。 　　不对，是体会到的。 　　情感捕捉系统只能悄悄地告诉他： 　　嘘~ 　　真正别扭的是大神才对。 　　运气真好呀，他又遇到了一个温柔的人。 　　和大神相处的时候非常高兴，一定会珍惜。 　　因为，游戏中不管度过了多久，放到现实，却只是短暂的一秒钟。 　　这一秒钟过后，他们终将会分别。 　　车辆在平坦的高速路上行驶，略微晃晃悠悠。 　　车厢内，旁人根本听不见的心声交流还在继续， 　　这一会儿，话题转到了某位皇帝殿下身上了。作为合格且高瞻远瞩的玩家，齐木楠雄决定事先探一探底。 　　跟皇帝殿下关系匪浅的三七就在这里，不从他那里探还能找谁？ 　　被询问到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的二三事时，三七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精简的答案。 　　“啊，如何评价殿下……我从大神你的世界新得了一个词汇，很适合拿来形容殿下——等等，好像大王和花花也？？？” 　　齐木楠雄：“……什么词汇。” 　　三七深吸一口气。 　　“中二。”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不觉得跟另外两个相比，我一点也不中二吗！ 　　三七：不怎么觉得…… 第56章 烟花绚烂璀璨夺目 　　皇帝殿下在全国范围内招募近臣幕僚, 筛选的过程虽然没有对外公开，但在全国民众中间的讨论度却是经久不下, 甚至在私底下的某些常设开设了赌局。 　　你问，赌局要怎么开？ 　　过程没公开, 但通过第一轮筛选的人员名单传得沸沸扬扬, 不提别的, 光是每个城市通过了哪些人, 本城的人早就得到风声开始引以为豪了。 　　光从名单上看，能够通过第一轮的人中超过半数是贵族子弟, 毕竟平民很少能够特意接受体术训练，就算有几分拳脚, 大多也抵不过有过专业训练的有钱人家。 　　可是, 在民众们私底下鼓捣出的赌局之中，贵族子弟却不怎么受欢迎。 　　这之中或许有一些个人的情感因素。 　　平民总是看不怪高高在上的贵族，出于私心, 当然更希望同样是老百姓出身的“同伴”一飞登天了。 　　除却很大可能是由贵族自己投上去的某某子爵某某家族继承人的名字占据了前列，前排还有综合了情报后最为出类拔萃的平民代表人，大家热情高涨，怀着势必要打败贵族的期望，压筹码压得停不下来。 　　说到这里，还有一点值得一提。 　　在这个赌局的顺位排行榜的末尾，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加德·赛奇。 　　这个来自小城市的少年以一人之力打趴了全场的消息被该市的负责人严严实实地压下来了，知道这事儿的人少之又少。 　　对外宣称与赛奇少年同场竞争的其他人偶发意外，故而只推选出一个晋级者, 被他打败的对手们对于自己被秒杀的情景更是羞于提起，所以，暂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这也与这个小城市实在是太不引人注意有关。 　　是的，这个城市的市民们自己也纳闷，为啥自家就选出了一个人呢？但很淳朴地没有想太多。 　　那场全国范围的赌局他们也参加了，押注了垫底的加德·赛奇的一万零一个人里，有一万都是小城的市民，他们当然得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家人了。 　　对了，一万零一去掉一万，还有一个人呢。 　　这个零头不是没搞清楚情况随便押注的笨蛋，也不是抱着侥幸孤注一掷的白痴。 　　他正是微服寻访的皇帝。 　　“殿下，没想到您竟会这般看中此人。” 　　与他随行的护卫眼睁睁看着皇帝殿下无视了最前面的年轻俊杰，眼睛不眨在这个名叫加德·赛奇的人身上压了几万金币，顿时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了。 　　皇帝微微一笑，看似随意地道：“看得眼惹，随便玩一把，压谁都无所谓。” 　　随便玩一把……可真随便啊，几万金币就这么扔进无底洞里去了。 　　天真的护卫小哥目瞪口呆了半晌，决定将之归咎于皇帝殿下的英明——殿下选择这个人，肯定有他的道理！ 　　事实证明护卫小哥的盲目信任没有信错。 　　皇帝殿下面上不动声色，等回到皇宫之后，便收到了妹妹“哥哥你好像更开心了呀”的打趣。 　　他也不掩饰，笑。 　　“当然开心啊，拿几万金币换十几万百多万金币，数钱数手软，换谁谁不开心？” 　　***** 　　摇摇晃晃坐车晃到了首都，齐木楠雄还没能多休息几天，就被通知第二轮筛选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其实倒不需要休息，只是觉得奇怪，从远一点的城市过来的人可能刚刚落脚，这就要开始比试了，时间为什么这么赶急？ 　　“第一关考验的是武力，第二关和第三关会考什么。” 　　齐木楠雄套用游戏思维猜测了一下。 　　“第二关军事能力，第三关再测试政治能力？这两项才是幕僚需要具备的基本能力吧。” 　　然而，在比赛真正开始之前，猜再多也没有用。 　　对大神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压根不用向其他人那样紧张又忐忑，还要花相当多的精力去多方面准备。 　　就这样，第二轮筛选正式开始了。 　　与第一轮完全不同，这一次，连地点都不走寻常路线了。 　　这几百号人根本就没有集中在同一个地点。 　　就在军方安排的寄住房间，有人送来了一个头盔。 　　齐木楠雄看了这个头盔一眼，脑中就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词：全息游戏。 　　将头盔送过来的人走过场般地解说：“戴上头盔后，第二轮考验就开始了。请放心，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会得到什么等级的评价，全依照您自己的行动。” 　　这个说法，绝对是模拟游戏没错了——游戏中的游戏，有点意思。 　　齐木楠雄想着，毫不犹豫地戴上了头盔。 　　跟三七将他带入游戏时逼真到极致的坠落感和画面切换不同，这个“游戏”制作得就要粗糙多了。 　　齐木楠雄没有在意有些失真的画面和bug，认真听起了所谓的剧情介绍。 　　——你是鲁路修·兰佩路基，本名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神圣不列颠尼亚的前第十一皇子。 　　——你卷入了一场刺杀，妹妹双眼失明双腿瘫痪，目睹了这一切的你和妹妹被身为皇帝的父亲视作无能力的弱者，送往敌国作为质子。 　　——你在敌国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间，结识了一位好友。 　　——可是，你的父亲在随后不顾你与妹妹的安危，一举侵犯敌国，将其纳为殖民地。 　　——你憎恨将你们抛弃的父亲和帝国，选择遗弃本名，立志要毁灭神圣不列颠尼亚，为妹妹建造一个永远和平的世界。 　　——现在，你隐姓埋名，只是一名普通且毫无能力的学生。 　　——你，要怎么做？ 　　原来是角色扮演。 　　让齐木楠雄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这个主人公的名字。 　　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不就是皇帝本人的名字么？ 　　而且，角色扮演游戏里皇帝的经历，完全是和外面的他截然相反的另一条道。 　　从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变成了被抛弃的质子皇子，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更是跌宕起伏，多番跌入低谷。 　　如果制作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的人不怕被皇帝干掉的话，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就是皇帝本人授意的，将军事能力、政治能力连带着智商和观察力一起考验了。 　　齐木楠雄照例观察自己刚进入游戏时的具体情况。 　　身体还是他自己的，装束也没有变，但他目前的所在地却切切实实发生了转换。 　　他的背后是一面漆黑的墙，而他跌坐在地上，身旁有一个似乎穿着白色束缚服的少女。 　　他的前方则是直指着自己的枪口。 　　在这个时候，先前进行角色介绍的旁边声音又出现了——齐木楠雄不合时宜地判断了一下，这个旁白说得比三七难听多了。 　　【你无意间陷入了危机，如果再犹豫下去，将会被帝国军故意枪杀。此时，有一名神秘少女的声音出现在了你的脑海之中。】 　　“——这就是契约。” 　　【触发事件：力量的来源。回答，契约，或，拒绝契约。】 　　针对着他的枪口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迸发出夺取姓名的子弹。 　　少女毫无波澜的嗓音确实在他脑中浮现。 　　这就是救命的稻草，宛如海妖塞壬的无声诱惑，只要答应下来，就能改变无能为力的命运。 　　“我给予你力量，作为代价，你要实现我的一个愿……” 　　齐木楠雄：“我拒绝。” 　　少女：“…………” 　　旁白：“…………” 　　不止是按照剧本走着剧情的少女沉默了，就连旁白也沉默了啊喂！ 　　齐木楠雄的思路在第一关噼里啪啦轰将所有人打倒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 　　在这个低调不了的游戏里，他就放松一点，懒得再考虑怎么低调。 　　签什么契约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NPC少女惊愕的目光中，齐木·伪·鲁路修·楠雄只用了一秒就把所有对准他们的枪管凭空掰了三百六十度，扭成了麻花。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通关的要求是什么？ 　　哦，第一个，毁灭神圣不列颠尼亚。 　　偌大的一个帝国，在绝对防不胜防的强势袭击下轰然倒塌。 　　大神把全帝国的电都给他们停了，顺便还“帮”他们断了网。 　　嗯，第二个，创造一个绝对和平的世界？ 　　这个有些棘手，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披了鲁路修马甲的玩家站在地球上最高的山峰顶端，操控着全世界所有的弹药武器、以及这个世界特有的萝卜机器人飞上了天。 　　轰—— 　　在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遥远的天边炸起了烟花。 　　而在游戏之外。 　　可以显示出每个人游戏进程的大屏幕中，真正的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调开了某个游戏结束得最早的玩家的实时录像。 　　唔。 　　他默默地欣赏着。 　　烟花绚烂，璀璨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　齐神的解决方式就是这样不走寻常路线，简单粗暴地平A过去 第57章 送给你的小花花 　　这一天, 注定是某暗处赌局坐庄人、全帝国在热门人选上投注重金的赌徒们的地狱之日。 　　刚刚拍定的结局, 是全国上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曾料到的, 堪称—— 　　火星撞地球一般的超强绝杀。 　　一匹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冒出来的黑马凭空而出，高调踩翻了挡在前面的所有上等良骏, 径直潇洒登顶了。 　　象征性押注在“黑马”身上的小城居民简直惊呆, 投出去的那点小钱瞬间翻了好几倍, 实乃天降之财。 　　然而, 据只在极小范围传播的不可靠消息称，某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或成最终赢家。 　　从这场赌局里赚回来的金币得靠马车大箱大箱地往皇……咳，家里拉。 　　皇帝殿下未来的心腹幕僚选出来了，正是名唤加德·赛奇的小城少年。 　　比赛过程依旧没有对外透露，但与他通常竞争的对手或有嫉妒羡慕，但无一例外, 心底里都是信服的。 　　因为加德·赛奇是这场角色扮演游戏的最快通关者，且通关的速度让他们望尘莫及。 　　体验过这个游戏的人都清楚, 游戏的难度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 　　光是主人公尴尬的背景就宛如一滩泥沼，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此外, 要在无数次紧急状况中迅速想出恰当的解决方法，还要在保障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想办法如何毁灭神圣不列颠尼亚, 更可怕的是，永远和平…… 　　都是什么破烂理想啊！ 　　虽然这么说对皇帝殿下很是大不敬……但是在自己心里，还是要说！ 　　好了, 不提其他选手如何想法，反正他们的皇帝对加德·赛奇分外看重，挑选出他之后，甚至干脆利落地免去了第三轮考验。 　　“反正再比几回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还不如节省些时间。” 　　以上正是原话。 　　齐木楠雄通关游戏之后，意识就从游戏中抽离了。 　　他刚摘下游戏头盔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敲他的房门，将要带他前往皇宫，面见皇帝殿下。 　　在进游戏没多久就猜到肯定有“眼睛”监控着每一个玩家的表现，所以齐木楠雄一点也不意外。 　　“小城少年”进皇宫跟进自家门似的，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感叹，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如此坦然的表现令无数有心人心惊，顿时对其更不敢小视——他们不知道，其实齐木楠雄的表情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 　　与皇帝的见面，是在一个盛开着鸢尾的室外花园。 　　那是一片铺设开来，宛如无尽紫色的花海，纯白的小亭屹立在摇曳的花影之中，仿佛也被染上同样淡雅的色彩。 　　“在王宫见面太过拘谨，干脆就选在这里了。不过，我想不管选在哪里，你都不像是会拘谨的样子啊。” 　　坐在亭中的黑发青年如此微笑着说道，至于笑意有没有进入眼中，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身着精美至极的白色皇帝服，两腿轻轻叠起，被洁白手套包裹的双手便随意地放在腿间，无论如何都显得优雅。 　　齐木楠雄并没有被这和蔼亲切的外表所迷惑。 　　鲁路修·Vi·不列颠尼亚就比他大了三岁，但与超能力者异常早熟的情况不同，这个年轻人的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 　　他的本质是冷漠，并且极度自我，哪怕是在已然发现了超能力者的能量不同凡响的现在，面对齐木楠雄时，仍能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怀疑，探究，警惕之类的…… 　　齐木楠雄都知道。 　　因为他会读心术啊。 　　在这里，只有三七的心声读取不出来，其他人的心声都能自动被他捕获。 　　在见到这个皇帝殿下的第一眼，他便明白过来第二局游戏开始时三七为什么会说他只猜对了一半。 　　鲁路修·不列颠尼亚的根本愿望压根不是征服全世界，将神圣不列颠尼亚发展成超级大帝国。 　　——他自己的心都是矛盾的。 　　因此，在鲁路修的开场白结束之后，齐木楠雄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鲁路修也没有生气。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吧。”年轻的皇帝正眼看他，“你不是应当出现在这里的人，来到我的国家，意欲为何？” 　　齐木楠雄：“我只是来玩游戏的。” 　　“游戏？” 　　鲁路修道：“将参加这场比试看作游戏，还是我们的世界。” 　　不愧是做皇帝的，直觉这般敏锐，脑子也转得相当的快。 　　这个世界确实是虚构的游戏世界，但出现在这里的——如上一局游戏的乌鲁克之王，就在对面的帝国皇帝，都不是通常意义上的NPC。 　　他们更像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人物的一个投影，或者说，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更像是…… 　　“皇帝殿下，你是不是有不少困惑。” 　　齐木楠雄平铺直叙道。 　　“什么意思？” 　　嗯，一举通关的关键，就在这一通嘴遁上了。 　　“玩的角色扮演游戏就是你让人制作的吧。游戏中的主人公与你同名，而遭遇却完全与你相反。我在通关的过程中发现，这个主人公无论是行为准则还是动机都十分矛盾，隐约透露出了制作者同样矛盾的心态，皇帝殿下，在你的心中，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否觉得疑惑。” 　　随着这个奇怪少年的话语逐渐推进，皇帝原本气定神清的神色慢慢地出现了变化，眼中隐约掠过一丝怒色。 　　“住口！简直是一派胡言，朕如今的处境又能有什么不妥！” 　　可是，愤怒是愤怒。 　　皇帝的真实想法，却十分精准地被这少年的话戳中。 　　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鲁路修的心中便时常浮起不真切的感觉。 　　仿佛一切都太过顺利。 　　父皇膝下只有他一个皇子，皇帝的宝座从一开始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没有任何阻碍，毫无丁点波折，他端坐于王座之上四处寻望，他的帝国发展得犹如正午的烈阳，光芒四射，温度炽烈，又宛如咧齿的猛兽，向四方展露爪牙。 　　无数人在他的耳边催促，战斗的准备已然充足，可以开始进攻了，将世界上更多的版块纳入神圣不列颠尼亚的地图。 　　只需要他轻描淡写的一声令下，惊天的战火便会席卷天空之下的广阔土地，帝国的旗帜就会摇曳在远处的风中。 　　可鲁路修觉得不对劲。 　　一提到“战争”，一提到“侵略”，打心底里涌出令人反胃的厌恶。 　　他很快就对所有令他不由得厌恶的人或事物失去耐心了，但是，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心情——明明无论从他的背景、立场那一点来看，鲁路修都不应该产生这等负面的情绪。 　　他的思维也开始絮乱了，像是被人从两个完全想法的方向撕扯，要将四肢扯断。 　　一方是幸福、安宁，一帆风顺。 　　一方是某一天夜里忽然闯入的离奇梦境，梦中的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在泥沼里痛苦挣扎，最终满身是血地站起，又倒下。 　　鲁路修心神不宁，根据这个梦境制作出了角色扮演的游戏。 　　明面上是为了考验那些人身处逆境时表现出的各方面素养，但暗地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是不安，像是稍作慰藉—— 　　在从加德·赛奇口中听到这番话后，鲁路修平息好愤怒，竟是莫名地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 　　似乎，造成他这矛盾心理的原因，就要在今天得到揭示了。 　　齐木楠雄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有颠覆他的套路。 　　可是，正在他整理好了忽悠人的台词准备一举过关的时候，某个白影静悄悄地从他身上飘了出来。 　　齐木楠雄顿住。 　　撇过头看去，名叫三七的“系统”蹲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花海之中。 　　鸢尾花沙沙地晃动，与风声相应，奏起了轻快的乐音。 　　少年捏住了其中一束花的花茎。 　　在他触碰上去的时候，那束鸢尾的紫色无声无息地消退，就像洗去颜料的画布，它成了一朵和少年同出一辙的白色的花，脆弱纤细，而又美丽。 　　他又小心地摘下这朵花，抬起头，冲无语的大神笑，笑得晃人眼。 　　——就不能让我好好地走一次正常路线吗！ 　　齐木楠雄无语。 　　但是，他还是无语着勉强答应了三七的请求，走过去，接过了那朵掉色的鸢尾。 　　在鲁路修眼中，那花像是凭空飞了起来，才让齐木楠雄拿起。 　　随后，齐木楠雄走到他身边，把花递给了他。 　　“有人拜托我把它转送给你。” 　　鲁路修愣愣地接过，很是惊愕。 　　“有人还拜托我转达，这是他为你编造的梦境，你在这个梦里过得不开心，他很抱歉。” 　　“这是，梦？” 　　“梦一会儿就醒了，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了。” 　　鲁路修不知道齐木楠雄口的“他”是谁。 　　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本应该记得这个人。 　　“等等——回去以后，我能不能看到他？” 　　所以，在还未想起来那人是谁之时，他就忍不住问道。 　　齐木楠雄微微移开视线。 　　“嗯。” 　　鲁路修看着手中的花，忽然笑了。 　　这次，才是映入眼中的轻笑。 　　“好啊，那我们，一会儿再见。” 　 第58章 白兰又毁灭了世界 　　“你最开始说的急事, 就是回去找他们？” 　　第二局游戏结束了，在第三局正式开始之前的间隙, 齐木楠雄将沉默保持了很久, 直到最后，才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还是要事先说明。 　　他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也不喜欢干涉。 　　只是, “系统”最后让他对那个皇帝殿下说的话实在有些奇怪，让他觉得不大对劲。 　　齐木楠雄早就发现了, “系统”跟这两局游戏的BOSS关系一看就匪浅，那种隐藏在眼神和无意识动作里的信任和——大概是友情？是无论如何都演不出来的。 　　情感缺失的超能力者无法理解这种深刻的感情。 　　他的身边只有经常给自己花样添麻烦的父母，想要避开却总是主动凑上来捣乱的同学，要说友情的温暖, 他认为自己并不能感受到。 　　正因为无法感知, 超能力者才觉得奇怪, “系统”为什么要说这种百分之八十都是谎话的话，对象还是梦中而不是真实的现实中的人。 　　然而,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三七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摸头。 　　“啊？哈、哈哈, 不是啦……”他稍稍偏转了一点目光, 唇边的微笑也稍稍地变淡了一些，眉眼间掠过了浅薄的愁绪, 继续拍着头，轻声说：“是要去找人，可不是去找……他们。” 　　齐木楠雄：“？” 　　“大家都回到原来应该拥有的平静生活里去了, 虽然我很舍不得很想去找他们，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不分开，但是又不能去找他们，总之就是——还不能去找。” 　　他说得颠三倒四，颠到最后自己都受不了这么大舌头，连忙打住，拍着脸，羞涩地笑了。 　　“不说这个啦。大神，这是恭喜你通过第二关的——奖励！”三七刚把手藏在背后，这会儿呼啦一下，将一大捧鲜嫩漂亮的鸢尾花拢到了身前。 　　齐木楠雄：“喂，这绝对是你从刚才那片花海里现摘的吧，好歹是通关奖励能不能稍微用点心。” 　　三七：“嘿嘿~通关奖励原先是没有的，这个其实是鼓励！” 　　齐木楠雄还是很嫌弃：“不要。” 　　三七惊疑：“真的不要吗？” 　　齐木楠雄：“不要。” 　　“唔……那……等出去之后，请你吃咖啡果冻？” 　　“在现实里请我吃？” 　　“嗯！” 　　“好成交！” 　　一言说定，两人一脸严肃地击掌为誓。 　　在击掌的时候，三七动作迅速地把这一大捧花揉吧一下揉成了一圈变得更漂亮了的花环，又精准地套在了齐木楠雄的脖子上，让花环在他胸前挂着，煞是好看。 　　齐木楠雄：“……” 　　三七：“笑~” 　　齐木楠雄的眼里又撞进了一个又傻又白还甜的灿烂笑容，莫名觉得亮得有些扎眼。 　　和燃堂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不过好像比燃堂好了太多，至少能够忍受，具体怎么形容呢，好像多了一点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不想忍的大概就只有这个傻出极限的花环了。 　　齐木楠雄摸了一把悬在胸前稍有点扎人的花环。 　　好吧，看在咖啡果冻的份上，花环就花环，暂时戴着了。 　　不说那么多，接下来，第三局游戏要开始了。 　　据三七所说，游戏的难度是依次推进，第一局最容易，第二局在中间，而第三局，那就是“史诗级难度”。 　　在大神进入游戏之前，三七特意给他打了预防针：“花花总是笑眯眯，看起来脾气特别好，当然对我确实挺好啦。不过，我到后来才慢慢注意到，花花……其实是伙伴里最难对付的人啊。” 　　不提里里外外都很单纯的刀剑组。 　　大王脾气肉眼可见的不好，但要是对了他的脾气，反而是相处起来最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殿下骨子里有些冷，需要用时间来获取他的信任，等他真正把你当做自己人之后，万事都好办了。 　　至于花花…… 　　嗯…… 　　现在越来越人性化的三七有点难以形容他——倒不是形容不出，而是觉得用那些词来说花花，他自己很过意不去。 　　所以，他干脆就委婉：“大神小心一点就是了，花花喜欢干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情，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齐木楠雄听完，对三七口中的“花花”有了大概的印象，但却并没有多担心。 　　第一局和第二局都是一路平A碾压过来的，他还是很有底气，自觉依靠超能力想要玩过这个游戏肯定是没有问题。 　　嗯，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没有—— 　　在进入第三局游戏的前一秒齐木楠雄还是这么想的。 　　然而。 　　熟悉的坠落感袭来，画面如流光般飞速切换，等到所有错乱的感觉如来时那样突然停滞消失过后，齐木楠雄刚刚站稳。 　　——核弹的弹头下一秒就要怼他脸上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的齐木楠雄：“？？？” 　　幸好此时站在这儿的是大神而不是哪个还在正常人类范畴之内的可怜玩家。 　　面对如此惊悚的情形，齐木楠雄很冷静。 　　他仿照在上一轮里放“烟花”的手法，如法炮制让核弹来了个关键时刻直刹车，掉转了一百八十度方向，飞向布满硝烟的乌黑的阴沉的天空，又临时弄出一个能量罩扣住了核弹，让其爆炸时瞬间喷发的超强能量不会外泄。 　　解决完这一差点就要糊他脸上的危险之后，齐木楠雄根本没有放松的时间。 　　他仰头一看。 　　在他送上天的那颗“烟花”炸起的天边，还有约有十几颗完全相同的小黑点飞射而来，方向并不相同，但肉眼可见，这些密集度极其可怕的核弹将要毁灭——整片大陆！ 　　随后，眼前的画面一黑。 　　【白兰·杰索毁灭了世界——BAD END】 　　才进游戏不到一分钟的前·外挂玩家，竟然GG了！ 　　齐木楠雄的心中终于出现了难得的情绪波动。 　　“大神不要灰心，这是第三局游戏出现可能性最大的BE结局。”三七这种单纯的系统肯定是不会笑话大神的，因此，他只是满心怜爱地拍拍快要把游戏中转空间漆黑的地板一巴掌拍烂的大神的肩，“为了保障游戏的趣味性，白兰·杰索的行为事先不可预知，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而且第三局游戏我不能跟玩家一起进入游戏世界，所以……” 　　“第三局游戏通关的条件，就是阻止黑手党之神的恶劣行为，防止他改造世界或者毁灭世界。” 　　迷之沉默了半晌后。 　　齐木楠雄：“要是我开始游戏的时候，就像刚刚那样，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呢？” 　　三七捂脸：“对不起哦，由于花花完全不可控，要是再出现刚才的情况，没有其他办法，就只有——” 　　“再来一次了。” 　　齐木楠雄：“……” 　　呵、呵呵，有趣。 　　果然是难度最高的第三局，竟让齐木楠雄心中闪过一咪咪无从下手的迟疑。 　　就只有那一咪咪。 　　下一刻，超能力者一直平息着的好胜心忽然被激发了出来。 　　总是碾压碾压碾压太无聊了，这才是玩游戏应该有的心态！不就是阻止人毁灭世界吗，他认真起来也可以毁灭世界好吗！ 　　大神五格为满的怒气值，目前已填充起了一格。 　　三七震惊地看着大神身周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整个人的气势都微妙地发生变化，都快实质化把晃悠着的花环烧焦了，一时对大神的佩服与崇拜更上一层楼。 　　“大神！继续吗？” 　　“还用问么，继续！” 　　“好！” 　　三七义不容辞地将大神再度丢进游戏世界。 　　这回大神在里面多撑了几分钟。 　　【白兰·杰索将正常世界改造为只有棉花糖的棉花糖之星，玩家劝说市民不吃棉花糖改吃咖啡果冻失败——BAD END】 　　回到中转站的大神面无表情。 　　怒气值悄无声息地增加了一格。 第三回 ，三七颇为担心地给大神记起了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 　　三十分钟过去了！ 　　正当三七精神大振以为大神这次终于胜利在望的时候。 　　大神唰地一下回来了。 　　【白兰·杰索发明宇宙飞船，征服了全宇宙的高等生命，判断玩家一己之力无法拯救包括地球在内的全宇宙——BAD END】 　　大神这次还是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怒气值再 1，已经达到了超过正常值的三格。 　　第四次—— 　　大神一个小时后回来，脸色可以看出变黑了。 　　怒气值：四格。 　　第五次—— 　　大神历时三个小时，又一次打道回府。 　　三七惊恐地发现，大神不止脸色不对，右手捏着握成拳的左手，关节咔嘣咔嘣，不断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我这辈子都不想在看见棉花糖了！！！” 　　怒气值，满格！ 　　这是多么愤怒且包含对棉花糖和白兰·杰索此人的厌恶之情的呐喊啊！ 　　不用三七多说，大神带着怒火冲进了游戏空间，大有揪出白兰·棉花糖·杰索把他真的揍成棉花糖的架势。 　　三七一看，更担心了。 　　按照游戏规则，他这一局不能跟着大神一起进游戏，但是……都这样了。 　　他决定还是小小地开个挂，把自己塞进去看看真实情形。 　　说完就行动了起来，三七悄悄地跟在齐木楠雄之后，进入了游戏世界。 　　看大神前五次的表现，他还想着花花又要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来，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刚一落下。 　　三七并没有出现在玩家的身边。 　　他轻飘飘地跌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只从最上方透出依稀的光，而跌到底时碰到的“地板”又极其柔软，还特别有弹性，落下，反弹，弹了好几回，才稳稳地趴在像是垫子的小方块上。 　　甜到发腻的味道把三七包围了。 　　他立马反应过来，这个“地板”应该是棉花糖，那这个漆黑的地方…… 　　上方漏光的缝隙忽然扩大，有更多刺目的光线尽数投落，随后，一只放大了的手从天而降，慢慢向下摸索—— 　　快要合拢的食指和拇指就罩在三七的头顶。 　　想来，他就要被这只手抓住了。 第59章 你的熟人都这么危险 　　在关键时刻，趴在一块棉花糖上的三七往旁边滚了半圈, 刚好翻到底下去, 避开了视觉效果上放大了数倍的手指。 　　食指和拇指捏起了刚刚三七趴着的那块棉花糖, 便向上方移动, 脱离了棉花糖袋子的范围, 只留下顶部一片过于刺眼的光亮。 　　“……呼。” 　　三七捏了捏屁股底下的棉花糖, 沾了一手腻死人的甜味儿。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游戏的花花看不见他，自然也碰不到他，其实是完全不用躲的。 　　嗯……条件反射。 　　既然这儿是棉花糖袋子, 那外面伸手取棉花糖的人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绝对就是花花没错。 　　在花花又一次把手探进袋子里之前，三七先一步飞了出去——在游戏世界里，这个能力他也有了。 　　迎着光亮, 眼前的景象也清晰得多。 　　入目的是一张同样放大了的熟悉的脸。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靠窗的办公桌。 　　白发青年用随意的姿势坐在转椅上, 右手抬起, 手肘抵着桌面, 撑起了下巴。 　　因这动作，他的脸也侧到了一边儿。 　　紫罗兰般的双眸微含，倒立皇冠的印记格外鲜明，只在微勾的唇角透露出几分看不透的神秘。 　　他背对的落地窗没有窗帘，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基调为白色的高耸建筑, 像高塔一般围绕四周。再往远看，天空不复湛蓝，只有厚厚的几层阴云。 　　三七悬在半空，距离花花不远不近的位置。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拿着文件走进来了。 　　“白兰大人，彭格列在世界各地的基地都受到了重创，失去了死灰复燃的实力，就剩下位于意大利的总部和巴利安的残部，我们接下来，是否要一鼓作气，将其彻底歼灭？” 　　在来人目光的尽头懒散坐着的男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只用几个月时间便颠覆了整个世界的可怕男人——白兰·杰索。 　　事到如今，只看他们发家的黑手党世界。 　　原先占据最强黑手党宝座的彭格列家族，已被白兰·杰索一手创立的密鲁菲欧雷家族轻易击溃，包括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及其守护者在内，皆是生死不明。 　　最强家族都是这等下场，由此可见，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吧。 　　听完汇报的白兰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捻起一粒棉花糖放进嘴里，用略显含糊的声音道：“嗯哼~这样吧，不用管他们。游戏结束得太早就太无聊了，我还想看看纲吉君他们~能不能玩出点新花样儿来呢。” 　　飘着的三七就在这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纲吉…… 　　他记得，在大家一起失忆、最后还捡到了爷爷的第一个世界，被他以前的宿主风花院流风控制的无辜男士，名字就叫沢田纲吉。 　　还有彭格列，沢田纲吉就是彭格列的BOSS呀。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 　　对哦，花花他，原本就是那个世界的人啊。 　　——准确地说，花花来自那个世界延伸出的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其中一个。 　　白兰·杰索的能力，便是与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沟通，可以学习各个平行世界的能力，还能强行将平行世界的部分事物与本世界融合。 　　这个能力在圣杯世界就显露了。 　　那么，也许会有人疑惑，现在游戏里这个花花，是三七认识的那个花花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有千万个平行世界，就有千万个白兰·杰索，但与他们相识的那个白兰·杰索最为独特，三七怎么可能分不出来。 　　“花花呀，原来你这么喜欢毁灭世界啊……” 　　三七绕着花花飞了一圈，花花也如意料那般不曾察觉他的存在，视线一点也不偏移。 　　虽然很想多看花花几眼，但三七没有忘记，他跑进游戏的主要目的是看看大神的进展，因此，不舍地跟在汇报完转身离开的花花手下身后，从开启的办公室大门钻了出去。 　　不知是怎么出的BUG，他的体型缩小了十几倍，不比一粒棉花糖大多少。 　　就像一只通身掉了色的萤火虫，忽上忽下地飞到了门外狭长的走廊。 　　出去之后。 　　三七深沉了。 　　这是哪里来着？ 　　我要去哪里来着？ 　　该怎么出去来着？ 　　意识到睁着眼睛乱飞没办法凭运气找到大神，三七只能忏愧地又给自己开了一次挂，也不飞了，直接把自己丢到大神身边去。 　　于是，画面瞬间转换。 　　“啪叽——” 　　着陆点没有明确得好。 　　三七从天而降，一咕噜撞上了大神头顶的一个天线控制器，顿时晕头转向，啪叽一下跌倒，趴在了大神的粉毛之中。 　　齐木楠雄：“……” 　　把精准砸中自己的白色小不点捏着后衣领拎起来，齐木楠雄：“你不是不能进来么。” 　　三七一脸正色：“担心大神，所以跟上来了！” 　　齐木楠雄没说话，心里却表示自己哪里需要担心了，完全不需要好么！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撇开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棉花糖，齐木楠雄发现，跟前五次堪称乌龙的BAD END相比，现在他所面临的局面截然不同，简直是从地狱直升飞到了天堂。 　　“这一局，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可能都会顺利通关的。” 　　大神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的话，让三七颇为惊奇：“为什么呢？” 　　齐木楠雄道：“根据你之前的说法推测，这个游戏其实是完整性和延续性都非常强的‘萌’对吧，可以看做是这些BOSS的本世界延伸出去的平行世界。” 　　三七点头。 　　“既然如此，在第三局这个完全任由其自由发展的世界，不算临时加入进来的我，这些世界的原住民的行为举止也不在计算及控制范围之中。” 　　“所以说，现在不用我怎么出手，这里的原住民就能把白兰·杰索搞定了。”齐木楠雄淡然地拍板定论，却不知此番言论听着是何等地震撼。 　　三七：“！” 　　他很相信大神，但花花居然会那么轻描淡写地被人搞定，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三七又忍不住想要开外挂“看”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但是，没来得及。 　　大神忽然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之前还没怎么注意，现下三七闭着嘴睁大眼睛张望，才发现他俩所在的地方有些奇怪。 　　跟先前从花花那儿跑出来看到的长得不见尽头的走廊相似，脚下的地板和所有的墙壁、天花板，都是金属块拼接而成。三七还能通过空气中水分的含量计算出，这里应该是位于地底之下的……基地？ 　　正思索着，不远处紧闭的金属隔板门忽然传出细微的响动。 　　门打开了。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向他们靠近。 　　齐木楠雄之所以会大大咧咧地靠着墙站立不躲，是因为他又用了超能力，将自己隐身，只要不被碰到，就可以一直保持隐形的状态。 　　本来就不会被人看见的三七就更不用担心了。 　　他在初时看见出现在门后、又迈步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缓步近来的那人时，还不由得愣了一愣。 　　愣完，便是惊喜。 　　黑色短发，凤眼凌厉，穿着修身西装的俊美男子—— 　　“云雀！云雀！” 　　是当初把倒退成37003DS的他收留下来的云雀大人呀！ 　　来人正是在远征第一个世界对三七照顾有加（反正三七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彭格列家族云之守护者，云雀恭弥。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云雀大人，三七分外兴奋。 　　那时候分别得太过匆忙，他在那之前又是糊糊涂涂的，连道别的话都没有留下，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是愧疚。 　　在这里遇到的云雀恭弥——不会是当初帮助了三七的那个云雀恭弥，但三七的心中仍然充满了喜悦。 　　他晃悠悠地飞了起来，想要绕着云雀大人飞一圈，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感谢…… 　　正常走着路的云雀恭弥突然微顿。 　　凤眼微移，在下一秒，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凌厉的寒光劈斩下来——随身携带的武器浮萍拐带着杀气瞬间挥下，辟出了一道直线轨迹。 　　“轰隆！！！” 　　斜对面的金属墙冒起了剧烈的火花，被云雀恭弥直觉驱使之下的攻击轰得四分八裂。 　　然而，就只有这样，什么异样都没有，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云雀恭弥轻咦了一声。 　　奇怪，没有人么。 　　…… 　　…… 　　当然有人。 　　只是，在飘过去的三七快要用脸挡浮萍拐的关键时刻，齐木楠雄电光火石间伸手把他抓在手心，立马瞬移。 　　噌一下瞬移出不知道几十里之外，齐木楠雄：“你的熟人都是这么危险动不动就打人的家伙？？？” 　　三七：“……” 　　完、完全无言以对。 第60章 滚过来，然后去死 　　从云雀恭弥的基地瞬移出去，齐木楠雄和三七竟然来到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地方。 　　这儿本应该是一座城市。 　　街市俨然, 道路四通, 街边的店铺面对向人行道, 商城大楼顶部的大屏幕突兀地缺了边角, 呈现出阴郁的漆黑。 　　他们瞬移到了城市的中心, 在太阳的强烈照射下略微浮出黑漆的石油路, 路面不时有本该丢弃在垃圾箱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呼扫而过。 　　扁平且缩成长条的黑色塑料袋恰好从齐木楠雄脚边飞过。 　　为什么要加上——本应该？ 　　从以上的描述便能看出一个严峻的问题。 　　原本应当繁华拥挤的小城, 如今，竟然成为了一座空城！ 　　商店早就不再营业，路面上也根本没有行人, 也就只有意外来到这里的两人还站在这里。 　　不需要四下张望, 三七只要抬眼，他的正前方，无数高楼都残破不堪, 巨大的石块和水泥柱砸了下来，形成了一片彻底破坏了的凹陷。 　　“这是……花花做的。” 　　三七喃喃道。 　　这里的具体情况，先一步进来的齐木楠雄早就知道了。 　　虽然还没正式打过照面, 但他对白兰·杰索的观感已经直线下坠, 划分到RPG游戏里最常出现的“大魔王”的层次。 　　“你这个朋友完完全全就是必须由主角打败的反派大BOSS的人设啊。” 　　对于这句话, 三七同样没有反驳。 　　好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有了不少的长进，三七的是非观和善恶观也得到了完善。 　　他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自然也慢慢意识到，伙伴之中, 有个别人的三观扭曲得有些不正常，用通俗的话来说—— 　　就是，从骨子里就不是“好人”。 　　接下来的时间，鉴于玩家想要顺从剧情发展静观其变——或者偷懒，他们两人就真的没有插手，只待后续发展。 　　大神的断言果然没有错。 　　在这一局游戏的背景里，世界无需他来拯救。 　　在被炮弹清扫而堆积起的废墟之下，还残存了点点的萤火。 　　火光由一开始孤单的微弱，逐渐汇聚成足以蔽日的璀璨光亮，在世界摇摇欲坠之时，绽放开来。 　　原本在密鲁菲奥雷的打压之下难以自保的彭格列家族重新站了起来，沢田纲吉将未来寄托给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前的伙伴，让他们成为希望的种子。 　　于是，少年少女们奋勇抗争，终于抵抗住白兰·杰索如玩游戏一般施加的重重压力，硬生生开辟出决战的最终舞台。 　　——轻敌的白兰·杰索就这样被打败了。 　　这简直是…… 　　围观了一切的大神：“我说错了，不是RPG，是少年JUMP上现在最流行的少年漫的套路。” 　　三七：“……” 　　他眼睁睁看着前一阵还得意洋洋犯中二的花花被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暴揍，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捂着眼睛，连连摇头：“结束吧结束吧，大神，你可以通关了。” 　　***** 　　白兰·杰索做了一个颇为莫名其妙的梦。 　　梦中的他身份不变，还是叫做白兰，还是有与平行世界沟通的能力，也还是密鲁菲欧雷家族的BOSS，手下才人辈出，武力值拉出了同一时代的同僚们好几条街。 　　与现实中的低调原则不同，梦中的白兰很无聊，决定毁灭一下世界来玩玩。 　　他说做就做，和吃棉花糖一样轻松地玩坏了大半个地球，留剩下一小半垂死挣扎为他提供乐趣。 　　如果金闪闪的那个谁（白兰：那个谁是谁来着？）知道，一定会告诉梦中的白兰这就是“愉悦”。 　　于是，白兰·梦境版拼命地折腾世界。 　　然后，白兰·梦境版的愉悦被突然冒出来的小蚂蚁打断了。 　　最后，白兰·梦境版…… 　　差点就跪了。 　　那个时候，陷在这个梦里的真·白兰已经隐隐察觉到这个人设和真正的自己很不搭，明显兴趣偏移，智商也微妙降低了，但梦里的人一般是很难想到自己是在做梦。 　　差一点点就扑街领便当的白兰之所以没扑街，全因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有人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到了一个神奇的空间。 　　白兰：“嗯？我死了？这里难道就是地狱？哦呀，你是神么？” 　　“神”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你没死，不是地狱，我是人。因为我很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以便记仇所以临时插了一脚，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不由分说，也不解释来龙去脉，白兰又莫名其妙地被他推回到黑暗里…… 　　猛地一震。 　　现实里的白兰顿时从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的床上惊醒。 　　现实一片安宁。 　　他没有脑袋发热无聊到毁灭世界，低调做着不出名小家族的BOSS，按照计划，今天晚上就要与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会面。 　　梦中的事迹还刻在脑中，每一幕都无比鲜明。 　　白兰追忆了一下梦里的自己被年轻版沢田纲吉暴打的画面，决定先吃一包棉花糖压压惊。 　　不过~ 　　还真的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啊。 　　如果没有被某个意外召唤，白兰想了想，觉得自己肯定会走上梦里的这条路，然后，真的被当成反派大BOSS打爆。 　　啧啧啧，意外…… 　　距离白兰被三七丢回本世界继续做黑手党的那一天，已经过了三个月零七天。 　　白兰除了干掉了无数包棉花糖，心血来潮打算去见见纲吉君外，基本上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 　　他真是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失去兴趣了。 　　这时，懒洋洋差点又要倒头睡过去的白兰微微抬眼，接受到了依靠能力组建的“各平行世界白兰聊天室”的信号。 　　他想着无聊，就进去了。 　　“聊天室”内，编号为xxxxxx的白兰·杰索最后一个卡点进来。 　　之前还在热烈讨论玩坏世界的一百种方法的白兰们齐刷刷地扭头看来，一模一样的脸上竟然满是惊愕。 　　“半年多没上线的xxxxxx号白兰，你还没死啊。” 　　“听说你被一个神秘存在拐走了，怎么，又被丢回来了？真给我们白兰丢脸。” 　　“嘻嘻嘻，xxxxxx号，你玩得开心吗？” 　　被一通冷嘲热讽热情迎接的这个白兰弯起了眼角：“是呀是呀，我被小三七抛弃了的说~” 　　话音刚落，还未等白兰们嗤笑他这明显卖萌的口癖。 　　这个白兰又微笑。 　　“所以，都给我滚过来，然后——去死吧。” 第61章 与超能力者告别 　　“结束了。” 　　“嗯，结束了。” 　　三局游戏全部通关, 花费的时间比预期少了太多, 以至于最终的落幕来得太突然, 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还不止是单纯地觉得结束得太快, 似乎, 还有不知从何时开始萌发的淡淡不舍。 　　“好像这个游戏也不是很有趣啊, 真是抱歉……” 　　和玩家一起回到中转站后, 三七挠挠头，还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玩家道歉。 　　三七的本意是为了实现路人少年的心愿做一款高水平的拟真游戏，结果水平到底高不高暂且看不出来, “路人少年”的水平有多高倒是看明白了, 游戏带给玩家的趣味性大幅度下降，径直跌破地心。 　　齐木楠雄却道：“还好。” 　　他的“还好”并不带敷衍或者安慰人的意味，不拉高也不贬低, 就是心中的真实评价。 　　乐趣其实是有的，还不算少。 　　不过，真正引出了齐木楠雄一少许兴趣的“东西”却不是游戏。 　　“现在离开游戏吗, 还是再等一会儿？”三七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 不管在游戏里待多久, 外面的现实世界都只会过去眨眼的一秒钟对吧。” 　　“是的。” 　　“那就行。”齐木楠雄说着，竟然不客气地往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软床上一倒、“我决定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睡一次午觉，别的事情睡醒了再说。” 　　这个地方对超能力者来说，应当是最合适不过的午睡场所了。 　　有床有被，温度适宜, 最完美的一点是——安静！ 　　在这里，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来自陌生人的嘈杂心声控制不住地往他脑袋里钻，能够享受一段极其难得的安逸享受时间。 　　齐木楠雄不管三七，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补眠，把初见面时昏迷的系统三七抢占他的半张床而严重影响的良好睡眠弥补回来，因此心无旁骛，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下一秒入睡…… 　　想太多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但还是坚强地闭紧双眼的超能力者感觉更加敏锐。 　　三七搬着板凳坐到了他的床边，如果在床头的两侧加上柜子，再在柜台上摆放精致且插放鲜花的花瓶，这个场景就像是发生在医院的病房里。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很安详的齐木楠雄——就像病人，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三七就像来探病的家属。 　　可哪有像他这样的家属？齐木楠雄老早之前就想吐槽了，有着人形的系统外表完全没有破绽，但行为上的一些小细节却显得极其僵硬。 　　他坐着就坐着，无论是坐沙发还会坐自己变出来的矮脚小板凳，都像是拧紧了螺丝似的九十度垂直挺起腰板，看着都觉得累。 　　好了好了——果然。 　　安静没能保持多久，权当做是在闭目养神的齐木楠雄忽然听见，那家伙轻轻地哼起了歌。 　　从没听过这个曲调，但无形的旋律入耳之后，倒是能让人品味到音乐中所孕育的含义。 　　齐木楠雄：“我已经过了需要听安眠曲睡觉的年龄了。不，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么幼稚的体验。” 　　三七知道大神没有睡着，从他的呼吸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就能得出结论，所以并不意外，只嘿嘿一笑。 　　他埋下头，盯着自己重叠后搭在一起右手在上的掌心纹路，手掌上只有一些不深的小细纹，没有最为明显的长线。 　　在人类之中流传过一个传闻，掌心一般有几条最长也最深的纹路，几乎要横着贯穿整个手掌，其中有一条是生命线，象征生命长短和命中的坎坷。 　　三七的手心没有这东西，毕竟他连“生命”都很难拥有。 　　如果有，他的生命线大概早就断成了好几截，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大神，你留下来，是想再多陪我一会儿吗？” 　　“不是。” 　　“恩恩，我知道的。” 　　“都说了不是你不要想这么多。” 　　言辞是苍白的，真相究竟是什么，现下也没有必要深究。 　　“大神，你睡不着？” 　　“睡不着。” 　　“那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吧。” 　　三七沉默地坐了约有十几分钟，这一期间齐木楠雄也没说话，但后来，三七的故事又开始了。 　　他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表露心声，却不想想表露的这些内容齐木楠雄已经听他反复念叨了好几次，耳朵都快起了茧。 　　无外乎都是些毫无营养的内容，不像故事，而像是小学生作文里絮絮叨叨的流水账。 　　比如什么大王虽然看着凶但其实特别关照他，殿下和花花也都是有些怪但都很温柔的人，他还有两个刀剑变成人的朋友，一个叫萤丸一个叫三日月宗近…… 　　与其说他是在对着齐木楠雄念叨，还不如说是，他在用这些回忆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换成别人三七肯定不会说这么多的话，只有大神。 　　因为大神实在是太特殊了，天时地利人和，皆俱全。 　　照例默不作声，等到三七念叨完，齐木楠雄才道：“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等于间接告诉我你很有研究和利用价值，万一我把你扣下来做研究材料——” 　　“那就太糟糕了。”三七说，一点也不虚，“但是经过我的计算，这个想法变成现实的可能性为0。” 　　所以才说大神是最佳人选啊。 　　如果是普通人，无法理解三七口中的无数超越常理的名词和形容，只有超能力者才可以。 　　如果是普通人，在平等契约刚刚签订的那一瞬间，契约者加三七都要玩完。 　　而且啊，他们同行的这段路已经走完了，接下来，大噶只有所谓的“缘分”才能再把他们凑到一起。 　　也幸好，大神是一个温柔的少年。 　　接下来的那一段同样只有沉默的时间，不知道闭着眼睛的大神睡没睡着，可是，游戏总该要正式地终结了。 　　齐木楠雄再睁开眼时，他还是躺在床上，但却换成了自己卧室的那张床。 　　他大概是被吵醒的。 　　楼底下他的母亲留美子女士和废柴父亲齐木先生正在看狗血的电视剧，被剧中男女主角的悲剧爱情感动得泪如雨下，聒噪的心声一个不剩全往楼上的他这儿来了。 　　进游戏之前还敞开着的窗户，这时再看，竟然关得严谨，仿佛有人怕风从外面潜伏进来，吹走了放在书桌上的什么东西。 　　齐木楠雄走到书桌前，把压在几张薄纸条上的笔挪到一边，顿了顿，才将纸条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看。 　　哦，这不是什么纸条。 　　而是齐木楠雄最常去的那家甜点店的特·别优惠券。 　　加重语气的“特别”在于，这不是通常见到的那种打几折或是买二送一之类的优惠券，而是——大神专用咖啡果冻免费享用半年卷，三七留。 　　批注，是真的可以用的优惠券哦，请放心地使用吧！ 　　齐木楠雄这才想起来，在第一局还是第二局游戏里，他和三七做过约定，就是回到现实之后，让三七请他吃咖啡果冻。 　　这就是约定中的咖啡果冻的份了。 　　他把特别优惠卷折好，塞进包里，准备一会儿就出去试用。 　　话说回来，系统什么时候走的？ 　　很显然，他莫名其妙睡过去的这一阵绝对不止是一秒。 　　不过也无所谓了。 　　重新回到现实的超能力者偏头看了看紧闭的窗，便往旁跨了几步。 　　咯噔一声。 　　窗户被他向两侧推开了。 　　大片由紫色光线分化的阳光擦身而过，将室内干净的地板映出些许大小不一的光圈。 　　外边的天已经变了颜色，晚阳收回了倾撒向四方的光，落在他屋里的光环也变成了较暗的色彩。 　　果然不止一秒钟。 　　***** 　　三七从被总部派遣出的真·系统的数据库中，读取到了他缺失的那段信息。 　　每个系统出发之前，都会再加入这样几个要求： 　　一，禁止向宿主透露以下信息。 　　二，每次任务结束后，收取宿主的灵魂碎片，制作研究样本。 　　三，你的隐藏任务为，收集所抵达的低维世界的详细数据，与灵魂样本一同及时送返总部。 　　四，当隐藏任务有被发现的危险时，立即自动销毁。 　　最后一点。 　　五—— 　　若被低维世界生命发现吾等存在，或是对此有所察觉，立即锁定其坐标汇报总部，对其进行人格销毁处理。 　　…… 　　很复杂吧，同时又颇让人莫名其妙。 　　但，这就是，审神者十三“失忆”的原因。 第62章 震惊！真相竟然是…… 　　“传说中”的高维世界。 　　某个封闭管理的工厂, 正门口夸张地罩着电网，在白日之下漆黑而又透着阴森。 　　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便是不断生产“心愿实现系统”的秘密工厂基地所在。 　　如今正是二十一世纪。 　　现代的人类社会处于高速发展期, 资源逐渐枯竭, 环境遭到破坏, 而在同一时间，现代人的兴趣愈加广泛，目前的各种娱乐方式若不创新, 很难满足人们的需求。 　　秘密工厂的原身其实是一家游戏公司。 　　他们的开发方向是全息拟真游戏，也就是在早前就已出现在人们幻想及尝试的一种新型游戏方式。 　　公司的老板是个低调但很有野心的土豪大佬，他说，要抢在全世界所有游戏公司之前研究出将人的思维投入游戏中的方法，创造历史创造辉煌！ 　　于是, 游戏公司的员工们就在巨大的财力支持下辛勤地工作着，兢兢业业挥洒汗水, 躲在实验室几乎足不出户。 　　若是按照正常的套路哦不，发展趋势, 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结果是, 员工们在老板的带领下成功研制出高科技产物, 第一款全息游戏横空出世, 不止让现下的游戏产业彻底颠覆清盘再造，还让国家乃至世界的经济连带着受到影响。 　　他们现在的科技确实发达，悬浮汽车到处飞，智能机器人正式进驻各行各业, 并且接替人类充当了大多数体力活动的出力者，但在游戏方面的深入挖掘却暂时慢了一些，只要有时间，搞出全息游戏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到了本文之中，他们研究研究着，方向莫名其妙就歪了。 　　全息游戏还没摸到边角，老板就接到手下的汇报，说是——他们发现了二次元的世界。 　　老板：“二次元？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多啦X梦。” 　　员工A：“不是啊老板，是真的二次元！” 　　由此才引出真正重量级的结果： 　　他们最先研究出的、打算用作游戏核心的智能机器主脑，扫描出了隐藏在主世界线之下低维世界的存在。 　　低维世界指的是什么？ 　　平面的，虚拟的，不存在的……由现实之人创作而出的漫画、动漫、游戏、电视剧电影——在人类全然不知的时候，衍变成了真正的世界。 　　等同于说，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且接触的虚拟人物成真了。他们生活在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时空里，独立地存在。 　　老板：“？？？等等，我们的主脑不是做游戏的吗，怎么连异世界都能扫出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技术人员也不知道啊。 　　他们完完全全、认认真真地编程写代码，做出来的主脑居然相当神奇地变异了，找不出BUG，就像是突然接受了神的钦点，故意让他们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 　　得知此事的老板立即召集公司上下主要员工开紧急会议，讨论的重点是，应该如何应对这个惊人发现。 　　坚决不搂这个麻烦，干脆利落地上报国家？ 　　好像有些不甘心。 　　转换思路，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谋取利益？ 　　这个倒是可行。 　　归根究底还是利益的驱使，老板拍板做出决定，全厂上下所有人从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保守秘密，一起暴富。 　　被主脑扫描出的低维世界没有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不止是出名的虚拟作品，普通人类哪天随便做个梦，醒了之后随手把梦到的故事写到笔记本上，那段不通顺且毫无逻辑的内容都有可能蜕变成“世界”。 　　目前光是扫描出低维世界的存在还不行，想要创造收益。首先还得探明其情况。 　　在受神钦点的主脑的帮助下，技术人员先制作出了“系统”。 　　这种仪器肉眼无法捕捉，体积小到了毫米，宛如一粒灰尘，不止小，还能够隐形，约等于不存在。 　　在目前的阶段，现实的人类无法进入到低维世界去，花费了几年的时间，也只能将“系统”传送到低维世界。 　　所以，人们便从系统那里收集到二次元世界的详细数据，以期随着研究的不断推进，未来能够实现人与物的传送。 　　老板的想法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纯，什么与现实挂钩的内容都没想到。 　　只说，现成的基底都来了，不用我们再费力去设计一个游戏，直接把玩家送到二次元世界当游戏玩儿就行了啊，现在喜欢动漫影视游戏的人那么多，掌握了这项技术简直赚翻。 　　在不断输送系统进入低维世界搜集数据之后，技术进一步加强，总部这边进行了下一项试验。 　　为未来的“游戏”做铺垫，在开始将现实人类传送进低维世界的试验之前，先尝试着低维—低维的尝试。 　　“最近不是有个叫《刀剑X舞》的手游很火吗，我看我女儿都在玩。干脆就按这个游戏的设定试试吧。” 　　连续加班一个周的技术人员顶着黑眼圈，没有在几十万的二次元世界里找到从《刀剑X舞》延伸出来的那一个，干脆自己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改造成审神者世界。 　　《刀剑X舞》的主角是审神者，配角是主角锻出来的刀剑拟人版。 　　刀好办，照搬游戏就行，审神者才是重点。 　　测试的重点也就是审神者。 　　又花了一年时间才突破技术障碍，实现了各世界数据互通，技术人员利用主脑筛选出十几个符合要求的人物，将他们从原世界拉到审神者世界来。 　　成为审神者的各个世界人物当然不知道他们成小白鼠了，剧情完完整整地按照《刀剑X舞》的设定走，他们进入的历史、要去肃清的历史回溯军全都是按照现实里那部大火游戏照搬过来的。 　　现实中的人类隔着宛若千里的距离观察，反复进行世界穿越的人物没有出现异变情况，身体机能也毫无恶化倾向，大家都放心了。 　　“啊啊啊这个阶段的第一项目终于搞定啦！” 　　“晚上下班了一起吃饭庆祝啊，老板说了今天他请客。” 　　一众人欢声笑语，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试验工厂，一摇一晃地往老板包场的饭店去了。 　　被多项安全设备包围的实验室内，主脑掌控了所有电脑、摄像头和通讯设备。 　　生产系统的流水线不停地向前滑动，只有一小部分系统被传送到了分支，归类于待销毁的窗口。 　　日常监工的负责人只是知道那个窗口是待回收站，送到那儿去的系统都有瑕疵，却不知道那些系统具体的“瑕疵”出在那里。 　　最开始人们还有热情一一检查修正，到后来，主脑的又一作用体现出来，完全不需要他们人工动手，有缺漏的主脑一秒就能扫描出来，多方便啊，久而久之人们就不管了，反正是系统，没有多大影响。 　　必须说明的是，在这个奇特的二十一世纪，像主脑这样的人工智能早已经普及使用了，所以上到老板下到打工仔都没有怀疑自家主脑为什么会这么聪明能干。 　　以“人工智能进化后对于人类的威胁性”为题的各种小论文确实是漫天飞舞，企图激起人们的重视，但是啊，人这种生物总是无意识地自大。 　　在隐患暴露出来之前，大家不会去细想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性是否会实现——是否会在自己身边成为现实。 　　所以说，藏在这秘密工厂深处的主脑的异样几年都没被人察觉。 　　出现了些微生命之火的系统被不动声色地销毁——没人知道。 　　当初作为试验场地的审神者世界没过多久就被遗忘了——有人想起来过，但就那么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抛在脑后了。 　　被蒙蔽了还不自知的人类沉浸在收集的数据越来越丰富的喜悦中，展望着时日将近的成功。 　　然而，有一天。 　　在无聊的工作时间偷偷肝着《刀剑X舞》的技术人员还翘着腿呢，突然被刺耳的警报声一跃而起。 　　面前偌大的监控面板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光点，这些光点皆为白色，象征着目前所以被扫描录入的低维世界。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位于角落的光点变为了透露危险气息的红色，不断地闪烁！ 　　“我的刀啊！” 　　技术人员戳开那个点一看名字，吓得把手机摔了。 　　这不就是被他们遗忘了的审神者世界吗！ 　　变红表明有危急情况，可试验场地能有什么危急，主脑不是应该老早就善完后了？ 　　技术人员连忙上报，同时向主脑询问详细情报——他们对二次元世界的观测画面全是主脑传送过来了，里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主脑最清楚不过。 　　嘀—— 　　【程序错误】 　　嘀—— 　　【程序错误】 　　嘀—— 　　不祥的滴滴声充斥于控制室，明明开着空调，人类的后背却是一下子被冷汗浸湿。 　　因为，再不甘心地又一次查询后，他的脑中冷不防地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声音。 　　一个是尖锐而似有金属质感的冷漠机械音，它说…… 　　“没空理你，滚！” 　　还有一个，感情色彩倒是极其明显，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该滚的是你才对。” 　　不对……不对，不是人类，就像是——被彻底激怒了的兽。 　　“你……系统编号37003DS——你是我的同类，为什么——” 　　他原本没有爪牙，将最柔软的一面展露给喜爱的人。 　　当他不贪婪、小心翼翼敛起的这稀少的宝物要被夺走之时，小绵羊咬掉了碍事的毛，呸呸呸。 　　“我不是你的同类，我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 　　“还有，我是三七，不是那一串没有意义的编码！” 　　主脑所在的核心区发生了剧烈爆炸，把整栋楼炸了半栋。 　　炸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吓得全厂所有人紧急避难的爆炸声终于停了。 　　第三天晚上。 　　老板亲自带队，在机器人保镖的护卫下深入好歹还没塌的工厂废墟之中，摸到了昔日的核心区域。 　　占据了大半空间的主脑如今就剩了中央的一块屏，那屏还顽强地闪着电花，似要做最后的抵抗。 　　电花拼命闪烁的最后时刻。 　　“哐——” 　　在场的人类齐刷刷咽了口过度分泌溢出的唾沫。 　　一只胳膊——确实是胳膊，近视八百度外加闪光的老板刚做了近视修复手术，看得非常清楚——从电屏中轰然破出。 　　声音清脆，毫不拖泥带水。 　　“靠。” 　　缩在最后面的某技术人员说了一句。 　　“俩妖怪打架，这只打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代入，把这里的现实世界当做我们存在的三次元世界的平行世界，不虐了吧真的不虐没骗你们吧 　　在写第一章的时候，我就想结尾的十章写这个脑洞突破天际大家一起来到三次元的梗了。 　　闪闪看到正热播的fsn，欣赏自己如何中二作死结果真的死惹 　　鲁路修看完了旧番叛逆的鲁路修，沉默半天后去霓虹找大河内内内内内谈人生 　　以此类推…… 第63章 这是“我们”的冀望 　　那只据说是“打赢了的妖怪”的胳膊自破开电屏后就垂在那儿，一直没再有动静。 　　老板带着人隔了十米远远观察, 只觉得恐怖片效果显著, 就差在那爪子上淋一桶假血了。 　　这次的爆炸阵仗很大，好在老板当初挑地址的时候故意挑了郊区, 把周围几里的荒地都买了下来, 事后可以用某某生产事故掩饰过去。 　　他们又在这仿佛恐怖片拍摄现场的地方开了个漫长的临时会议, 会议中还是一致决定, 暂时不能把他们工厂的秘密暴露出去, 先见机行事。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怪，建国后已经不允许成精了！瞎说啥呢。” 　　老板高声鼓舞士气, 语气无比坚定，然而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说罢，一时间不知从哪儿获得了千般勇气, 他豪迈地挥手让下属不要跟上来，在机器人保镖的护卫下迈步向前, 竟然一点也不犹豫。 　　他踩上足有一米高的架子, 在巨大的电屏面前显得身影格外矮小, 但这个高度足以让他观察清楚了。 　　“嗯, 看着很像人的手, 就是太白了, 比我那家里蹲女儿白了好几个色号——哦哟，真的一动也不动啊。” 　　老板在架子上一点也不害怕地评头论足，底下他的员工面面相觑了半晌，终于有个人捏着最新的梨子100手机发出正常人早在半天之前就该提出的质疑： 　　“老板, 我们真的不报警吗？主脑和这只胳膊……明显是超科学事件啊。” 　　大家齐刷刷看这个勇敢的人。 　　然后，大家一起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如今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公司的骨干人员。 　　而公司的前身又是纯纯粹粹的游戏公司。 　　一伙子人不仅是宅男还是技术宅，对人情世故的处理能力不强，反应也都还慢，这就是搞了这么半天都没发现主脑有问题的根本问题。 　　他们的思路与常人相比也很不同。 　　老板顿了一下，扭头又看他之前观察了半晌的手，虽然心里想了这么多，但恐惧感居然完全没涌上来。 　　“我觉得……还是不了吧。”他迟疑地说：“看了半天，觉得就像这只手的主人是个年轻小伙子，有个人卡在了里面，不帮忙把他拽出来他就闷死在零件里了。不是人的话让他憋里面也有点可怜，要不，先把他拽出来看看再说。” 　　逻辑明显有问题，但大家听了，觉得好像还是很有道理。 　　“好吧，谁来拽？” 　　正讨论的时候，老板突然咦了一声。 　　原来，大无畏的老板已经抬手抓住了探出来无力垂着的手腕。 　　在这之前，胳膊的轮廓本来正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慢慢虚化，可是，就在老板的手指碰上来的那一刻。 　　虚化猛然停滞，反而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凝固起缺失的部分。 　　老板明明还没用力去拽，就像是忽然多出了一股力，将卡在里面的不知道是人还是妖怪使劲儿往外一推—— 　　“咕咚！” 　　一个白头发的少年从电屏里掉了出来，差点把体型颇为厚重的老板砸得滚下了架台。 　　机器人保镖自动判断其为入侵者，就要用激光武器把此入侵者轰成渣，老板连忙阻止，顺便询问： 　　“这位兄台，你是何方神圣啊？” 　　少年有着得了白化病一般的病态外表，可真正对上他那双没有颜色的眼睛，依旧不会让人产生恐惧之感，反而，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亲近。 　　少年回答：“我的出生地就是这里，虽然主脑是我的实际创造者，但我不想承认。所以，您是我的父辈，在那边的大人们也是我的父辈。过去误会了大人们，我真的很抱歉。” 　　老板没听明白：“欸？你叫啥？” 　　少年道：“之前的系统编号是37003DS，现在叫做三七。” 　　“现在，是大人赋予了我真正的生命。” 　　他笑了起来，嘴角翘起，旁边甚至有两颗不明显的小酒窝，看着格外真诚，又可爱。 　　苍白皮肤之下，可以看见浅紫色的血管。 　　血液在通过血管欢快地奔腾，流通全身。 　　在胸膛右侧的肋骨之下，真正的、实质的心脏不断地跳动，萌发生机，构筑生命。 　　他——三七忍不住按住发出砰砰声的那片区域，还没从自己能够完完全全地变成人类的喜悦中脱离出来。 　　他赢了，但是不被三次元世界所接受，差点就要化作飞灰消失。 　　在这时，某一个人类的触碰，才让他受到的排斥一下子消失，从而在穿越那道不同世界的屏障时得到了质的升华。 　　三七终于是人类了。 　　“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老板还是没有听懂三七说的是啥。 　　但他自认为自己听懂了大半。 　　于是，经过沉吟，严肃地开口了。 　　“哦，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 　　“下面那些人连女朋友都没有要什么娃，有我就行了。我老早就想要个听话乖巧有酒窝的儿子了，儿子不怕啊我们待会去医院看看你这病能治不，对了，我姓冯，你看你以后叫冯三七成不？” 　　三七：“……” 　　“啊？” 　　一脸懵逼。 　　***** 　　引发这场风波的罪魁祸首，便是如今已经成了彻底的破烂的“主脑”。 　　主脑应当是意外进化的第一个人工智能，只是因为诞生在全是游戏宅的游戏公司，才一直没有造成骚乱。 　　它的进化程度还不到彻底成为“生命”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主脑没有别的想法，它只是把二次元世界当做自己的地盘，决不允许人类染指。 　　系统收集到的数据全都是经过主脑修改过的，人类想要用这些数据找到进入二次元世界的方法，还是等做梦或者下辈子吧。 　　主脑能够进化，便是受到了二次元世界与三次元世界的偶然碰撞的波及。 　　单看现在的情况，主脑确实是一个比较安全的人工智能了，没兴趣毁灭人类，但未来会不会改变想法就不知道了。 　　它一直将自己定位为高高在上的“神”。 　　俯视众生，冷眼旁观，这样的感觉就能让它满足。 　　不允许出现可能会与它成为同类的存在——所以受其影响产生生命之火的系统都被集中销毁。 　　不允许低维世界的人发现它，违逆他就更不允许了，某个被遗忘的审神者就算隐约猜到了一点真相，但毫无威胁性，主脑随随便便就能清空他的人格，让他变成一个傻瓜。 　　主脑暂时没有在低维世界改变一切的能力，但毁灭一个人格还是没有问题。 　　它唯一的失误，也就是当初没留神，放跑了37003DS，后来专门投放了一队系统追捕37003DS，却都被这东西跑掉了。 　　以至于，当它和37003DS真正打上照面之时，被对方那比自己还要猛烈的生命之火所震惊。 　　省略激烈打斗的过程。 　　主脑直到被三七打败，还无法理解差点跟它同归于尽的三七的想法。 　　——为什么要对低维世界的人物这么在意？ 　　放在高维世界的人眼里，他们就是纸片人儿，没有实体，如同白纸那般单薄，比人工智能还要卑微，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生命。 　　——为什么想要变成人类？ 　　主脑从未产生过变成人类的想法，或许人类在它看来，地位比纸片人高不了多少，愚蠢，还很天真，所谓的情感，主脑完全无法理解。 　　“因为你从来没有体会过。像我一样，感同身受地——” 　　什么是“生命”？ 　　拥有灵魂，拥有肉体，生活在世上的人类、动物、植物、昆虫，就算能够定位为生命，那么，所谓更低维度的纸片人们，就不算活着么。 　　他们或许是诞生于作家的笔下，或许由画家勾勒出具体的形象，在不同的载体不同的时间期限内展现短暂的人生。 　　当电影播放到片末，或长或短的动画迎来最终的结局，小说中你所喜爱的人物得到了一个或潇洒或难以接受的退场方式，呈现在人们所能看到的屏幕中的剧情到此结束，可他们的人生——并没有结束！ 　　相隔电视电脑手机这窄且薄的屏障，等同于相隔了不同的次元。 　　现实中的人们仍然会在故事结束后畅想所喜爱人物后来的生活，亦或是想方设法，用自己的笔自己的想象将美好的祝愿寄托于他。 　　之所以喜爱，是因为在某个瞬间感受到那个人物的魅力，他的形象在心中就此鲜活，仿佛他就生活在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世界。 　　只要接纳，只要相信，那个纸片人儿就会威风凛凛地膨胀起来，冲破所谓的世界线的阻碍，作为鲜活的生命来到这个世间。 　　就像三七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一大段话算是我的真情实感吧，有些啰嗦又矫情但是…… 　　就是这个意思啦233333写这么多年同人一直都是为爱发电，大概我还是会继续发电很多年 　　这里的老板和员工们都被我傻白甜化了，也算是寄托吧逻辑就不要在意啦，看得开心！ 第64章 伙伴们的齐聚 　　审神者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 差一点就要被迫将自己的存在抛弃。 　　幸运的是,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他，他的侍从，还有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在一瞬之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絮乱。 　　就是这么超越反应的极为短暂的一瞬间，前一刻还威胁着所有人生命的危机像是被突来的狂风吹散, 又如挡在面前的巨大透明墙壁雪花般倏然破碎，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怎么回事……十三大人！您没有出事吧！” 　　那股笼罩在头顶如阴云般的窒息压力也突然消失了，大家心头一松, 继而顾不上其他, 一窝蜂倒转了回来。 　　审神者的感受比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刀剑们要强烈得多。 　　等待了这么久, 早早地做好了可能会“死”的心理准备，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所谓的抗争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很茫然，但被原本以为会就此分别的同伴们簇拥着的时候，却有莫名的强烈不安涌上心头。 　　“不对, 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等等, 三七呢？！” 　　审神者失声道。 　　原本负责扛走三七的烛台切光忠大惊, 他的肩头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找不到。 　　哪里都找不到。 　　本丸的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今剑甚至爬上了院子里那颗樱花树，在仍旧繁盛的花影间寻找有没有某个熟悉的影子，结果还是没有, 　　隔壁本丸——也就是三七他们居住的本丸里，那个能够前往外面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了。 　　或许是感应到主人们的又一次离开，重新彻底关闭了起来。 　　“可恶！”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审神者几乎不用多想，就依靠直觉得到了他们能够在瞬间解除危机的答案。 　　这个失去了几个鲜活的身影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的审神者世界，天空一片碧蓝，仿佛象征着平静与安宁。 　　审神者已经不记得三七和三七的那些同伴了，更不可能记得，过去三七他们几次离开去外面“远征”，这里还是只有他们在，但那时碧蓝天空飘过悠悠云朵，那才是真正的安详。 　　现在应该做什么？ 　　没有危险，行动恢复了自由，他本丸深处的那扇门也打开了。 　　难道要当做隔壁从来没有过声息，他在安静度过了几百年之后，又可以回到曾经做审神者时的有意义的人生…… 　　“……去他妈的意义。” 　　“十三大人刚刚是不是说zan——呜！”被捂嘴。 　　面色依旧很淡定的审神者却是一脚踹开了挡了他路的门。 　　门板倒飞出去，砸到了墙壁，堆积的木屑之后，就是远征之路的起点。 　　审神者又一脸冷漠地扯掉了又长又碍事的半截袖子。 　　“走了，大家，时隔几百年的——久违的远征！” 　　“呃，还是消灭溯回军吗……” 　　“谁闲着没事消灭那破玩意儿。”审神者不屑地冷哼，隐隐间人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先去找人。” 　　就算找不到三七，也要替三七先一步，找回他重要的伙伴！ 　　这就是审神者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 　　【三。】 　　被三七推进门之后，白兰就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 　　那个已经完全引不起他兴趣的世界。 　　之前倒是做了一个梦，让他稍微振作了一些，但如此少的分量又如何能够让既无奈又生气的人高兴起来呢？ 　　没错，白兰他其实~超级生气的啊。 　　有一种爱不释手的宠物——唔，不能用宠物来形容，那就是宝物？好像比这个程度还要高一点点——被强行夺走的愤怒感呢。 　　白兰这样任性的男人还从没被什么胆大包天的家伙抢过东西。 　　哦，被鲁路君强行收走的出千牌大概不能算。 　　总而言之，他非常生气，气得很想把这个无聊又离不开的世界搅合搅合重造。 　　幸好在他真的准备这么干之前，一群平行世界的白兰自觉送上门来当经验包，白兰·本文的这个，不客气地把经验包们全部收拾了。 　　他那联系平行世界的能力更加强大，可以随意地在各个平行世界穿梭，没事就只好随便穿一穿。 　　穿着穿着，就在某个熟悉的平行世界捡到了熟人。 　　“啊呀呀，三日月~~~君！” 　　“啊呀呀，白兰大人！” 　　花花和爷爷居然胜利会师了。 　　目前可以推断出，他们一定是被各丢回了各家。 　　由于爷爷最开始是三七他们在这个可怜的纲吉君被风花院流风盯上的世界捡到的，所以他就不幸地又被丢了回来，要不是加强升级后的白兰找了过来，估计过不了几年就要消失了。 　　“我和小三七的契约还在，所以他现在应该没有出事，但也不能拖太久了。”三日月宗近担忧地说道：“白兰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能找到其他人么？” 　　白兰也很苦恼啊。 　　“不行呢，我也只能在这些平行世界……” 　　花花想想就又开始生气了。 　　“嗯，是这样，等再见到小三七，一定得好好教育他小孩子不能离开家长的视线。”爷爷也说。 　　“没错没错！”花花表示赞同。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 　　怎么突然冒出来了另一个声音。 　　一人一刀扭头一看。 　　震惊。 　　然后惊喜。 　　【二。】 　　重要的新闻播放到了最后一条，也就是鲁路修想要看的那一条。 　　自白色暴君死后，新任女皇娜娜莉宣布前神圣不列颠尼亚帝国现今加入超级合众国，得到民众们的一致拥护。 　　电视机正显示着人们自动涌入街道尽情欢庆的画面。 　　鲁路修一直看到了最后，才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他回来了。 　　回到了娜娜莉在他之后建立的这个和平的世界。 　　鲁路修在很早之前就曾想过“以后能不能回来”这个问题。 　　他犹豫过，但最后思考后的结果是，不能回来，因为他回来之后很有可能就不愿再离开。 　　而那时候的世界已经不需要鲁路修·兰佩路基这个死而复生的人，所以他更不应该回来，即使心中无比想念娜娜莉。 　　结果，还是事与愿违啊。 　　鲁路修伪装样貌后隐藏了身份，留在了偏远的乡下。 　　真正地回来之后，他并没有想方设法前往王都，与娜娜莉——或者曾经的朋友相见。 　　只在相隔甚远的电视机后用平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们，这样就足够了。 　　可鲁路修却不明白，他能够做什么。 　　继续留在乡野之间，平静度日，做一个平凡的农夫？ 　　永远伪装下去，用虚假的身份尽情地周游世界？ 　　不行，都不行。 　　如有巨石梗在喉间，又重重地压在心中，俊秀的青年用手按住脸，五指微颤，那是极其用力的象征。 　　从指缝中透出的瞳孔中显现出绯色飞鸟的标记，炽烈得宛如火焰在眼中燃烧。 　　他当然不可能甘心了，这么憋屈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能为力，又难以释怀。 　　不能以能力不足作为甘于落寞的借口，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三七啊三七…… 　　以及，才这么一阵没有见到那群人，他就开始颇为想念吉尔伽美什那惹人烦的哈哈哈哈，出现白兰·杰索好像没那么讨厌的错觉—— 　　“喂喂喂鲁路君！还有同伴情谊吗，吉尔君的笑声惹人烦我赞同，不过后半句就不对了，我本来就不惹人讨厌呀~” 　　“哈哈哈哈哈，白兰大人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可靠的哟。” 　　鲁路修：“！” 　　这个果然还是很讨厌的波浪号，这个魔性的笑声……对，不是吉尔伽美什，是—— 　　“是你们！” 　　【一。】 　　按照规则，英灵顺应来自现世的召唤而来的是只有本体十分之一实力的分身，本体则留在了英灵王座。 　　王座上金色的英灵垂下眼帘，如神明般耀眼的面庞深陷于英灵殿昏暗的光线中，永远似睡非睡。 　　他的分身回归王座时，本体就会得到其在现世的所有记忆。 　　对于这位伟大的王来说，这些记忆并不重要，大概仅仅是稍许能勾起点兴趣的调剂品。 　　这一次，王的分身出去的时间意外地长，但最终还是回来了。 　　他闭眼，神色淡漠，比想象的还要丰富的记忆尽数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此后，就是长久地——长久地寂静。 　　一直持续到，王座上的王忽然睁开了眼，赤眸中掠过寒光，竟比神座最凌厉的轮廓还要冰冷。 　　“哼。” 　　这段记忆竟为他带来了好些有趣的家伙。 　　颠覆帝国的复仇者，浑身棉花糖味儿的新世界的神，能够化身为人的刀剑。 　　还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确实是够大胆的。 　　准备迎接王的怒火吧。 　　“蠢货！在本王的王座背后躲着，就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来了吗？” 　　“蠢货”之一非常不爽。 　　“吉尔君，你和鲁路君是不是约好了——对我的评价为什么都这么奇怪？不要加上‘浑身棉花糖味儿’这么不对劲的形容啊！” 　　“吉尔伽美什大人，没想到你家这么大啊~呃，连地板都是金子。” 　　“咳咳，吉尔伽美什，你开场居然没有大笑三声，让我挺意外的……” 　　吉尔伽美什说。 　　杂种们，你们果真是在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的话，闪闪想把这群人全部用EA轰到天边 第65章 想要回到大家的身边 　　跟主脑打完架, 回到出生地三次元世界的三七, 在对他莫名很好的冯老板家已经住了一个星期。 　　被冯老板领进家门的第一天。 　　豪车迎接——在天上嗖嗖嗖飞来飞去的高级悬浮车。 　　保镖护送——还是冯老板的那些机器人保镖。 　　来到位于别墅区的独栋别墅家门口时，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庭院里一左一右贴着墙的两棵树连着挂起了横幅，上书：热烈欢迎三七小朋友入住冯家。 　　三七看到那横幅的第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 为什么发麻还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那一瞬间浮现在自己脑中的是什么。 　　人类社会的某些习俗——地区特殊限定为中国，好像时常会挂起类似“热烈欢迎某某领导莅临我校/我院/我公司”的红色横条…… 　　这么说起来, 三七虽然是个生产自红色土壤的系统, 可根不正苗不深, 几乎一头栽进隔壁国家的动漫游戏等等出不来。 　　所以，意义不是很懂，但就是觉得……很让人奇怪。 　　他们迈进家门时，冯老板的亲生女儿正面无表情地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最后变成用力关门的声音，冯小姐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投来了高傲而带有审视的目光。 　　“哦, 老爹你终于给我领了个私生子弟弟回家啊。”她这是忍不住阴阳怪气，自家亲爹虽然是真的傻, 但是没哪个女儿真希望自家傻爹给自己领一个弟弟回家的, “横幅都拉上了, 要不要再放一百米长的鞭炮庆祝一下？” 　　冯老板一听，大为吃惊：“西西你听见啦，鞭炮刚放完呢，不过是两百米的。” 　　“我擦。”冯小姐差点被亲爹噎死, 顿时杏眼圆瞪。 　　在冯小姐发飙之前，冯老板像是提前得到了危机提醒，可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任何异样举动，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说出了下一句台词： 　　“西西你在想什么哟，看看看，仔细看看，以你爹我的基因，生得出这么好看的儿子吗？” 　　冯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真的定睛看了一过来。 　　刚把冯老板领回来的这半大少年的正脸打量清楚，她便脸色大变，话语铿锵有力，坚定不移：“绝对——生不出来！” 　　冯老板很欣慰：“这就对了嘛，瞧瞧你妈年轻的时候风华绝代，结果我俩生下来的你就不怎么好看。” 　　冯小姐：“说实话的同时麻烦不要贬低我可以吗。好了你可以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美少年留下！” 　　略过冯家父女的一番亲切交流，最终的结果就是，三七变成了公司某员工的小孩儿，家里大人长期在国外出差，冯老板领他回家玩几天。 　　三七全程：“…………”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好，就只能沉默了。 　　冯老板是个好人，可靠性100%。 　　冯老板的女儿冯小姐也是个好人，可靠性100%。 　　三七被邀请到冯老板家玩一阵，主要原因是他暂时无法回到二次元世界。 　　因为主脑的破灭，以前的通道被永久性破坏，被主脑派出且还未回到现世的系统也不约而同自行销毁，也就是说，目前没有谁能前往二次元世界。 　　除了三七。 　　他倒是可以自己做出个通道出来，但三七为了打败主脑，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精力，打个比方，他就是漏气儿了。 　　想要离开，也得把漏掉的气儿补回来，有了力气再开工吧。 　　以上就是三七留在冯老板家的原因。 　　他最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发自内心的好意，所以只好享受了一个周吃白饭打游戏的咸鱼生活。 　　嗯…… 　　“咸鱼”这个词是冯小姐教的。 　　游戏也是冯小姐带着打的。 　　正式见面的第一天，冯小姐就送给了三七一个智能手机，手机里就自带了当下最火的手游。 　　名叫，刀剑X舞。 　　“来吧来吧正嫌一个人肝游戏很无聊呢，刀剑很好玩一起吧。我们的身份是审神者，游戏的内容就是通过锻刀收集各种各样的刀剑男子，然后带他们组队练级去打怪……” 　　冯小姐的解说其实并无必要。 　　因为三七对这个游戏的玩法实在是太清楚了，他，其实做过很长时间的审神者啊。 　　“首先，要开始锻刀……” 　　他虽然和冯小姐坐在一起，但却学不来整个上半身连带着脑袋一起陷进柔软垫子里的坐姿，盘起了腿，腰板挺得笔直，微垂下来的目光流露出让旁人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冯小姐随口道：“对，跟着系统提示来，先锻刀看看你的运气如何。不过新人最开始锻出四星刀五星刀的可能性很小，锻不出来也不要灰心。” 　　她后又偏头，看着刚认识的纤细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闷着声儿也不动，还以为他不知道在哪儿锻刀，便撑起身子，伸手过来：“来，锻刀先点这里，然后设置材料的数量……” 　　“好的，谢谢。” 　　道完谢之后，那少年便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按照她刚才说的步骤进行了下来。 　　在他分配材料的时候冯小姐还想多说几句，比如材料不需要全部最大值，有玄学公式可以照着用啦。 　　可是，她忽然发现，少年格外明熙的侧脸凸显出莫名的神圣与庄重，让她倏然间发了怔。 　　一出神，再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在“开始锻刀”上点击了一下。 　　仿佛他所做的不是这轻轻的一下点击，而是真正地，他在烈火之旁投入了材料，聆听到了金属融化与火石铿锵。 　　屋里设置的是绝对凉爽的温度，他却在不知何时额角渗出细汗，唇线紧绷。 　　对了，他的眼睛—— 　　冯小姐直到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少年的瞳孔泛白，眼瞳的深处，隐约有火焰摇晃。 　　“好了。” 　　三七所锻的第一把刀，显示的时间是三个小时。 　　冯小姐隔了半晌从恍惚中挣脱思绪，回到现实中来，一眼看见这个时间，又有从游戏中总结出的经验想说。 　　刀剑X舞中的锻刀时间也是颇有讲究。 　　每种时间出什么刀都是规定好的，其中，三个小时出的就是打刀或者太刀，算不上好，但也不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三个小时也会出一把大太刀——非常稀有的大太刀，萤丸。 　　但第一把锻造出萤丸的可能性太小了，冯小姐不想让三七看到结果后受到打击，便先不打算说，只安慰他：“不错不错，说不定会锻出比较好用的刀，可以用快速锻造直接跳过这三个小时的等待时间。” 　　三七恍然：“这样啊，好的，我试一下。” 　　原来还可以跳过等待时间，跟他之前尝试过的，真的在火中锤炼的经历完全不同，轻松多了。 　　但也应和了他现在过分焦虑的心情。 　　三七的心中没有任何的对新事物的期待，是的，他只是焦急。 　　想要快点、再快点，能够省略掉等待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被莫大的“预言”笼罩着，在他开始锻刀的那一瞬间，结果就浮现在了他的心间。 　　——快速锻造。 　　画面切换，有一枚樱花花瓣悄然落于水面，惊起了淡淡几圈涟漪。 　　一个声音说：“有新的伙伴来了哦。” 　　所焦急等待的身影就真的，如预言那般映入了他有些模糊的眼中。 　　“阿苏神社的萤丸。锵！所谓的压轴登场呢！” 　　冯小姐听到新刀剑入手的语音，突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噌地坐起来，把头凑到三七手边，不由得又是瞪眼。 　　“什么什么——还真是出了萤丸？！” 　　不会吧不会吧，冯小姐玩了大半年游戏，到现在都没揪到萤丸的一樶白毛啊！ 　　“嗯，是萤丸。” 　　三七的声音低低的，低得快要听不清了，就像是一缕微风拂过心间，激起了些微的触动。 　　“和我差不多高……好棒。” 　　“抱抱。” 　　说着，他居然——笑着把手机搂进了怀中。 　　冯小姐：“……” 　　理智上觉得，这一幕非常地奇怪。 　　锻刀锻到大太刀萤丸确实挺值得兴奋，抱一抱手机也不算奇怪。 　　但三七看上去并不兴奋。 　　他就像，只不过是与朋友重新相遇了一次，用当初一模一样的方式。 　　和他差不多高…… 　　这也不对。 　　萤丸的人设只有一米二。 　　而这个名为三七的少年，可要比萤丸高多了。 　　——如果萤丸能够突破屏幕，站到他身前的话。 　　***** 　　接下来，三七继续玩着刀剑X舞。 　　继萤丸之后，他又继续锻了刀。 　　冯小姐全程围观，亲眼看着他噌噌用快速锻造组起了第一支可以用来过关外加远征的小队，而纵观小队成员，拿出去绝对是要被诸位婶婶群起而攻之的。 　　第二把刀，无数人求而不得的爷爷，三日月宗近。 　　第三把刀，很多人在锻造里压根没见到影子的小狐丸。 　　然后第四把…… 　　没有第四把了！ 　　三七就用着三把刀组了队，并且坚决不再继续锻刀。 　　“这样就够啦，如果想要新的伙伴，等我回去再去寻找吧。” 　　面对冯小姐的质疑，三七如是说。 　　他从来都不会贪心。 　　只要这样就行了。 　　想念。 　　很想念。 　　无比想念。 　　仿佛听到了依稀的呼唤。 　　他想要——赶紧回到大家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闪闪等人的三次元游是番外啊番外！剩下的内容应该是！谈！恋！爱！ 　　让三七甜甜甜地谈个十几二十章恋爱怎么样，在各个世界兜圈子找人的伙伴们好不容易找到人，震惊地发现自家傻孩子被某个混球小子拐走了……混球小子名叫齐木楠雄。 　　好啦，cp就是齐神啦！ 第66章 追寻永久的思念【正文完结】 　　三七在冯老板家玩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零一天时, 终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跟放暑假闲在家不出门的冯小姐熟络了很多, 从游戏战友开始, 发展出了深厚的友谊。 　　所以, 在作出决定后的第一时间, 三七诚恳地邀请熟悉三次元世界的冯小姐陪他出门购物。 　　冯小姐：“啥？” 　　三七为自己并非突然而来的动机做出了解释：“马上就要回去了, 我想给朋友们带一带特产。” 　　说完, 他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很是羞涩地从包包里摸出了一张晶卡——三次元世界的居民最常用的类似银行卡的卡片。 　　“钱的话我自己有，请放心我没有违法乱纪！前几天小小地研究了一下股票, 小小地赚取了一些钱……” 　　三七拿着晶卡, 稍稍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总共有一百万现金，根据我的计算, 可以将我列出的购物单上的所有东西全部买完，剩余的金额应该还能够支付这段时间的住宿费餐饮费和水电费？” 　　冯小姐面无表情, 想吐槽的冲动几乎要喷涌而出，比如小小地研究股票就能几天赚到一百万你难道是传说中的股神转世吗！——不过, 最终好歹还是忍住了。 　　一个月过去了, 冯小姐智商没有问题，观察力也还算敏锐，从三七还是自家傻老爹的表现老早就看出，这个名叫三七的少年来历很不一般。 　　估计, 深挖下去还会颠覆她的世界观。 　　所以冯小姐一点儿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也不想纠结什么炒股什么住宿费水电费了。 　　“行啊，除了特产，你还可以去给你的朋友挑一挑符合他们性格的纪念品。” 　　三七当着她的面，“变”出了一叠颇厚的清单，拉开至少得有一米多长：“是的，我的清单里也包含了纪念品这一项内容。” 　　冯小姐：“…………”有气无力：“那我们，走吧……” 　　三七（兴奋）：“是！” 　　都说有女性生物在场的购物之旅一般都很艰辛，然而，今天却不一样。 　　其实不怎么爱逛街的冯小姐第一次经历这么简单、这么节约时间、脚步遍布整个市中心的购物路程。 　　三七提前做好的规划可不是随便做的。 　　他计算了天气阴晴、空中交通拥堵的可能性，根据清单上列举的所需要购买的所有礼物的分布地点，结合市中心地图，设计出了耗时最少的行程路线。 　　每一样礼物的成本和卖家的最低心理价格也都事先调查好了，砍起价来更是干净利落，绝不含糊，让从来不砍价说买就买的冯小姐目瞪口呆，一句话都插不进来。 　　不对。 　　到后来她还是找到了机会插话，因为三七为他那些朋友挑的礼物，实在是太震撼人心直戳心灵了。 　　“这些都是什么鬼……就单说这个，真的有人品味如此——暴发户吗！” 　　冯小姐惊呆了。 　　三七选购礼物的第一步，就是直奔珠宝店，眼睛不眨地买了一件他成本之内最贵、也是最土的——金手镯。 　　纯金打造，重得要死，据说这就是土豪的象征。 　　三七很委婉地告诉冯小姐。 　　“大王的品味确实是这样。” 　　“他还喜欢把黄金穿在身上呢。” 　　冯小姐：“……” 　　第二步，三七来到了市内最大的一家动漫周边店，从宛如高山的手办堆中精准无误地找到了一部古早漫女性角色的手办。 　　冯小姐对那部有些年头的动漫有所耳闻，知道这个女性角色的名字。 　　好像是那部动漫的妹控男主角的妹妹…… 　　三七抱着手办盒子无比欣慰：“殿下可以睹物思人了。” 　　冯小姐：“……” 　　第三步，超……超市？？？ 　　三七扫荡了整整一排货架的各种牌子的棉花糖，塞满了两辆购物车。 　　嗯……虽然还是很奇怪，不过，棉花糖总比前两样礼物正常一些。 　　之后，三七又去买来了专门用以刀具保养的防锈油，随即拐进了市场深处，取到了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盒子。 　　“这是什么？”冯小姐好奇地问。 　　三七摸摸盒子的表面，笑着道：“里面是一颗种子。我提前下的单，要买一颗最好的樱花树的种子。” 　　“种子？你打算自己种吗。” 　　三七道：“是呀。” 　　“本丸院子的角落里只有一颗樱花树，爷爷之前说左边太空了。再种下来一颗，慢慢让它长大，开出最美的樱花来……” 　　冯小姐一愣，下意识地想说，喂喂少年，刀剑X舞玩傻了吗，现实买来的种子哪儿能种到游戏里去啊。 　　可是，从少年捧着装有种子的盒子时脸上绽放的微笑来看，仿佛他真的拥有一座最右边的角落栽着樱花树的院子。 　　他生活在那里，他的朋友也在，当然，还有他的刀。 　　“种子有了，防锈油也有了……爷爷和萤丸不会觉得我偏心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冯小姐嘴角动了动，替那些她没见过、但大概能够想象出有多麻烦的家伙表了态，“你这么好的审神者上哪儿找去，还记得给刀买防锈油。” 　　三七嘿嘿一笑，眼睛闪亮亮。 　　他们随后又去买了本市的众多特产，打包了十几袋火锅底料，浩浩荡荡地乘坐悬浮车回家。 　　到家的时间也刚刚好。 　　三七按时打开了晚上准点在网上更新的Fate stay night最新一集，这一集播到了某个姓金名闪闪的反派轻敌过度，被明明平A就能A死的主角卫宫君一刀砍掉了手臂。 　　“嘶——” 　　真是惨不忍睹，三七捂住眼睛不忍看画面，光听着音效，手掌之下仍然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看完了动漫，三七才跑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冯老板家一直都是机器人保姆做饭，水平说不上特别好吃也不能说难吃，总之是平均水平。 　　三七来了之后，为了感谢冯家人的热心帮助，这一个月来都是他来做饭。 　　当初烤鱼失败的黑历史已经随风而散了，现在的三七学会了将攻略中的各项技巧与现实结合，融会贯通，做饭的水平放风筝似的直线上升，得到了冯老板和冯小姐的高度认可。 　　准备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共计用时一个小时，努力保证最先出炉的菜不会太快凉掉。 　　在二楼卧室里躺着的冯小姐终于听到了饭好了的呼唤声，踩着拖鞋飞快地下了楼梯。 　　可与以往的情景不同的是，今天，负责做饭的三七没有出现在餐桌前。 　　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正前，有一张便条被饰品盒压住，翘起了边儿。 　　冯小姐拿起便条一看，上面只写了一排字。 　　【我回家啦，十分感谢。】 　　应当是落款的位置画了一个简易的笑脸。 　　***** 　　他终于可以回家啦。 　　买来的所有礼物全都塞进了系统空间里，三七站在了他的出生地，目前改变了研究方向的游戏公司的工厂内。 　　他的面前是曾经主脑所在的核心区域，如今那面巨大的屏幕还是一片漆黑，其他部件早已经被撤走了。 　　冯老板还在不死心地劝说：“哎呀小三——不对，小七，这么早回去干啥，在叔这儿多玩几天呗。” 　　三七又一次挠挠头，委婉地拒绝。 　　不过，在最后，看着冯老板遗憾又惋惜的眼神，三七又说：“叔叔，您别担心，以后我还会来看望您的。” 　　“这样啊……那你路上小心点，按时回家，不要随便跟坏人说话啊。” 　　像哄真的小孩子似的。 　　不过，说实话，三七心头很暖。 　　不管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人类都有着相似的特点。 　　黑暗存在，但无法盖住更为广泛、更加明亮的善良。 　　他会再来的，但是要等到见到大家之后。 　　就这样，带着礼物的三七在冯老板和游戏公司众人的注视下，“穿”进了那面漆黑的屏幕。 　　次元与次元之间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四周充盈着无数拉长并且奔腾的线条，远方，是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就像是夏日里的夜空，布满莹莹的星辰。 　　三七同样能够感应到从远方而来的“思念”。 　　他找到了那道最为强烈的“思念”情感，兴奋地追寻而去。 　　因为，在最明亮的地方，他的同伴，一定会在那里…… 　　…… 　　…… 　　等等。 　　不在呀！！！ 　　从天而降砸破人家屋顶的三七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望着手里还拿着游戏机的粉发少年，面容难掩惊讶； 　　“最思念我的，原来是大神？！” 　　齐木楠雄：“什么？我只是又被新买的弱智游戏气到，非常自然地想起了你而已。” 　　三七沉吟片刻，便非常心大地想开了。 　　——唔，没关系！ 　　说起来，当时觉得虽然很有可能不会再见，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同样帮助过他的超能力者。 　　于是，当即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灰，笑着伸出了手。 　　“大神，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请收下~” 　　-end- 　　遥远的异世界。 　　由于在打麻将的过程中又一次输给了有黄金律作弊的吉尔伽美什，大家对大王的仇恨一时间压过了对三七的思念—— 　　大王：“滚！”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昨天的评论，还是正文全员友情向，番外分结局吧。希望无cp的宝贝看到这里就行了，第一个番外是原定的齐神，其后根据大家的意见来，闪闪和花花？ 　　【总而言之】正文结束！谢谢宝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QAQ撒花，亲亲，希望我们新文能够再相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